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伯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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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以待久一些了?!彼@般想著,尋了處稍低些的矮墻,翻了過去。 他私院旁的這座山,漫山跑著野物,抓過冬日里睡覺的蛇、吃過秋日松鼠的糧倉、掏過春日的鳥蛋,還躺過夏天開滿野花的草地。 除此之外,還有…… 一只公兔子正在整理他的洞,孟伯言瞅著小小的尾巴癢癢的很,上手扯了下,整個人……對不起是整只兔子瞬間蹦進窩里,洞外傳來笑聲,兔子很生氣,跳出來化成人形,叉腰罵道:“你是個混球!你的圣賢書是吃進肚子拉出來了嗎?!” 孟伯言指了指兔子未藏起來的尾巴,作勢又要上手,兔子便不再叉腰而是捂著尾巴了。 “就是你說的圣賢書,讓我好久都沒空來這里了。你們還好嗎?還有什么好玩的了?” 兔子便耷拉下了耳朵,一手扯著一個,委屈的說:“你不知道,前天狐貍哥哥剛被人給抓走了,這些日子人類已經(jīng)來了好幾次啦,每次來都要抓走一個我的鄰居,我覺得我也快要被抓了?!?/br> “人類?什么人連妖精都能抓?”孟伯言瞬時變了臉,急問道。 “他的袋子,那個袋子套住了大家就逃不了,連化形也不能啦。”說著說著,愣是把兔子給委屈哭了。 看見他哭的難過的很,孟伯言張口想安慰安慰他,就在此時傳來人聲,兔子嚇得沒了聲,孟伯言讓他變回原身快跑,打算自己先拖一拖時間。 豈料那幾個人遠遠的看見漂亮的孟伯言,誤當成了精怪。 孟伯言只覺得眼睛一黑,便人事不省了。 再睜眼是被冰水潑醒的,一個赤裸著粗壯的臂膀的男人手里提著臟膩膩看不清顏色的桶,被冰的失去知覺的鼻子才聞到一股又臭又餿的味道,孟伯言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氣味,他平日接觸的就是仆人都是香香的姑娘。 他被關(guān)在一個鐵籠里,周圍還有幾個同他差不多大小或是更小的孩子一起擠在里面。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哪里來的。 寂靜被拉開了序幕,燈光照耀著臺下的人,主持者走到舞臺中央:“歡迎光臨今天的拍賣會,首先帶來的是助興節(jié)目?!闭f完詞后,退到舞臺一側(cè)。 長著狗耳朵狗尾巴人形的妖精從上空掉了下來,被同時從地面升起的數(shù)把尖刀刺穿,那妖精甚至沒發(fā)出一絲聲音,就已經(jīng)死了。也許有聲音,刺穿身體的聲音,孟伯言聽見了,他的籠子離得很近,guntang的鮮血撲滿了他的臉,像是蓋了一張濕透的布,孟伯言來不及反應便忘記了呼吸。 只是精彩刺激的節(jié)目還沒結(jié)束,接下來上場的,是屬于同類的幼崽,這應該是場重頭戲,可能臺下的觀眾早就看膩了妖精們的把戲,只有稀有的罕見的被世俗拋棄的同類的鮮血,才能重新讓他們沸騰起來。 山呼海嘯般的呼喚中,她走上了舞臺,她被套上華麗漂亮的裙子,白皙稚嫩的臉龐,和同樣嬌小可愛的腳丫子,踩著刀片做的梯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爬到了舞臺上空,空氣此刻炙熱凝固,原來如此,舞臺的上空橫跨著一根繩子,原來那個妖精是這么掉下來的,而接下來就是這個幼小的可憐的無辜的幼崽,這個毋庸置疑的事實讓心跳加速跳動,無數(shù)眼睛里的光芒甚至是要穿過空間貼著孩子的身體,看她如何走出每一步。 孟伯言的心臟也開始跳動,呼吸也重新開始了,他看著那個她從籠子邊走過去,無所畏懼的,或者是毫無知覺的走上去。 可惜終究是弱小的軀殼,不過是一只腳踏在繩子上,當另一腳抬起時就掉了。 砰 震耳欲聾,孟伯言感覺到血液從耳朵流了出來,可他的凝血功能有障礙呀!