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家鄉(xiāng) 身世 祖父 百億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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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位于南方的一座小城,離M城很近,在M城下飛機(jī)轉(zhuǎn)汽車,晃悠一個多小時便可到。那里緯度低,冬天也不太冷,樹木經(jīng)冬不凋,青竹蒼翠,梅花怒放,空氣十分濕潤,經(jīng)年不見雪。 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她是豪富人家的姑娘,自小千嬌百寵,性格驕縱,飛揚(yáng)跋扈,自少女時代便喜歡上了鄰家青梅竹馬的少年郎,也就是我的父親,一心癡情,九死不悔??上Ц赣H另有所愛,厭惡她矯揉做作、為人囂張,從來不假辭色。父親的所愛是位家世平凡的灰姑娘,相貌平平,但心地善良,母親一心想利用家世和美貌征服父親,幾次三番針對灰姑娘,做了許多惹人生厭、陰狠惡毒的事情,不僅沒有討得父親歡心,反而連她的家人都對她頗有微詞。 她的下場很不好,就像許多言情中的惡毒女配,機(jī)關(guān)算盡卻眾叛親離,最后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家族企業(yè)受她連累股價大跌,損失慘重,外祖父徹底認(rèn)清女兒的真實面目,從此對她不聞不問。 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陰謀設(shè)計父親,給他下藥后有了我。自那之后,她就在大眾視野中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直到她滿身落魄生下我,抱我來到父親面前,期冀母憑子貴,父親和祖父卻拒不認(rèn)我。 她終于絕望,在冬天的末尾跳下長江。 她的一生都在為愛情而活,就像是一株溫室里的鮮花,沒有愛情作為土壤為她提供養(yǎng)分,她就要干枯死亡。 臨死前,她為我起名“凌蕭”。 凌是父親的姓氏,蕭是她的姓氏。可是到最后,凌家也好,蕭家也罷,沒有一個人愿意管我。我仿佛是帶著她的罪惡出生的,她死了,人們看我卻帶著她的影子,盡管血緣鑒定已經(jīng)證明我是凌家的孩子,父親也絕沒有將我?guī)Щ亓杓覔狃B(yǎng)的意思。 后來,是外祖母出面收養(yǎng)了我。 外祖母是個苦命人,她在外祖父一無所有時嫁給他,傾盡全力地輔佐相助,卻在容顏老去后被功成名就的丈夫拋棄,外祖父另結(jié)新歡,她幾乎等于凈身出戶,連女兒都沒能帶走,孤身一人從大城市離開,到了很南方的一座小城落腳。 但她似乎從沒有怨恨過,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她和我傳聞中的母親完全是兩種人,溫柔舒緩,明朗豁達(dá),像古時候的大家閨秀,會安靜地坐在午后的陽光里繡花,也會提著小籃子,剪下盛放的鮮花插入花瓶,她會彈鋼琴,會跳舞,會書法,喜歡讀宋詞。 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特別溫柔美好的女子,老來亦是。 來到這座小城,她最初是靠繡藝賺錢,后來開了一家花店,雇傭兩個店員,每日售賣鮮花,而她就坐在鮮花從中,抱著我輕聲曼語地念宋詞。我在這樣舒緩安寧的環(huán)境下長大,很少見凌家和蕭家人,只和外祖母兩個,守著一家花店,在輕靈悠揚(yáng)的鋼琴聲中和街頭巷尾的笑鬧聲里,一點點長大,成為現(xiàn)在的我。 