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裴湛
厲驍一槍護下裴湛,提著他那桿特制的重鐵長槍,毫不猶豫地刺向吉達。 所謂擒賊先擒王,人人都懂這個道理,沒有哪一個剎羽鐵騎中的將士不想摘下吉達的頭顱。 那些蠻人在邊關(guān)燒殺搶掠,數(shù)十年來不知道屠戮了多少村莊,jianyin了多少雙兒,擄走了多少百姓如豬狗一般押到草原為奴。 北蠻崇尚武力,吉達身為北蠻左賢王,本身便是勇士,武功高強,一身悍勇,能以一敵十,非是普通將士能輕易戰(zhàn)勝的。 厲驍仗著一身力氣,還有從他父親那里所學武藝,再加上柳綿夏的指點,悍然與吉達纏斗在一處。 刀兵相撞,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吉達身邊的親衛(wèi)沒想到這天楚騎兵竟如此強悍,這些親衛(wèi)也全都是北蠻王廷勇士,可卻沒人能在那騎兵手下走五個來回,那人身后帶著的兵,個個都不要命似的殺紅了眼。 火光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刀槍刺入rou體的鈍擊聲,只聽一人高聲喊道:“吉達身死!兄弟們殺啊——!” “吉達身死!兄弟們殺啊——!” 正在廝殺的天楚騎兵和北蠻勇士心中大驚,所有人都朝吉達帥旗的方向看去,只見人群中一小隊人馬護著中間伏在馬上生死不知的某個人,倉皇往外逃去。 主帥都逃了,剩下的北蠻人自然是士氣大失,膽氣喪了,便只能任人宰割。 北蠻人四散奔逃,裴湛帶人追了出去,但凡追上的北蠻人,一個不留全都殺了,追出三四里地,實在不適合繼續(xù)深入,這才回轉(zhuǎn)。 到了那蠻族部落,蠻人已被殺了個干凈,騎兵們不敢大意,只把牛羊糧草收攏了就要打道回定承關(guān)。 裴湛喚來厲驍,直接問道:“吉達真死了?” 厲驍咧嘴一笑,“死沒死的不知道,反正我一槍捅穿了他的肚子?!?/br> 裴湛點點頭,贊許道:“不錯。若他真死了,可就是大功一件?;厝ズ笪視o你請功?!?/br> 厲驍立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粗聲粗氣道:“多謝指揮使!” 這一戰(zhàn)剎羽鐵騎殺敵兩千多人,這其中有二三百個是裴湛帶人殺的潰逃之兵,重傷北蠻左賢王吉達。 沒有俘虜。 能抓到的蠻人,全都殺了。 己方戰(zhàn)死了兩個千戶,九百余戰(zhàn)士,重傷四百多人,輕傷不計,幾乎人人身上都掛了彩。 這個好消息傳到晉陽,自是令人心大振。 裴湛帶人回衛(wèi)所后沒幾天,就有信報傳來,左賢王吉達重傷不治身亡,北蠻大王伊勒德震怒,派出右賢王巴特爾領(lǐng)蠻族各部五萬騎兵,號稱十萬大軍,前往定承關(guān),要為吉達報仇! 北蠻右賢王,就相當于是天楚的太子之位,這巴特爾就是伊勒德最勇猛優(yōu)秀的一個兒子,若伊勒德死了,下一任北蠻大王,便是巴特爾。 別看五萬聽起來不多,但蠻族勇士個個能戰(zhàn),生的人高馬大,體型健壯,常年生活在馬背上,自小練就一番武藝,幾乎都是一個能打天楚士兵兩個。 北蠻這次來勢洶洶,除此之外,另一處邊關(guān)也有一只北蠻兵馬伺機而動,攪得將士們不得安寧。 面對這五萬雄兵,新帝不得不又派兵增援。 …… 因厲驍殺吉達有功,便順勢補上了千戶的位置,營中祭拜完戰(zhàn)死的同袍,這才好生熱鬧了一番。 隔天一早,裴湛身邊的親兵便傳話給厲驍,說指揮使要見他。 厲驍忍著宿醉的頭疼,穿上了新的千戶袍服,跟著那親兵走了。 裴湛在衛(wèi)所自是有自己的府邸,厲驍進門行了禮,便立在那里悄悄地打量眼前這位傳說中的“血羅剎”。 生的是真好看,那臉秀氣得像個雙兒,跟媳婦兒一樣漂亮,不不,還是沒媳婦兒好看,指揮使一身殺氣,哪能跟軟綿綿的媳婦比? 正胡思亂想,厲驍便聽裴湛說:“厲千戶坐下吧,不必拘禮。喚你過來,并非因為公事,咱們隨便聊聊?!?/br> “哦,好?!眳栻斠膊豢吞?,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兩手搭在腿上,等著裴湛說話。 裴湛見厲驍那模樣,心里不由搖頭嘆息,真是個愣子,除了一把蠻力,一身武藝,人情世故卻是一點兒也不懂。 