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獵人特快，李博明和家人們坐在車廂中間的幾個座位上，而楚蒬、童昕和柏川則坐在了車廂的一端處的幾個位置，大約也是帶著不想打擾他們的心思。

    列車很快啟動，妻子哄著孩子入睡，母親也靠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李博明便暫時放下家人，壯著膽子湊到楚蒬他們這邊來。

    “咳咳，我……可以小坐一會兒嗎？”

    楚蒬和柏川的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童心，童心抬起頭看了眼李博明，攤手道：“隨便。”

    李博明在柏川身邊坐下，深吸了口氣，問童心：“你是生物醫(yī)學(xué)領(lǐng)域的專家吧？我有幾個和喪尸病毒相關(guān)的問題，可以問一下嗎？”

    柏川笑道:“你可真是走運(yùn)，這位正好是諸多‘專家’之中最權(quán)威的那個?！?/br>
    李博明瞬間雙眼發(fā)亮：“是嗎？那……那太好了！”

    童心臉色淡然地問道：“什么問題？”

    但楚蒬有種感覺，根本不需要李博明開口，其實童心已經(jīng)洞悉他的心思，完全猜到了他接下來要問什么。

    “喪尸病毒……有治愈的可能嗎？”

    別說是童心，楚蒬都猜到了這個問題，畢竟他還帶著家人。喪尸病毒的感染力極強(qiáng)，不管他家里是誰先染上的病毒，其他人基本都逃不掉。既然如此，他最在意的，當(dāng)然就是這個問題。

    童心的臉色居然是意外的嚴(yán)肅，他低聲對李博明說：“喪尸病毒對人類基因的破壞和改變是不可逆的，且具有超高變異性，現(xiàn)階段基本沒有方法可以治愈?！?/br>
    李博明眼中的光瞬間消失了。看來是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可他還是掙扎著問了句：“如果是感染時間很短的呢？也一丁點希望都沒有嗎？”

    童心忍不住嘆了口氣：“只要感染，基本就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

    李博明臉色悲涼地咽了咽口水，緊接著又問道：“那……你知道我們還能活多久嗎？”

    童心無奈地?fù)u搖頭：“很抱歉，我不知道。以目前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來說，喪尸病毒的超高變異性和不可控性導(dǎo)致我們根本無法對病毒的發(fā)展進(jìn)行任何預(yù)測，而感染者也許能維持‘人’的樣子生活一段時間，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在這期間，原本的人性會悄無聲息地消失殆盡，可你們自身并不會有任何察覺，而最終也必然會面臨病毒的徹底爆發(fā)，感染者將徹底喪失理智，變成真正的行尸走rou，而這一階段持續(xù)的時間也無法預(yù)測，但最終的結(jié)局，都是腸穿肚爛、渾身流膿……”

    柏川忍不住在桌下偷偷踢了下童心的腳，李博明的臉色已經(jīng)難堪極了，他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告訴他這么多的真相，也許有些過于殘忍。

    童心嘆了口氣，還是說道：“你知道這些的確沒什么好處，不過，我還是想讓你知道，喪尸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只是最終都必然一死而已，區(qū)別是過程。”

    許久的沉默后，李博明緩緩抬起頭，臉上掛著有些凄慘悲涼的苦笑：“既然如此，那你們?yōu)槭裁催€愿意救我全家，還要護(hù)送我們到安全的地方？”

    童心道：“畢竟你們現(xiàn)在還能維持人的生活，雖然我們無法決這種狀態(tài)維持的時間，但該遵守的約定是必然會完成的，即便……將來有一天，也許會不得不將你們殺死?！?/br>
    其實三個人都有所察覺，雖然李博明可以算是喪尸中的“大功臣”、為喪尸們做了不少事，但他終究還是無法放棄那份人性，否則，他也不會那么盡心盡力地幫助楚蒬和柏川。

    李博明的視線垂落在桌上，他嘆著氣，低聲說著：“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們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可我卻還是不愿意放棄，總是抱著那么一絲幻想……在被研究所吸納的時候，我最初是無比興奮的，至少我又可以工作養(yǎng)家、過上正常的日子了。可是，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研究所里正在進(jìn)行的工作時，我有些后悔——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喪尸和病毒變得更強(qiáng)，以對付人類和獵人，最終目的是將世界徹底變成喪尸的世界。我覺得這很可怕，也很可悲……”

    柏川忍不住拍了拍李博明的背，但并沒有開口勸他。

    童心忽然開口問道：“那么有關(guān)這個研究所，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博明對這個問題并不意外，但他卻無奈地?fù)u搖頭：“我只是個工程師，主要負(fù)責(zé)基地各處建設(shè)，內(nèi)部的大部分機(jī)密信息我是無法得知的，知道的市也大部分是道聽途說。只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重點項目就是研究竊取獵人們的力量來加強(qiáng)喪尸或反制獵人。”

    其實這些信息楚蒬他們也已經(jīng)獲悉，基本等于沒說。

    可李博明忽然悲涼地笑了笑：“呵，像我這樣的人，在那個基地里，不過是螺絲釘一樣的存在罷了，隨時可以更換替代，根本沒有人在意?！?/br>
    這一次，楚蒬他們倒是有些驚訝，看來，喪尸的社會和人類社會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像李博明這樣的高級工程師，在原本的人類社會中，最起碼能保證衣食無憂且受人重視，說不定還能名利雙收。

