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鳥12【澡】
幼翼與長翼之間的靈犀,被徹底切斷了。 先是渾溪水弄臟了靈目,但是當撕心裂肺的痛楚從下身傳來時,長翼依然能遙感得到,針尖戳進花xue里的疼痛。 可是這一回的巫蠱之痛,只有幼翼一個人去承受,長翼不能為其分擔絲毫。 這一次不是封印,不是暫閉,而是要將幼翼的眼珠子徹底燒瞎,覆在靈目上的通感之力,自然隨之損毀。 長翼遙觀不到幼翼的視相。他擔心,小家伙還在為那日的爭吵而負氣,以為幼翼存心避而不見。 一想到自個兒被貶為“累贅”的狠話,長翼心間苦澀,因而當青岫君踏上崖來時,他正苦著臉嘆氣。 一見青岫君,他趕忙問:“幼翼呢?這幾日夫君見著他了么?” 青岫君本可踏青云轉(zhuǎn)瞬而至,卻為何要步行?只因來的路上,他思慮再三,依舊拿不定注意。 幼翼瞎了,吵吵著要“見”爹爹——大概,當四周僅剩下黑暗時,無論是誰的手,都會情不自禁探向最親近的人,無論先前有多少嫌隙。可他該將幼翼帶來,或是為長翼松綁么? 面對長翼的詢問,青岫君只好含糊其辭:“你只管等著本君、伴著本君就好,惦記那沒良心的小東西做什么?” 長翼不知青岫君肚內(nèi)的回旋心思,竟還在擔心:青岫君該不會因扎針一事而怨恨幼翼,將他也囚了起來吧? 可他又不敢直截了當?shù)貑?,只好?zhàn)戰(zhàn)兢兢,旁敲側(cè)擊:“對,我不管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安然無恙,我才不管那小沒良心去了哪里……” 說罷,他轉(zhuǎn)著眼角,偷瞟青岫君的臉色。 青岫君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原本還在搖擺不定的心思,忽然就定了音:絕不能讓長翼知曉幼翼目盲之事!否則,長翼怕是承受不住悲痛,也要哭瞎眼睛。 若是雙翼一個都不能保全,那我青岫君便是枉尊神格,連親近之人也保護不了的廢物……對,在長翼知曉真相之前,定然要設(shè)法將幼翼治愈。 “夫君,你怎么了……”見青岫君面色不愉,不詳?shù)念A(yù)感罩住了長翼的心頭。 他立即拽拖著鎖鏈,跌到地上去噗通一跪,脖頸牽著金鏈“嘩啦啦”地猛叩頭,連稱呼都改了:“主人!主人您該不會真的對小幼翼下了懲戒吧?主人!萬望主人手下留情,算長翼求您!不,算小奴求求您,求求您!小幼翼他不懂事,您饒了他吧……” 疾步一蹬,青岫君瞬移至長翼跟前,將撲簌簌的淚人兒扶起,理了理美人的亂發(fā),望著長翼道:“這么多年了,只有你為幼翼求情的時候,我才能看透你的真心。長翼,若是你對我,也有你對他的萬分之一情意,便不枉本君,強留你與我作伴了這么些年頭……” 長翼讀不懂青岫君眼中不知為何而起的悲傷,愣神間,他被青岫君甩手推回草墊子上。 “你放心,有本君的看護,幼翼他絕不會有事。你就安心呆在此地守候。在他想通透了、自愿來探望你之前,萬事有本君替你照料!” 說完,青岫君乘云而去,留下愣著神的長翼,呆坐在原地疑惑不解。 長翼,正是因為幼翼需要你,我才更加不能解了你的鐐銬,讓你二人對坐相泣啊…… * 青岫君走進洞時,幼翼正在喝一碗粥——靈菇與野參,皆是采自山中的珍饈,是青岫君親手熬的。 起先,幼翼怎么也不肯吃,嚷嚷著“眼睛都瞎了,哪兒還有心緒填飽肚子?” 