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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安換了身正裝,直下電梯到一樓的宴會廳。此時廳里人頭攢動,正給林家一位長輩開七十大壽的祝壽會。 眼尖的人都注意到顧時安手上纏著的白紗布,顧時安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打了一圈招呼后便直朝吧臺走過去,在周揚旁坐下。 周揚幫他點了一杯酒,朝他碰杯:“事兒我?guī)湍戕k到了,叔叔正在樓上等你呢?!?/br> 顧時安沒喝,邊用手機打字邊問周揚:“嗯?他一個人來的嗎?” “自己問他唄?!敝軗P打了個哈欠,扔給他一張房卡,“房間給你準(zhǔn)備好了。我六點走,悠著點,我可不想牽連上。” 顧時安發(fā)完消息,抬頭看他:“股份轉(zhuǎn)讓合同發(fā)到你郵箱了,回去可以看看?!?/br> 周揚沒太在意,只是又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傷,沖他眨眼:“小心點,別再傷了,我可很心疼呢?!?/br> 沈逸寧把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去掉后,費力地從椅子里抽出身。 他扶著墻趔趄走到衛(wèi)生間,照了一眼鏡子——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嘴唇干得發(fā)皺,脫臼的一只手不自然地垂在身體旁,rutou和yinjing仍然在不自然地挺立著,卻只剩下遲鈍的麻木感。 定定看著鏡子里那人脖子上圍著的一圈繃帶,沈逸寧用還能動的一只手扯下,面無表情地用指甲在皮膚上狠狠劃過。 脖子上紋的是一簇荊棘,從鎖骨延伸至頸動脈正中,延伸的枝節(jié)環(huán)住整個脖頸,就像把他整個人緊緊纏住一般。 沈逸寧手上用勁極大,脆弱的表皮已經(jīng)滲出血。見了出血,他這才沖著鏡子翹起嘴角笑了笑。 客廳電話突然響起。 周揚給顧時安安排的房間就在宴會廳側(cè)。他也沒有急著去,把房卡揣進(jìn)兜里后去側(cè)廊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對面沒有說話,沉默得只剩下呼吸聲。 “喜歡嗎?”顧時安問。 沈逸寧低低地笑了:“你喜歡就行了,問我干什么。” “楚畔會去接你回家,房間里有監(jiān)控,你乖乖待著等他?!?/br> “你不是說,讓我去看……他嗎?” 顧時安笑了,一只手插兜里捏著項圈邊緣轉(zhuǎn)著:“可以,你現(xiàn)在這樣子過來,他一定很開心養(yǎng)了你這么個好兒子?!?/br> 對面沉默良久,說:“這不是個選擇題。” “好好聽話就行了,寧寧運氣很差,做不了選擇題?!闭f完,顧時安便掛了電話。 他原本想讓沈逸寧見見老熟人,讓腦子清醒清醒,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逸寧卻意外被刺激得像變了個人一樣,連他都敢反抗。 顧時安知道,沈逸寧表里不一又嘴硬心軟,只要對他好上一點點,他就能拼上自己去護(hù)著。當(dāng)然,自己是個例外。這家伙腦子里估計只剩下怎么弄死自己。 掛斷電話,顧時安插兜進(jìn)入房間。 圓桌另一側(cè)坐著的人是一副電視上常出現(xiàn)的熟面孔,眼神陰鷙地盯著顧時安把門反鎖上。 “周局長好久不見。”顧時安嘴上噙著一抹笑,看著周鴻宇想抓起手機打電話,從兜里抓出把槍,打開保險,直截了當(dāng)朝著他手背射去。 手機應(yīng)聲而落,會所隔音極好,子彈貫穿手掌也沒引起外面一點注意。 顧時安把槍平放在桌面,拉開椅子坐下,說:“我們時間不多,我不太希望外人打擾。” 周鴻宇手掌已經(jīng)血rou模糊,他索性用沒受傷的一只手撐著桌沿往后推了一把,低低吹了一聲口哨,笑:“我倒是小看了你,沒想到周揚這小崽子為了你,能做到這份上?!?/br> “那也沒有你為了沈華書做得強,為了他籌謀了那么多年,很累吧?”顧時安扯了扯領(lǐng)帶,臉上的笑容不減,“時間不多,我就直入正題,沈華書的下落……是我問出來,還是您自己告訴我?” “至于么?各放一馬,我對你平時里背后做的那些事兒可以睜只眼閉只眼,老是活在過去可是得不到什么好處的?!敝茗櫽钜ч_襯衫袖口,撕出一塊布料給自己止血,臉上滿是冷汗,不復(fù)平日里冷靜自持的樣子,“不然我死了,你覺得警方和周家能放過你嗎?” “我差點忘了,您最近升了,應(yīng)該叫廳長?!鳖檿r安笑了一下,隔著圓桌扣動扳機,子彈不偏不倚地從周鴻宇受傷的右手的腕部穿過。 周鴻宇牙根已經(jīng)被咬出血才能忍著不發(fā)出呻吟。痛得神智模糊時,他晃了晃眼,對面的人依然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盯著他,眼眸暗沉沉的,看不出仇恨也看不出憤怒,宛若在看一個死人。 他恍惚地想,這真的是顧時安嗎?還是那個早就被自己送進(jìn)地獄的人又回來了? 顧時安沒給他機會想那么多,他將一盒針劑推向周鴻宇:“我這人耐心不足,手段老套。最后一次機會,自己說還是讓我問?” 周鴻宇像是聽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話一樣,兀自笑得差不多喘不過氣:“我告訴你又有什么用?下去找他?” 聽了這話,顧時安情緒沒什么變化,只是隱隱約約有些不是自己親自下手的遺憾。難怪他被送出去后也一直沒有問過沈逸寧的下落,自己也從來沒有找到過他的蹤影。 見周鴻宇失血越來越多,他開口問:“那沈逸寧,又到底是哪來的?” 周鴻宇頗為驚愕地掃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笑聲越來越大:“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么你爸為什么會那么喜歡他嗎?” 顧時安似乎明白了什么,腦子里混沌的碎片逐漸連成一片明晰。他回憶起小時搬家前父親叮囑自己好好照顧他,本來陰郁沉默的人一見到他眼睛就移不開……突然他心里有了個怪異至極的答案。 周鴻宇笑得咳嗽止不住,幾近咳出血,他喘息著一字一句說:“你們都應(yīng)該去死?!?/br> 這句話不久前沈逸寧才和他說過。顧時安垂著眼淡淡說:“這可不會如你的愿?!彼酒鹕?,將第三發(fā)子彈射進(jìn)他胸腔。 在哀嚎聲中,他按住周鴻宇,將注射器里的透明液體在他手臂靜脈注入。 “子彈穿透肺葉之后,二十分鐘血液才會入肺。海洛因會提高你的精神興奮度,好好享受吧。” 說完,他隨手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門口,在滿屋子的血腥氣味里點了支煙咬住,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慢慢掙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