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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性與苛德在線閱讀 - 第十六章 《玉娘》(五)

第十六章 《玉娘》(五)

    【第五幕戲】(下)

    2024年7月19日,下午21點17

    A城夏季的雨,說來就來,豆大的雨滴劈頭蓋臉的砸下。

    玉潭山的路又變得泥濘不堪,難以行走。

    (霍建彬帶著一行穿著雨衣的人,個個手里拿著手電筒,揮手劈開長得茂盛的灌木叢艱難上山。待霍建彬看到山頂那影影倬倬的身影時,他捋了把臉,挺背叉腰,支著一條腿撐在石頭上,喘口氣罵了句臟話)他大爺?shù)?,總算逮著你個兔崽子。

    (霍建彬一群人浩浩湯湯,縱是滂沱大雨也掩不住他們的動靜,蔣尋早有察覺。他巋然不動,置若罔聞,魔怔似的只顧安撫著懷里的物什)別怕,是警察來了。

    (霍建彬步步逼近,走到蔣尋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們再走一趟吧。

    *

    2024年7月19日,下午20點00

    (刑偵一隊辦公室,鐘嶼在和副隊長黎雅根據搜集到的線索,按時間線還原)

    黎雅:就目前情況來看,左鄰右舍的傳言是最早開始的,然后是文玉良在學校被排擠、有人發(fā)現(xiàn)他勾引許東興,緊接著是拐走小孩……(黎雅停住了在白板上連線的動作,黑色油性筆的筆尖定在了中心公園,正猶豫下一步該往哪里走)

    (鐘嶼打開了根藍色的油性筆,接上黎雅畫到的位置繼續(xù))后面是龔偉事件?;艚ū蛘胰巳フ{了當時的檔案,沒有許東興提到的文玉良的報案記錄,只留了一份文玉良故意傷人的案底。但關于被害人龔偉的傷情檢驗、筆錄什么的,都沒有。最后文玉良被關了15天才放出來。

    黎雅:所以現(xiàn)在能確定的只有文玉良和龔偉是有過節(jié)的。

    鐘嶼:也不一定。許軍杰一家對文玉良的態(tài)度都很微妙,你可以看看他們的筆錄。雖然文玉良是前妻兒子,不受繼母待見也就算了,可連親生父親也這樣,就有點說不過去吧。

    黎雅:我們還沒查過他們家庭背景?

    鐘嶼:查了,許軍杰是孤兒,前妻家里,父親前幾年過世,母親現(xiàn)在住養(yǎng)老院里,這和郭雯雯說的部分信息能對上。

    (黎雅翻著筆錄材料突然提到)文玉良和許東興的年紀差不了幾個月,許軍杰這是婚內出軌吧?(黎雅又接著翻了翻另一本材料)許軍杰那小公司是在婚后登記注冊的,郭雯雯是他招回來的會計兼秘書。前妻在結婚第二年年底12月初懷孕,郭雯雯是下一年1月末春節(jié)前也有了。

    (鐘嶼走到另一塊白板前,把黎雅摘出來的時間節(jié)點也一一寫了下來)

    黎雅:94年8月27日,文玉良出生了,前妻難產去世,同一天岳父遭遇礦井塌方重傷搶救。9月12日許東興出世,15日許軍杰和郭雯雯就去登記領證了。10月10日兩人舉辦婚禮,我天……這男的太離譜了吧。

    (鐘嶼撐著下巴疑惑道)照這么說的話,娘家應該會把文玉良接走啊。

    黎雅:而且郭雯雯說過,原本許軍杰和前妻已經在準備離婚,孕期離婚除非女方提出,說明當時前妻很可能知道出軌事實。

    鐘嶼:但那個時候很多人會為了孩子妥協(xié)。

    黎雅:也就是說許軍杰大概率還做了什么腌臟事。

    鐘嶼:那么還是回到原來的問題了,文玉良怎么就還待在許家呢?沒道理。

    黎雅:因為他是個男孩?

    鐘嶼:不對,許東興也是個帶把的,他們家是有皇位繼承嗎,要這么多兒子干什么?而且你看文玉良不受待見的程度,他能分到點什么。

    (黎雅倒吸一口涼氣)嘶,這就說不通啊。除非娘家也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為什么呢?另外文玉良隨著年齡增長,風評愈來愈差,關于他的傳聞也越演越烈,十個里面十一個都是壞的,很叫人匪夷所思。

    2024年7月19日,下午20點19

    (這時,葉靈兒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從早上的憤懣不平,到現(xiàn)在整個人蔫蔫的,垂頭喪氣,中間不過間隔了幾個小時)

    (鐘嶼蹙起了眉頭,眼下沒工夫搭理她。鐘嶼本想支開葉靈兒,讓她去找傅博明和江琳,沒成想被葉靈兒截了話頭)隊長,我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了。

    (插入敘事的場景畫面)

