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型的跨省聯(lián)合辦案，背后往往是幾個月甚至幾年的積累和努力，魏嵐在一眾局長、大隊、中隊里簡直像個小蝦米，又是個年輕漂亮的女警察，她在會議室一露面大家就開始暗地打量，尤其邢玉山還特地從前排的座位走過來跟她說話。

    “嘴唇怎么這么白？”邢玉山靠著她的椅子，“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沒法和章平交代?！?/br>
    昨晚安驕騎在她身上發(fā)瘋，脖子兩側(cè)被他掐得手印還很明顯，為了避開邢玉山那雙火眼金睛，魏嵐特意穿了一件高領(lǐng)的襯衫。

    “你和他關(guān)系又不好，沒什么可交代的?！蔽簫股袂閼脩玫?，早上趕得急，額角現(xiàn)在還一跳一跳的疼，語氣也冷淡的很。

    邢玉山是俯視的角度，魏嵐脖子上的紅痕從白色的領(lǐng)子里透出來，她不自覺的緊了緊領(lǐng)子，修長的手指在脖頸握了一下，三根手指的指根處還有一圈月牙型的痕跡。

    牙??？邢玉山彎腰，似乎不在意他這個動作有多曖昧，意味深長地說：“小尾巴跟來了？看來昨晚很是激烈?！?/br>
    魏嵐放在身側(cè)的手指緊了緊，面上毫無變化，“多謝關(guān)心，這是私事。會議要開始了吧，邢老師該回去了。”

    S縣不是邊境，毒品交易并不猖獗，將聯(lián)合地設(shè)置在這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最新發(fā)現(xiàn)的死者宋友海，他不是第一個死于“美杜莎”的人，卻是第一個與其他案子產(chǎn)生交集的受害人，尤其是他死亡時，屠夫案的連環(huán)殺手就在不遠(yuǎn)的另一處縣城。

    屠夫的作案路線中，有四個被害人的被害地點就在B城到A城的路線之間，受害人宋權(quán)海，死于A城，他的哥哥則死在路線中間的S縣，這不得不讓大家產(chǎn)生警惕，是否還會有其他屠夫案中的受害人家屬出現(xiàn)傷亡。

    當(dāng)然，還有一些不能拿到臺面上說的政治原因。S縣歸屬A市，A市的現(xiàn)任市長錢勇就是從S縣警局提拔上去的，他的確是個為公為民的好市長，但為人不懂得變通，黃賭毒的管控過于嚴(yán)苛，水至清則無魚，像S縣這樣比較偏遠(yuǎn)的縣區(qū)，頗有觸底反彈的趨勢，過去一個星期的常規(guī)檢查中，S縣的酒吧都檢查出了違禁品。

    其中就包括“美杜莎”。而在宋友海死亡之前，S縣并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新型的神經(jīng)毒藥。

    這次會議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介紹一下聯(lián)合行動的目的，以S縣為據(jù)點，將屠夫案的幾位受害人列為重點線索，向周圍的城市排查。接下來的會議就是魏嵐這些小警察參與不了的了，邢玉山作為此次聯(lián)合行動的顧問權(quán)利很大，他要和各地來的資深刑警和高層整合線索，制定行動方案，總之是大會套小會，前期準(zhǔn)備還有的忙。

    魏嵐樂得做他手里溜走的小蝦米，在幾個辦公室里找了一圈，找到了當(dāng)初接收她和安驕報案的那位民警。

    “所以說，沒有找到人？”魏嵐沒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邢玉山聯(lián)合了這么多警力，前期竟然沒有找到當(dāng)時那個姓杜的嫌疑人。

    “也是運氣不好，B城和梨城的火車站都很老了，用的還是人工檢票，逃票假票很多，梨城你也知道，周圍幾個城市里建設(shè)的最不好的，線索查到那就斷了?！毙∶窬埠軣o奈，這個案子他很上心，但有的時候就是沒辦法，“而且邢老師來了之后，重點都要放在販毒鏈和屠夫案上，說不定從毒源查能查到呢?！?/br>
    雖然有些心理準(zhǔn)備，魏嵐還是不免有些失望，道過謝之后坐在大廳里看著人來人往有些恍然。別人基本上都是和同事或者小隊一起來的，B城警局就她一個，其他的女警察要么是鑒證要么是法醫(yī)，她一個女刑警硬插也插不進(jìn)去。

    她來是辦案的，而且邢玉山要從屠夫案入手，屠夫案在B城之后的流程她是全程跟下來的，她雖然心里有些抵觸邢玉山對她的試探，卻也知道邢玉山讓她來是因為她有價值，不管是可以牽制安驕還是自己掌握的信息，都很重要。

    借用了一塊空白的白板，魏嵐在警局的一個角落里盤起了線索。

    連環(huán)殺手屠夫，從兩年前開始作案，到自殺伏法為止一共殘忍殺死了十二人，在B城到A城這條線路上，他殺死了A城做婚慶公司的宋權(quán)海，梨城的一名小學(xué)教師程金度，最后殺死了A縣的曹連，還有唯一存活的被害人，B城的李小玉，其余的被害人則隨機(jī)分布在各個省市。

