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夜
1.黑夜 被抽離的感覺,身體被用力拋向高空,卻無法墜落,好像被拎住了一條腿,腦袋里擠壓又迷幻,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刺入耳邊,身旁好像是熱鬧的白天與街道,還能聽見路人的笑罵和汽車的鳴笛,但他卻覺得渾身無力而寒冷,冷得發(fā)顫,無法動彈。 即使在白天,他也是處于一種粘稠的黑色中,無法抽身,只能一次又一次熬過這隔閡的屏障。 好像一個死人。 和死人也沒什么差別了吧。 如果能成為一只水母就好了,他古怪又自然地想著,眼皮還是一樣的又沉又重,睜不開也不想睜開。 變成水母就不會腦袋痛了,也不會靠安眠藥來睡覺了吧。 他的身體、生物鐘,早就已經(jīng)被藥物控制得千瘡百孔,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只能在藥物引起的睡眠中腦袋清晰那么一刻,記起來一些之前的東西。 起來后都會忘掉吧。 好累,但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丁零零!”“丁零零!” 他睜開厚重的眼皮,卻依然看不見任何——他處于黑暗中。他勉強直起身在床頭柜摸索到了遙控器,隨意按了兩下,厚厚沉沉的窗簾緩緩從兩邊分開,露出一大面的落地窗。 白色的窗欞好像一個又一個十字架,透明的玻璃映照著削瘦的青年。 他坐在了床邊,瘦得骨感的腳慢慢觸碰到地面,卻不敢踩實——他的骨頭已經(jīng)睡脆了,不敢使勁。使勁的話他恐怕會像個被小孩遺棄的陶瓷娃娃那樣碎在地上,一片一片。 藍色糾纏著粉色橙紅色的天空,照射進來的霞光與溫柔的金塵,他緩緩動了動發(fā)銹的腦袋,覺得自己點渴。 伸手嘗試去夠床頭柜上的杯子,卻把安眠藥的瓶子掃到了地下,白白的胖胖的藥片撒了一地,淡淡的藥味縈繞在他鼻尖。 他舔了舔唇,回想著剛剛灑落的無聲——地板上鋪著一層軟軟的厚厚的羊毛毯。 他抿了一口水,腦子依然有些不甚清醒。 低下頭,藥品在他視線里恍恍惚惚,好像撒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會有人愛他嗎? “像你這樣的神經(jīng)病還妄想有人愛?” 漆黑的,一片的。 “真是好笑,還不如早早歇了逃出去的那份心,乖乖的跟我去見見……” 濃黑的,兩片。有點苦。 “蕩婦!……” 唔、三片。咽下去、吧? 可還沒等他咽下去,門鈴就響了起來,他隱約聽見了一點熟悉的陌生的聲音。 好像是在叫,老師? 老師?他慢吞吞的想,他好像之前是在一所學(xué)校當(dāng)美術(shù)老師來著? 什么學(xué)校來著?好像是一所高中。 高中,真好啊。高中。都可以睡個好覺吧。 好奇怪。 他索性不想了,任憑思維奔逸。他把藥片壓在了舌根底下,準(zhǔn)備見完學(xué)生然后就再繼續(xù)睡下去。 但他找不到拖鞋了,只好扶著墻慢慢往門那邊移動。 門把手。按壓。 一張熟悉的臉一晃而過,似乎是擔(dān)憂的情緒。 他還是太虛弱了,沒站穩(wěn),一下子跪趴在了地上,身上寬大的睡袍滑落到了腰際,露出蒼白的肩頭,雖然看著瘦弱,但是意外的讓人有種隨意涂抹和輕薄羞辱的欲望。 還有一朵盛放的玫瑰紋身,暗紅的色調(diào)曖昧又旖旎,仿佛不可名狀的引誘。 太糟糕了,藥味在口舌間彌漫,他抬起頭,努力去辨認(rèn)來人。 然后看到了他的學(xué)生。 他記著他,真是難得。是一位叫陸星的學(xué)生。 他之所以在漫長的睡眠蘇醒后還能認(rèn)出來這位學(xué)生是誰,是因為陸星向他告白過。 一位可愛的學(xué)生。 和一位古怪陰沉不可愛的老師。 他維持著糟糕的姿勢,仿佛蓄意引誘,他想到那個告白,遲鈍地覺得把引誘做實也不錯。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受到性愛的滋潤了。 他可是個蕩婦啊。 又不是睡美人。 他這么想著,往前膝行了幾步,伸手撫摸上呆住的學(xué)生的腰帶,紅舌輕慢地舔上了那隆起的褲襠,洇濕一片暗色,他溫柔地勾引道: “星星來到老師這里,是想和老師zuoa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