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后聶崇和柳聞軒正式拜訪了柳家。別墅不算小，如今也只有柳問水和他愛人在住，除此以外就是一些管家保姆之類。但這棟別墅自柳聞軒爺爺輩開始使用，按規(guī)矩應(yīng)該傳給柳聞軒使用。

    “太大了，不住。”柳少爺撇撇嘴道，他住著那套平層正舒服，怎可能又換回這個充滿黑歷史的環(huán)境？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被母親忽悠著套上小裙子出門的悲慘景象，還被舅舅嘲笑來著。

    聶崇坐在一旁打圓場:“以后人多了可能就會回來住，這里環(huán)境很不錯?！?/br>
    比如說養(yǎng)崽崽。

    “好吧?！绷鴨査畤@了口氣，臉上失落之意顯而易見。司北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聞軒，去看看咖啡好了沒。”

    聶崇連忙道，“我去吧?！?/br>
    柳聞軒搖頭笑，“不用，我們家口味特殊，哥喝什么我也清楚，我去看看?！甭櫝缈谖镀穑Х榷紣奂犹羌幽痰目?，而柳聞軒他們一家都是清咖掛，所以……

    柳問水長嘆一口氣:“呼，可把他騙走了?！?/br>
    聶崇:？

    “給你看這個！”童心依舊的柳問水笑瞇瞇從背后掏出一本相冊，擺到桌上翻開。

    聶崇:……？？??！

    相冊里記錄的主角赫然是柳聞軒本人，從剛生下來軟糯團子的模樣一點點長大，穿著軟綿綿的小衣服懵懂地扶墻站著，圓而無辜的眼睛正往鏡頭處看。后來則是在草地上和大人玩耍的場景，小柳聞軒貓眼亮晶晶的，笑容十分可愛。

    聶崇一向不怎么喜歡小孩，可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他淪陷了。

    誰不喜歡這么乖巧又漂亮的小團子呢！

    而后便是繼續(xù)長大，從牙牙學(xué)語的幼童到扯著大人衣角的兒童。其中有的穿著精致男童裝，居然還有穿艷色小裙子的！

    “是jiejie她……喜歡把聞軒打扮成小公主。”柳問水看到這里憋了笑，勉強繼續(xù)道，“當然，他不樂意?！?/br>
    確實，看照片上的小小柳也苦著張臉，怪可憐的模樣。他想起現(xiàn)在的柳聞軒雖然在日常工作中不會選擇女裝，私下里卻是不太在意，尤其是床上穿的花樣更多。什么護士服，禮服裙，情趣內(nèi)衣，旗袍之類……

    相冊里的柳聞軒開始上學(xué)，穿著合身校服背著書包的模樣也很有趣?！澳菚诎嗬锖苁軞g迎，小女孩們天天往他身上撲，所以才這副冷冰冰的模樣。”

    倒是和現(xiàn)在有些相似。

    聶崇繼續(xù)翻著，直到看到苦著臉的藍裙少年版柳聞軒微微一怔。

    之后便是一頁空白。

    “十年前江陵城發(fā)生了罕見的大地震，死傷無數(shù)?！彼颈睂そ舆^話，環(huán)著身旁愛人繼續(xù)道，“聞軒爸爸mama正巧帶著他出去玩，但……”

    【他們死在一場……地震里?！?/br>
    聶崇回想起那場災(zāi)難，處處是斷壁殘垣，沙土瓦礫，四周彌漫著鮮血的味道和痛哭的聲音。他似乎回到了那個少年絕望的午后。

    想給驚慌失措又痛苦不堪的柳聞軒一個擁抱。

    柳問水平復(fù)了心情說:“不過當時阿軒的情況也很危險，也幸好早早被營救了出來?！?/br>
    聶崇沉默著繼續(xù)翻閱相冊。在那之后，柳聞軒便很少笑了，幾本變成如今在外那副不茍言笑的柳總模樣，只有很少和兩位長輩的合照里才能看出幾分溫柔快樂。

    “舅、舅！”

    身后傳來柳聞軒帶著冷意的聲音，柳問水渾身一震，立刻投降。“是你司叔的主意，和我無關(guān)！”

    騙誰呢，柳聞軒無語地看了一眼司北尋。你就接著寵他吧！

    “好了阿軒，很可愛?！甭櫝缧χ鹕?，接過他手里托盤，“穿小裙子也可愛。”

    眼前的小刺猬柳少爺立刻又像xiele氣的奶團子，渾身的氣勢很快收了起來，哼哼唧唧又紅了臉。

    柳問水震驚，聶崇，牛人！

    柳聞軒的房間不大，布置也很普通，房間內(nèi)是一張單人床，書桌和書柜，倒是桌子上擺了罐黑巧克力。牌子是自己很愛吃的那個，只是他吃的是牛奶巧克力，比這甜的多。

    聶崇看了一圈，對柳聞軒笑著說:“小朋友時就吃70％？不嫌苦？”

