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撐……

    這要是讓哥哥知道我一口氣吃了這么多，肯定又要罵我了。但是好過癮！哈哈哈！

    我正打算再吃一根雪糕的時候，突然一道黃色的魔法光從斜前方的樓外竄了出來，嘩啦一聲穿過玻璃墻直奔我們這邊。我趕緊張開防護罩，跳下冰柜，一把將小女孩拽到身后。

    女孩嚇得躲在我身后尖叫起來。

    不至于吧……不就是碎了個玻璃嗎……

    穩(wěn)穩(wěn)地接下那根本連漣漪都激不起來的魔力束，我也沒時間廢話了，立刻把女孩傳送走了。當然不是傳送到那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在安全地點的她母親的身邊，而是按照我的慣例，傳送到了永夜的部隊基地里。

    緊接著就是滿天飛的子彈，炮彈，激光束，電磁炮，實屬久違的槍炮聲和智夜魔特有的嘶吼聲震耳欲聾，聽起來就像是整個城市都已經(jīng)被智夜魔吞噬了。

    智夜魔來了，讓她留在這里太不安全。圣石菜得讓人不忍直視，又趕上他們在疏散撤離。我得出去幫他們擋著點智夜魔。

    但是我沒想到我的策略出現(xiàn)了失誤，更沒想到永夜的空戰(zhàn)部隊竟然來了。

    我本想著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再開空間斷層幫他們抵擋智夜魔的攻擊，結(jié)果我剛一飛出去，就和剛剛飛到的永夜空戰(zhàn)部隊的士兵撞了個滿懷。

    雖然我倆沖的都挺急的，不過好在不是那種面對面撞上去的，我倆迅速穩(wěn)住了身體。

    “不好意思……”

    “對不起……”

    我倆下意識地一起向?qū)Ψ降狼?，然而話音還未落，看清了對方長相的我們兩個人就收住了聲。

    “……隊長？”

    “凍月？……”

    我和庚樞謀驚訝地大眼瞪小眼，對著瞪了好一會兒，直到智夜魔的激光炮掃射過來，我倆才趕緊各自散開。

    “暗月在我這里！坐標發(fā)送全軍了！”

    庚樞謀用我都聽得到的音量大喊了一聲。

    完蛋！早知道他們來了，我就不出來了！

    腳下傳來了建筑物倒塌的聲音和人們的慘叫聲，我這邊也立刻就被一個支隊的空戰(zhàn)部隊士兵圍上了，白染和初曉全都來了。我一邊狼狽地閃躲著，用空間斷層做著防護一邊沖他們喊：“別打了！下面都是平民！那邊還有智夜魔！”

    也不知道是周圍的炮火聲太大了，他們沒聽見，還是他們壓根不想理我，我再怎么喊，也還是被一個支隊的人窮追猛打。

    眼看著下面的平民被倒塌的建筑物砸傷，被炮彈擊中，rou眼可見的一大波黑壓壓的智夜魔從各個街道小巷涌向平民的撤離方向，甚至連對我緊追不舍的我們支隊的兵都有因為沒注意智夜魔的攻擊而受傷甚至墜落的，我急得都快哭了?？臻g傳送又不能和空間斷層一起用，我要是關(guān)了空間斷層又會一瞬間就被打成篩子，我是逃也不成，打也不是。

    大概是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又叫來了一個支隊去清理智夜魔。可是很顯然，在沒有干擾器生效的污染區(qū)，面對這么大規(guī)模的智夜魔戰(zhàn)斗，即便是永夜部隊，也陷入了苦戰(zhàn)。不斷有人受傷，甚至戰(zhàn)死，可下面的智夜魔就像既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也看起來怎么也打不完蟑螂群一樣沒完沒了地往上涌。沒有絲毫的退縮，也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被灌輸了指令只知道執(zhí)行的機器人一般。

    戰(zhàn)場上的軍人是完全聽從最高指揮官的命令的。只要能說服初曉，就可以讓他們停手，不要攻擊我。

    我追著初曉飛，想和他好好談?wù)?，可是所有人都拼命地護著初曉，我根本近不了身。我只好用聲音放大的魔法沖他喊話。

    “副司令！讓他們住手！智夜魔才是最大的敵人！下面還有平民！先對付智夜魔！先護送平民撤離再說我們的恩怨！就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再不撤出去，他們都得死！副司令！副司令！求求你聽我一句！求你了！我原來也是永夜的兵！也是你的部下！”我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用最大的音量大聲喊著。

