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侯躍送來燒烤架，作料，還有一桶海鮮。

    唐銘謙沒等付滌非動手就興沖沖的過來搭燒烤架。付滌非猶豫了下收回手，看唐銘謙利索地把爐子接好，里邊整整齊齊碼上木炭。

    分量太多容易冒煙把rou烤糊，分量太少還點(diǎn)不起來。緊接著，唐銘謙把濕料和干料配好，將燕魚腌制好裹上錫紙。

    付滌非撐著下頜，手肘放在膝蓋上，“你會燒烤？”

    “嗯，我拿到這些東西就知道怎么擺?！碧沏懼t很得意，雖然腦海中的過去始終蒙了層霧氣，一些技能仿佛與生俱來。

    海邊以海鮮燒烤為主，侯叔聽說付滌非不能吃海鮮倒是送來點(diǎn)牛rou，唐銘謙給牛rou刷上油，排了10串先烤，等到差不多烤熟把油逼出來，又刷上一層油，最后全給了付滌非。

    付滌非嘗嘗，烤得真好吃。

    其余的海鮮則都進(jìn)了唐銘謙的肚子。

    晚上付滌非臨時接到付震的電話，要核對公司數(shù)據(jù)，海邊沒有網(wǎng)絡(luò)，休息站有。付滌非卻放心不下唐銘謙，一個人在海邊太危險了。

    “哥你過來！”唐銘謙興奮道，不斷回頭催他。

    付滌非脫了鞋走過去和他挨在一起，手上頓然一熱，被唐銘謙拉住了。

    退潮了。

    腳踩在松軟的沙子里，潮汐一層層漫上腳踝又退去，偶爾沖來不知名生物，爬的腳掌癢癢的。海水很是朦朧，放眼遠(yuǎn)處是鉛灰色的海霧。有時候浪打得猛，濕了兩人的褲腿，唐銘謙幾乎站不穩(wěn)，常常前撲后擁直不起身，付滌非的手掌有力，幫助他對抗潮汐。

    “我要回休息室處理點(diǎn)數(shù)據(jù)，跟我走吧。”付滌非猶豫半晌，看他興高采烈的臉龐很是不忍。但把他一個人留在這，付滌非又不放心。

    “哥，我還想玩。”唐銘謙喏喏。實(shí)在怨不得他，自從醒了之后就沒離開過竹寺那個臥室，偶然去花園里玩玩也該玩膩了。

    正當(dāng)付滌非不知如何是好時，侯躍搬著輪胎過來了。侯叔讓他每晚把輪胎栓到這里，能測量潮汐的漲幅，避免突發(fā)的危險。

    唐銘謙計上心頭，“哥，侯躍監(jiān)督我就行。”

    付滌非若有所思地看向這個并不大的少年，少年有些羞怯，但大致明白了情況，爽快道：“爺爺正好讓我栓這個，我可以盯一會兒?！?/br>
    “你看，哥放心吧，我有數(shù)的?！碧沏懼t勾起嘴角。

    付滌非叫過小少年，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唐銘謙聽不真切，心里很不爽。

    “注意安全?！备稖旆抢^唐銘謙捏了下掌心，既是警告，又像是赤裸裸的調(diào)情。呆鈍的表情浮在唐銘謙臉上，看著他哥走遠(yuǎn)掀起簾進(jìn)了休息站，慘淡的星光映出淡淡的紅暈。

    等付滌非一進(jìn)去，唐銘謙就開始脫衣服，可憋死他了，來海邊不游泳，堆沙子嗎？

    好吧，他確實(shí)堆了一天沙子。

    “哥哥，付總不讓您下水。”侯躍有點(diǎn)慌張，他手里抱著輪胎，不知道怎么攔眼前這個瘋子?？偛荒苡沧О伞?/br>
    “放心，哥會游泳?！碧沏懼t眨眨眼，轉(zhuǎn)眼褪得就剩四角內(nèi)褲了。

    “不行?！焙钴S走上前，這人全身赤裸不知該抓哪，只能抓住了手腕，一個勁懇求他別下水。

    唐銘謙只覺得這小孩可愛，掐掐他的臉，接著輕松拂開了他的手。

    侯躍咬咬牙，用上了威脅，“付總說，您要是下水，就讓我立刻告訴他。”

