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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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們沒事了?!鼻厍鼗凑紦?jù)沙發(fā)至高地,帝王坐姿,滿是自嘲。 就在之前,兩人還摒棄了所謂的前嫌。他逼迫鄭阿常承諾永遠(yuǎn)陪著他愛他毫無保留。他自己還信誓旦旦要替鄭阿常解決這一切。 而現(xiàn)在,鄭阿常就坐在他身旁。 凱文送羽生果弦回家了。雖然過程遭遇了一些反抗,但凱文最后成功弄暈羽生果弦,使其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并保證會等他直到醒來,好隨時在語言上支援秦秦淮,在思想上瓦解鄭阿常。 但秦秦淮,說實話,對羽生果弦跟鄭阿常的友誼所能起到的作用深表懷疑甚至不抱希望。 “你去做什么了?” 秦秦淮對這個問句嗤之以鼻,“你不知道?”他相信不管以鄭阿常還是Minerva的身份揣測,她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出結(jié)論。 “……”鄭阿常十指交叉,“我應(yīng)該說過你不能殺他。” 秦秦淮怒火立刻呲呲往外冒,“那就讓他來殺我!” “他沒有說過殺你!” “是嗎?”秦秦淮禁不住冷笑,“他還沒說你就信了,我說什么,你都不信?!?/br> “秦秦淮你能不能理智一點,我是為了你……” “你為了誰心里清楚!”秦秦淮一點兒都不相信鄭阿常什么為了他。他只知道,自己捧在心上的人,對本該是仇人的李節(jié)愍情深意切。 他甚至開始懷疑鄭阿常之前所講故事的真實性。最可笑的是只要鄭阿常說了,他居然就信了。 有損他前情場高手的名聲。 “我問你,我和李節(jié)愍,你選一個?!鼻厍鼗磸娧b平靜。 鄭阿常,“這種問題其實非常無聊?!?/br> “我知道很無聊?!鼻厍鼗礉M是嘲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理智究竟把你掌控到什么地步?!?/br> 鄭阿常沉默了一會兒,意味深長,“秦秦淮,是你的理智掌控了你?!?/br> “我去你媽的!”秦秦淮終于忍不住暴起掀桌,“我理智?我理智?我理智去為了你干這些勾當(dāng)。鄭阿常,你不是沒有良心,你連心都沒有!” “你說背叛了李節(jié)愍,可你看看現(xiàn)在以前做的一切,你背叛得認(rèn)真一點好嗎?” “你根本就不恨他!鄭阿常,”秦秦淮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你依舊對他忠心耿耿。” 鄭阿常一句話也不說。 秦秦淮心頭涌上委屈。他覺得一個男人最委屈最憋屈的時刻,也就是現(xiàn)在了。 看看,掏心掏肺對你愛的人好,你愛的人心里卻還有一堆茍且,而且不是跟你。秦秦淮表示真是眼睛喂了狗。痛苦后悔,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掃干凈。 然后他摔門睡了書房。 鄭阿常拿回自己的手機,癱倒在臥室的床上,發(fā)覺事情鬧大了。 ——鄭阿常的本意的確是為了秦秦淮。雖然李節(jié)愍如今失勢,但據(jù)她所知,隱居加拿大時,他并不是沒有動作。否則也不會聯(lián)系上A國和G國政府。 而且,有線人給她遞送消息,A國政府已經(jīng)半明確站在了李節(jié)愍的立場上。G國政府——很明顯,如果不是支持,至少也是默許,不然李節(jié)愍根本不會如此明目張膽進入G國。 反觀秦秦淮,他是個黑幫分子。即使他再厲害再有權(quán)勢人脈再廣——一旦公開與政府站在對立面上——也只有覆滅。 等著看秦秦淮笑話的人多到數(shù)不清。 ……愛情真是讓人愁。鄭阿常翻了個身。 電視機嘰里呱啦,羽生果弦接起電話,兩股戰(zhàn)戰(zhàn),覺得今日真是流年不利。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幫我盯著鄭阿常?!鼻厍鼗绰曇絷幚?。 “我記得你讓我跟已婚少婦保持距離?!?/br> “順便套出李節(jié)愍的下落。”秦秦淮充耳不聞。 羽生果弦識趣閉腦,這位爺壓根兒不在乎他說什么。 關(guān)鍵是盯著鄭阿常還說得過去,畢竟憑鄭阿常的聰慧,端看他賴著不走就能揣測個十之八九。但是套出李節(jié)愍? 鄭阿常又跟Gaius扯上關(guān)系了? “嗯?!鼻厍鼗纯隙?。 