    這幾年柳聞軒顯然進化了，如今家里擺的那些巧克力是85％以上。聶崇曾經(jīng)試了一塊，苦得他腦袋發(fā)暈。

    “不苦哇?！鼻嗄甓自诘厣险伊税胩?，終于在柜子里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高高興興拿了出來那張保存完好的糖紙，“可能我第一次吃這個牌子就是70％的？所以習(xí)慣了?！?/br>
    聶崇小聲道，“牛奶的更好吃。”

    這點其實并不怎么符合他的形象，誰知道能翻山越嶺扛槍救人的冷血錄歌口袋里常年裝著一把牛奶巧克力呢？

    回到家，柳聞軒才問:“為什么喜歡吃甜的？”

    聶崇微愣，“可能是……過得太苦了？”

    聶女士一個人拉扯他長大的時候并不明顯。后來他被許家排擠，許夫人暗算，許桐深校園霸凌時，他才覺得生活是如此艱難。而后來獨身前往國外訓(xùn)練戰(zhàn)斗，奔赴大大小小的戰(zhàn)場以及災(zāi)難地。才會發(fā)覺這世上只有苦才是常態(tài)。

    “后來就常帶著一把糖了。”男人把玩著他細長指尖，“像是江陵地震那次，還給過個小姑娘一顆?！?/br>
    “……什么？”

    【事故點93號，有個小孩在下面！小朋友別害怕，你馬上就得救了！】

    【……謝謝哥哥?！?/br>
    【等等，別哭啊，怎么是哪里疼嗎？】

    【哥……哥，爸爸mama死了。他們……不要我了。怎么會呢，我一直都很乖的，我……咳咳咳咳咳！我想和他們一起……】

    【深呼吸，小朋友，我知道你很難過?！柯櫝缯f話時蹲下了身，拍了拍小姑娘的的頭，輕聲道，【但人命大過于天，你父母在天堂上看著你呢。一定不希望你這么早去陪他們，不是嗎？】

    用小指蹭去小姑娘眼尾的淚，他繼續(xù)道，【要相信未來總會有人全心全意地愛你，陪你走完人生的路?，F(xiàn)在就放棄多可惜啊，這么漂亮的眼睛，可別哭壞了。】

    回憶到這里，聶崇感慨了句，“雖然臟得像只小花貓，但確實是個挺乖的小姑娘。估計現(xiàn)在……也戀愛嫁人了吧？”

    “嫁人了?！?/br>
    男人挑眉，轉(zhuǎn)頭看向愛人，還沒來及笑問你怎么知道就見柳聞軒眼眶通紅往下掉淚。

    這，這是怎么了？

    聶崇手足無措，只能先把人摟在懷里輕輕哄著，“怎么了這是？乖寶不會吃醋了吧？那只是個看起來小學(xué)還沒畢業(yè)的小姑娘，我能對她有什么想法啊，又不是變態(tài)?！?/br>
    “你，你——嗚……”

    【怎么還停不下來啊，來，給你吃糖?！苛勡幱∠笾心莻€身形高大面容模糊的身影突然就有了清晰的五官，灰頭土臉的青年摸了摸他的頭小聲道，【明天我再來看你好嗎，現(xiàn)在有更多人等待救援，明天，明天我一定抽空來，行嗎，小姑娘，小祖宗，別難過了？】

    【Moses，快點過來幫忙！】

    【欸——等等……】柳聞軒看著手中那顆巧克力，不知道說什么好。哪有給小孩子吃黑巧的，還有，他也不是女孩啊……

    “你是騙子。”青年哽咽道，一張小臉完全埋進自己懷中，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落?！霸趺次摇罱K還是落進你手里了??！”

    什么意思？聶崇身體僵硬，機械地安撫著懷中不斷抽泣的小貓。

    【他父母帶他去江陵?！?/br>
    那張柳聞軒身著藍裙一臉不耐煩的相片再次浮現(xiàn)于腦海中。

    他所救下小姑娘好像也是藍裙子。時至今日，對方的面容一點點清晰起來。優(yōu)美的眼型，眼尾那顆小而圓的淚痣。

    “你什么運氣啊，隨手救人拉個漂亮小姑娘，當保鏢收獲了這么驚艷的老婆?！?/br>
    “人小孩找過你啊，就在你走那天?！?/br>
    不是吧。

    他像是失了聲，許久才擠出一句，“是，是你？”

    柳聞軒紅著眼抬頭，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對，小姑娘又被你這只大鴿子騙回去了！這次，你——”

    他笑著笑著又落下眼淚。

    “休想再丟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