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愛的傻瓜
林梁二人都是世間頂級的高手,輕功都是世人難敵,如此寂靜的夜里,二人急速前進(jìn)如行白日,這點距離算什么?只是小意思啦。于是不多時,二人就一前一后的落在了蘇家大宅里。 蘇老爺一家其實都沒有睡,白日里蘇老爺去了刑部,那林宣逸答應(yīng)是答應(yīng)了,可天色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程度,梁煜清是不是還會來,眾人的心里都是焦急如焚,只怕這蘇隱昭如今的狀態(tài),是托一時,就危險一分啊。于是,眾人哪里睡得著?都坐在正廳里,眼巴巴的看著大門的方向,就怕露掉了那一聲聲的敲門聲。 而那梁煜清突然如魂靈一般的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眾人自然是嚇了一跳。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心里,就復(fù)雜開來,也不知是該感謝這個人,還是該恨這個人。就在他們還來不及決定該如何反應(yīng)的時候,那魂靈般的人就一閃而逝了。 那些人的想法,對梁煜清來說根本就無關(guān)緊要,他來,只是為了看看他的昭,真的,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本來以為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了,卻…… 只是,他哪里會希望,再見的時候,會是如此的一個情境?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與這個人永世不再相見,也不希望他此時此刻這般隨時有生命的危險。 他從沒有希望過他死,也真的從沒有想過,他有可能會死在自己的前面。 他瘋了一般的在這個院中找著,幾年未曾來過,前塵舊事好像也一并的都還給了老天爺。好不容易找到了蘇隱昭的院落。也是因為那些蘇府的人站在了這個院中。 蘇家人剛剛一見梁煜清飛走而走,就知道他是去了蘇隱昭的院落,于是眾人趕到了這里,竟還比梁煜清早到了一步。 梁煜清來到了那個大門前,小心翼翼的開了門,他在心里不止一次的設(shè)想過蘇隱昭此時的情景,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他這一進(jìn)門,見到的就是已經(jīng)死去的蘇隱昭,那該怎么辦?他是這樣想過的??伤€是邁進(jìn)去了。 他的昭就那么躺在床上,偶而會因惡夢而急促的呼吸、呼喊、掙扎。梁煜清就那么看著,仿佛入了定一般。 蘇家老爺看著梁煜清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自己的兒子,就是被這個人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他該殺了他,而梁煜清也的確遭到了報應(yīng),可是,那眼神中悲痛到絕望的神情,又該如何去理解?那是,騙不了人的。 震撼,的確是震撼。他們之間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么樣的一種糾葛,能讓這個人往死里去折磨自己的兒子,而這一刻,又如瀕死一般的絕望? 蘇老爺?shù)娜^緊了松,松了緊,卻被這樣的梁煜清感染著,動不了一絲一毫。 打破這詭異寂靜的人,卻是梁煜清。 他走到蘇隱昭的床前,就那么看著,仿佛這樣的動作,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千年。 “出去?!?/br> 什么?眾人看向他。 “都出去?!甭曇魶]有什么起伏,去不容任何人去拒絕。 這一刻的梁煜清,渾身有著一種氣勢,讓人無法忽視,更無法直視。 梁煜清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費話,用力的一揮衣袖,一股強(qiáng)風(fēng)瞬間掃向眾人,那是梁煜清強(qiáng)大內(nèi)力而化的勁風(fēng),眾人都在這勢不可擋的力道中,被掃出了門外。 又是一陣內(nèi)力之風(fēng)掃過,將房門帶上,那怦的一聲,讓門外的蘇家人都嚇了一跳,也回過了神。本來是想要找他算帳的, 這一刻,一方面被梁煜清周身的悲傷所震撼,一方面也被梁煜清的氣勢所震懾,知道梁煜清的功力,除非他心甘情愿的領(lǐng)罪,否則誰也別想近他的身分毫。既然事已至此,就算有這個能力去算帳,又能改變什么呢?也只好做了罷。 只求上天憐惜,讓他們的隱昭,可以早些醒轉(zhuǎn)過來,那就謝天謝地嘍。 掃除了閑雜人等,此時的房間里,只剩下他和蘇隱昭,梁煜清坐在床邊,看著蘇隱昭的面容,梁煜清不禁想,怎么流了這么多的汗?伸手撫向那張俊逸的臉,擦去那不斷冒出的汗珠,那動作小心得就像是在撫摸一件珍稀的瓷器。與那三天三夜折磨蘇隱昭的時候,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只是,這個時候,無論他怎么樣的放輕動作,怎么樣的小心行事,那個時候會大喊大叫,會呻吟求饒……的蘇隱昭,此時都不會有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 那緊鎖的雙眉,隱藏著nongnong的不安,那不安時輕時重,蘇隱昭的喘息也時慢時緊,在梁煜清一下一下的輕撫動作下,漸漸平息了下來,只是那雙眼,卻還是倔強(qiáng)的不肯睜開一絲半毫。 