外祖母很少與我談母親,畢竟在母親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了,但偶爾提起時,她也會說囡囡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可惜被寵壞了,做了錯事。大多數(shù)時候,我的生命里只有外祖母一個親人,上一輩的恩怨離我很遠(yuǎn)很遠(yuǎn),遠(yuǎn)到我?guī)缀跻呀?jīng)忘記。 后來外祖母身體不太好,便將花店租了出去,每年收取租金,我十七歲那一年,她無疾而終。她生活過的地方,一直都是我的家,每年冬天我都會回來,像她在時那般,灑掃庭除,在花瓶里插上鮮花,給鋼琴擦去灰塵,在午后的陽光下慢悠悠地走過每個街頭巷尾,遇到熟人便聊幾句天,大多數(shù)時候是一個人聽著歌慢慢走。 我的寒假生活悠閑而放松,每天早上起床跑步,回來時在街邊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隔幾天買一捧鮮花回去,換掉萎蔫的干花,然后自己煮一杯奶茶,坐在窗邊敲著筆記本電腦寫文章。新文取名,是之前構(gòu)思的太子與書生的故事,剛一開文讀者便紛紛留言,“大大終于回來啦,撒花!”中午我會自己做午飯,下午睡一覺,然后看個電影或彈彈鋼琴,要不就聽著歌四處亂逛,偶爾會給文章加更,晚上要煮湯喝,看看專業(yè)書,躺在被窩里打游戲。 日子過得波瀾不驚,安閑悠哉。 然后突兀的,在臘月二十八那一天,我抱著一捧鮮花回家時,一輛加長林肯停在了我面前。車窗降下,里面坐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但眉目冷厲的老人,他挑剔而嚴(yán)厲地打量我兩眼,冷聲問:“凌蕭?” 我莫名其妙。 “我是你爺爺,上車?!彼喍痰孛?。 他是個很有氣勢的老人,和白棲陽有些像,身上自有一種常年身居高位、號令眾人而養(yǎng)成的壓迫感,配著冷肅的眉目和一身正裝,氣勢壓人,但這并不能掩蓋他的失禮,過于強(qiáng)勢,令人不適。我淡淡地說:“認(rèn)錯了。” 我不認(rèn)識他,也從沒有見過所謂的爺爺。 老人皺眉,目光更顯嚴(yán)厲,他隔著車窗遞出一份文件,“這是當(dāng)年你母親做的血緣鑒定,看看?!蔽覜]有接,心里更加不喜他的態(tài)度,目光冷淡,面無表情,他看著我,卻慢慢松開眉頭,眼中多了幾分審視和慎重。 “我是凌忠平,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彼f。 “不認(rèn)識,失陪。”我抱著花離開。“站??!”他揚(yáng)聲喝道,我沒有理會,他的司機(jī)開車跟了我一段時間,在我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后,最終放棄。 可我回家時,卻發(fā)現(xiàn)那輛車已經(jīng)停在我家樓下,老人依舊坐在車內(nèi)看著我。我皺了下眉,目光沒有再往他那邊看,回家該做什么做什么,到中午時,手機(jī)突然響了,我接起來,是那個老人的聲音,“架子可真夠大的,你知道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人讓我等過了嗎?” 我掛了電話,把那個號碼扔進(jìn)黑名單,過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隔著貓眼向外看,還是那個老人,和司機(jī)一起。我不理會,拿平板電腦找了部電影,邊吃午飯邊看,等再想起他時,房門早已不響,老人也已經(jīng)從門口離開。 第二天,我又碰到了他。他的表情更加不善,還未開口便是一聲冷哼,我全當(dāng)沒有他這個人,依舊跑步,吃早餐,回家煮奶茶,寫文章。這次他的耐性低了許多,很快換了號碼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起,給手機(jī)靜音,下午也沒有出門,彈鋼琴看電影,晚上點了外賣,下樓接外賣時看到他的車還停在外面,他正怒氣沖沖的給什么人打電話。 