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無人能救
那人被帶到徐晚時面前時,已經(jīng)不是徐晚時所見的樣子了。 徐晚時見到的人,身穿精致的黑色西裝,頭發(fā)統(tǒng)一往后梳,眼角細紋幾條,像湖面泛起的漣漪,與她說話時,和藹友善的遞給她一塊小餅干。 她接過來,沒吃,扔進了垃圾桶里。 那人手腳均被綁起來,粗糙的麻繩穿過他閃亮名貴的手表,手腕被磨的充血,他躺在地上,鼻青臉腫,唇角帶血,一臉滑稽。 就這樣被扔到了徐晚時腳邊,徐晚時心中駭然,縮在季昭身后,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 連季昭都沒見過這種場面,驚疑不定的掃過陳清焰,又看過地面上的男人,兩相逡巡,后退兩步,護著徐晚時。 矜貴少爺陳清焰反倒是最習以為常的。 他面無表情的掃過旁邊兩個人,又穩(wěn)步走到了地面上來回扭動呻吟的男人面前,用腳踩上他的手腕,人蹲下身去,問他,“李叔叔,還認識我嗎?” 被稱之為叔叔的人已經(jīng)快要睜不開眼睛了,勉強的從上下睫扉的縫隙中顫動了一下眼皮,小聲含糊的應,“陳……陳少爺?!?/br> 陳清焰稍稍勾唇,“記得就好,李叔也是貴人多忘事,怎么今天見面,連聲招呼都不打?” 那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徒勞的張了張口,又從唇角露出一點血絲來,狼狽至極。 “父親說,要把這個場子交給您來打理,我在這轉了三天,從來不見您的身影,反而今天拐帶小孩兒見到了您……李叔什么時候,也開始對青毛脆皮的小女孩感興趣了?” 一句話問的嘲諷,下面人瞪大了眼睛,似是慌張,又是驚駭,臉漲的通紅,手腕卻被陳清焰踩的動彈不得。 陳清焰見狀,也不再隨意調(diào)侃,直接問重點。 “什么時候跟徐念念勾搭上的?” 下面的人這才閉上了眼睛,聲音極小,且含糊不清,“就……一周前?” “一周前就足以讓陳念念賣女兒?” 少年陳清焰更加沖動,他起身,環(huán)胸抱臂,視線冰冷的在地面上蜷縮著的人身上掃過一圈,直接揮手,“不說實話,下掉他一顆牙?!?/br> 兩邊的保鏢聽明白了意思,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后朝著地面上的人走去。 地面上的人似是感覺到一切再無轉圜余地,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合著血沫含糊的喊,“我說,我說……不是一周,是……一個月,對,一個月?!?/br> 陳清焰面無表情的制止保鏢,又緩步走到那人面前。 “跟徐念念怎么聯(lián)系?中間人是誰?” “沒……沒有中間人,發(fā)郵件?!?/br> 陳清焰聞言一挑眉,人離開了地面上的人,緩慢走動幾步,又問,“徐念念把她送到你身邊,條件是什么?” 問到這里,地面上的人才小心翼翼的抬頭,視線在在場人中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躲在季昭身后的徐晚時。 小丫頭此刻還披著陳清焰的外套,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似是還在害怕,這樣怯懦的樣子,與他第一次見到的倒也差不多。 到了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陳清焰又為何揪住了他。 都是為了這么小丫頭。 他猶豫期間,手腕又被踩的生疼,他呲牙咧嘴的痛呼,連忙說,“是……是一個月十萬,給那個女人十萬,這個丫頭就到我這里來,不是賣,是租……” 一句話,又讓徐晚時瞪圓了眼睛。 對于自己的價錢,從來都是母親跟對方交易,她只知道比尋常要多,卻不知道到底是多少,也沒有太大的概念,只知道這筆錢夠給徐寅寅交學費。 她面色蒼白,陳清焰卻笑的凜冽,問到了想問的事項,直接叫過來其中一個保鏢,“回去跟父親說,李叔觸犯了規(guī)則,不能再用,人先收在這里?!?/br> 說著,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補充,“要來他的郵箱賬號,跟徐念念的聯(lián)系不要斷。” 旁邊的保鏢聞言,似是猶豫,“少爺這是要……” 陳清焰掃他一眼,“把這個小丫頭送回去。” 他的目光深沉了些,盯著徐晚時片刻,“跟徐念念加條件?!?/br> “人已經(jīng)被徐念念賣了,再回去屬于寄養(yǎng),非她親生女兒,不能帶傷,不能再送去接客?!?/br> “其他的知道怎么辦了嗎?” 保鏢也算是從小照顧陳清焰長大的,默契培養(yǎng)的極好,話說到了這里,他心里跟明鏡一樣,連連點頭,然后讓人那地上的人拖了下去。 “先關地下室?!?/br> 實際上,不光保鏢,但站在一邊的季昭都聽明白了陳清焰的用意。 所有護著徐晚時的行為,包括讓徐晚時暫時住在他家,都不是根本解決的辦法,一旦徐晚時回到母親那里,還會免不了的責打。 陳清焰這樣,借由這個男人的名義去跟徐母談條件,的確算是現(xiàn)階段一勞永逸的辦法。 保鏢把那人帶下去之后,給徐晚時新買的貼身衣物送了上來。 送過來是一個女人,扭著纖細的腰肢,畫著精致濃重的妝容,踩著高跟鞋,露出光潔的大腿,見到陳清焰時,媚氣的笑,“陳少爺,這貼身衣服都是給誰準備的呀,我這里可沒有這么素的顏色,這可是專門按照您的要求去外面買的?!?/br> 說話間,就想往陳清焰身上靠。 陳清焰面色如常,不動聲色的避開女人,指了下徐晚時,”給她換上?!?/br> 女人一見到徐晚時,眼睛都亮了,“真是好漂亮的meimei,尤其這雙眼睛,要是加以調(diào)教,未來又是引得無數(shù)男人垂涎癡迷的大美人?!?/br> 徐晚時又嚇得往后縮了縮,沒有一會兒,便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臉蛋紅著從女人的手里接過來東西,“我……我自己來?!?/br> 躲開眾人的目光,她鉆進陳清焰的大外套里,重新?lián)Q好了衣服,又把陳清焰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疊好。 從季昭背后鉆出來,走到陳清焰面前,抬起頭。 “哥哥。” 陳清焰低頭,恰好對上她黑順的頭發(fā)與微微顫抖的睫扉。 “衣服,洗好我再給你送回去,好不好?” 聲音極軟,極柔,像一團棉花,還帶著哽咽的沙啞。 聽得陳清焰目光越發(fā)炙熱,他別開視線,刻意冷淡,“隨你?!?/br> 徐晚時是跟著季昭回家的。 回家的路上,季昭想說話,幾次都欲言又止。 沒有哪天能像今天一樣讓季昭深刻的意識到,他所作的許多事,都只是解燃眉之急。 除了陳家少爺陳清焰,再沒有其他人能夠真正救得了徐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