多少年了??梁煜清凝視著這樣的蘇隱昭,不由得自問。多少年不曾好好的看看你了?好像自從長大了之后,你的存在對于我來說,就已經(jīng)被我自動變成了可有可無了吧?你的眉,你的眼,你的唇,你的……我其實都是那么的熟悉啊,沒有人比我更加熟悉…… 記得小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弄了個大烏龍,呵呵,昭,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你以為我是女孩子……昭…… 我以為你的存在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以為你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一直一直,不都是那樣的嗎?孰不知,你在我的心里,已經(jīng)根深蒂固,已經(jīng)成了空氣一般的存在,雖然無形,卻那么那么的重要,我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是不是已經(jīng)晚了? “昭,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我后悔了……后悔了,你聽到了嗎?我后悔了……” 梁煜清一邊輕撫著蘇隱昭那汗?jié)竦陌l(fā),一邊喃喃的輕語,他是在悔過,可他的悔過,得不到蘇隱昭的原諒…… 在他的安撫下,蘇隱昭平靜了呼吸,面容祥和而溫情,如果他此睜開眼睛,是否一切都會不同?可惜,他只是緊閉著雙睛,也許,他是在偷偷的聽,聽梁煜清的心語…… “我錯了,真的做錯了,昭,我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對不起,對不起……”他知道他無顏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可他想試試,在明知道自己成了他的昭心中的結(jié)的時候,他想,哪怕一點點,盡那么一點點的力,讓他醒過來。 看著他的昭如此憔悴,看著他的昭折磨自己,他不想哭的,可眼淚卻已經(jīng)不受控制,他沒臉哭的,他做錯了那么多事,他的昭也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他,他明明都知道…… 這個世上,在林宣逸還沒有出現(xiàn)之前,昭可以說是他唯一的親人、朋友、玩伴……他在他的心里,充當(dāng)了很多很多種的角色…… 梁煜清俯下身,輕輕的吻上蘇隱昭的唇,只是輕輕的點吻,已經(jīng)太過久違…… “嗯,放開我!!放、開……住手??!住手……”只是一個輕吻,引起了蘇隱昭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掙扎、乞求…… 梁煜清花了很大力氣才制住發(fā)狂的蘇隱昭,他死死的按著蘇隱昭的雙臂,上半身也緊緊壓住了蘇隱昭的身體,梁煜清伏在蘇隱昭的胸膛上,頭也窩入蘇隱昭的頸窩,以至于接下來想說的話,都成了耳邊細(xì)語,可梁煜清覺得這樣的感覺,挺好。 如果,一直以來,他們之間都不曾有什么誤會,如果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可之前的他,腦子里想的,卻是與另一個人的轟轟烈烈…… “昭,也許這是我,能與你說話的最后一次機(jī)會了。我真的希望,此時此刻我所說的這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可以傳達(dá)到你的心里,因為,此時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清,清……” 梁煜清渾身一震,聽到蘇隱昭的聲音,他連忙望去,本來染上驚喜的雙眸,再次回復(fù)為絕望的灰敗。他以為,以為他醒了。卻不想,那不過是蘇隱昭千百次的囈語之一。昭,昭……你,還是那么恨我啊,恨到夢中都叫著我的名字,恨到…… 也是,你是該恨我,是該恨我啊…… “昭,我的昭,都是我的錯。我以為自己不在乎你,以為你只是一個無所謂的存在,我一直這么以為,才會對你的付出視而不見,才會對你任意妄為,才會無所顧忌的去傷害你的心,可我錯了,我錯了,原來一直以來,最看不清自己的人,是我自己。” “折磨你,傷害你,都是因為我愛你,說出來都么的可笑,是不是?昭?我也覺得可笑,可這才是我,一直在你為我建造的那個溫床里,任性的我。無論我怎么對你,你都用你的所有來包容我。就算那三天三夜的折磨,我都沒有真的后悔過自己的行為。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就算我殺了你的meimei,毀了你的清白,再過份的事情,你都不會恨我,反而在知道我有危險的時候,還想用生命來護(hù)衛(wèi)我。昭,你干嘛那么傻?我不是人!我為了自己的仇恨,為了自己的絕望,而對你……” “為什么,你還不清醒??