    柏川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拍了拍李博明的背。

    童心則又開口問道：“你還知道些什么，可以隨便說說?！?/br>
    李博明想了想，說道：“你們獵人和研究所里，應(yīng)該是有人在幫著喪尸這邊，否則，最開始竊取獵人精華的行動不會進(jìn)展得那么順利，我也聽到過大家議論，似乎可以確定這點。”

    幾人的臉色立即變得嚴(yán)肅且凝重。其實他們?nèi)齻€人心里也早有懷疑，只是實在想不通，明明人類這邊的待遇已經(jīng)很不錯，作為人類又有什么理由去幫助喪尸、當(dāng)人類這邊的內(nèi)鬼呢？

    獵人特快載著一行人在最短時間內(nèi)抵達(dá)境市，童心動用私人關(guān)系偷偷將李博明一家藏匿到一處安全地點，而此時被要求嚴(yán)格保密。

    楚蒬和柏川則跟著童心返回到研究所。

    楚蒬才剛進(jìn)門，就忍不住低聲問了句：“大概要多久？”

    童心露出個很好笑的表情：“你向一個研究者詢問一項此前從未染指過的全新項目所需的研究時間？”

    楚蒬深吸了口氣，翻了個白眼，咬著牙說：“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剛才那句是廢話?！?/br>
    柏川有點忍俊不禁，不過他對這項研究也非常關(guān)注，因此決定留下來陪楚蒬一起等待。不同的是，楚蒬不僅要等，還要被童心當(dāng)做研究對象和實驗對象，為了取回屬于自己的力量，即便楚蒬心里有成千上百個不愿意，也只能勉強(qiáng)忍耐。

    ＊

    轉(zhuǎn)眼間，蕭梓靖和成瑞已經(jīng)在蘇原市里停留了兩個多月，將蘇原市的大部分區(qū)域都已經(jīng)走了不下一遍，可惜，依然沒有任何楚蒬的蹤影和消息。

    獵人每次在單一城市中的最長停留時間是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一到，成瑞無論如何也必須要離開蘇原市。

    成瑞對蕭梓靖說：“要么我們?nèi)テ渌鞘写蚵犚幌掳??！?/br>
    蕭梓靖扭過頭，望著成瑞，卻以質(zhì)問的口氣冷聲道：“你告訴我，你是真的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打聽到嗎？”

    成瑞無奈至極地嘆著氣，這幾天里，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看到蕭梓靖露出這樣的神色，他知道，這是因為尋找楚蒬的那份焦急感已經(jīng)在蕭梓靖的心中積累到了閾值，讓蕭梓靖幾乎已經(jīng)瀕臨崩潰，才導(dǎo)致他這幾日里有些歇斯底里的表現(xiàn)。

    成瑞只能好聲好氣地安撫道：“是真的，我對天發(fā)誓我絕對不會欺騙你！你也知道，我們已經(jīng)犧牲了那么多同伴，因此最近總部對許多獵人的信息進(jìn)行了加密處理，我們已經(jīng)幾乎無法打聽到其他獵人的消息，只能顧好自己的事，我也沒辦法?！?/br>
    這些蕭梓靖是知道的，他將頭移開，失落的一聲嘆息后，他選擇對成瑞道歉：“抱歉，這些我明明都知道，但總是忍不住……抱歉?！?/br>
    成瑞也只有撫著蕭梓靖的肩安撫他：“我知道，我也很想幫你盡快找到她，可惜……我也要對你說抱歉，我的確是沒什么辦法。”

    而這會兒蕭梓靖卻忽然陷入了一陣無以復(fù)加的自責(zé)中，他咬著牙，聲音沙啞的說著：“對不起，明明是你不嫌棄收留了骯臟污穢不堪的我，可我非但沒能給你任何回報，反而還一再為難你，我真的很差勁……”

    “你別這么說，也千萬別這么想！”

    兩人站在人頭攢動的街邊言語拉扯著，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并不會在意，相比之下，倒是十字街口那巨型屏幕上的畫面更吸引人，碰巧蕭梓靖無意間的抬頭，也注意到了那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面：

    幾個身材不錯、樣貌英俊卻衣著過于清涼的男人在那巨幕上搔首弄姿、盡做著一些性暗示極強(qiáng)的動作，就像在勾引著所有經(jīng)過的路人——那是蘇原市最大的男色劇院“雛菊”的宣傳片。

    蕭梓靖在蘇原市里呆了這么久，當(dāng)然不可能不知道“雛菊”，起初他還無比訝異，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這么色情的東西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城市中、大街上，甚至是巨幕廣告上。

    呵，是啊，現(xiàn)在世界已經(jīng)變得這么魔幻，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成瑞看著蕭梓靖直勾勾地盯著巨幕的樣子，調(diào)侃道：“怎么，你忽然也對這些男人有興趣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的目的真的是懲罰我、折磨我的話，那么她想看到我怎樣呢？或者，我怎樣才能讓她看到并體會到虐我的快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