    (事件一:文玉良和被拐的小孩)

    (引入葉靈兒旁白:我找到了當年那個被文玉良“拐走” 的小孩……)

    那幾天剛好是雨季多發(fā),撞上臺風天,中心公園附近那條河道早已漲潮漫了上岸。周圍以樹為定點,拉起了警戒線提醒注意安全,切勿靠近。

    文玉良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感受著怒號的狂風裹挾著大片烏云而來,隱天蔽日,吞噬掉頭頂最后一絲光亮。

    突然一個皮球闖進了文玉良的視線,緊接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追著皮球,一路往河邊靠近。男孩大聲嚷嚷著“別跑” ,一腳踩進了漫出的河水里,浸濕了鞋。

    文玉良猛地起身,四處張望,周圍還哪里有人,明知風雨欲來,大家肯定早早就找好避雨的地方。忽然雷光驟現(xiàn),比驚雷更快傳到耳邊的是一聲稚嫩的尖叫。男孩為了撿球跑到河岸邊一腳踩空掉進了水里。

    縱是文玉良馬上反應過來,撲身去救,男孩還是在驚慌中嚇得連連嗆水,一上岸就邊干嘔邊哭得直打嗝,最后臉都憋紫了。

    文玉良:你別哭,你快喘不上氣了。我,我先帶你去醫(yī)院好不好,你……我等會再帶你回來找爸爸mama。

    文玉良擔心孩子會出什么問題,只好抱緊男孩拔腿就往最近的醫(yī)院跑去。

    誰料趕到半路,剛好碰上了心急如焚找孩子的家長。男孩一回到家人身邊,哭嚎得更厲害了。

    文玉良:你們快帶孩子去……

    (其中一個家長空出手,不停推搡、追錘著文玉良,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吼叫)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么?。磕銈€變態(tài),你是要拐走我的孩子嗎??。磕銣蕚浒盐业暮⒆訋У侥睦锶?!

    文玉良:我不是……

    (家長氣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目光猩紅地指著文玉良破口大罵)你,你還想狡辯!你還有沒有點良知,孩子才幾歲,你下得去手!你別拿你骯臟的手和身體去碰我孩子,誰知道你有沒有病。

    文玉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要傷害他。(文玉良求救似的想伸手過去碰碰孩子,求他開口說兩句,堵住四處涌來的謾罵。但他的手還沒伸過去,就被男孩的父親踹到在地)

    家長:你當我們死人呢,還敢碰孩子!你給我等著,你家住哪我們都知道,你等著我們回去找人抓你,你別想逃!

    當晚,男孩便發(fā)起了高燒,等孩子意識清醒后已距離那日過去好幾天。附近熟識的鄰里都知道這件事,紛紛表示關切和怨憤,讓他們一定不要放過文玉良。

    于是那家人帶著孩子,叫上片警,去找公園管理方理論和追責,要求檢查監(jiān)控收集證據。直到那時候事情才真相大白。

    沒有任何一個人道歉,沒有任何一個人為文玉良解釋。隨著傳言逐漸暗淡消失,之后無人再提及。

    葉靈兒:我找到了孩子的家長,問他們?yōu)槭裁床惶嫖挠窳汲吻澹麄兌颊f沒必要,這么小的事情,相比文玉良做過的其他惡心事,根本不值一提。

    (插入敘事的場景畫面)

    (事件二:文玉良勾引許東興當場被制止)

    (引入葉靈兒旁白:然后順著王阿姨提供的消息,我還找到了第一個目擊到現(xiàn)場的人……)

    那天,許東興把下課回家的文玉良堵在小區(qū)的死角。

    許東興:我聽媽說你服侍男人很有一套,你既然是我哥,可以讓我爽一爽吧?或者你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拍個照,今天就放過你,怎么樣?

    文玉良:讓我走。

    許東興:你別給臉不要臉。你是想我叫人來一塊兒堵你嗎?那到時候你就沒那么輕松快活了。

    文玉良:我不想和你打架,你打不過我。

    許東興嗤笑一聲,丟下背包,朝文玉良撲過去,撕扯他的衣服和褲子。文玉良哪里會讓許東興得逞,他被欺負慣了,就算沒有訓練過,拳頭也是硬的,只要有力氣就能揮出去。

    兩人扭打在一起,文玉良找準時機把許東興掀翻在地,雙膝跪地,整個人騎在他身上壓住。

    文玉良:我可以放開你,你讓我走。

    許東興壓著聲音笑道,“你把我打成這個樣子,你以為能回家就沒事了嗎?”

    文玉良:你想怎么樣。

    許東興:讓我看看你下邊是不是真和女人那樣的,讓我摸一摸我就和我媽說是我自個兒摔得。讓我cao一回,我就和她說是我和別人打的,怎么樣?

