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破案率證明了能力，倉開始逐步與警視廳密切合作，因為倉的特殊性，全部都是棘手的連環(huán)殺人案。

    在這個過程中，酒井戶再次看到了JW。

    “單挑”“胯裂”，加上這次的“拔舌”，已經(jīng)在三個連環(huán)殺人狂的井中出現(xiàn)——這個人，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以及……

    鳴瓢抬眼，看向對面。

    隔壁的“拔舌”已經(jīng)許久沒有動靜了，估計明天可以直接收尸。

    對面的東條一郎……正面對著墻壁，直愣愣的站著，額頭抵著墻面，一只腳輕輕的踢著墻。

    自從昨天在拔舌的井里看見JW，這家伙就一直是這幅樣子。

    應該是某種強迫癥——被強制拉開之后，襲擊了警衛(wèi)員，像條狗一樣把警衛(wèi)咬了滿手血。

    這樣別說下井了，估計過兩天會被遣返回精神病院。

    鳴瓢秋人看著他木然的側臉。

    “……東條一郎。”

    沒什么神智的眼珠轉了一下，直直地看向旁邊，沒幾秒又收回了。

    “振作一點?！?/br>
    他似乎在喃喃些什么，但是沒有發(fā)聲，只是嗡動著嘴唇。

    “想說就快點。”

    ……這次，東條一郎把頭整個地轉過來，身體還執(zhí)著地面對著墻壁，毫無表情的臉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頭仍然在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在墻上。

    ……哈，就是這個家伙，害得鳴瓢秋人偶爾會分不清現(xiàn)實和井。

    “你到底怎么了？”

    “我忘記了?！?/br>
    東條一郎輕聲說。

    “我不知道我忘記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忘記了……奇怪……”

    他再次面壁思過。

    “你對JW有印象？”

    “JW？”他喃喃，“J……”

    他用頭撞在墻上，一下比一下重。

    鳴瓢秋人只是看著，同樣沒什么表情——僅僅只是稍微握緊了雙手。

    “JW……殺死……”

    一下比一下重。

    “病房？……白裙子的……佳愛琉醬……殺死……”

    越來越沉重的聲音。

    “……喂……”

    鮮血濺在墻上。

    “佳愛琉醬？不對啊……不對?！?/br>
    他仿佛不知道痛一樣，妄圖用這種方法找到什么答案似的。

    ……只能等來被鳴瓢喊過來的警衛(wèi)員。

    他再次被扯得遠離墻面——就像是被扯出了水面的魚一樣，拼命地向著墻的方向掙扎。

    “為什么我不記得了？我見過她的？我答應了她的——”

    站在玻璃墻前，看著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神經(jīng)病再次被綁到了拘束服里，鳴瓢秋人看著東條一郎臉上的血，沉默了一會，轉身，靠著玻璃。

    背后的男人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佳愛琉……嗚，她好疼……”

    喂喂，撞墻撞了滿頭血的人……腦子里有了佳愛琉的人格了嗎？

    “鳴瓢……鳴瓢……”

    “……我聽見了?！?/br>
    “我不記得了……我很靠不住……鳴瓢，幫我記得……”

    仿佛要死掉一樣的聲音。

    對面的東條一郎，每天都是這樣的——仿佛活著就在對抗什么馬上要死的巨大磨難一樣，每天都過得像被撕碎了。

    “我……我答應了她要去找她……”

    “我知道了?！?/br>
    “……鳴瓢……”

    沉默。

    “佳愛琉不是她的名字?！?/br>
    急促的呼吸逐漸慢下來了，東條一郎看著天花板，“她被抓住了……被那個壞蛋……她每天都在被折磨……”

    是幻想嗎？還是駕駛罔象女導致本來就很脆弱的精神更加混亂了？

    “她想讓我?guī)退俏易霾坏健姨珱]用了……我……我要……我要……制作出做得到的人……”

    “……？！”

    東條一郎的入院記錄有一年左右。

    第一次見到JW，是在單挑的井里……距離單挑第一次犯案，的確有兩年以上的時間了。

    有可能的嗎？東條一郎……的確是認識JW的？

    不，那家伙的井里沒有JW的影像。

    到底……

    從沉思里回神時，已經(jīng)安靜了有一會了。

    ……醫(yī)生怎么還沒來？

    鳴瓢秋人回頭——

    對面的牢房空無一人。

    ……我可能真的還在井里。

    看著錄像——被綁在拘束衣里的神經(jīng)病表情猙獰地說著什么，極為突兀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間，表情就冷靜下來了。

    ……即使一個月里至少看見了上百次，內心深處還是覺得他這種變臉的速度相當神奇。

    不知道用什么割碎了拘束帶，沒有穿鞋，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因為警衛(wèi)忙著去給他叫醫(yī)生，沒有關門。

    那時候為什么剛好背對著他？

    鳴瓢秋人握著拳，“沒找到？”

    “他打暈了四個警衛(wèi)?！?/br>
    倉內的警衛(wèi)有配槍，但是太快了——雖然在井里知道東條一郎很能打，現(xiàn)實里還是第一次意識到——這種身手，特種兵？

    ……不，看這家伙哭哭啼啼的樣子怎么都不像。

    “從監(jiān)控看，人還在倉里沒有出去?！?/br>
    百貴有些頭疼地按著太陽xue，“如果這次被抓到……可能會被起訴吧?！?/br>
    他們這個機構，被精神病院起訴。

