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太子殿下沒來貴妃來了
之后七天,太子都沒再踏入過紫云閣,除了白日在明德殿,夜夜都纏著苕華。 午時,秋老虎正盛,暑氣沿著窗縫一陣一陣往屋里鉆,開著窗熱,不開又悶,偏偏李明昭說早晚氣溫低,只肯讓他留一個冰盆在屋里。 苕華捏了把琉璃扇,斜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越扇越煩。 腰酸背疼不說,還要受這種罪。 這時一旁的一個宮女走過來:“奴婢來為公子打扇吧?!?/br> 苕華斜眼看她,心想這也是奇了怪了,他在燕喜宮待了這么久,除了青蕓這還是第一個敢主動跟他說話的。 “你叫什么?”苕華問。 “奴婢白芷?!?/br> “來燕喜宮多久了?” “八月來的?!?/br> 八月就是苕華所在的那一批,但他仿佛不記得有這么個人。 不過也無所謂,打扇罷了。 苕華將扇子遞給她,白芷接過,輕輕扇動起來。 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硪魂囆s的聲音。 青蕓快步邁進來,急聲說:“公子,太子妃來了?!?/br> 苕華起身揮退了白芷,理了理衣服道:“來就來了,慌什么。” 想了想,又說:“我先出去應付她,你立刻溜出去告訴太子,讓他趕緊過來。” ------- 杜萇楚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七天,整整七天了,太子連她的殿門都不肯跨進一步,日日除了上朝就是燕喜宮,她今天非要看看這燕喜宮里裝了個什么東西。 剛到燕喜宮,就被門口的太監(jiān)攔住了。 杜萇楚:“滾開。” 太監(jiān)們跪在門口,頭垂得極低,但一動不動,顯然是得了吩咐。 “放肆!這東宮有什么地方是太子妃去不得的,你們可別護錯了主子!”綠沃厲聲道。 太監(jiān)扣頭:“請娘娘息怒,實在是殿下吩咐過燕喜宮旁人不得入,并非故意與娘娘為難?!?/br> 他想到了王觀公公交代他此事時嚴峻的臉色,雖然怕得很但仍是不敢讓。 “把他們給我拖下去!” “見過太子妃。” 苕華從內殿走了出來。 杜萇楚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裴歡?” 他為什么還活著? “奴才苕華,娘娘許是認錯了?!避嫒A微笑說。 杜萇楚見他身上的衣袍看著簡單,實則用料極貴,頭上簪著上好的羊脂玉,哪像是什么奴才。她這下還有什么不懂的。 “是你!他居然敢在宮里窩藏死刑犯......” “娘娘慎言!”苕華沒什么表情道,“您是太子妃,與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就算不要自己的臉面,也得顧著殿下的?!?/br> 他其實對杜萇楚沒什么看法,兩家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只記得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里,這位大小姐都是眉眼朝天,自命不凡的。 只要她不來觸他的霉頭,他并不想得罪她。 但顯然杜萇楚不是這么想的,她以前就很討厭裴歡,怎么會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如今更是覺得惡心至極。 綠沃拉了拉她的袖子,杜萇楚理智回籠。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即便如你所說,有哪個奴才是住在主人寢殿的?”杜萇楚滿臉憤恨,“身為奴才你僭越禮制,以下犯上。把他拖下去,杖六十?!?/br> 苕華見她如此,笑了。 “我為什么住在燕喜宮,娘娘不知道?”他疑惑道,“娘娘那晚應當聽到了啊?!?/br> “你.....”杜萇楚氣急了。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拖下去!” 就在氣氛僵持著了的時候,一個白衣粉裳的大宮女帶著幾個宮人走了過來。 她打量了周圍一圈,站到苕華面前,出示了貴妃的宮牌,揚聲道:“貴妃娘娘口諭,宣燕喜宮太監(jiān)苕華即刻覲見?!比缓蟛诺蕉湃O楚面前行禮:“奴婢綿滸見過太子妃,貴妃娘娘要見苕華,擾了太子妃的事,還請?zhí)渝娬?。?/br> 柳貴妃是柳遄的長姐,育有三皇子李荊,今年十八歲。李明昭母親先皇后逝世后,她居六宮之首。 杜萇楚沒想到裴歡還有救兵,不知他是怎么勾搭上貴妃的。可貴妃如今如同半后,有總理六宮之權。 她咬了咬牙勉強笑道:“既然貴妃娘娘有旨,你就先過去吧!” 苕華皺眉跟在綿滸身后,他是派了青蕓去找太子,怎么卻來了柳貴妃。 還只走到昭慶殿門口,便飄來一股濃郁的瑞龍腦熏香,過了垂花門,里面雕梁畫棟,處處可見珠翠鳳翊,貴妃所得寵愛可見一斑。 柳貴妃瞧著年紀不過三十許,膚白勝雪,體態(tài)豐腴,正站在廊道上,逗著一只金絲籠里的鳥兒。 苕華上前行禮:“參見貴妃,今日多謝娘娘?!?/br> 柳貴妃就喜歡與聰明人說話,她抬手道:“快起來吧,你也曾是權貴公子,怎么如今卻......本宮也是不忍心?!?/br> 苕華起身:“娘娘如何得知奴才有難?” “想知道自然就會知道,這宮里沒有秘密。”她意味深長地說。 “奴才能幫到娘娘什么?”苕華問。 貴妃嬌聲笑了,聲音脆如黃鸝,她抓出籠子里那只小雀捏在手心:“為人寵物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他今日喜歡你可以救你,明日不喜歡了也會任別人處置你,輕易殺了你。裴公子就不想把這條命攥在自己手里嗎?” 苕華垂頭仿佛聽進去了,俯身道:“還請娘娘指點。” “不急于一時,你先回去吧,到時候自會有人來找你。”她把那只鳥遞給他,“這個就賞你了,退下吧?!?/br> “是。”苕華接過。 雙手拿過的一瞬間,他手抖了抖,隨后面色如常的轉身走了。 出了昭慶殿,他步子越來越大,走出一截后才停下看手心里的雀鳥。 渾身僵硬,兩腿蹬直,儼然早就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