    屠夫的真實身份是籍貫A縣的林弘華，在此前已失蹤五年。他五年前外出打工，據(jù)自己所說是被騙進(jìn)了傳銷機(jī)構(gòu)，隨后被賣進(jìn)了黑礦，再之后的經(jīng)歷不得而知，之后不到三年，一個擁有著高超外科技巧的殺手屠夫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開始了他屠殺無辜的血腥之旅。

    疑點有三：一，林弘華在被拐的三年里究竟去了哪里？他是從哪學(xué)到的外科手術(shù)技巧？二，如今都尚未被破解的殺人網(wǎng)站，只有初中文憑的林弘華如何被引薦入網(wǎng)站甚至成為了高級會員？三，林弘華自絕于A縣老家，他既然有如此豐富的殺人經(jīng)驗，對林家的恨意深刻入骨，為何要兩年后才回來報仇？

    林弘華的背后，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在cao控這一切？這個人，和對宋友海下手的人是不是同一人？

    雖然屠夫案已經(jīng)結(jié)束，但尚未解決的疑點還有很多，章平一直在追查林弘華透露出的蛛絲馬跡，但屠夫已死，那些只言片語構(gòu)不成完整的線索鏈，眼看著只能成為老警察無數(shù)破不開的心結(jié)之一。

    魏嵐中途出去匆匆吃了兩塊面包，她找同事要來了屠夫案的檔案，在白板上分條羅列著受害人的信息。

    她身后漸漸聚集了一些同事，他們大部分對于屠夫案都是耳聞，參與這個案子之后還沒有怎么清晰的了解過案情，看著魏嵐的板子互相交流了起來。

    魏嵐看著自己最后寫出的三條疑點，她知道這些問題不是無解，但她……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嗎？”邢玉山大概是開完了會，他一過來大家就紛紛散了。

    他提了提褲腳，也蹲在了魏嵐身邊，“有一個現(xiàn)成的解法，就放在你身邊，你在猶豫什么呢？”

    他的聲音像貼在魏嵐耳邊一樣，魏嵐不自然的偏過頭。邢玉山長得不差，甚至很英俊，眉眼狹長，嘴唇也很薄，貼近的時候魏嵐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作為警察，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小尾巴很依賴你，不是嗎？”邢玉山笑起來，“或者我可以說……你甚至可以控制他。”

    魏嵐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輕抖起來，“是嗎……我怎么不知道?！?/br>
    邢玉山像是隨意地彈了彈白板，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魏嵐，“他是瘋子，你不要妄想能改變誰的本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很會騙人和偽裝，嘴里一句實話都沒有。魏嵐，你很好，我希望你能做一個清醒的警察?！?/br>
    邢玉山頓了頓，“別讓你父親蒙羞。”

    魏嵐拿著板擦，一下一下機(jī)械地把白板上寫滿的字跡擦掉，之前認(rèn)識的孔民警下班打卡，叫了她一聲。

    “魏警官，怎么擦掉了？他們還說明天開會要拿去用呢。”

    “邢玉山拍照了，大概會放到明天的PPT里吧。”魏嵐把板擦丟到卡槽里，站起來感覺一陣眩暈。

    她又沒怎么吃東西，蹲了半天，站起來有些猛。

    “他們都去酒店大堂吃飯了，你不去嗎？”民警姓孔，看著她一個女孩子覺得她一個人跟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吃飯確實也不太好，“要不要去我家吃？我家離得近，我媳婦做飯可好吃了。”

    兩個人邊聊邊出門，就看見外面走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像是等了很久。

    “哎，我剛才忘了說了，你男朋友在外面等好久了，說是怕打擾你工作?！笨拙偕洗尉鸵娺^安驕，以為他們倆是一對，“那就一起上我家唄？請你們吃點家常菜，我讓我媳婦多炒倆。”

    安驕還是那身白襯衫黑褲子，看起來是又把胸纏起來了?？匆娢簫钩鰜?，他的神色古怪，猶豫著走到了她身邊，“嵐嵐……”

    “孔警官帶路吧，今晚麻煩你和你妻子了?！蔽簫钩龊跻饬系剡×税豺湹氖?，倆人和孔宇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孔宇在和他的妻子打電話，魏嵐和安驕走著走著就貼到了一起。

    魏嵐把臉埋在他的側(cè)頸，安驕身上沒有那種昂貴的香水味道，也許是她主觀的想法，連他身上的味道都覺得是香軟的。像是為了凈化自己的鼻子，魏嵐狠狠吸了一大口。

    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和安驕一起吃頓飯。

    安驕任由她攬著自己的腰，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開口，“嵐嵐，我現(xiàn)在心里有點難受……”

    魏嵐有些鬧不明白，剛想開口詢問，就見孔宇回頭招手，“到了到了，我家就在這?！?/br>
    安驕看著魏嵐往前走的背影，落日余暉下的耳廓透著光，金紅一片。

    剛剛的邢玉山，離她的耳朵那么近，就像是要親上了。

    想把他的嘴巴割下來，眼睛也挖出來。

    可嵐嵐沒有推開他，她喜歡他嗎？她允許他親她嗎？

    如果邢玉山可以，那么他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