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清晨第一縷陽光剛灑下沒多久的時候，圣陽大教堂的二樓窗戶被打開了。

    少年收斂了破破爛爛的蝠翼，抱著一個盔甲上被穿了一個大洞的男人，躍過窗臺，進(jìn)入了教堂中。

    正是人們睡夢時分，無人打擾此時的他們。

    少年的頭上黏糊著半干涸的血跡——幾乎全部來源于另一名吸血鬼。當(dāng)他從陽光下穿過，這些腥臭的凝固的血液，便被烘烤著化作灰燼消失了。

    即使沒了臟污的血跡，少年微卷的金發(fā)亦十分凌亂。他的身上有好幾處凍傷的痕跡，和彈孔穿透的傷痕。他因此一條腿失去知覺，只能一顫一顫地下樓。

    懷中抱著的男人身材高大，大他一圈。少年只好十分小心翼翼地抱著他緩行，拖著同樣殘疾的身體，慢慢走到一樓，輕柔地將男人放在了圣臺上。

    原本在與吸血鬼的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的圣騎士，他們的遺體會被短暫地放置在這處圣臺上，教皇會親自念祭詞，指引他們的靈魂遠(yuǎn)去。其它圣騎士和民眾會前來緬懷和吊唁他們的英雄。

    卡蘭費(fèi)力地把男人的身軀搬了上去。

    圣臺非常寬大，原本旁邊是要布滿鮮花的，此時卻十分冷清。

    卡蘭想了想，干脆自己也爬上去躺好了。

    他扯過騎士長的黑色披風(fēng)，蓋在他倆身上。遮住了騎士長胸前的大洞，也蓋住了他身受重傷的身體。

    于是，他們就好像只是普通地蓋被睡覺而已。

    卡蘭睜大了眼睛久久凝視眼前男人的面容。

    可是他抱著他一路迎著太陽走來，他的眼睛早已被灼傷，難以視物了。

    他漸漸感到疲倦，便閉上了眼，用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問旁邊靜靜躺著的男人：

    “揚(yáng)斯.哈特曼恩。”

    “你無法為我而不朽。”

    “那換我來，為你而死?！?/br>
    “好不好。”

    無人應(yīng)聲。

    少年啞著嗓子自答回應(yīng)道：“好?！?/br>
    他又自顧自地問：“揚(yáng)斯.哈特曼恩?！?/br>
    “下輩子，和我——你的卡蘭，”

    “一起當(dāng)人類好不好?！?/br>
    “好?！?/br>
    少年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他干癟的唇因此又裂開了，淌下些鮮艷的血色。

    不去在意這點(diǎn)痛感，他沒有睜眼，只是微微昂頭，湊過去在男人唇間印下一個柔情萬分的吻。

    動了動，干脆又縮進(jìn)了男人的懷里。

    總感覺差了點(diǎn)什么——

    他皺著眉毛回想起來。

    拿起那只早已僵硬的手，最后一次親吻過他的騎士長的指尖。

    那只手被挪到了他的發(fā)頂，假裝還帶著安撫性的、令他安心的意味。

    他實(shí)在太過于疲倦了。甚至感覺有點(diǎn)冷了。

    吸血鬼這種生物也會覺得冷么？

    他像是失眠似的思維發(fā)散。

    可是揚(yáng)斯身上也好冷。他該不會是沒有遵守他們的約定偷偷變成吸血鬼了吧？

    少年有點(diǎn)懷疑，卻偏要鬧別扭似的故意不去問對方求證。

    陽光透過巨大的，高度占滿一層樓的玻璃進(jìn)來，落在他二人身上時，他才終于察覺到一些暖意。

    身體變得暖和起來，加上過分疲倦的精神，他終于滿足地靠著身旁的戀人睡著了。

    在陽光下，卡蘭和揚(yáng)斯.哈特曼恩相擁著睡去了。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