羽生果弦這才發(fā)覺他是行動上的巨人,已經(jīng)禍從口出。 明顯對面秦秦淮在壓抑怒火。 “我覺得,鄭阿常她不太可能告訴我?!庇鹕椅窬芙^這一要求。 “你們不是朋友嗎?” “那她告訴你了嗎?”羽生果弦轉(zhuǎn)而問。 “……沒有?!?/br> “愛人都不告訴,朋友就比愛人信得過?”羽生果弦顫巍巍,驚覺自己發(fā)現(xiàn)了秦秦淮怒火發(fā)源地。 這不就是自家夫人有事兒瞞著自己,男人心里憋屈嗎? 秦秦淮這種大佬,說不定還在心里詛咒磨刀扎小人,揣測鄭阿常是不是跟李節(jié)愍有一腿呢。 他倆不會真的有一腿…… 想岔了住腦!羽生果弦一巴掌貼上自己腦殼。 秦秦淮沉默好一會兒,而后磨牙,“你有事瞞著閆美人嗎?” “肯定有??!”羽生果弦一拍大腿。這不明擺著呢嘛,看看那個黑匣子,閆美人從來沒打開看過,充分說明了她對他的信任! 愛情,婚姻,就需要信任! 羽生果弦非常想抓住這一次機會對秦秦淮說教。 但他沒有賊膽。 “你看著她,別讓她亂跑。”秦秦淮放心不下掛念萬分殷殷叮囑。 “哎不是老哥——”羽生果弦掙扎,“我老婆會懷疑的我跟別人的已婚少婦湊對兒——” 秦秦淮已經(jīng)掛了。 “……” “看來他是真不擔(dān)心爬墻啊……”羽生果弦喃喃。 凝視電視里新聞播報大陸與亭海關(guān)系和緩進行聯(lián)合軍演的消息,羽生果弦覺得全國人民無比幸福,唯獨他被上帝拋棄。 秦秦淮走出別墅。伊蓮已經(jīng)在瑪莎拉蒂旁等候。傍晚涼風(fēng)有些冷,女人的卷發(fā)隨風(fēng)泛波。夕陽美得蒼涼又寂寞,照在她的頭發(fā)上,像火焰女神赫斯提亞。 可秦秦淮欣賞不來。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眼瞎耳聾的傻子。 “走吧。” 伊蓮為他拉開車門,安安靜靜。 秦秦淮最后抬頭向臥室方向看了一眼。伊蓮在駕駛座踩下油門,瑪莎拉蒂疾馳混入傍晚來往的車流,兩個人都不曾回頭。 秦秦淮的智商很高,遠(yuǎn)超鄭阿常的那種高。 他明白有時候適度放手是喘息的機會,是茍延殘喘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更明白,放手只能適度,永遠(yuǎn)不會徹底。就像他現(xiàn)在離開,只是為了以后——歸來。 十五天后。 “怎么回事?”郭敬幾乎掀桌,“說好的軍演,轉(zhuǎn)眼就換成跟亭A聯(lián)合?亭當(dāng)局什么意思?吃完就走嗎!” 郭敬憤怒得就像遭遇負(fù)心漢。 外交官焦頭爛額,“消息已經(jīng)放了,生氣也沒辦法?,F(xiàn)在必須想辦法補救,否則勢必引發(fā)輿論爆炸?!?/br> “用你說!”郭敬回之以哼哼。 外交官還是無法習(xí)慣郭敬這種暴脾氣,話一說完起身就走。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壓下這件事,商談有沒有轉(zhuǎn)圜余地?!?/br> “聯(lián)臺軍演是你的想法。因為大張旗鼓的宣傳,全國上下都知道了?,F(xiàn)在倒好,出了這種事,還不是我們和公關(guān)部門收拾亂攤子?你還是想想怎么檢討吧。” 郭敬老將頓時感覺心血逆流血壓上升,只恨自己為什么不直接去世躲過未來四面八方的圍攻。 出了這種事,政敵必會借題發(fā)揮,支持他的人很可能因此引火上身。 人潮來往。 甜品店永遠(yuǎn)是少女情侶的心選。羽生果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鄭阿常扯進來,街上的人看他倆的目光就像看鬧脾氣的狗男女。 天知道羽生果弦多想罵人。他一個清清白白已婚家居男,鄭阿常一個不知清不清白的已婚元氣少婦,偷偷摸摸在甜品店吃東西。 也不算偷偷摸摸,還是光明正大吧。 唯一收獲就是逼問出了來龍去脈。 “要我說,你現(xiàn)在去A國不等于自投羅網(wǎng)嗎?”羽生果弦挖了一口冰激凌蛋糕,口齒含混不清。 鄭阿常愁眉苦臉喝酸奶,“可我只有回A國才有機會。在G國,我做什么都受限,沒人幫我?!?/br> 她一向喜歡酸奶。甜品也喜歡,但現(xiàn)在實在沒有胃口。 “……你男人?” “秦秦淮不見了?!甭犛鹕覇?,鄭阿常臉色更加難看,“怎么都找不到?!?/br> 嘖嘖。羽生果弦咋舌。 看看,愛情,歲月。把一個曾經(jīng)無比英勇且智慧的女人變得小鳥依人,手足無措。鄭阿常就是最好的證明。她現(xiàn)在因為聯(lián)系不到秦秦淮,已經(jīng)逐漸盲目到失去判斷。 “你回A國能干什么?聽說最近兩國關(guān)系又返冰,你確定你這種人就去的了?