    “你要我怎么相信一個粉碎輝晶，毀掉永夜就為了自立為王的殺人兇手的話！如果今天在這里能擊殺你，就等于救了全凈土的人！”初曉喊話回復(fù)到。

    為什么，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分明不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也不想殺人！

    至少……至少把他們帶離這片區(qū)域吧。救不了其他人，哪怕只能保住我們支隊的人也是好的。

    我剛想吸引他們的火力，讓他們跟著我走，帶他們?nèi)グ踩牡胤?，結(jié)果我一扭頭，就看到了左側(cè)智夜魔來襲的方向，如雨點般密集的炮彈和黃色的魔法光劃過夜空向我們撲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生成了大片的空間斷層，將整片左側(cè)的天空一直到地面全部護住。那是我第一次生成了半透明的空間斷層，隔著空間斷層就能看到子彈炮火魔力束像是瀑布擊打在巖石上一樣傾瀉在了我的空間斷層上。也就是同時，失去了空間斷層保護的我，防護罩瞬間就被擊碎，箭矢，魔力子彈，魔力束，魔導(dǎo)器，各種穿刺型的物理魔法就將我的身體瞬間貫穿。

    我的頭，手，胳膊，肩膀，喉嚨，胸口，腹部，腿，腳，所有的地方都在疼，劇烈的疼痛。

    初曉沖到我面前，毫不猶豫，一劍刺穿我的左胸口。

    好疼……

    身體快要失去知覺了，沒有辦法呼吸，大腦也開始難以思考了。除了疼痛和即將死亡的恐懼，我什么都感覺不到。在初曉拔出劍的一瞬間，連魔力都無法維持的我從空中墜落下去。小刺立刻張開晶體盾，在空中接住了我。我躺在冰冷堅硬的晶體盾上，直勾勾地看著正在消退的空間斷層和變本加厲的智夜魔凌厲的攻勢。

    我……要碎掉了嗎？

    得保護大家……不能讓初曉和庚樞謀死在這里，他們都是那么好的人，都對我那么好……

    張開，斷層快點張開！天賦魔法就有點天賦魔法的樣子！快點保護他們！

    畢竟是斷臂都能重生的怪物，初曉本想再給摔在晶體盾上的凍月再一次致命攻擊，可是凍月的空間斷層消退后智夜魔的大范圍高密度炮火攻擊就撲面而來。

    “全員防御……”

    初曉的聲音在空氣中戛然而止——

    空中再次生成了大片的半透明空間斷層，將他們保護在空間斷層的這一側(cè)。

    初曉驚詫地低頭看著腳下躺在被鮮血染紅的晶體盾上奄奄一息的我。

    “撤……退……”

    沒有力氣使用擴音魔法的我，努力地用剛剛才自動修復(fù)好，勉強可以發(fā)出聲音的聲帶說。

    希望他能聽見，希望我的聲音可以穿透炮火和慘叫聲讓他聽得到。

    初曉用一種復(fù)雜的表情和目光看著我，他想對我說什么，卻最終只是張了張嘴便放棄了。

    “能帶人飛的帶平民去安全區(qū)，不能帶人的去幫忙搜救護衛(wèi)，優(yōu)先保護平民撤退，時間不多了，快！”

    看著他們散開執(zhí)行命令，明明可以感覺到身體在修復(fù)愈合，甚至開始隱約可以看見他們每個人的魔力顏色和質(zhì)地，可我卻開始覺得身體有些不一樣了。感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越來越多，感覺心情也莫名平靜了很多，不是放松，不是安心，而是單純的，那種像是缺少了什么的感覺。

    這個時候，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我剛才，為什么要去救一群想要手刃我的人而把自己傷成這樣？

