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獨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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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抱著孩子喂奶,正好見到墻角有一只老鼠溜過,她想起剛才聆言變得閃爍的眼神,正是心性不定的時機,咬一咬牙,起了引誘他的心思。 “啊!”見慣各種昆蟲毒物的她,卻要用一只小小的老鼠做戲。 聽到尖叫聲正常人都不會多想,聆言倏地推開房門,見到弄蝶抱著孩子,衣衫半開,里面的抹胸帶子垂下,露出一邊渾圓的雪峰,孩子含著頂端。 聆言只覺自己實在魯莽,又驚又羞愧,轉(zhuǎn)身就要走開。弄蝶卻比他先一步跑出去,拉好衣物捂住胸口,急切的對他說:“道長,您快管管這屋里的鼠蟲,上次我被咬了一口,腿肚上腫了好幾天?!?/br> 弄蝶似乎忘記撞破春光那一刻的尷尬,只是站在不遠處,一臉害怕的求助他。她本來年紀就不大,最多剛過及笄,此時青絲散下柔順的披著,杏眸微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聆言不得已的進了房間,從縫隙里看到柜子角落的木板有松動,他搬開用漿糊混合石灰重新徹好。出去跟她說:“改天我去鎮(zhèn)上買些驅(qū)鼠藥?!?/br> 弄蝶點頭,“勞煩道長掛心。”想了一下,掀開竹簾走入聆言所宿的塌旁,那里有一個高大的木柜子,她從里面掏出沉甸甸的銀袋。 “道長,這里是一點財物?!彼此迫恍湃蔚倪f給聆言,不過他沒有接過來,眼睛略估算到份量,說:“鼠蟲藥的錢我這里有?!?/br> 弄蝶搖頭,凝著他感激的道:“道長,這并不是藥錢。屋子返修、食穿用度,每個方面都是在用您的錢,生活全賴您的照顧。在您眼中我們不過萍水相逢,我實在不好繼續(xù)占便宜。” “你也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私欲,并不是所言的偉大?!?/br> “我知道呀,如果不是這個孩子,道長怎么會對我?guī)椭@么多,只是不知您為何孤身一人帶著?”弄蝶再次試探孩子是否親生。 “我一介散人,無法擔此重任,日后還得替他找一戶有緣的人家。此事也是全靠蝶大嫂有心幫顧,你我以后無需多言感謝?!闭f著,對她作了一個揖。 “那道長也被跟我客氣了。”弄蝶手上始終捧住那個錢袋。 “這……”在聆言的猶豫間,弄蝶竟然不顧禮節(jié),柔軟的小手直接拉過他的大掌,把灰布錢袋塞入去?!拔遗履奶炷鋈チ擞錾闲⊥?,還不如直接由您保管,道長現(xiàn)在就是一家之主,我和孩子靠您呢?!?/br> 這句話過于曖昧,可每次說到孩子他都只能無可奈可的接受。她抱著孩子,他把持著她家里的錢袋,恍惚間像一家三口的錯覺。聆言已經(jīng)有預(yù)感,越是繼續(xù)呆下去,后面會越發(fā)糾纏不清。 “雨好像小了……”弄蝶望著外面,把孩子轉(zhuǎn)交給他,每次授受之時他都是伸展雙臂,僵硬著身體等她放過來,兩人的肢體會有所碰觸。 孩子一交到他的手臂,立馬“哇哇”的哭起來,聆言見過弄蝶哄孩子的姿勢,便學著來。 弄蝶伸手掰正他的手臂位置,靠得他很近,女性的馨香還有奶香味縈繞在鼻端,“道長,手放斜一點,這邊手要托住他的腦袋,他不舒服只能用哭來表達?!?/br> 有她手把手的指導,只會讓他更加無所適從,此前一百多年從未與任何女子有過這般的親近,心思一亂不復(fù)返。 弄蝶自然看出來,只要她一接近,這個一貫成熟穩(wěn)重的道長就會有掩飾不住的慌張。別人都恨不得貼近她多一些,沒想到卻能遇到一個對自己躲避不及的家伙,當真讓人失意,不過正好讓自己慢慢接受親近男人的這個過程。 “我剛才燜的飯應(yīng)該好了,道長今日就在這里用飯吧。”弄蝶打開房門,瞧了幾眼雨勢,伸手去確認。 因為打傘不方便拿飯菜,所以弄蝶只能奔出去,很快又提著竹籃子進來。 