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琵琶》之與露水情郎
高月??輼洹*氾?。 靛藍(lán)的天與依偎枯枝的白裙。 有人從遠(yuǎn)處來。 拖著無可著落的腳步。 深一腳、淺一腳。 不知是誰在嘆息。輕輕的。 或許兩個人都在嘆息。 或許是草木在嘆息。 有那一刻,他們眼神交匯一瞬。 獨行的繼續(xù)獨行。 獨飲的繼續(xù)獨飲。 他越過枯樹,他停住,他請教:“瘋是一種怎樣的狀態(tài)?” “微醺?!彼陲嬀啤?/br> 他點頭,他在認(rèn)同什么?命嗎? “人與人之間啊,因緣際會,一時云聚,一時云散。我想我此刻正是微醺?!鞭D(zhuǎn)身對他是不容易的,他本已起誓絕不回頭,絕不回首敗戰(zhàn)之地,絕不認(rèn)可流放。 但他折返,走到枯樹下,席地而坐。 “我的相貌可還得入你眼?” 她澆下酒液:“我記得你挺清高。” “故紙堆里學(xué)來清高,這清高又當(dāng)真是清高嗎?是不是……是不是扭曲的自尊、變形的自卑?我本來從血脈里就是卑劣?!?/br> 有生來第一次被酒澆淋,他閉著眼,緩緩舔去流至唇邊的酒:“琵琶姑娘。” “你自己都不認(rèn)可的話,我不聽?!?/br> “琵琶姑娘,一點兒沒變。” 此時天上仙魔交戰(zhàn),看天一片祥和。 此時地上男女相看,聞知暗香浮動。 “我記得,我們只見過一面?!?/br> “琵琶姑娘……一生一眼足矣?!?/br> “那你見到第二眼了?!?/br> “總算天肯憐我?!?/br> “哼,天……”琵琶把酒壺傾倒,她的余下的話隱沒在他被酒液洗濯的唇舌之間。 他被她抓了上去,橫臥枯枝。 “你知道嗎?我是魔?!迸煤翢o顧忌地施術(shù),他被洗滌,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琵琶笑著,緩慢而斯文地剝落為他變出的新衣。月光中,她看到了他心口的守宮砂。 他卻吐盡郁氣暢快大笑:“我這一生稀爛到底,末了竟有幸侍奉真魔,上天原來厚愛于我,幸哉!幸哉!琵琶姑娘請!” 這rou身自然無法與魔尊比擬。 可魔尊有魔尊的好,他也有他的好。 人世間的頂級俠客的rou體,琵琶曾在他青春正盛時不走心地問詢過一句,而今也沒過多久,曾經(jīng)的蔑視群雄的少年俠客被廢了武功任風(fēng)霜點染。別樣趣味。 她撫摸著他心口喻示貞潔仍在的朱紅守宮砂,她看到他有些瑟縮,但很快又坦然展開自己笑著任她玩弄。 他仿佛又回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時。 但這不是她要的反應(yīng)。 月光下他的rou身潔白無瑕。琵琶施術(shù)時順手治愈了他身上的種種疤痕。但她不相信她真的治愈全了他。 她相信這副皮rou下的心仍是千瘡百孔,她相信她隨手一挑就能挑破血痂。 “遇到我前,你在怕什么?”她問。 他的回答很是老實,雖是實話,卻不再含悲:“我那時什么都沒有了??膳碌氖俏蚁胨赖?。更可怕的是想死掉很容易?!?/br> 他似乎在這時候把命運看破了。 他馴順地看著琵琶。 他從前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能在琵琶身上看到一種錯覺:她會滿足你的一切愿望。她能滿足你的一切愿望。 那時他想:為什么總有些人會從琵琶身上看到這樣的錯覺呢?為什么他也會是這些產(chǎn)生錯覺的人之一呢? 少年時他痛恨自己被動搖的懦弱心性而斷然拒絕春風(fēng)一覺,青年時他為求歸處而終于俯首認(rèn)輸,他高興死在她手上。 “你分明還想活,見到我卻想死?”琵琶被逗笑了,這些微的愉快說服她不再嗅聞他的心傷。他怔了怔:“難道琵琶姑娘不打算滅口么?只是我在世上也沒什么理由好活了。我……沒有人再期待我……” “……是么?!迸萌粲兴肌?/br> 捏著月光凝成的長針,她刺穿了他的兩個rutou,后來針變成鏈,月光色的短鏈把他雙乳勾連。 “你喜歡我,不想同我在一起?” 他無奈而笑:“哪有這么天真快活的好事呢,喜歡就要在一起?我曾經(jīng)做過好長的夢,夢既醒了,我總該有些自知之明?!?/br> 她摸著他的說著不中聽的話的唇,用她的血給他上了一粒朱紅色唇釘。 “如此苛求自己?”她或許在問。 “如果不苛求自己又能苛求誰呢?苛求別人也太難看了吧?!彼@樣回答。 琵琶吻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