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她欺負同班同學(xué)，我就說了她兩句而已，不聽也就算了，還跟我頂嘴！都警告過她今天絕對不能再逃課了，可她居然拿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你說說，有這么當(dāng)學(xué)生的嗎？真不知道你為什么以前那么護著她！”

    電話那頭的周老頭消化了好半天，才抓住了話里的重點。

    “你說林若欺負同學(xué)？”

    “對啊，她欺負唐糖，那一身的傷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都是一個班的，這下手也太狠了些，不肯叫家長也不肯賠錢，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周老頭頭疼的揉了揉太陽xue。

    “林若從來沒干過這事?！?/br>
    “那唐糖為什么要污蔑她？總不可能身上那些傷，是自己掐的吧？”

    “欺負她的，是趙媛玉。”

    “這不可能！唐糖沒有理由跟我說謊！”

    “我親眼看見過趙媛玉打唐糖?！敝芾项^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孩子心機深沉的很，你別信了一面之詞，趙媛玉之前老找我打小報告，要求我強迫唐糖賠償手機的錢，但是根本沒有證據(jù)證明是唐糖偷盜的，我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了唐糖吧？趙媛玉mama又是市長候選人，我夾在中間很難辦，只能對這些事情睜只眼閉只眼了?！?/br>
    語文老師聽完了這番話，臉色難看到極點，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艱難地回了一句：“知道了?！?/br>
    電話掛斷，語文老師莫名就想起那時林若在她面前說過的話。

    “如果欺負她的人不是我，你還會要求那個人見家長賠醫(yī)藥費記大過嗎？”

    那時，她回林若——“我對待學(xué)生，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什么一視同仁，現(xiàn)在看來只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

    語文老師從后門進了教室，林若的位置在很后面。

    草稿紙是攤開在桌上的。

    與其說是草稿紙，不如說是用訂書機把做過講過的卷子訂在一起，拿空白部分充當(dāng)草稿。

    她隨意的翻了翻。

    發(fā)現(xiàn)其中一頁，寫滿了同一個字。

    “錢?！?/br>
    反面，是賬目，還有一些十分簡單的加減法。

    幫同學(xué)帶早餐：20×1＝20

    奶茶店兼職：80

    代寫高一高二寒假作業(yè)：6×100=600

    替張xx疊999顆星星表白用：100

    ……

    很多，各種各樣的賺錢方式，讓語文老師大跌眼鏡。

    后面，是減法。

    學(xué)費：－4500

    學(xué)雜費：－500

    母親拿走:－1000

    家庭生活費：－1700

    房租水電：－1500

    ……

    最后一行的數(shù)字，為0。

    語文老師說不上來當(dāng)時是什么感受，就感覺胸口被一塊石頭給堵住了，悶得發(fā)慌。

    幾十幾百再到幾千，一點點的賺錢，可是最后也只能面前與開銷持平。

    她不知道，能夠持平的原因，是林若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借錢的人。

    所以再苦再難，也不可能讓統(tǒng)計的數(shù)字變成負數(shù)。

    語文老師突然明白周老頭如此維護林若的原因了。

    又想起自己今天不分青紅皂白那一通質(zhì)問，多了些愧疚。

    林若到奶茶店的時候，店里坐個人。

    陸離看著她和其他人接班，然后點了杯檸檬紅茶。

    林若做好奶茶遞過去。

    心里嘀咕著這人臉皮可真夠厚的，什么東西都沒點，就那樣大大咧咧的在店里坐著等她，直到她來了，才點了杯東西。

    她開始煮奶茶，下午放學(xué)是店里的高峰期，很多東西必須得提前準(zhǔn)備好了才行。

    陸離就那樣在一旁坐著看她，期間連手機都沒掏過。

    煮珍珠煮奶茶切黃桃做布丁，一切都有條不紊。

    放學(xué)后，學(xué)生們一窩蜂地涌進了奶茶店，林若邊做奶茶邊cao作機器收銀，在短短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店門口來了幾百個學(xué)生。

    但林若動作麻利，記性又好，沒出過任何差錯，也沒有讓顧客等太久。

    從黃昏到夜晚，暮色一點點降臨，黑暗籠罩了天空，林若幾乎沒有一刻時間閑著。

    直到下班，打掃衛(wèi)生，鎖門。

    陸離想跟她一起回家，可林若不肯。

    “我爸媽今天晚上應(yīng)該在家，你不準(zhǔn)去了?！?/br>
    “哦?！?/br>
    陸離慢吞吞的吐出一個字，目送著林若的身影。

    路燈下，她的影子被拉長，漸行漸遠。

    不能跟著又怎樣呢？反正已經(jīng)知道她家住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