她在桌上擺好飯菜,兩個都是素菜,加一個蛋花湯?;仡^見聆言還在極其耐心的哄著孩子,輕輕搖晃,力度很小的撫摸孩子的背,臉容一派慈和,倒真的像是孩子的父親。她還不如一個孩子讓人用心,對著她跟洪水猛獸一樣,唉。 “孩子睡著了?!瘪鲅愿f。 弄蝶走過去,瞄了兩眼,“可以把他放回房里啦?!?/br> 兩人正對著坐在飯桌上,聆言顧著低眸食飯,菜都并未多瞧一眼。雖然同在屋檐下,但這也是兩人第一次在沒有孩子的情況下獨處,并且一起用餐。平時聆言在夜晚要歇息時,只有等到弄蝶入了房間,才會到屋里打坐或者睡一會,能避免則避免和她的獨處。 還沒有到要給他夾菜的熟稔度,聽說中原人講求“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弄蝶想獨處的情況下增進感情也不行。 她實在不是很明白,這樣子悶頭吃飯真的有食欲嗎?還在家里開心,和父親、meimei有說有笑的,不知不覺就清空一桌子。可恨這種溫馨都被那條毒蛇攪亂了,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弄蝶在收拾飯桌,聆言起身去了竹簾那一邊,沒多久聽到她隔著竹簾說。“道長,屋子漏雨耽誤您的歇息了?!?/br> “無妨,雨停了我出去修整下?!?/br> “我這里有干的被子。” “且進。” 弄蝶進來把濕掉的被褥抱出去,然后又回來仔細擦干竹席,聆言無處可坐,只得走到門口無所事事的看著雨天。 俗世中的過往如同白駒過境發(fā)生過已記不清,今日的瑣事種種卻不得不放在心頭。如今的停留正是成仙前的缺失,紅塵的千萬般滋味總要一一嘗嘗。 弄蝶鋪好床褥,回到木椅上繡嬰孩的衣物。她們苗疆的女人都很能干,大多數(shù)不是依附著男人過日子,就算沒有男人依然能cao持一切。在家時弄蝶就是空不下來的性子,跟著祖父祖母養(yǎng)蠱蟲,煉藥,學習極其復(fù)雜的蠱術(shù),包括家務(wù)活、裁制夏裳冬衣,她們歷代都如此辛勤。 初初來到中原,本以為男子與寨子無異,結(jié)果遇到眼前這個道士。他性格寡淡少言,偏她是個多話的,常常會忍不住跟他攀談。只要她一旦不開口,他也絕不會想跟她聊上幾句。享受慣旁人的趨之若鶩,哪曾想還有這等修身養(yǎng)性的人。例如現(xiàn)在屋子靜悄悄的,他居然可以對著外面毫無觀賞性的小雨看了大半個時辰,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尊佛像。 “道長有心事?”手上的半只袖子都縫好了,總算見他轉(zhuǎn)過身來,悶了許久的弄蝶隨口問道。 聆言平淡的回應(yīng):“不是?!?/br> “道長……”弄蝶喊住他?!坝袔瓦@個小孩起過名字嗎” “等到日后把他寄托給別的人家,讓他的父母能親自給他起名為佳。” “那總得有個小名才好養(yǎng)活。”弄蝶建議:“你們既然有緣,不如賜他一個道號,庇佑他自幼福澤安康?!?/br> 這少婦倒是心細如針,事事面面俱到,讓人倍感溫暖。 “孩子從溪水流下來,愿他雖被遺落,但不要放棄前程,長大成人后品質(zhì)如清水般干凈分明,就喚他泓然吧?!?/br> “這名不錯,可惜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苗人只有語言,文字早已失傳,所以蠱術(shù)都是靠著一代教授一代傳承下來的。 聆言回到竹簾后,拿出一些筆墨研具,擺在木桌上,撩起袖袍在白紙上一氣呵成的描了兩個字。弄蝶把椅子搬近一些,好奇的看他寫字。 聆言把紙張放到桌子上接近她的面向,“這是你的名字。” 弄蝶放下手中的織布,拿起來仔細端詳。“你們漢字的筆劃多不勝數(shù),我看得眼花繚亂?!笔种该嗣?,卻是未干沾了一手,她捧著紙張努力的鼓起腮幫子吹呀吹。 這個樣子像是稚氣未脫的小學童,嬌戇的神態(tài)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 “您可以教我寫一下字嗎?”弄蝶第一次來到中原,對于這一片廣袤地帶的風土人情都很感興趣,想要學一點漢字來傍身。 這個請求無可厚非,聆言沒有拒絕,移開身來,“先嘗試握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