直到青岫君答應(yīng),去尋長翼來陪伴他,幼翼這才有了一點點食欲。 一想到自己的目盲,能換來爹爹的自由身,幼翼甚至傻傻地想:這筆買賣興許也劃算。 勺子緩緩地舉到嘴邊,可幼翼看不見冒在粥面上的熱氣。他急于向長翼證明,眼睛瞎了也不打緊,自己照樣能吃能睡,全然不必為自己憂心。 故而他逞起能來,吃得太過心急,忘了青岫君囑咐過的“喝前先吹吹氣”,張嘴就吞,結(jié)果被燙了嘴唇。 慌張中他一松手腕,整碗guntang的粥都翻到了膝上!還好草裙夠厚,擋住了熱粥,否則腿根上又要被燙得一片紅。 “不吃了!嗚嗚嗚……”幼翼自暴自棄地嚎啕大哭,那無助的模樣,看得人心疼,“根本不可能同從前一樣,根本不可能!我如今就是一個沒用的瞎子,就算上了天,也是一只飛不起來的瞎鳥!嗚嗚嗚嗚……” 比翼鳥之所以生出靈目,正是因為翱翔天宇之時,必須合四目為二目,如此才能有最清晰一致的視野。否則你看你的,我瞧我的,那豈不是要在云上跌跌撞撞,失衡亂撲騰,連翅膀都揮不協(xié)調(diào)了么? 而若是一方瞎了目……那即便是青岫君肯釋放長翼,合體后的比翼鳥,也哪兒都去不了,淪落為一只可笑的“走地雞”。 “小呆鳥,你亂發(fā)什么脾氣?”青岫君三兩步?jīng)_上去,抽出袖中的帕子,幫幼翼擦拭打翻的粥,“讓我看看,裙下頭傷著沒有?剛治愈了針孔,可別再添新傷……” 盡管裙下的風景,美得叫人分神,但眼下不是放縱yin欲的時候。 青岫君沒多猶豫,掀開幼翼的裙擺來,匆匆在那私密處瞥了一眼。見小欲棍沒燙紅也沒起泡,粉嫩的花溝里更是沒滲進白色的粥粒,他便放了心,重新掩合上草裙。 “長翼呢?不是約好要帶他來的么?他在哪里!”同樣的問題,同樣的掛心,長翼問青岫君一遍,幼翼再問青岫君一遍。 可前者拘謹,措辭小心翼翼;后者憤慨,滿心的怨艾正無處發(fā)泄。而青岫君夾在中間,對任何一頭都不能講實話,只好由自己來充當那“無情的惡人”。 “沒關(guān)系,鍋里還有,我去給你盛來?!鼻噌毒鹕硐胱摺?/br> “我問你長翼呢!”幼翼恨恨地拉住青岫君的衣角,“他人呢他人呢他人呢!我就不信,我瞎了,他會狠心不來看我!定然是你,定然是你不放他前來!” 是我,就算都是我的過錯吧……反正追根究底,對于你的目盲,我有推脫不了的罪責。 青岫君還是咬咬牙,甩了幼翼的手,冷聲道:“你這副頹喪模樣,你覺得長翼就算見到你,他能開心么?你目前最要緊的是聽我的話,保重好你自己。待眼睛治愈了,自然就能與長翼相見。” 幼翼不再鬧了。他收了聲,變得分外安靜。 是啊,我這副頹喪模樣,又怎么有臉“見”長翼?如今我已真正成了拖累他飛不起來的“累贅”……我不能這么自私,害他為我擔心。 * 青岫君又盛來一碗,一勺一勺悉心地喂幼翼。 可幼翼面色迷茫,空盲的目光尋不著落點,遞到口邊來的粥食也不愿閉口去汲。整個人儼然木頭娃娃似的,呆怔怔沒有生氣。 粥液只稍稍濕了濕紅唇,便沿著口角落下。好似澆不進禾苗中去的雨,只得徘徊在膚上干著急。 “喝,怎么不喝?不過是閉上眼睛暫歇幾日,你是打算將自個兒餓死么?”青岫君望著滴落到鎖骨上的半勺粥,忍著愧疚激將道,“命都沒了,還拿什么與長翼團聚?” 這招管用:“給我!不用你喂,我自己能吃!”幼翼循聲來奪,可瞎了眼睛胡亂一戳指尖,卻觸到了青岫君的面龐。 他沒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總是趾高氣揚的男人,會矮著身子蹲在自己面前喂粥。 