若來的是其他精明的人,聽裴湛說要聊聊,早就主動問指揮使大人想聊什么了,哪像厲驍這樣,傻等著上峰說話的。 不會來事兒。 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裴湛便不想計較這些小事了。 “厲千戶已經(jīng)成親了吧?” “是的?!眳栻敽呛切α耍ⅠR就想起了自家媳婦。 裴湛:“我還沒有成親,不知道成親是什么感受,厲千戶可能為我講講?” 厲驍撓了撓頭,“就是……就是挺好的!成親好,媳婦好!” 裴湛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這樣笨拙的男人,竟是夏兒的平夫! 沒錯,裴湛早就知道厲驍?shù)纳矸萘恕?/br> 他從未放棄柳綿夏。 自然也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柳綿夏的一點一滴。 他知道厲睿是柳綿夏的正夫,知道厲驍是厲睿的親弟弟,也是柳綿夏的平夫,知道柳綿夏如今有一個側(cè)夫,那側(cè)夫是個醫(yī)術(shù)精湛的醫(yī)者,還有一位從小伺候他的陪侍。 裴湛坐在桌案前,一手支起下顎,擺出一副側(cè)耳傾聽的姿勢,這樣的動作,按說做起來是會稍顯陰柔的,然而放在裴湛身上,配上他那身殺氣,卻只讓人覺得心底發(fā)寒,脊背發(fā)涼。 裴湛仿佛是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那你跟我說說,你媳婦哪里好了?你們平日都是怎么相處的?” 厲驍感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有點兒不自在地動了動,才吭哧吭哧地說:“我媳婦,會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說話細聲細氣,一害羞就臉紅,很可愛!他還會陪我讀兵書!我最不愛讀兵書了,看見字兒就像是看天書似的,媳婦一點兒也不嫌棄我,還跟我講故事,他可厲害了,還給我講兵法!練武的時候還會指導我!” “我媳婦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造出了好多我以前都沒見過的東西……” 一說起柳綿夏,厲驍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越說越起勁,簡直是事無巨細,恨不得全都說給裴湛說聽,好叫還沒成親的指揮使大人知道,他家媳婦有多么好。 裴湛聽著聽著,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他揮手打斷了厲驍,“行了,今天就說到這里吧,你先回去?!?/br> 厲驍還沒說盡興呢,一臉的意猶未盡,咂吧咂吧嘴,起身告退。 盯著厲驍離去的背影,裴湛緊緊握起了拳頭,眼底的恨有如實質(zhì),但是很快的,他便收斂了那恨意,只是終究意難平。 做好吃的,陪著講兵書,陪著練武,那些溫言軟語,巧笑嫣然,原本全都應(yīng)該是他的! 若不是當初那事,他本也不該在這戰(zhàn)場上! 怪只怪裴家只是縣城里的小富之家,雖也生活富足,家有余財,也只是和柳綿夏他父親做的生意旗鼓相當。 當時柳家得罪了人,裴家沒有能力幫襯柳家,裴湛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將自己的未婚夫拱手相讓。 他與柳綿夏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哪能真的說放就放? 裴湛心中帶傷,自知因為“權(quán)利”二字而失去柳綿夏。 他便發(fā)了狠,獨自離家,遠赴千里之外的邊關(guān)參軍,想靠軍功晉身,封侯封爵。 若他運氣不好,那便死在戰(zhàn)場上吧。 這些年來,但凡殺敵,裴湛總是最不要命的那個,仿佛是在懲罰自己一般,亦或是他想就這樣戰(zhàn)死。 也許是老天憐憫他,參加了大大小小幾十場戰(zhàn)役,殺了那么蠻人,裴湛除了受點傷,卻是一次都未有威脅性命的時候。 在天楚國,指揮使便已是朝廷命員,但裴湛依然覺得不夠。 還不夠,不夠他拿回屬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