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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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床被抓包的事情被丟到了一旁,樣本丟失,會直接影響到他們這次采集行動,導致拿不到學分,進而影響畢業(yè)。 陵游抬頭,看見陸瀾舟也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他偏過去,對著許顏嘉點點頭,不算太刻意的忽視了陸瀾舟。 林教授來了之后,許顏嘉上前與教授復述了一遍經(jīng)過。周圍同學也在旁邊七嘴八舌的補充他們的時間線。 許顏嘉從一開始見面便表現(xiàn)出很強的領(lǐng)導性質(zhì),細心地為大家處理著這些事情。 林教授顯然更鎮(zhèn)定,一邊安撫大家,一邊迅速登錄內(nèi)部賬號,調(diào)了實驗室周圍好幾條走廊的監(jiān)控。 事實是,沒有看見任何人帶走他們的樣本。不過附近一個清潔室旁的監(jiān)控失效了,并沒有拍下任何東西。 清潔室里亂七八糟,還有一架不知道哪里留下來的鋼琴。 事情陷入瓶頸,大家都沉默著。 “我覺得……是不是常耀寧……” 眾人的目光都朝說話的人望過去。 被很多人盯著,柯亦晃了晃頭,還有些害羞。他開始就在實驗室里,是幫著許顏嘉找樣本的一份子:“常耀寧……他是和我朋友一個組的alpha,從第一天分組就特別看不起Omega。今天早上我和我朋友——宵霄!” 他把旁邊一個金黃色頭發(fā)的Omega拽了出來:“今天早上在消毒倉,常耀寧侮辱我們的時候,陵游站出來幫了我們,有爭執(zhí)過幾句。” “是的,”宵霄說,“他在消毒倉外罵我們,可難聽了。還有!他今天采集的時候說我們速度不行,自己一個人離開了近兩個小時。” 一石激起千層浪。 迅速有人跟著反饋:“是的是的!今天早上我在消毒倉,看見常耀寧向陵游動手了。” “他第一天就是一副看不起Omega的樣子。” “對啊對啊,他那是看不起所有非alpha,你看他對我們臉色好嗎?” “他還說他不會放過陵游的,這就是蓄意報復吧。” “S級alpha就是特權(quán)嗎?就能這么欺負人嗎?” …… 林教授扼制了他們的肆意猜想:“別亂猜,不要在沒有證據(jù)的時候隨意懷疑你們的同學。你們——”她指向陵游一行人,“跟我來辦公室一下。” 兩個助教也在辦公室,看見林教授回來,站起來問候了一聲,林教授點點頭,在電腦桌前找出一本資料,問陵游:“叫什么?” “陵游。” 林教授在資料上尋找他的名字:“我知道你,夏教授教過我,你研究生復試那天我也在,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學生?!?/br> 陵游時搞不清楚情況,只好僵硬地說:“謝謝?!?/br> 林教授坐在電腦桌前:“是這樣的,我們后天上午就會啟程返回,你們組的樣本剛剛我們也找了,確實是丟失,能不能找回來是個未知數(shù)。我想不管對錯,你們要抓緊時間,重新采集一份,再怎么也不能影響之后的考核,是不是?至于丟失的樣本,我這邊也絕對會嚴查。” “你們幾個”她看向柯亦,“沒有定論之前,先不要亂說,我會把這件事情上報,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br> 許顏嘉忍不住了:“林教授,重新采集,您說得倒是輕松,我們西南地區(qū)的淡水樣本跨地域最大、猴群樣本難度最大,寄生藤要上山,特別是還有個只有晚上出沒的赫托斯負鼠,因為一個不是我們失誤的錯誤,要我們負全責嗎? ” 林教授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姿然——” 她叫助手:“你明天帶著他們組一起做采集吧。” “昨天那個防護服破裂的同學,我晚上還要去隔離倉幫他做檢測哎?!弊巳话欀碱^苦惱的開口。 男助手王望也轉(zhuǎn)過頭:“林教授,您知道的,我要對接那邊……” “這邊也很重要,你明天抽時間,幫他們完成兩個采集好了。” 事情告一段落,生氣也無可奈何,許顏嘉說想先清點一下重新采集需要的實驗器具,陵游不想回房間,跟著許顏嘉來到器具室。 夜晚變得很黑,像一塊沉寂的仙草凍。 只有電腦主機在夜里蜂鳴著,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今天發(fā)生這么多事,你真的不用和陸瀾舟待在一起嗎?”