興許是為了從低處、更好地看清他沮喪的臉,好取笑自己……總之,他一不小心,觸到了青岫君的唇。 幼翼趕緊收指,擺臂間又碰翻了端在空中的另外半勺粥。一通瞎折騰之后,終究將一整勺潑了個干凈,全浪費在了自個兒的身上…… * 身子潑臟了,總要沐浴清洗。 這一回,青岫君將一整桶不燙不涼的洗澡水打來,立在木桶邊,無奈問道:“是你自個兒走進來呢?還是我扶你?” 幼翼逞強地站起來,伸長兩條手臂,步子邁得又小又碎,慢慢摸索著往前走。 當終于摸到桶壁時,他這才放心地靠上去,剛要抬腳跨進桶,卻又眉頭一凝,按住下身的草裙猶豫。 他在看著我么?我腳步一抬,腿間的粉xue便要露出來……該不該請青岫君回避呢? 可先前在懸石上,自己還那么膽大妄為,這會兒又扮作羞答答的姑娘,豈不是自相矛盾?之前是為達目的不罷休、無奈施展的“美人計”,可這層見不得人的緣由,又怎能向青岫君表露? 正當幼翼舉棋不定之時,沒料到身子突然凌空一倒,青岫君將他連人帶滿肚腸輾轉(zhuǎn)的小心思,一同打橫抱起,丟進木桶! “嘩啦啦啦!”頓時水花四起,溫熱的水波將他的小心思吞沒,讓他無暇再想那些糟心事,只專注于撫到背上來的那雙大手。 青岫君握起香茅草團,在幼翼滑嫩的背膚上輕搓幾下,又掬了一捧清水,抬到幼翼耳鬢,慢慢傾掌,讓溫水沿著玲瓏的耳垂,和纖白的細頸一路滴下…… 聽著那緩慢的滴水聲,幼翼煩躁的一顆心,總算一點點安寧下來。雖兩相無言,但他感到了有人在身旁可倚靠的心安。 他不再糾結(jié)了。即便小腿被青岫君從水中撈起,玉足被指頭托出水面,他也不再掙脫。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而青岫君卻不像是會趁人之危的小人,不然他早可下手,不必等到今日。 青岫君曲指,捏著小幼翼白蒜般的腳趾頭,一個一個地搓洗過去,嘴里還打趣道:“要洗腳就要這樣好好地洗,你在樹上鬧的那一出……那叫耍猴戲。” 時過境遷,彼時心境,此番憶來恍如隔世。青岫君輸了棋,而幼翼瞎了目。 誰還有心境回想當日,燦爛的晨光在漣漪里跳躍得波光粼粼?而如今的幼翼,連日頭是何顏色,都只能懷念。 可青岫君卻執(zhí)著于逗弄幼翼,把他的金蓮小足高高地抬到空中,瞇眼觀賞一番,又如把玩一只精巧玉器似的,捏住幼翼的腳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品鑒道:“天下越是無用之物,越是生得艷美。譬如孔雀的屏尾,譬如這只小呆鳥的玉足……” 幼翼不懂這話何意,問:“什么‘無用’?我是眼瞎了,不是腿瘸!” 青岫君笑道:“待你的眼睛治好了,我就放了長翼,許你們高飛。翔空的鳥兒,要雙足有何用?不如留下一只下來,予我留個念想吧……啊唔!” “?。 庇滓頉]想到,自個兒的腳趾頭,就那樣猝不及防塞進青岫君口里去了。 男人作勢要狠咬一口,卻沒有真正地合齒,腳背也不覺得痛。他啜著小腳趾,憐惜地吻了吻,遂不舍地吐出,將幼翼的小腳放歸回水桶里。 見幼翼還在愣神,他逗趣道:“花xue里,不用我來洗了吧?” “???不、不用……嗯、嗯……”幼翼趕緊伸指,探入花xue口略刮幾下,還是抑不住漏出了幾聲呻吟。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