    為了保護曾經(jīng)給予你善意的人。

    “我”站在晶體盾的邊緣，這樣說道。

    給予我善意……？

    不要忘記這種感覺，絕對不要忘記。不要因為晶體化就忘記自己是一個人，忘記作為一個人類應(yīng)該擁有的感情。不要被晶體化侵蝕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心，不要丟掉那些珍貴的記憶。就算晶體化再怎么侵蝕你的感情，你的大腦，只要那些記憶還在，你就可以一次次找回你作為人類的感情。絕對不要忘記。

    留下這段話，那團人形的藍色霧狀魔力便消失了。

    啊……響說過，致命傷會導(dǎo)致晶體化，最終會讓我徹底變成輝晶。本以為晶體化會是非常痛苦煎熬的過程，可是現(xiàn)在切身體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晶體化的過程是這么的平靜和緩，不存在任何不適和煎熬。只是很安靜地，心被清空了一樣。

    rou體在以即便不看，我也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迅速再生。只用了半個小時，我就已經(jīng)感覺身體機能恢復(fù)正常了。我試圖站了起來，也完全沒感覺哪里不對，身上已經(jīng)一點傷都沒有了，只是全身都在疼，非常疼。

    身上的衣服染滿了血，而且破爛不堪。果然我剛才是被打成篩子了吧。

    初曉注意到我起來了，降下高度，和我保持了五米的距離。

    “副司令……”

    “為什么這么快就可以一點傷痕都不留下就愈合了？那些貫穿傷，應(yīng)該每一處都足以要了你的命?！背鯐詥枴?/br>
    看著初曉的雙眸，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告訴他：“我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

    “不是人類？……”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顯然是沒懂我的意思，我也不愿意再給他解釋下去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謝謝您今天的不殺之恩。情況也穩(wěn)定了，我就先……”

    “你就不為了總長和副長想想嗎？！”

    我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

    “他們兩個……還好嗎？”

    “你應(yīng)該親自去看看，親自問他們?！背鯐哉f，“跟我回去，不要再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br>
    “我不可能回去。今天情況特殊，我也就只幫你們這一次。圣石5顆輝晶全碎，下一顆就是永夜的了。如果保管區(qū)相見，我就不會留情了。我的手軟，僅限于保管區(qū)外?！?/br>
    “我不相信！”初曉吼道，“如果你剛才沒有架起空間斷層，如果剛才你不是都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還堅持保護我們和平民，我也許就會相信你是真的變了，是真的要因為一些不如意的小事報復(fù)整個凈土，可是現(xiàn)在我不信！我不知道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可我知道你絕對不是為了在凈土稱王那么簡單。你在心里是想盡可能保護更多的人，是還記得以前的情義……”

    “我不記得！”

    還有人是愿意相信我的，還有人是感受得到我的善意的。

    初曉的話讓我想哭，讓我想把實話都告訴他，讓我想跟他回去。

    可我不能。我還得救哥哥，我還得保護哥哥。

    “我只是來商場找衣服和食物，我在里面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看著他們落荒而逃還覺得好看得像3D電影！我張開斷層也只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我根本就沒想過保護你們！我也不會談以前的情義，要是真的論情義，庚樞謀是我尊敬的分隊長，他撞見了我就不能當做沒看到嗎！你也是我尊敬的副司令，就不能無視我的存在繼續(xù)執(zhí)行你們的任務(wù)嗎！又不是在保管區(qū)，你們就非要纏著我殺了我，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剛才的那些傷，你嘗嘗就知道了！我疼得動不了，發(fā)不出聲音，我到現(xiàn)在還在疼，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絞rou機里攪碎了一樣疼！我這輩子不會忘！要是真的還有情義，怎么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尤其是你，初曉！你把劍刺進我心臟里的時候想過情義二字嗎！你都沒想過的東西，我還想？你也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太有信心了。你要還是非說我心里還惦記你們，那我就把你的手砍下來，眼睛挖出來，送給涼夜和醉恕！涼夜不是喜歡你嗎？比喜歡我更喜歡你。那我就要糟蹋他在意的下屬！”

    我大聲對他吼著，把那些殘忍無情的話丟給他。

    快離我遠點，不要靠近我，不要伸出手來拉我，不要試圖擁抱我。我是你們的敵人，我是你們的通緝犯，不要和我說話，只管攻擊我，只管毫不猶豫地用劍刺穿我的心臟。絕對不要讓我感覺到一丁點的溫暖。