第三天早上,大年三十,另一個男人敲響了我的房門。 他年輕許多,四五十歲年紀(jì),頭發(fā)烏黑濃密,保養(yǎng)得宜,身材修長,面容英俊,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和我有些像。 我:…… “你好,抱歉打擾,我是凌子峰,旁邊這位是我的父親,請問我們方便進(jìn)去和你談一談嗎?”他很禮貌,話里帶著一股彬彬有禮的疏離。 九年前,我與他曾有過一面之緣,彼時他神色淡淡,禮數(shù)周到,但眼神漠然,全程沒有看我,只與舅舅交談,再一次拒絕收養(yǎng)我的請求。 凌子峰,的確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我有幾分詫異,此時才知道那位嚴(yán)厲古怪、脾氣冷傲的老人竟然真的是凌老爺子,我之前一直以為是碰到了臆想癥病人。我心中升起幾分奇怪,不明白他們不遠(yuǎn)萬里來到這座南方小城、特地找我是所為何事。 我和凌家,一貫沒有任何聯(lián)系,也沒有利益牽扯。 我不太想讓他們走進(jìn)我和外祖母的家,于是說:“稍等?!蔽一胤块g換了一身衣服,才推門走出去,說:“家里不方便,如果有事的話,我們?nèi)ネ饷嬲劙伞!?/br> 凌子峰看到我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點頭道,“可以,你定地方?!?/br> 我和凌子峰長得多多少少有幾分相似,眉峰、眼角、鼻梁、下顎,許多細(xì)微處都帶有對方的影子,但整體看起來,我的相貌更像母親多一些,更明艷,有種張揚(yáng)的漂亮。 我們沒有走很遠(yuǎn),只到了樓下一家咖啡廳??Х葟d內(nèi)十分溫暖,彌漫著咖啡豆的醇香,幾盆杜鵑花開得如火如荼,店門前已經(jīng)掛上了“恭賀新禧”,咖啡師穿著紅色的工作服,笑容可掬,“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么?”然后他轉(zhuǎn)向我,語氣熟稔道,“凌霄來啦,今天還是拿鐵嗎?” 我有時會過來看書,或者擼貓,店家養(yǎng)了幾只很可愛的三花貓,都乖巧又安靜,很討人喜歡。我點點頭,伸手接住窗臺上輕盈躍下的小貓,抱進(jìn)懷里,小貓懶懶地把下巴搭在我胳膊上,喉中發(fā)出小小的“呼嚕?!钡穆曇?,十分享受地閉了眼。 我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今天是咖啡廳最后一天營業(yè),店內(nèi)空蕩蕩的,只有我們一桌客人??Х葞煂⒉藛芜f給凌子峰,問道:“請問兩位點些什么?” 凌老爺子冷哼一聲“不用”,語氣很不高興,凌子峰也沒有看菜單,只是溫和地說:“兩杯溫水就好,謝謝。”咖啡師大約看出這兩人氣勢不同尋常,什么也沒有多說,只對我眨下眼,然后利落地收起菜單,準(zhǔn)備去了。 凌老爺子臉色難看,開口就是詰問,“看來還是你父親才能請得動你,架子可真是大,和你那個母……”他打住了口,但話里未盡的意思卻很分明,他必然是看不上我的母親,連帶也不喜歡我。 我沒有理他,只低頭撫摸小貓,空氣就尷尬地安靜下來,凌老爺子頓時怒氣勃發(fā),一拍桌子,“凌蕭!這就是你對家中長輩的態(tài)度?!” 我淡淡一撩眼皮,“我家中只有一位長輩,已于三年前仙逝,請問您是……?” “你!”凌老爺子臉色漲紅。 此時,咖啡師恰到好處地端上溫水,目含擔(dān)憂地看向我,悄聲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搖搖頭,也不避諱別人,冷淡地說:“如果你們只是來責(zé)問我,或者對我訴說母親當(dāng)年的種種過錯的話,斯人已逝,請恕我告辭。” 凌子峰搭住凌老爺子的手,止住他的話,說:“抱歉,無意冒犯,父親只是因為等待兩天,心中有些怒氣,我們此來是為另一件事。” “請講。”他言辭考究,有禮疏離,我也不遑多讓。 “父親想要邀請你,回凌家祖宅參加新年家宴?!