    關于當時轉接這個精神不穩(wěn)定的幫工，上面似乎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了些什么……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像是有好轉。

    “沒找到人影？”鳴瓢秋人翻著監(jiān)控，“不可能吧？倉里的警衛(wèi)什么時候松懈到這種地步了？”

    本質上可以當監(jiān)獄用的倉，應該到處都有監(jiān)控，而且這個家伙應該是不熟悉倉的地形……

    “……”

    鳴瓢秋人緊盯著監(jiān)控。

    “……百貴，是誰讓警衛(wèi)穿上防暴頭盔的？”

    “因為四個人都是被打后頸放倒的……什么？！被混進去了？！”

    雙手被銬住，脖子上帶著項圈，新的人格的眼神冷冰冰的。

    像是惡犬。

    ……進來給他上藥的醫(yī)生甚至不太敢近他的身，估計是因為她剛給警衛(wèi)被咬的手上過藥吧。

    雖然同樣是罪犯，并且因為隔壁撕胯的尸體被預定了禁閉——看守鳴瓢秋人的警衛(wèi)，曾經(jīng)也是他的下屬。

    這是鳴瓢秋人把紗布糊在東條一郎臉上的原因。

    惡犬似乎沒有咬人的意思，雖然兇得很，但是帶著項圈好歹安分了點——被沒收的，用來扯斷拘束帶的工具，是一小塊鐵片，能藏在手心，也能讓他的手鮮血淋漓。

    “伸出來。”

    為了哄他，鳴瓢秋人的臉上甚至帶上了成熟社會人的假笑。

    仍然黑著臉的惡犬看著他，非常不識好歹——鳴瓢嘖了一聲，“嚇唬醫(yī)生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看過這家伙半夜睡不著的糗樣，很難對這個人升起警惕。

    東條一郎手心的鮮血仍然在滴落。

    惡犬皺著眉看著鳴瓢，頭上是方形的紗布，看著很傻氣。

    看來他打算不配合到底，鳴瓢眼神微微下沉，語氣稍微嚴厲。

    “打后頸……稍微用點力，你就見不到每天給你送飯的那個新人了?！?/br>
    ……估計那個人就算醒了還是留下了點心理陰影，因為天天東條一郎也就對送飯的人永遠有笑臉……

    落差挺大的。

    “我有分寸?！?/br>
    斬釘截鐵，充滿自信。

    “……哈？”鳴瓢把手里的紗布一丟，抱著胳膊，“那你倒是說啊，混進警衛(wèi)隊你又是想要去哪？”

    記憶混亂的惡犬眼神微微放空了。

    “你也不知道目的地吧？也就是在倉里亂找?！?/br>
    “我要找到她，我能感覺到她在不遠處。”

    ……附近，是要去找罔象女？……感覺？？

    他的語氣堅定，直視著鳴瓢懷疑的眼神，“我會找到她……我會……”

    “找到她之后你又要干嘛？”

    “……”

    右手邊的墻上就是一團鮮血，鳴瓢知道他回答不出。

    rou眼可見的，東條一郎低頭了。

    肩膀塌下，露出脆弱的脖頸，握緊的拳頭微微放松。

    鳴瓢嘆氣。

    “……我說你啊……”

    “不管怎樣，我都要找到她，我……我答應她了。”

    即使沒有嗚咽著哭泣，而是咬著牙齒，鳴瓢秋人感覺得到東條一郎的茫然和失落。

    “我知道?！?/br>
    “……”

    呆呆的抬頭，東條一郎看著鳴瓢秋人，愣住了。

    “我答應過你，我會幫忙的?！?/br>
    “……”

    “你……”

    “……嘖，我是鳴瓢秋人，你的前輩——”

    “真是個好人啊?！?/br>
    “……”

    酒井戶去了二十幾次東條一郎的井。

    “你是個好人”，下一句話通常接的是“我喜歡你”。

    但是現(xiàn)實里的東條一郎——反正這個人格，說完半句之后就閉嘴了。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鳴瓢抓過東條的手腕，動作因為煩躁略微有點重——在他放輕動作之前，東條一郎伸出了手，展平手掌。

    綻開的皮rou本來已經(jīng)有些愈合的趨勢，被這個動作硬生生扯開，發(fā)白的皮rou從粘合的狀態(tài)一點一點分開，顏色新鮮的血再次流出。

    “……嘶。”鳴瓢秋人按下了東條抬起的另一只手，“你是傻的嗎？還是不會痛？……”

    傷疤，槍繭，缺失了兩片指甲——舊傷。

    東條一郎的表情非常淡定，坦然到了有點無辜的地步。

    向著偵探伸出手——

    鳴瓢再次低下頭，索性把紗布丟給他，看著他熟練的給自己包扎。

    向著偵探伸出手，簡直就像是把半個人生堆到鳴瓢面前來。

    拔指甲，像是黑幫審訊臥底……特工？

    東條一郎，眼神清澈又坦然。

    沒有身份證明。

    孤身一人，精神崩潰，誰也不認識。

    像是鏡子一樣映出別人的影子，填充自己空蕩蕩的世界。

    ……連名字說不定都是假的。

    “答應過佳愛琉”……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