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在前臺戴著白色鴨舌帽黑色口罩，裹著一件過大的黑色羽絨服，抱著一大盒東西大咧咧地向他招手。

    沈逸寧給前臺串了氣，帶他上了電梯。

    兩人并不算熟悉，但是夏至幾次受了他照顧，還是別扭地開口了：“謝謝你啊，我也沒想過進來這么麻煩。”

    沈逸寧淡淡笑著：“以后有事進來提前和我說一聲，讓我好安排一下。顧總也不一定全天都在公司?！?/br>
    夏至稍有不安地捊了捊頭發(fā)，自顧自地解釋起來：“這幾天我打他電話都掛了，今天正好沒排工作，我就來看看。”

    沈逸寧瞥了一眼夏至一直抱的盒子，是某個知名私人甜品店的包裝，了然地點頭。

    電梯到達頂層的“?！币宦曔m時打破了密閉空間里發(fā)酵的沉默。顧時安喜靜，頂層除了幾個不常用的會議室就只有他一人的辦公室，沈逸寧領(lǐng)他走進過道最里層拐角的緊閉的房間，揚了揚頭示意他敲門，便下樓準備回去繼續(xù)辦公。

    積壓的工作并不算太多，大多都是決策層面的文件堆在郵箱。幾個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小女孩又主動幫他打印文件處理瑣事，令沈逸寧工作得很順暢。

    順暢被顧時安發(fā)來的消息打破了——

    “上來。”

    沈逸寧看了眼時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他一邊迅速回了個“好”，一邊快步上樓敲門。

    開門的是夏至，頭發(fā)凌亂，臉色潮紅地瞪他一眼，就快步?jīng)_了出門。沈逸寧不明就里地聳聳肩，走進辦公室。

    顧時安正在扣襯衫扣子。沈逸寧反鎖了門后，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藍色領(lǐng)帶，熟練地幫他打結(jié)。

    沈逸寧比顧時安稍矮，顧時安微熱的鼻息噴到他額頭，令他有些癢酥酥的。

    “好了？“顧時安主動開口。

    “嗯。”沈逸寧沒抬頭，手指靈巧地給他打了一個漂亮的結(jié)，又耐心地拉平褶皺。

    “乖，待會和我去吃飯。”顧時安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好?！鄙蛞輰幭乱庾R應(yīng)下后又覺得這話哪里不對勁，抬頭重復(fù)，“吃飯？”

    “嗯。朋友推薦給我的一家餐廳，聽說那里冰淇淋和生巧克力做得很不錯?！?/br>
    沈逸寧動作僵住了，停頓幾秒后，他語氣如常說：“您不用考慮我的感受的，能答應(yīng)我的請求，我就已經(jīng)很感謝您了。”

    顧時安周圍的氣壓可見地變低了，但是他沒有回答，只自上而下梳著沈逸寧的頭發(fā)：“聽話?！?/br>
    …………………………

    顧時安開車和沈逸寧來到市郊一個新開的餐廳。面積不大，裝修格調(diào)高雅。他預(yù)定了最角落的位置，餐桌被半私密的圍欄擋住，令兩人獨處有些格外的曖昧。

    顧時安給沈逸寧點了一杯熱可可：“你病才好，不能喝酒?！?/br>
    沈逸寧慢慢吹氣，小心伸出用舌頭舔一口，又縮了回去，嘴唇抵在杯子邊緣一口一口地吞下。

    味道濃郁又香醇，顧時安朋友沒說謊。沈逸寧想。

    放下杯子，沈逸寧說：“夏先生也很喜歡甜食，他應(yīng)該會對這兒很滿意?！?/br>
    顧時安皺眉，有些不悅：“你提他干什么?！?/br>
    “他今天帶了禮物和您和好，走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牛排上了，顧時安沒說話，用餐刀切開一小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許久，他開口：“沈逸寧，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說什么我都覺得煩?！?/br>
    沈逸寧笑笑：“我本來就不夠討喜，是您對我的預(yù)判失誤?！?/br>
    顧時安用餐布擦了擦嘴角，頭向后仰靠在椅背：“接著說?！?/br>
    沈逸寧知道這是他不悅的動作，但是還是開口了：“就像是我下午說的，您不必考慮我的感受，我一直是自愿的，也非常感激您對我家人的照顧。但是我既不適合也不配當您的情人。”

    顧時安笑了，眼神越來越冷：“沈逸寧，你是不是真的犯賤??？”

    沈逸寧臉色不變，依舊是漂亮得體的笑容：“或許吧。”

    顧時安將目光轉(zhuǎn)移到餐盤邊緣用蘿卜雕成的天鵝上，語氣平淡地說：“一條狗也配坐著嗎？”音量不高，像一個普通的等待回答的疑問句。

    沈逸寧直截了當?shù)貜牟鸵紊瞎蛳隆?/br>
    服務(wù)生正好端著盤子經(jīng)過，見這副情況怔了怔，手上的碟子輕晃，顧時安將注意力轉(zhuǎn)至他身上，瞇著眼上下掃了一眼。他手抖得更厲害了，竭力穩(wěn)住心神將菜布到桌面。

    顧時安沒說話，等他把最后一道菜上好后，緩緩說：“麻煩你跟你們經(jīng)理說一下，在我們用餐結(jié)束前，別讓其他人靠近，謝謝?！贝藭r正是晚上用餐高峰期，門口陸續(xù)有客人進來。顧時安的語氣溫溫淡淡，卻不容置疑。

    “我……我知道了，祝二位用餐愉快?！狈?wù)生結(jié)結(jié)巴巴地應(yīng)下后就拉著餐車落荒而逃。

    顧時安把新端上的濃湯喝完后似乎才想起跪在地上的人，手向側(cè)邊拍了拍。沈逸寧費力地膝行到他身側(cè)。

    顧時安心不在焉地摸著他的頭發(fā)。他很喜歡摸沈逸寧的頭發(fā)，細軟又蓬松，手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