绷枳臃宓?。 “好意心領(lǐng),不太方便。”我說。 “能請問一下原因嗎?”他道。 “我不是凌家人,家宴不便打擾?!蔽艺f。 凌子峰看了凌老爺子一眼,斟酌道,“父親前來,正是為此。你已經(jīng)成年,父親想將你寫入凌家家譜?!?/br> 我驚詫一瞬,隨即道:“不必?!?/br> 寫入家譜,意味著要將我認(rèn)回凌家。 突然間是怎么了? 凌子峰又去看凌老爺子,凌老爺子喝一口水,杯子“敦”一聲放回桌面,“我知道你有怨氣,否則也不會連續(xù)兩天對我置之不理,可這般對待長輩,實在有失禮教……”他話未說完,我便蹙了眉,他咄咄逼人,我自然也不會客氣,“你誤會了,我的確不認(rèn)識你,想必閣下也沒有知名到舉國皆知?!?/br> 他臉上有一瞬間血色漲涌,但很快壓了下去,不置可否道:“是嗎?我這次前來,是要把你帶回凌家,當(dāng)年你母親百般算計就是為此,如今你回去,也算償她所愿?!?/br> 我:“……” 這滿滿的槽點,我都不知道該從哪里吐起,老爺子一貫這么自說自話嗎?還是說他根本打心底里就看不上我,所以才完全不聽我說什么。 “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回答過了,請問還有其他事嗎?”我看向凌子峰。 凌子峰卻看向凌老爺子,“既然他不愿,父親,我們便回去吧?!?/br> “回去?!”凌老爺子狠狠地剜了凌子峰一眼,“要不是你一直瞞著我那件事,我們至于這么被動嗎?”他又轉(zhuǎn)向我,紆尊降貴道,“你這次回去,不僅會是我凌家子弟,如果你成器,我和你父親也會慢慢把一些家族產(chǎn)業(yè)交給你管理,你應(yīng)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咖啡被端了上來,他的話戛然而止,等咖啡師走遠(yuǎn)后,他才皺起眉,“走吧,我們換一個更私密的場合來談這件事?!蔽颐蛞豢诳Х龋粸樗鶆?,“即便如此,我的回答依舊不會改變,請問兩位還有其他事情嗎?” 凌老爺子深深皺起眉,審視地看著我,“凌家產(chǎn)業(yè)不計其數(shù),百億家財,如果你擔(dān)得起來,未來凌家都會是你的?!?/br> “我拒絕?!蔽腋纱嗬涞卣f。 如果我沒有記錯,凌子峰與他的妻子另育有一子,是什么會讓他們放棄親手養(yǎng)育、關(guān)系親密的親子,選擇一個早年放棄、不受待見的棄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況我也不貪戀凌家財產(chǎn)。 這次,連凌子峰都有幾分詫異,“你考慮好了嗎?”他問。 “當(dāng)然,”我說,“如果只有這一件事情,那我已經(jīng)回答,請兩位以后也不要再來打擾,提前祝新年愉快,告辭?!?/br> 我站起身,把小貓放到地上,去前臺結(jié)賬。凌老爺子邁著老當(dāng)益壯的步伐追上來,喝道:“凌蕭!”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你母親當(dāng)年做夢都想嫁入凌家,成為凌家主母,她生下你也是為了入主凌家,如今凌家要接你回去,你卻要拒絕?” 他那個語氣,好似我應(yīng)當(dāng)誠惶誠恐、感恩戴德一般。 他看我,終究只是在看母親的孩子,而非凌蕭。 我終于失去了耐性,冷冷地看他一眼,一下將他定在原地。那樣的目光,我一般只會用來看奴隸。 高高在上?氣勢壓人? 呵!誰還不會嗎?! 我推門走出咖啡廳,凌子峰緊走幾步追上來,還待再說什么,卻突然頓住,目光詫異地看向另一側(cè)。 不遠(yuǎn)處停了一輛路虎,一個長得很高、身型纖瘦的男人站在車旁,怔怔的看著我。他大約有一米九以上,肩寬腿長,眉目俊朗,臉上有些胡茬,消瘦得厲害,臉頰的rou都凹陷進(jìn)去,顴骨突出,一雙黑眉又濃又長,眼里遍布紅血絲,目光卻亮得嚇人。 “白總?”凌子峰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