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jié)轉換
7、8月的夏天太難熬,尤其是在別的年級還在家吹空調而初三高三需要補課的時候,更對比出他們的痛苦。 酷夏之中,學生們苦中作樂,流行起潑水的游戲,大家人手一個空塑料瓶,下課了就去水房灌滿,互相潑著玩,有的還在瓶蓋上鉆了窟窿,呲水槍一樣呲對方,開始只有男生玩,尤其是倒數兩排,每天跟鬧水災一樣,一天到晚濕噠噠的,后來一個小太妹樣的女生無法抵抗涼水的誘惑,也加入了,之后她效仿男生,也往自己閨蜜身上潑,雖然濕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不大好,但片刻的涼爽真的讓人精神振奮,于是女生們體會到了涼水的好,逐漸也加入了潑水的行列。 男生濕透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女生大部分都在發(fā)育中,濕透的衣服洇出胸衣的圖案,男生們全看直了眼,水潑的更加猛烈起來。 前三排是水災的絕緣區(qū),雖然大家都是同齡人,但在一個班里,好壞學生就如同兩個互不侵犯的國度,兩國人之間交流都不多,他們避暑的方式就是人手一臺小電扇,有個女生家里送來了空調扇,里面放上冰塊用起來是一樣的涼爽,只是造福面積太小,也就2、3個人能享用。 聞曦抱著初三的課本,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糖人,還是要化不化的那種,身上臉上濕噠噠黏唧唧的,小電扇早在兩節(jié)課以前就沒電了,此時的他有氣無力地扇著扇子,眼睛看在物理課本上,是一句也看不進去。 回過頭,后面幾排的同學還在打鬧,那水花跟游泳一樣四處濺射,沒人躲閃,都傻樂著互相潑,還有個調皮的男生,拎著一大桶水,他們立刻抓住一個瘦小的男生往水桶里按,被按的男生發(fā)出慘叫,臉上卻是高興地。 聞曦默默地看著他們,心里有些羨慕,再去看汪立琦,他最近比較慘,因為每周都會換座位,集體往左挪一排,汪立琦那一排剛好靠窗戶,這一上午的大太陽正好曬在他身上,搞得他每天臉都跟蒸熟了一樣,紅彤彤的,就算拉上窗簾也沒用,窗簾被長時間烘烤所散發(fā)出的熱量跟烤箱一樣。 大課間的時候,聞曦在學校內的小超市里買了兩根冰糕,遞給奄奄一息的汪立琦。 汪立琦像是剛從烤箱里逃出來,接過冰糕時蹭過聞曦的手指,感覺都是燙人的。 “謝謝……”汪立琦氣息奄奄的吃冰糕。 “我受不了了,我要請假回家,”聞曦坐在他前排的位置。 “那你落下的課怎么辦?”汪立琦正義凜然,只是氣息很虛。 “我可以回去上網課,我快熱死了……”聞曦搖著頭,不遠處,趙政嘉裕雙手四瓶水,正展開雙臂原地轉圈,呲出來的水飛了老遠,被濺射到的人全都哇啦哇啦的叫喚,看他們表情真是舒爽不已。 聞曦也很想玩,就是有些嫌棄自來水不干凈,汪立琦是不屑于與差生為伍,態(tài)度十分清高。 二人慢吞吞的吃著冰糕,一點點恢復體力。 盛楠幾乎全身濕透,白色的校服襯衣貼在身上,透出草莓圖案的胸衣,男生們都起她的哄,盛楠紅著臉跟他們打鬧。 “她不是跟侯磊搞對象嗎?”汪立琦很少八卦,今天估計熱暈頭了,關心起來,不遠處的侯磊坐在椅子上,憤恨的盯著盛楠看。 “聽說他們倆分手了,”聞曦雖然自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但是班級這樣緊密的生活,有些事情不想知道也能知道。 “從你去醫(yī)院開始,他倆開始搞對象,到現在分手,才幾個月,真快……”汪立琦感慨。 “你說他們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尷尬嗎?”聞曦奇怪。 “誰知道,”汪立琦一搖頭;“同班同學搞對象就是會面臨這種問題?!?/br> 此話一出,二人一陣沉默,他們心照不宣的想起同一件事。 “那你跟我表白?”聞曦可能也是熱暈頭了,又將窗戶紙捅破。 汪立琦忽然間清醒,他只覺得本就很熱的腦袋更熱了,簡直要噴蒸汽了;“你……你不也沒同意嗎?!?/br> 我這算沒同意? 