許顏嘉一邊對著電腦屏幕抽調(diào)器具,一邊問他。 “嗯?”陵游不懂許顏嘉為什么這么說,“我為什么要和他待在一起?” “嗯?”許顏嘉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不是你的alpha嗎?” 陵游確信自己隔離貼貼得很完美,身上痕跡也蓋得嚴嚴實實,而且許顏嘉是個beta,不可能聞到信息素味道:“他不是?!?/br> “啊……抱歉,希望沒有冒犯到你?!痹S顏嘉聳聳肩。 “沒有,不過你為什么會這樣覺得?” “眼神,”許顏嘉篤定地說,“可能你沒察覺,那天我們分配好房間,你拿著東西走在前面,陸瀾舟跟著你,我走在最后,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像什么嗎?就像一匹狼——忠心的跟隨著你,又像要吃了你。程余說他是個溫柔的人,我可從來不這么覺得。我第一天說你們抱團,才不是說的你們?nèi)齻€,說的是你和陸瀾舟,我以為你們是抱團的情侶?!?/br> 陵游在寂靜的黑夜里愣了一瞬。 陸瀾舟沒有回房間,待在走廊上吹風,夜深了,海面能看見很多熒光水母。 程余走過來,站在陸瀾舟旁邊。他眼睛很紅,但終究是冷靜了下來。 “陸哥哥?!背逃嘟兴笆橇暧喂匆哪銌??” 陸瀾舟看著他,嘆了一口氣:“回去吧程余,我想自己待會兒。” 程余向后退了一步,終究是不死心:“你不要相信陵游,他這個人只會玩弄別人的感情的,他本科換男朋友最高峰的時候,一周三四個,還和幾個人一起玩。” “程余,你這樣說陵游,是在侮辱他,還是在侮辱我呢?” 程余看著陸瀾舟,表情像是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陸瀾舟接著說:“現(xiàn)在完全標記都能被洗掉了,他和多少人在一起過,我覺得沒關(guān)系,這件事跟你就更沒有關(guān)系了。 “而且——”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br> 程余沒想到陸瀾舟這么執(zhí)迷不悟:“你看著吧,陵游很快就會把你甩了,他從來不和同一個人上兩次床的?!?/br> 陸瀾舟罕見的有些不耐煩:“這不關(guān)你的事吧?” 在程余心里,陸瀾舟一直是溫柔親近的,他第一次聽見陸瀾舟這樣的語氣,剛止住的淚又要滾落下來,他說好吧,我放棄了,但我真的很喜歡你,陸瀾舟。 陸瀾舟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程余終于說出告白,如釋重負:“你能給我一個最后的擁抱嗎?就抱弟弟的那種就行?!?/br> “不可以?!标憺懼壅f,“陵游會介意的。” 程余想笑,但是沒笑出來,臉上表情抽搐了一瞬,看起來有些悲哀:“陵游才不會在乎這個,是你介意吧。算了,再見,祝你幸福?!?/br> 程余走了。 陸瀾舟還在看水母。 海面已經(jīng)起風了,風吹過樹的聲音,閉上眼睛聽起來像是海嘯一樣。 水母運動的時候,利用體內(nèi)噴水反射前進,遠遠望去,就好像一頂圓傘在水中迅速漂游,細長的觸手向四周伸展開來,跟著一起漂動,脆弱而美麗。 那些細長的觸手上面布滿了刺細胞,像毒絲一樣,能夠射出毒液,獵物被刺螫以后,會迅速麻痹而死。 陸瀾舟莫名覺得這些水母很像陵游。 性格上冷血,自私,不近人情,可身體卻完全相反,溫熱,漂亮,柔軟。 他后面是他昨天與陵游待過的清潔室。 清潔室有一條通道,可以直接通向?qū)嶒炇?,用于化學廢棄藥品的回收。 他想起這幾天突然義憤填膺的,站在陵游旁邊為他說話的同學們。 一個人突然要提高自己的名聲做什么呢? 采集群里還有同學@他們,告訴他們常耀寧被林教授叫回了辦公室,被申請搜查私人物品,他們在罵常耀寧,說一定為他們組主持公道,或者表示自己組的樣本采集得差不多了,可以幫助他們一起采集。 惡貫滿盈的罪人突然遭受橫禍被人打了,人們只會說,打得好,贊揚施暴者為民除害。 但身邊一個脆弱的、飽受欺負的Omega被欺負了呢。 陸瀾舟站在甲板上久久沒有動,他把頭埋進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全是陵游的信息素味,清甜的白桃,又急轉(zhuǎn)直下,變成令人心悸的鐵銹味。 陵游的信息素有個凌厲的余味,他一直知道的。 陸瀾舟想起陵游的笑。 甜膩的、溫柔的、羞澀的、撩人的。 那些笑從來都不達眼底。 他突然明白過來。 那從來都不是鐵銹味。 那是赤裸裸的鮮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