不能、不可以再流下去了,不可以的,快停下吧,停下來吧。 節(jié)目依然繼續(xù),不同的方式,同樣的結(jié)果,孟伯言看著他們,或是它們,感覺自己的血液快要流盡了。 清楚了看完了一切,大腦卻無法運轉(zhuǎn),只是當有個聲音由遠至近的叫他,孟伯言三個字慢慢抵達他的耳膜,眼睛和大腦終于重新連接,眼前坐著的男孩,他在叫他。 拍賣會上大家瘋狂的搶著孟伯言,最后,一個頭發(fā)稀疏、滿臉尸斑的老人,笑著那空蕩蕩的牙齦,只用了一百美元就將孟伯言帶了回來,而身邊的這個,不是一起來的,是已經(jīng)在這里的。 孟伯言知道這一切,可是身體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就像流盡了血液的空殼一樣被扔進車廂,拉了回來,甚至不用捆綁和膠帶。 “你有名字嗎?”他這么問孟伯言。 孟伯言看見他赤裸的胸膛上滿是牙印和青痕,有愈合的還有新出現(xiàn)的,可是他看起來不疼,他在笑,是真的在笑,為什么呢? “有,你叫什么?”孟伯言問他。 “我叫小崽,我是只幼崽,所以叫我小崽?!边€是那么開心的回答。 孟伯言不說話了,他低下了頭,仍由小崽對他笑。 沒有日夜的區(qū)別,這個房間只有老人進來才會帶著光,小崽的喘息聲有時會在這里出現(xiàn),但伯言的喘息聲,從來只會在繡有圖案的紅絲絨床上。孟伯言在這里深刻的明白,自己真的很美,他甚至會變的更美,如果他的身體再強壯一些的話,不會中途被送進這棟別墅的急救室里的話。 但這其實不妨礙他越來越美,也其實,對于外界來說,根本連周末都沒到,但僅僅是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孟伯言的身體已經(jīng)到達極限了。 小崽感覺到了,小崽對于死亡的氣息總是格外敏感。所以當老人再次找孟伯言時,小崽將孟伯言護在了身后,小崽更喜歡孟伯言,盡管他不搭理自己,可是孟伯言很招它們的喜愛,生命從孟伯言的身體里在流逝,小崽能感覺到,也知道這個老人會讓其加速。 小崽死了,死在了孟伯言的懷里。 孟老爺也找到了這里,孟老爺抱著奄奄一息的孟伯言回了家,身后一把火將這里燒的一干二凈?;鹧骓樦z線繼續(xù)燃燒,將那一日的所有人,或者是所有東西都燒成了灰。而孟家點的那把火在廢墟里藏著余燼,等著新的絲線露頭,再蔓延過去。 在鄰近那座山的住房里,孟伯言躺了很久,但沒有死,像是被什么東西拽著脆弱的脈搏持續(xù)的晃動,醫(yī)生的給不了結(jié)論,心臟跳的太亂了,什么也檢測不到。孟先生就此再也沒請過醫(yī)生,就讓孟伯言那么躺著,除了日常的照顧甚至不讓人靠近那棟房子。 一日晚飯后,孟夫人依舊跟孟老爺商量著要去陪她的孩子,而孟伯言就在今夜醒了過來。 打開暗門,從離開家那日的路線原路走去打開了那扇門。門后也不再是空的了,從水上廊開始,一路有著藍色的火焰照亮道路,可是水面,除了孟伯言的倒影什么也沒有。 閣樓依舊沒鎖,里面漆黑一片,孟伯言踏進去的第一腳,燃起了第一支火焰,緊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凡是孟伯言走過的路,都燃起了藍色的火焰,火焰將樓閣照耀的詭異夢幻。 頂層,出現(xiàn)了一把黑色的椅子,有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孟伯言看向他時,火焰自覺地在那個人身邊燃起來。 這個人的長相好看的過分,這不是人能生來的杰作,妖精也不長這樣。他披著一件足夠?qū)⑺趪缹嵉暮谂?,從頭到腳,只露出蒼白的臉,還有力量,從黑袍里泄露出強悍的力量。 孟伯言走到椅子跟前,轉(zhuǎn)身坐了下來,慵懶的靠著椅背:“也該讓大家知道,孟家這個病怏怏的少爺了?!?/br> “我以為你會先問問我是誰,再坐過來呢?!?/br> “我的脈拽的還舒坦嗎?” “呵,還行吧。” “那就不急著問,路太長了,走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