    我，不能回去。

    初曉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但那樣的表情也只是在他的臉上停頓了幾秒。

    初曉飛了過來，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左手。

    “我不信你會真的砍下去?！?/br>
    他的聲音非常溫柔，也異常篤定。

    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和我這個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輝晶不同，他是普普通通的人類，真的砍下去就真的會失去手。他是副司令，他是永夜的軍官，手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我非常清楚。他是第一個肯相信我的人，我不能傷害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敗了，他還可以繼續(xù)他的軍官生涯，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幸福平靜的。他還有那么好，那么長的人生，我怎么可能毀掉他。

    初曉見我不動，干脆一把抱住了我。

    “我信你。我信你是有別的理由，我信你不是真的想與我們?yōu)閿常皇钦娴南氡撑延酪??；貋戆?，大家都很想你。永夜多好啊，有那么多同事，有那么好的上司，有那么大的房子住，還可以每天和你哥哥在一起，多幸福啊?！?/br>
    “副司令……”

    我抱住他，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出來。

    想回去，我想回永夜。

    “我好累，我一個人在外面真的好累，好孤獨……”

    “那就跟我回去吧，回永夜?！?/br>
    回去吧。已經(jīng)有碎塊了，給哥哥植入說不定哥哥的病就好了。一切就又可以回到從前了。

    “嗯……”

    我點了點頭。

    我的回答讓初曉喜出望外，他輕輕推開我，幫我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那別哭了，我這就帶你回去?！?/br>
    “謝謝副司令?！?/br>
    我看著他帶著一臉的喜悅把戰(zhàn)場指揮權(quán)留給了荊棘，然后讓白染的支隊和他一起把我送回總部。

    “他不是會瞬移嗎？瞬移回去不是更快？”白染愛答不理地說了這么一句。

    初曉大概是怕我瞬移跑掉，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說：“飛回去吧。讓他有時間整理整理心情?！?/br>
    于是我就在一個支隊的護送下，和初曉一起往總部飛。

    身邊全是熟悉的戰(zhàn)友，都是穿著永夜空戰(zhàn)部隊戰(zhàn)斗服的同事，熟悉的飛行隊形和安心感。

    初曉一直握著我的手，他應(yīng)該是真的怕我跑掉吧。我忍不住想告訴他，我要是真的想跑，他再怎么抓著我的手，我的瞬移也可以只讓我一個人離開。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就這么被他拉著手也挺好的。安心。

    “總長，人屬下帶回來了。我們在回總部的路上?！?/br>
    初曉在跟涼夜哥通訊。我趕緊豎起耳朵聽。我本以為是不可能聽到的，但是也許是輝晶的緣故，雖然聲音很小，可我竟然能聽到?jīng)鲆垢缒沁呏v話。

    16區(qū)遇見的？

    “是的。屬下把他說服了，他肯跟屬下回來了。屬下帶了白染一個支隊?！背鯐缘穆曇舳际禽p快的，他是真的很高興我能跟他回去吧。

    他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他肯跟你回來肯定是有別的意圖。人不用帶回來，不是有白染一個支隊嗎？就地正法。

    “可是總長……”

    這是命令。就地正法。

    涼夜哥又重復(fù)了一遍。

    “是……”

    他的再生能力很棘手。我不要尸體，也不準留下尸體。頭斬下來拿給我作證。我再強調(diào)一次，不要自作聰明，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他認認真真反復(fù)強調(diào)，說了三次。

    這就是我朝思暮想，日日思念，哪怕明知會被槍決也想再見上一面的涼夜哥？

    我的全身都在發(fā)抖。

    根本回不去了。一切全都回不去了。

    我將手從初曉手中抽離。

    初曉帶著整個支隊停了下來，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副司令……我回去了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努力地讓自己帶著笑容對他說，“反正，涼夜也是不想看見我的吧？謝謝您苦口婆心勸我。我果然……還是算了?！?/br>
    “凍月……”