你是我見過世上最傻的傻瓜?。】傻筋^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才是世上最傻的那個傻瓜。你的好,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并不多想,我以為那是你應(yīng)該的,那是很自然的,對于我,你就該那樣做,因為……我們是世上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兄弟,最……可你知道嗎?我一直把這樣的想法深壓在心靈的深處,自私的接受,卻從來沒曾回饋你一絲半毫??為什么你還不放棄?為什么你還把我放在心里的最首要的位置?為什么?我就是不想讓你那樣啊,我就是……我想讓你永遠(yuǎn)都記得我,我也想讓你別再想起我……昭,一直以來,對于你,我的心總是復(fù)雜……我想對你好,可我又不知道怎么面對你……你不拿我當(dāng)回事兒不就好了嗎?可你這個傻瓜,還是被我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梁煜清苦笑,自嘲,“呵呵,昭,你好傻,好傻。呵呵,我更傻,直到剛剛,直到聽說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已經(jīng)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我才知道,我從不想你死,從沒想過你會死,從沒想要真的傷害你,從沒……我竟然,那么那么的愛你?!而愛你的程度,一點也不比他少。呵呵,哈哈,可笑吧?可笑吧??晌也恢?,我不知道,這一生里,我梁煜清,會同時愛上兩個人??!昭……可我已經(jīng)做了那么些傷害你的事……你是恨我的吧,是吧?” “那我求你醒過來,我求你用力的恨我,求你狠狠的恨我,恨得想要殺了我。如果只有那樣,你才能醒過來,才能想要更好的活下去,你恨我吧。恨我。我就要死了,你知道嗎?也許你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晌仪竽愫尬?,那樣你可以好好的活,那樣,你也可以將我牢記在心里。如果我沒有死,那么,你醒過來,親手殺了我!你想怎么樣都行,我絕不還手?!?/br> “你聽到了嗎?!我的昭,昭!!求你醒過來,求求你,都是我的錯!一切都讓我來承擔(dān)吧。你是那么那么好的一個人,你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一個人??!你不該這個樣子,是我的錯……我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可是,可是我……我已經(jīng)不能再打擾你的生活了,也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也沒有那個機(jī)會了。你放心吧。你的未來,我還給你。你可以從頭開始啊,你可以擁有屬于你自己的幸福,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祝福你。我不該自私的用你發(fā)泄我心中的苦悶,也不該去牽連那些無辜的人們?!?/br> “本就已經(jīng)絕望了,可我還想掙扎,如果不那樣做,我撐不下來,我會發(fā)瘋,可我也很無辜啊,我只想要幸福,可幸福離我那么遙遠(yuǎn)。掙扎到最后,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昭,你醒過來,醒過來,我放手了,我放手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掙了,我也不恨了,我……昭,我們的相識,一開始就是錯的啊。你不該認(rèn)識我,不該認(rèn)識我。其實我這一生能遇到你,才是天大的幸運(yùn),可我卻不會珍惜,把那么愛我的你,弄成了這般模樣。我折磨自己,折磨你,可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只要我回頭看,就可以看到你用溫暖的雙眸注視著我……忘了我,求你忘了我。我錯了,我錯了” 梁煜清已是淚流滿面,他抓著蘇隱昭的手,緊緊的抓著,可本來明明很有力的手,此時卻那么的無力,他沒有睜眼,也沒有反應(yīng)。激動之下的梁煜清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可他想說,心里憋了這么久的話,此時不說,就再也無從述說了。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都活得這么憋屈?明明人生還有一種方式,就是可以快意恩仇??伤麄?,都無話難說,誤會難解…… 這是命嗎?命運(yùn)如此的安排,卻也真是煞費苦心啊。 三個人的故事,竟是這般的腥風(fēng)血雨,明明,可以擁有另一種完美的結(jié)局,可年少輕狂的他們,選擇了彼此傷害,怨不得旁人,怨不得老天。是他們的無知,種下了當(dāng)年那樣的種子,結(jié)出了如今這般三敗俱傷的果實。 悔也來不及,恨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