    這回的威脅管用，唐銘謙本來打算一個俯沖沖到海里，立時頓住了腳步。他心生一計，去旁邊小賣部買了個泳圈，套在自己身上，“你看，我套著泳圈下去還不行？”他笑盈盈地勸說，“付總工作忙，你告狀會打擾他的。我保證一直帶著泳圈行吧？”

    侯躍果然面露猶豫之色，似乎是被勸住了，“那，那你必須一直帶著?！?/br>
    “好的?！?/br>
    “不能下水太長時間，不然......”侯躍垂下腦袋，“付總出來會生氣的?！?/br>
    “收到。我保證在他出來前上岸?！碧沏懼t摸摸小少年的腦袋，帶著泳圈就扎進(jìn)了水里。

    侯躍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生怕出什么事。唐銘謙便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地套著個泳圈，在水里劃拉，也不游遠(yuǎn)。

    很快，他就覺得沒意思，往遠(yuǎn)游了游，侯躍有點(diǎn)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哥哥，你快回來??！”侯躍朝唐銘謙喊道，“太晚了，下水危險?！?/br>
    “我沒事?！碧沏懼t喊道，他其實(shí)也沒有游多遠(yuǎn)，只是因?yàn)樘焯诳床磺濉?/br>
    遠(yuǎn)離了侯躍的視線。唐銘謙將游泳圈從上身摘下來，扔到一邊的水面上。

    誰洗海澡還套個圈。

    他一個猛子扎到水里，夜里游泳太刺激了，他放任自己半沉在水下，能聽到退潮時洪流的聲音。海水的幽暗給他神秘感，水流如絲緞般經(jīng)過雙腳，雙腿，上身，耳朵。自然聽不到外邊的聲響。

    太爽了。

    唐銘謙能閉氣很長時間，在國外潛水的極限運(yùn)動留給他類似的本能，讓他憋家許久后放縱了自己。他想到岸上的付滌非和侯躍，心里有點(diǎn)不安。對海水的沉迷又放任他繼續(xù)深潛，心里唱著海調(diào)。

    待過了好長時間，他打算浮出來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潛水時的肺功能沒問題，照樣能憋氣很長時間。

    出問題的是他的腿。

    由于在家閑居養(yǎng)病已久，唐銘謙的腿肌沒有怎么鍛煉，在水里停滯了太長時間，居然僵住了。他慌張起來，胳膊伸出水面，卻破壞了原有的浮力平衡，身子不穩(wěn)起來。

    他費(fèi)力地蹬腿，得不償失，腿居然抽筋了。唐銘謙在海里抱住腳，意欲抻直腿筋。

    侯躍嘶聲力竭地喊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撲騰起小小的水花，漣漪順著那個圓心擴(kuò)散，知道大事不好。正欲往水里跳，旁邊卻個身影先于他跳了進(jìn)去，速度快到模糊。

    唐銘謙掙扎不慎嘴里嗆了口水，劇烈咳嗽起來，更加把持不住平衡，迅速朝水里墜去。咸腥的海水漫上眼睛，五官逐步失去知覺，意識即將斷絕前卻被一雙大手撈了起來。

    付滌非臉色鐵青地勾著他的腰游回岸上，衣服被海水浸透黏在身上，頭發(fā)滴落著串串水珠，要多狼狽多狼狽。

    唐銘謙被海水糊了眼，暫時睜不開，他的后背被扶起來，下頜被手固定住，還沒等他說話就被冰涼的唇瓣覆住了，接著一股氣渡了進(jìn)來。

    要說的話瞬間被堵回去，唐銘謙等唇瓣移開霎時轉(zhuǎn)過頭大咳了一聲。付滌非露又驚又怒，把他推到一邊。

    唐銘謙倒霉地仰躺回到沙灘上。

    侯叔和侯躍都站在旁邊，也是大驚失色的表情，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啪”地一聲，侯叔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侯躍哭哭啼啼地攔他攔不住，馬上要扇第二下，被付滌非抓住了。

    “不是你的錯。”付滌非沉聲道，接著摸摸侯躍的頭，“帶你爺爺回去。”

    侯叔斷斷續(xù)續(xù)地道歉，自責(zé)了好長時間，才被付滌非勸回去，爺孫倆相互攙扶著漸漸走遠(yuǎn)。

    付滌非回頭看唐銘謙，一對寒眸盯得唐銘謙心里發(fā)毛，頭一次知道原來那么溫柔的淺棕色眼睛也能瞪人那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