    “謝謝您?！蔽伊粝逻@句話就立刻瞬移走了。

    但是，我的瞬移出現(xiàn)了嚴重的問題。

    我的傳送目的地是我的扎營地點，結(jié)果瞬移結(jié)束后，我竟然是在永夜的防御屏障附近。

    我打開地圖一看，果然，我在永夜轄區(qū)內(nèi)側(cè)。

    是我的瞬移出問題了？不應(yīng)該啊。我又試了一次。

    仍然是防御屏障附近。

    出不去了。

    剛才高空飛進來的時候也是認證了初曉的軍官卡，我們才進來的。永夜應(yīng)該是干脆封區(qū)了。

    雖然這本身并不是很大的問題，圣石轄區(qū)的輝晶已經(jīng)全部粉碎了?？杀容^尷尬的是，我的生活物品都在營地??！我甚至還在帳篷里放了一箱餅干和一箱礦泉水！那可是我一個月的口糧！

    但我也沒什么力氣去找食物了，剛剛那么多的致命傷恢復(fù)下來我累得不行，又餓又想睡覺。我也沒多想，瞬移到了一個安全的林區(qū)，拿出睡袋就鉆進去睡覺了。

    “為什么違抗命令，為什么明明已經(jīng)重創(chuàng)他還要給他修復(fù)的機會？我非常生氣，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初曉?！睕鲆乖诼犕瓿鯐缘膱蟾婧?，攥著拳頭質(zhì)問他。

    “屬下認為暗月也許是另有隱情或者是被逼無奈，他主觀上應(yīng)該還是想要盡量避免傷亡的。屬下覺得有必要把他帶回來仔細詢問，最起碼對了解他的真正動機，預(yù)防以后類似事件的發(fā)生有一定意義?！背鯐酝π靥ь^，目視前方，回答道。

    “認為，也許，應(yīng)該?！睕鲆购鸬?，“他已經(jīng)殺了五億人了！你就僅憑你的推斷和猜測讓他逃了？你擔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總長，消消氣?！膘肽险f，“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再怎么生氣也于事無補?，F(xiàn)在圣石解體，暗月還被放進來了，我們這邊的輝晶也危險了。當務(wù)之急是趕緊安排加強防務(wù)。”

    “在安排防務(wù)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初曉副司令官，總長，副長，可以嗎？”柒賽詢問道。

    醉恕點點頭：“你問吧。”

    “謝謝——初曉副司令，你說你跟他近距離接觸過，對吧？”柒賽望向初曉。

    “報告愈極光，是的。在他被擊落前和修復(fù)完成后都有近距離接觸?！?/br>
    “你以前也是接觸過暗月的，他看起來和以前有什么變化嗎？”

    “個子高了，瘦了些，長相也成熟了很多，聲音也比以前低沉了。眼睛在被擊落前是海藍色的。他使用的魔力是白色的，空間斷層也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另一邊的狀況?！背鯐曰卮鹫f。

    “歸海銀說的看來是真的。”千裕插了一句說。

    “那修復(fù)后有什么不一樣嗎？比如魔力使用，天賦魔法使用，魔導(dǎo)器之類的，有沒有特別的弱點?！逼赓愖穯?。

    “沒有……”初曉說到一半頓了頓。

    千裕注意到了初曉一瞬間的遲疑，趕緊問道：“怎么，還有別的信息？”

    “你最好不要隱瞞！你已經(jīng)抗令讓他逃了，如果你再隱瞞信息就是罪加一等。就不只是停職降軍階這么簡單的了?！睕鲆拱欀碱^逼問道。

    初曉還是遲疑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屬下問他為什么這么快就能恢復(fù)，他對屬下說，他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屬下不是很懂是什么意思，他也沒有再給屬下解釋。而且他修復(fù)完成之后，他的眼睛……也許是屬下的錯覺，屬下覺得他的眼睛變成晶藍色了，不是那種海藍色的了。其他的倒是沒什么變化?！?/br>
    “輝晶融合嗎？”

    辭言這么說了一句。

    “輝晶融合？”

    所有人望向辭言。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鞭o言解釋說，“我只是這么聽說過。據(jù)說一開始輝晶一共有21塊，在爭搶輝晶的過程中碎了一個，那個輝晶的碎塊傷到了不少人。因為當時兩軍混戰(zhàn)，也沒來得及及時救助，輝晶碎塊就直接和那些人發(fā)生了融合，基本都死了，就活了一個。那個融合成功的中年軍官就出現(xiàn)了身體年輕化，愈合能力增強，雙眼變藍，魔力白色化的情況。因為是咱們永夜的軍官，所以后續(xù)的事也還有傳言，說是最后那個軍官的雙眼都是藍光，人性格也大變，再往后的事就不清楚了。這是我知道的，凈土唯一的一例輝晶融合。我覺得凍月的情況和他這個很像。柒賽可以去看看你們司有沒有檔案留存。”

