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留聲】(一)給我點時間
白舒雁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身上穿著干凈的中衣,被子也換過一條,昨晚被弄得污糟的被子不知道在哪里,他也沒臉去想。 外面天光大亮,白舒雁坐起身,就被身后傳來的腫痛激得又軟倒下去。 “唔啊……”盛明月這個臭小子。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夫人,你起了嗎?”是盛明月的聲音。 “什么事?” 盛明月就直接推門進(jìn)來了。 “爹爹!”清脆的童聲響起,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進(jìn)白舒雁懷里。 “映澤來啦?!卑资嫜憬幼⌒F(tuán)子。 “我怕他等得急,就先去把他接來了。你把兒子教得挺好,對我可警惕了?!笔⒚髟略诖策呑拢蛉さ?。 白舒雁笑了笑,對映澤說:“以后他就是大哥?!?/br> “大哥。”白映澤奶聲奶氣地叫。 “乖?!笔⒚髟氯嗳嘈『⒌念^,叫了幾個丫鬟進(jìn)來,吩咐道:“以后你們伺候夫人。” 又對白舒雁說:“我得走了,商行里好多事。你有什么事讓丫鬟做就行。” 白舒雁輕輕點了點頭,“映澤,和大哥說再見?!?/br> “大哥再見。”白映澤又奶聲奶氣地叫。 盛明月蹲下來,和白映澤貼了貼臉,說:“寶寶再見。” 說完看了一眼白舒雁,轉(zhuǎn)身出門。 白舒雁就臉紅了,他拉著兒子的手緊了緊。 白映澤抬臉看著爹爹。 “大哥對你好嗎?”白舒雁問兒子。 “大哥給我吃糖,不過我沒吃?!卑子碀烧f。 白舒雁笑,“乖孩子,大哥的糖可以吃,但是不許吃多。” “知道了,爹爹?!?/br> 盛明月從游戲艙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上班時間了。取得白映澤的信任耗費了很多時間。盛明月匆匆洗漱,穿上衣服就往公司趕,在路上叫助理準(zhǔn)備了早餐。 這下公司可炸了鍋,畢竟這是堪稱鐵人的勞模盛總第一次遲到。 “盛總是戀愛了吧?是吧?” “我覺得是哎,盛總最近簡直是春風(fēng)拂面?!?/br> “你說那個人得多好看啊?!?/br> “大明星艾小姐都被盛總拒絕了,她要是知道盛總有小妖精不得氣死?!?/br> 不,盛總真的沒有。 小妖精是一只四歲的奶娃娃。 盛明月最近總感覺到員工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仿佛在看他被小妖精壓榨到什么程度了。又不能說什么,畢竟員工看老板不違反任何一項規(guī)定。 算了,看看又不掉rou,就當(dāng)激勵他們工作了。 回到家,盛明月沐浴之后躺進(jìn)游戲艙,查閱他解鎖的SR卡“雁過留聲”。 “外出行商的富紳回到家中。” 這仿佛只是半句話。 卡面也沒有什么有效提示,只是白舒雁坐在窗邊望著夜空。 想不出來,索性就進(jìn)游戲,走一步看一步。 盛明月的起點是他自己的房間。他先翻了翻桌上的本子,找到一本賬本,時間顯示距離他上次游戲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賬本看上去就是常規(guī)的生意記錄,盛明月又翻了翻抽屜、書架和床,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用油紙包著的飴糖,應(yīng)該是給白映澤吃的。 門外有丫鬟叫他,“大少爺,老爺請你過去?!?/br> “知道了?!笔⒚髟略谝露道锎Я艘活w糖,離開房間。 到了正堂,只見方桌上擺滿了菜肴,白舒雁父子已經(jīng)坐在桌邊,主位上坐著一個中年人。 盛明月打量了一下游戲里的“父親”,形象倒還不錯,不是肥頭大耳的油膩中年人,相反長得還挺俊秀,身材也保持得很勻稱。 “坐?!笔⑼颜f。 盛明月在盛同昭旁邊的座位坐下,白舒雁坐在對面,垂眼看著桌面。 “老二怎么還不來?”盛同昭問。 “回老爺,已經(jīng)去請了?!迸赃呌醒诀呋卮?。 “再去叫?!?/br> “是?!?/br> 丫鬟出去了,桌上的四個人一語不發(fā)地坐著,各自盯著面前的碗碟。 遠(yuǎn)遠(yuǎn)傳來盛延寧的聲音,“來了來了!催什么嘛!” 盛延寧大大咧咧地在盛明月身邊坐下,“我這不是來了嘛,開飯吧!” “不像話!”盛同昭冷聲呵斥。 “好了好了,爹!今兒菜這么豐盛,太好了,都是我愛吃的,咱們快點開始吧!” 盛同昭重重咳了一聲,盛延寧立刻安靜下來。 盛同昭瞪了他一眼,環(huán)視一圈,說:“今天我們一家人正式認(rèn)識一下。這是白舒雁,你們的繼母?!笔⑼哑擦艘谎坌值軅z,“他的兒子,白映澤。以后映澤就是你們的弟弟。” 白映澤安靜地坐著,他人小,坐著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就瞅著面前的碗上的花紋。 盛明月不知道白映澤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白舒雁是怎么和他說的,以后他要叫盛同昭爹的話,怎么叫白舒雁?