    文玉良:你做夢。

    許東興:那沒法兒了,學校里很快就會傳開你被包養(yǎng)的消息。龔叔最近沒少往家里送東西吧,還有那誰……嗐,瞧我這記性,就上次請到家里吃飯那大啤酒肚,我前兩天看到他又來了,和許軍杰去了書房,你猜他們說了什么?

    文玉良:閉嘴。

    許東興:原來你知道啊,我還說呢,這么大的事,怎么會不和你商量商量。趁你做手術之前,讓我漲下見識唄……

    (文玉良一拳砸在許東興臉上)我讓你閉嘴。

    (許東興啐了口血沫,笑得愈發(fā)猖狂)你不覺得我比那些大人好多了嗎?至少不會一邊說著道貌岸然的話,一邊覬覦你的身子……(許東興留意到余光里出現(xiàn)了個人影,大聲叫喚道)救命啊,這里有人強jian啊,快來人救救我啊!

    路人一聽,大家都是左鄰右舍,平日也互相照顧,怎能容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居住生活的小區(qū)發(fā)生這樣的事。于是一個傳一個叫下去,最后“拉架” 的有四五人,圍觀的則遠不止這個數(shù),全部堵在小巷里聲討文玉良。

    葉靈兒:所以其實當時沒有一個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家一窩蜂涌上去就光逮著文玉良揍了。無論我怎么追問,沒有人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他們都說文玉良咎由自取。

    (葉靈兒露出疑惑又迷茫的神情)一開始我也信了別人口中的文玉良,所以我不斷去找,找啊找,想揪出文玉良的錯、文玉良的壞。但我找得越深入,我就越難有定論。所有人都說他有罪,但我卻找不到一點支撐的證據。

    (葉靈兒回過頭扒著黎雅的手,來回看著兩人,哭喪著臉問)我是不是不適合到隊里來?

    鐘嶼:老師上課沒教你,辦案的時候最忌諱聽信“傳言” 嗎?這兩天表現(xiàn)怎么樣你……

    (鐘嶼話還沒說完,被黎雅踩住腳趾用力碾了兩下,物理攔截掉后面的教訓,溫聲道)好好吸取教訓,總結反省,多跟鐘隊和前輩們學習。沒事兒,你才剛畢業(yè),慢慢來。

    *

    (直到把葉靈兒打發(fā)走,鐘嶼和黎雅回到未完的案件分析上)

    黎雅:事實上沒有證據能證明我們捋順的事情和這次的兩個案件有關。所以最根本的問題是,那些切下來的器官是誰的?他又被誰所殺?

    (鐘嶼點了點頭,用筆圈住了第一個問題)首先是切割器官。我讓人去調查了周邊片區(qū)大大小小的醫(yī)院、診所,都沒有過縫合這些傷口的就診記錄。那么意味著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人已經死了,二是還活著。要么是在黑診所,要么是還有可以提供幫助的第三人。

    黎雅:看來你已經有了想法?

    (鐘嶼看了看時間,回道)等吧。

    窗外大雨滂沱,雷電交鳴,徹底蒙住了人的視線。

    *

    突然一道驚雷驟現(xiàn)。

    方珩抖了一下,渾身冷汗涔涔。他不敢在書房開燈,只能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照在書桌上,找著并不完整的稿紙,拼湊著斷斷續(xù)續(xù)、沒有結局的故事。他已經大抵猜出了尸體的身份,這似乎沒有什么懸念。許軍杰活著、龔偉活著,劇本里除了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文玉良,其他人都還活著。

    方珩猝然想起了陳洛宇和他說過的話——夏燃給30歲的自己寫了一個結局。

    他有種超然的直覺,直覺自己越來越接近“真相” ,但這種第六感讓方珩發(fā)憷,他怕一切不能讓文玉良死而復生的可能,因為他怕紙上的結局等同于夏燃這輩子的萬劫不復,早早把自己判了死刑,沒有留下一條能活的退路。

    “你在這里做什么?” 夏燃的聲音陡然響起。

    書房里的一切戛然而止,包括第五幕戲之后的劇情,還有僵直的方珩。

    方珩的脖頸好像被扣上枷鎖轉動的齒輪,劇烈地摩擦迸發(fā)出火花,節(jié)節(jié)齒槽的嵌入都耗盡了他所有勇氣,滋生了無邊膽怯。

    當兩人對視的那一刻,數(shù)道刺目的白光接連劃破長空,剎那間雷聲貫耳,夾雜著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充盈了整個房間?;璋档臅坷镫[有光線撥開厚重的窗簾,從縫隙中露出,映在夏燃的臉上,正好將他的面容一分為二,一半藏進陰影里,一半處于光明中,極像戴了一張瘆人的面具。

    方珩望著夏燃向他緩步走來,驀地雙腿一軟,推翻了身后的椅子,坐倒在地。他如今腦海里一片空白,只讀懂了夏燃的唇語,聲音卻未及神經。

    “你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