    “是，我現(xiàn)在就叫人調(diào)過來！”柒賽趕緊拿著通訊器離開了會議室。

    “初曉，你先回去吧。你停職在家反省，隊里的事交給荊棘。你回去先跟他交接一下?！睕鲆拐f。

    “是。屬下告退?！背鯐跃炊Y，戴上軍帽離開了會議室。

    很快，柒賽就回來了。

    “已經(jīng)叫人去確認了，應(yīng)該一會兒就會有回復(fù)。”

    柒賽說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人體魔力適應(yīng)性改造工程是因為這個案例嗎？柒賽?！弊硭〉淖旖俏⑽㈩澏读艘幌?，這樣問道。

    “什么工程？”星逐好奇地問道。這是他從來沒聽說過的一個新名詞。

    柒賽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小心謹慎地反問：“您是從哪里知道的？”

    “回答我的問題！”醉恕一反常態(tài)地大聲吼了一句。

    “醉醉?！睕鲆棺Я俗ё硭〉母觳?。

    辭言也趕緊叫住當著全體十二極光的面就準備把當年的那些事全都抖出來的醉?。骸白硭?，這事不要拿出來說，這個項目已經(jīng)……”

    “有什么不能說的！這個項目把我愛的人害成這樣！敢做不敢承認？！”醉恕說完扭頭沖柒賽吼道，“柒賽！你在生物醫(yī)療司工作了十幾年，司長都當了九年，這件事你一定知道。站起來！我要你說！”

    柒賽一臉的窘迫，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是的。適應(yīng)性改造工程的確是因為受到了致極光提到的輝晶融合案例的啟發(fā)。但是現(xiàn)在項目已經(jīng)終止了。現(xiàn)在項目組在做的是挽回善后?！逼赓愄寡缘?。

    “研究成果呢？”醉恕的聲音在發(fā)抖。

    柒賽垂下目光，說：“輝晶融合案例的成功者在融合成功之后擁有了非常高等級的魔力適應(yīng)性，而且擁有了超越紅魔力的魔力密度，魔力能量，所以我們認為輝晶對人體的魔力適應(yīng)性提高有所幫助?？梢灾委熌Я^敏，提高全軍作戰(zhàn)能力。因此，設(shè)計了這個實驗項目。由于輝晶取塊只能采用破壞輝晶的方式，因此我們選用了提取輝晶內(nèi)部液體——輝液進行實驗。實驗結(jié)果顯示自身適應(yīng)性越差，對輝液排斥反應(yīng)就越強，最嚴重的會導(dǎo)致當場死亡。而適應(yīng)性較強的人雖然在初期確實可以接受輝液成分，但是同時也會產(chǎn)生依賴性。必須定期注射輝液以確保對自身的魔力控制和細胞活性。在輝液成分在人體中積累到一定量后，人體適應(yīng)性可以提高一到兩個評級，但是此時人體已被輝液重度侵蝕，脫離輝液補充，一旦出現(xiàn)輝液缺乏癥狀，不及時補充輝液，一小時內(nèi)就會導(dǎo)致全身細胞衰竭死亡。同時，不斷補充輝液，人體完全被輝液侵蝕后，人體的臟器功能會逐漸衰竭，尤以心肺功能衰竭為主要癥狀，即便移植新器官，也會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再次被完全侵蝕。也就是說適應(yīng)性差，人會當場死亡。適應(yīng)性強會對輝液產(chǎn)生依賴，為了維持魔力運轉(zhuǎn)和身體機能必須補充輝液，而不斷補充輝液的結(jié)果就是全身被輝液侵蝕，最終心肺功能衰竭死亡。這個實驗項目的結(jié)果……是完全失敗的?！?/br>
    很好。