他能不能理解他的父親為什么成了別人的“母親”? “老大盛明月,老二盛延寧?!笔⑼牙^續(xù)說。“映澤啊,以后他們就是你的大哥二哥。”盛同昭對白映澤露出一個笑容。 白映澤看了看盛同昭,又扭臉看對面的哥哥。他看見盛明月悄悄對他揮了揮手里的飴糖。 白映澤就甜甜地笑了。 盛同昭很滿意,宣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吃飯吧。” 餐桌非常安靜,一時除了碗盤輕微的碰撞聲之外什么聲音都沒有。 白映澤憋了許久,終于打破了沉默?!暗氤阅莻€?!?/br> 他指的那道菜正好在盛明月面前。盛明月站起身拿過白映澤的碗給他夾了菜,放在他面前。 “謝謝大哥?!卑子碀晒郧傻卣f。 盛同昭卻有些不高興,沒說什么,沉著臉。 接下來又是沉默。盛同昭率先吃完離開座位,將白舒雁也叫了去。 “映澤?!笔⒚髟陆校瑥亩道锬贸鲲嵦墙o他。 白映澤咽了咽口水,一臉渴望,卻不伸手。 “你今天吃過糖了嗎?” 白映澤搖搖頭。 “那就可以吃?!笔⒚髟抡f。 白映澤瞅了瞅他,又瞅瞅糖,終于抵不過渴望,伸手接了,剝開糖紙?zhí)蛄艘幌?,放進(jìn)嘴里。 “好吃???” “好吃?!?/br> “那你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白映澤瞪大了眼。 “你要是自己睡,我就每天給你一塊糖,怎么樣?” “可是……”白映澤癟嘴,“好黑……” “他才多大啊你就讓他一個人睡。”盛延寧看不下去。 盛明月不理他,說:“哥哥陪你,等你睡著再走好不好?” 白映澤揉著手里的糖紙,猶猶豫豫答應(yīng)了。 盛明月?lián)е子碀稍谒男》块g里躺到很晚,白映澤早就睡沉了,白舒雁也沒有回來。 盛明月睜眼望著房頂想了很久。盛家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他都握在手里了。但最重要的那部分,軍火,仍然在盛同昭手里。 他沒有兵,也沒有人。就算把其他產(chǎn)業(yè)都扒拉過來,對盛同昭來說也是不痛不癢的。那都不是他的根基命脈。 這一關(guān)的難度好像變大了,盛明月想。 他可以在商城里兌換一個蒙汗藥之類的道具,把盛同昭迷倒,自己去cao白舒雁一頓。 但是盛同昭醒了之后會作何反應(yīng)呢,他們要一直糊弄他嗎?他總會察覺到不對。到那時,盛明月只是一個玩家,大不了結(jié)束游戲,而白舒雁會有怎樣的命運?沒了親生父親庇護(hù)的白映澤又會怎樣? 他和白舒雁要一直這樣偷偷摸摸見不得光,在盛同昭的陰影下茍且度日嗎? 白舒雁不像徐寧,也不像元鶴。他們都有足夠的行動力,而白舒雁什么也沒有。 劇情只能由盛明月來推動。 盛明月想,他要拖一拖。他想達(dá)成最好的結(jié)局。 白舒雁一夜都沒有回來,盛明月也第一次在這個游戲中,什么也沒做,只是睡了一覺。 和一個四歲孩子一起。 還好這是周末,盛明月讓兔子關(guān)了防沉迷系統(tǒng)。 第二天一早他在白舒雁的凝視中醒過來,旁邊的白映澤還在沉沉睡著。 盛明月同白舒雁對視了一會,起身將他拉出門外。 “什么時候回來的?” “不久前。” 白舒雁的聲音很啞。 盛明月點點頭,“映澤睡得很好?!?/br> 白舒雁就紅了眼圈,“我高估自己了。”他啞著嗓子說,“我已經(jīng)受不了了……” “給我點時間,”盛明月握著他的手,“等我徹底掌家?!?/br> “可他是你爹?!?/br> 盛明月知道這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明面上他們是父子,哪怕爭同一個人,也沒有父子相殘的道理,畢竟孝之一字大過天。 “我不會把他怎么樣,只要權(quán)力在我手里,他也不敢動我?!?/br> “信我一回。” “為什么呢?”白舒雁憂傷地看著他,“我不值得?!?/br> “不要這樣說自己,映澤還等著你?!?/br> “我和映澤說,如果他能自己睡,我就每天給他一塊糖。” 白舒雁笑了下,慢慢伸出手摟著盛明月,頭搭在他肩上,閉上眼睛。 “謝謝。” 他抱著盛明月,遲來的困意席卷了他,逐漸歪倒在盛明月身上。 半夢半醒間,盛明月將他摟著回了屋,放在床上。 盛明月要起身的時候,白舒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閉著眼輕咬他的唇。 白舒雁沒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啃他。 “小媽?!笔⒚髟碌吐曊f。 “嗯……”白舒雁呢喃著,“別走。” 盛明月就摟著他躺在床上。 “明月、明月。”白舒雁閉著眼睛喊,在盛明月身上拱來拱去,手還要往下去解他的褲子。 盛明月按住白舒雁的手,“睡吧,你該睡了。” “嗯……不……不睡……嗯……來、來?!卑资嫜汶p手軟軟地掙動。 “睡?!笔⒚髟虏挥煞终f道。 白舒雁就安靜了,呼吸逐漸變得綿長。 盛明月嘆了口氣。 白舒雁不是真的想做,只是絕望之中找尋一個慰藉罷了。 眼下這個狀況,對誰都稱不上舒服。還是等成功改變之后,再來擷取勝利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