聞曦看著他,接著又覺得自己不好否認什么,他平心而論,汪立琦真的不錯,學習好人品好,哪哪都好,就是年紀小,但凡他上了高中,自己都愿意與他交往試試,不過這些也就是說說,尤其是最近開始,聞曦越來越覺得,汪立琦是個好伙伴,可能是他們越來越熟悉的緣故,太熟的人反而無法發(fā)展處任何戀情。 正在二人陷入越來越尷尬的境地時,聞曦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啊哈哈哈哈哈哈?。。。。。。。?!” 趙政嘉裕端著空盆笑的前仰后合,指著聞曦說他是落湯雞。 聞曦保持著跟汪立琦聊天的姿勢,整個上半身都濕透了,他愣了幾秒,緊接著跳起來去找礦泉水瓶,和他一起找的還有汪立琦,二人找到四個水瓶,一起去水房接水,趙政嘉裕興奮極了,拿著水盆和礦泉水瓶在后門時刻準備迎戰(zhàn)。 沒想到聞曦從前門回來,手里還拿著四個瓶子,趙政嘉裕正要走上前跟他一起潑水時,汪立琦忽然拎著桶出現在后門,他卯足勁兒舉起桶,嘩啦一聲全澆在趙政嘉裕身上,把他澆了個透心兒涼,連內褲都濕了。 趙政嘉裕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什么叫聲東擊西,不過從此之后,聞曦和汪立琦也加入了潑水大軍。 只是每次聞曦回家,程木子看他潮濕的衣服都會擔心,怕他是被同學欺負了。 “潑水是欺負?不潑水那屋子壓根兒活不下去,”聞曦滿不在乎,他現在也沒那么講究了,一回家就穿著短褲光著膀子,整個人貼在地板磚上,一直等地板磚把他身上的熱量吸走才起身。 可饒是如此,聞曦在整個暑假補課期間還是中暑了兩次,請了兩次假,其他不愿意補課的同學看他能請假,也開始裝中暑,甚至為了中暑還報團取暖,結果署沒中上,痱子起了不少。 聞曦熬呀熬,滿身大汗的熬,流著鼻血熬,終于熬到了酷夏的結束,迎來了秋天。 天氣一涼快,學生的心也沒那么燥了,潑水的游戲不再有人玩,而教室后門的黑板報也開始中考的倒計時,雷老師不管每天發(fā)生什么,上課前都要痛斥一頓學生們jian懶饞滑不思進取考不上高中,然后再開始講課。 聞曦對雷老師這種做法很迷惑,你就不怕把學生罵急了撂挑子不干了?鼓勵比罵學生更重要吧?而且有事沒事罵三句真的管用嗎? 隨著中考的逼近,學習壓力越來越大,老師留作業(yè)也越來越多,聞曦這種對學習游刃有余的,要想把作業(yè)都寫完,也要奔著12點去,別的學習中等的更痛苦,他們要到2點多甚至有3點的,學習差的就輕松了,他們壓根不寫。 “你昨天寫到幾點?”下了歷史課,聞曦問趙政嘉裕,他已經習慣自己學習的同時督促趙政嘉裕。 “嗯……大概1點半吧,”趙政嘉裕翻著眼皮想了想,他也習慣被聞曦督促。 聞曦最近剛給他補完理科,英語趙政嘉裕是放棄了,他不喜歡背東西,政治除了講法律的部分也放棄了,歷史除了打仗的那些內容,他也看不進去,總之就是,文科里能讓他學進去的是有熱鬧的地方,理科不需要背誦,所以他學的挺快。 “等上了高中,我要學理科!”趙政嘉裕是這么安排的。 聞曦無所謂,他和汪立琦是全面發(fā)展的那種,要說選文理,也是為了未來考大學選專業(yè)而做預設。 “后天月考,你覺得你能考多少分?”聞曦問。 趙政嘉裕張著嘴想了會;“物理能及格,化學能及格,語文也能,數學看情況,英語不能及格,歷史政治生物看發(fā)揮吧?!?/br> 雷老師要是聽了這樣的預測非要發(fā)火不可,一定會把她課前說的那套jian懶饞滑再重復一遍,不過聞曦是很樂觀,每次月考,趙政嘉裕都能及格一門課,這是多明顯的進步!雖然還不夠格跟自己一樣上2中。 汪立琦這時候坐到他們倆的前面,一副快窒息的模樣;“我下節(jié)課坐這里?!?/br> “干嘛啊,你可別擋我看黑板,”趙政嘉裕第一個反應是轟走他。 “你擋了后面多長時間了,還說我?”汪立琦白了他一眼。 “你從不換座位,現在怎么想著換了?”聞曦發(fā)現重點。 “我同桌腳太臭了,我受不了……”汪立琦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趙政嘉裕聽了這話,下意識的把自己腳縮到凳子地下,他因為嫌麻煩,用洗臉皂洗腳的活動停了大概一個月,今天聽了汪立琦的話,忽然決定重拾這項活動。 雷老師發(fā)現趙政嘉裕沒事就去聞曦身邊坐著后,沒有阻攔,反而想了一個辦法,讓好學生和差生一起坐,互相搭配催著學習,意圖感染差生,然而并不是每個好學生都跟聞曦一樣愿意教別人,也不是每個差生都跟趙政嘉裕一樣財大氣粗有上進心,實施了大概兩個月,名次表幾乎沒什么變動。