去了還能回來?你當(dāng)G國政府是傻子還是A國政府是智障?” “都不是,”鄭阿常無力倚在靠背,“我才是?!?/br> “就是嘛,你要冷靜。最近不要亂跑,以不變應(yīng)萬變。別忘了你還有一堆麻煩事兒呢。” 鄭阿常挑眉,不置可否。 羽生果弦心覺鄭阿常挑眉可真他媽蘇,多少年沒看見了。剛才一瞬間,就像回到了在A國兩個人滿腹心機算計人的時候。 他心中一動,忍不住繼續(xù),“而且你想想,A國現(xiàn)在肯定危機四伏,至少政府已經(jīng)變卦,單方面撕毀了跟你的條約,否則他們?yōu)槭裁凑疑螱aius?” 鄭阿常眼睛一瞇,“秦秦淮跟你說了多少?” “……我就那么一問,他就那么一說……”羽生果弦囁喏。 鄭阿常目光瞥到旁側(cè)。 羽生果弦諄諄不倦,小心提醒,“我是想告訴你,你有沒有想過A國這么做的原因?” 鄭阿常呵笑,“看不慣我了唄?!?/br> “可是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黑手黨這些年安分了不少,遠(yuǎn)沒有Gaius掌權(quán)時囂張。他們?yōu)槭裁捶艞壞?,要重新起用一個害他們勞心勞力的賊頭子呢?” 鄭阿常心說賊頭子這個稱呼真好。 “你到底想說什么?”她問。 “你想過……有人背叛嗎?”羽生果弦頓了頓,繼續(xù)往下道,“舊的元老已經(jīng)被撤換,新的都是你的心腹。但你遠(yuǎn)在天邊,怎么知道他們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你還記不記得,你看中的人,有些就在白宮工作?” 鄭阿常腦子轉(zhuǎn)到飛起,開始按條件篩選。很快篩選結(jié)果出爐。 “懷疑安德魯·布朗就直說。”鄭阿常嗤笑。 安德魯·布朗是最符合條件的人。他在國家檔案與文件署工作,真實身份是老費的走狗。老費就是當(dāng)年跟Gaius對著干,被她利用最后弄死還沒人知道的紀(jì)律委員會成員之一。 按照羽生果弦的說法,一切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真相大白,還真有可能是他。 但老天從前是站在鄭阿常這一邊的。 “說實話,李秀成,”鄭阿常笑呵呵,讓人聽不出情緒,“你其實很聰明?!?/br> 羽生果弦一聽到“李秀成”這三個字就僵硬。他沒想到鄭阿常能再叫出這個名字,秦秦淮就罷了,鄭阿常也跟著起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哦。 “那當(dāng)然,像我這么優(yōu)秀的人……”羽生果弦挺胸抬頭打哈哈。 “但你不該跟我說這些,也不該懷疑布朗。”鄭阿常接了下一句。 “什么意思?” “布朗和你一樣,都是我?guī)椭^的人。我?guī)瓦^的,應(yīng)該不會背叛我?!编嵃⒊B朴平忉?,將杯中酸奶一飲而盡。 羽生果弦冰凍了一瞬,即刻恢復(fù)正常,傻傻訕笑。 他一時緊張,漏過了鄭阿常眼中的惡毒。 “我想找到李節(jié)愍?!编嵃⒊7畔卤印?/br> “你又不去A國了?” 羽生果弦驚訝于女人的善變。 “沒必要了,”鄭阿常直直看著他,“我應(yīng)該粗暴解決問題?!?/br> 羽生果弦不知所謂式點頭。 …… 算了。 鄭阿常看他茫然,釋懷一笑。她伸手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個U盤,遞給羽生果弦,“秦秦淮不在,這是檔案,你幫我保管一下?!?/br> “你什么意思?”羽生果弦瞬間警惕起來,沒有接,“什么檔案?” “一個關(guān)于Gaius的檔案。”鄭阿常頓了頓,“你不要打開,沒有密碼貿(mào)然打開,里面的一切會自動銷毀。也不要擔(dān)心,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個東西。” 羽生果弦心中警鈴大作,誠然他沒想到這么重要的東西就這么隨便的出現(xiàn)了。但幸哉依舊守住了表情,他拿過U盤立刻藏好,抱怨,“你也真信得過我!” 鄭阿常笑了,雖然心中失望至極。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她并沒有告訴過羽生果弦關(guān)于檔案的事。而看到了這東西,他卻如此平靜。 但鄭阿常依舊說,“我還能信誰呢?” “你要做什么?”羽生果弦后知后覺。實際上無知無覺。 鄭阿常輕叩著桌面,咚咚回響四散漂浮,回答,“挽大廈于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