    多么有創(chuàng)新性的實驗項目。

    醉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賽，你先坐吧?！睕鲆拐f著把醉恕拽回了椅子上，“項目已經(jīng)終止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你一句不提就可以當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嗎？”

    醉恕說著深深低下頭，躲開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聲音里漸漸帶了哭腔。

    “如果不是這個項目，小月現(xiàn)在也許還好好的在我們身邊，我也不會失去你，一家人過著平淡幸福的日子。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你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小月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全都是拜這個項目所賜。會變成這樣家破人亡的局面，全都是拜這個項目所賜……你要我不提……”

    “這開會呢，別把私事帶到這里來談。好了，別難過了。打起精神來，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保護凈土和永夜?！睕鲆拐f著撫了撫醉恕的后背，安慰他。

    “小涼，醉醉這意思……該不會你是實驗對象吧？”翻糖驚訝地看著他倆，問道。

    涼夜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的事？”千裕問。

    “六年前了。”涼夜回答說。

    “那你還好？”千?？戳丝醋硭。挚戳丝礇鲆?。

    “也沒幾年了吧？頂多還有四年。”

    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片壓抑的沉寂。

    “這事，副長和凍月都知道了？”祀南問。

    “醉醉知道，凍月那邊不知道，我倆都沒跟他說過。他一直以為我低血糖?！睕鲆拐f，“這事咱們十二個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外傳?！?/br>
    “是。”

    柒賽站了起來，向涼夜和醉恕90度鞠躬。

    “總長，副長，非常抱歉。這個項目是我提出的。是我設(shè)計了這么危險的實驗項目，導(dǎo)致包括總長在內(nèi)的一百名實驗對象死亡或者即將死亡。我知道我無法彌補自己的天真和過錯，我能做的也非常少。對于我的實驗項目給總長和副長帶去的痛苦，我真的非常抱歉。請總長和副長允許我辭去生物醫(yī)療司司長和極光的職務(wù)?！?/br>
    “這事都過去了，何況實驗初衷也是好的，算了吧，小賽你坐?！睕鲆拐f。

    但是柒賽并沒有動。還有醉恕沒發(fā)話。

    也意識到了柒賽是在等什么，涼夜偷偷用膝蓋撞了一下旁邊醉恕的腿。

    醉恕抹了一下眼淚，吸了吸鼻子，站了起來，反過來向柒賽鞠躬：“我給愈極光賠不是了。一提到小涼的事，我就會情緒激烈。但我并不是想要你辭職，不論是作為極光還是作為醫(yī)療司司長，你都是稱職的，而且也當之無愧的。剛剛的言辭讓你不舒服了，我給你道歉?！?/br>
    “總長和副長可都發(fā)話了，小賽?！鼻гＵf。

    “謝謝總長，副長原諒?！?/br>
    “都趕緊坐吧。好好的一個工作會議給開成檢討道歉會了?！睕鲆拐f，“醉醉，不要把個人感情和私事帶到會上，下不為例啊。”

    “是，非常抱歉。”

    兩個人都坐了下來，不過整個會議室氣氛還是很凝重。

    “……怎么都不說話啊？”涼夜尷尬地笑了一聲問。

    “你的身體狀況……”翻糖緊鎖眉頭看著他。

    “沒事兒，真沒事兒。”涼夜笑著說，“我現(xiàn)在就是重度依賴，還沒到最后階段，心肺功能好好的，不影響工作，大家別擔心。真的不能承擔工作了，我會及時提出來，不會影響工作的?！?/br>
    “我會好好照顧總長，保護好他的。他的事，我來負責(zé)。謝謝大家對我們的關(guān)心。是我把會議內(nèi)容帶歪了，抱歉。我們繼續(xù)說工作吧?！弊硭≌f，“剛才說到哪里了？加強防衛(wèi)？”

    “是的?！?/br>
    會議重新回到了正軌上，大家開始繼續(xù)討論保管區(qū)布防問題。

    涼夜伸手下去，輕輕摸了兩下醉恕的腿安慰他。然后在紙上寫了一句話，推給坐在旁邊的醉恕看。

    謝謝你，我愛你，越來越愛你了。

    醉恕悄悄把紙拽過來，寫了些什么，又推回給涼夜。涼夜低頭看了一眼。

    別怕，我就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像其他實驗對象一樣死的。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