汪立琦就被分配了一個差生,這個差生就是家里比較貧窮自己也不愛學習,平時一句話不說,把教科書畫的全是涂鴉,有不會的也不去問汪立琦,于是二人一直和睦相處,只是這人不大愛干凈,身上異味不斷,熏得汪立琦總是坐不住,今天終于換了位置,可惜是臨時的。 “你打算去哪個學校?”汪立琦呼吸道新鮮空氣,精神也來了,問聞曦以后的安排。 “大概是2中吧,不過離我家有點遠,我可能會住校,”聞曦托著一邊腮幫子想,想著想著又說;“1中也可以,離我家近?!?/br> “那不行呀,1中教學質量比2中差,”汪立琦將教科書卷成卷,很認真的跟聞曦分析;“1中就是去年重本率高點,但是總體來說本科率不如2中,還是2中好?!?/br> “人家重本率高還不好啊?”趙政嘉裕插嘴。 “你不懂,”汪立琦的說話對象換了趙政嘉裕,態(tài)度就不同了;“重本率高是因為他們花大價錢從別的學校挖來幾個學神,門面是充起來的,還是2中好?!?/br> “可是2中遠啊……”聞曦還在猶豫;“你打算去哪個學校的?” “2中,”汪立琦毫不猶豫;“離我家近?!?/br> 趙政嘉裕一聽,心里咯噔一聲,像是響起了警報,他不動聲色的捂著胸口,很少見的陷入沉思,同時眼睛在聞曦和汪立琦倆人之間來回看。 他們想拋下我? 不對,他想拋下我!? 趙政嘉裕的危機感越來越重,接下來的幾節(jié)課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一直面色凝重,滿腹心事的樣子。 “你怎么了?”放學時,聞曦忍不住問。 “我今天不補課了,你自己回家吧,我有事兒,”趙政嘉裕難得的嚴肅起來,眉頭擰的還挺緊。 聞曦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于是學著他的方式去捏趙政嘉裕的臉。 趙政嘉裕還有些娃娃腮,捏起來手感雖然比不上聞曦,但也不錯,聞曦忽然理解了他愛捏自己臉原因,真的挺解壓。 趙政嘉裕看著聞曦一臉壞笑,頭一次沒有還手,只是表情還那么臭,心理活動卻是跟臉上完全相反,有些竊喜和暗爽。他在想,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靠自己考上2中,到時候就要跟聞曦分開了,前一年應該還會聯系,但是慢慢的肯定會變淡,他一定會越來越優(yōu)秀,然后考上a市的大學在那邊定居,而自己可能就一輩子在c市待著了,畢竟家里的連鎖咖啡店生意一直是在c市經營,沒有要出省的打算。 到時候,他們就真成陌路了。 “別鬧了,”趙政嘉裕歪頭躲開聞曦的手,悶悶不樂的自己走了。 聞曦簡直瞠目結舌,什么意思?一夜之間從逗比變成抑郁青年了?是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擔憂了? 聞曦不能理解趙政嘉裕的心理,只好旁觀,而趙政嘉裕連著抑郁了十幾天,在差不多半個月,也就是聞曦以為他徹底轉性的時候,趙政嘉裕忽然又蹦又跳的回來了,咧著嘴瞇著眼睛坐到聞曦身邊。 聞曦正在背課文,嘴里念念叨叨的看著趙政嘉裕,懷疑他前一陣掉了魂兒,今天剛撿回來。 “你決定好去哪個學校了嗎?”趙政嘉裕興奮地問。 “2中吧,”聞曦想了想;“我mama說要在學校門口租一間房?!?/br> 趙政嘉裕聽了立馬嘿嘿哈哈的笑起來,看的聞曦一頭霧水,這是魂兒撿多了? “我也去!” “什么???”聞曦瞪大眼睛;“你考多少分?你請家教了?” “2中今年開始擴招,要體育特長生,我以體育生的身份進去,分兒還超了呢!” “啊???”聞曦一愣,快速的在腦子里換算了一下,結果還真如趙政嘉裕所說,他磨著分數線的邊,剛好能進去。 “運氣好咱們還能在同一班呢,”趙政嘉裕美滋滋的說,說完后他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這樣很rou麻,但聞曦并沒有嫌棄他,只是癡癡的笑著。 “高中的課程可是很難,到時候再補課可不是電動車能敷衍的了,”聞曦擺出一副大佬的姿態(tài)。 “行!”趙政嘉裕臉上又恢復了笑容,第一次這么有沖動要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