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yùn)（11）

    走了很長一段路，伊琉突然回頭，“去哪兒……？”

    修爾一愣，“誒？沒有目的嗎？”

    “這里改建過了，我根本記不得路！”伊琉說完，隔了一秒鐘開始大笑，“哈哈哈哈……你就這樣跟著我走了那么久！啊哈哈哈哈哈！你這家伙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哈……什么時候把你賣掉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修爾默默收緊拳頭：忍耐。她只是在故意激怒我，忍耐，忍耐……

    伊琉笑夠了，突地變臉，簡單明亮的笑顏驟然陰晦冷血，“小男人，你懷里的東西，有肖嘉哥哥身上的氣味?！?/br>
    與伊琉在一起任何人都是被動的，她變得太快且沒有征兆，要跟上她天馬行空的節(jié)奏太困難了。修爾取出從肖嘉手里接過的婚柬夾在指間，薄唇邊笑意冷冽，“想看？”

    伊琉伸手。拿不動。用力。到手打開，充滿懷念的眼神，“肖嘉哥哥的字還是那么好看……”

    咚！

    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婚柬從手里掉落被修爾一腳踩住。左手扣住伊琉右腕，右手捏住她的肩，寒氣充斥了淺灰色的眼眸，“伊琉，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明白嗎？你只能是我修爾的妻！”

    “妻呢……”伊琉輕笑一聲，“我從來沒想過要成為誰的妻！包括你修爾！”

    修爾傾身抵住她的額頭，同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仁慈的肖嘉哥哥‘施舍’給我一年的時間養(yǎng)傷，一年后，先取愛德霍滋性命的人與你結(jié)婚。伊琉，別想從我懷里逃走。這不被允許！”

    “原來如此……所以才頂著傷搶在我面前見肖嘉哥哥，讓哥哥看到浸濕血的繃帶和蒼白虛弱的臉蛋兒了嗎？卑鄙的小男人，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看不到你喜歡的誠意呢……”

    伊琉抬起左手貼在他胸膛，緩緩游移捧住他的臉頰主動湊上雙唇，長時間的激吻，雙方都沒有調(diào)情逗弄只有狠狠的侵占之意，隨后演變成略帶痛苦的深喉吻。誰都不會退讓一步，親吻如同激戰(zhàn)，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承受不了。兩人直到沁出血腥味方才罷手。

    “好痛……干嘛突然咬我！”伊琉低呼了聲，開始埋怨。

    修爾擦去她唇邊的血跡，“不痛你就記不住。”

    “你變態(tài)！”

    修爾青筋一跳，“伊琉——當(dāng)著我的面你還真敢說！我告訴你，你是男人我照樣這么做！”

    “男人算什么！”紫眸晶亮晶亮的眨了兩下，“如果人家是只貓，還做嗎！”

    修爾語塞。與貓打kiss，他沒法想象了，“咳，到時候再說……”

    “哈哈哈哈……”她又開始大笑，撲在修爾身上笑得搖來擺去，突然順著腰腿滑坐到地上，“不行了不行了，餓得伊琉大人笑不動了，開飯開飯……”

    修爾嘆了口氣背朝她蹲下，“上來吧。準(zhǔn)備了魚料理?！?/br>
    伊琉摟住他的脖子，“唔嗚……不喜歡，魚刺卡喉嚨……”

    “會幫你挑干凈的?！毙逘柋持亮鹫酒鹕?，穩(wěn)穩(wěn)跨步。

    “一根不剩？”

    “一根不剩?！?/br>
    “今天晚上要我陪你做睡前運(yùn)動嗎？”

    “噗——伊琉?。?！”

    “嗯……？”

    “這話不要那么突然那么隨便的說出來！”

    “喜歡寫小紙條的方式嗎？”

    “你……！”

    “決定了！今天我睡左邊你睡右邊，多蘿西中間！”

    “你故意的是吧？！”

    “還要加西澤？四個人一起睡稍微有點(diǎn)擠誒！”

    “就兩個人……呃！”

    伊琉一口咬在他后頸，然后大聲嚷嚷，“伊琉大人好想吃牛rou啊——！??！”

    命運(yùn)（12）

    吃過午飯多蘿西在屋頂舔理毛發(fā)，忽見修爾獨(dú)自穿過長廊，“伊琉呢？”

    “出去玩了?！?/br>
    多蘿西動動貓耳：不知道工作為何物的伊琉！自屋檐無聲躍下，“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br>
    修爾想了一下，“今晚不要出現(xiàn)在我視野里?！?/br>
    “喵？！”

    ……………………….

    禁忌森林西面的黃金海灘空間門突然打開。放眼望去，無人之地一片曠闊。

    “金色沙灘，白色浪花，淡藍(lán)天空，深藍(lán)海洋。人界，真美?！币亮疠p聲自語。冬季的陽光照射在露出吊帶長裙的肌膚上，淡淡的溫暖。她伸手解開發(fā)帶，任長發(fā)被迎面而來的海風(fēng)吹得獵獵飛揚(yáng)。仰起臉，深呼吸，將天空的蔚藍(lán)色澤映入紫眸。

    赤足踩在細(xì)潔的沙子上，漫無目的的奔跑，偶爾也會被鵝卵石磕痛腳底。肆意的踢水踏浪，盡情的歡笑尖叫，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個普通女人。驀地，停住腳步，雙手托起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轟然拋向海面，跳上空間階梯眺望高高濺起的浪花。

    “唔……無聊?！痹诤Ｃ娲罱臻g平面，坐在邊沿將雙腿放入海中攪動，伊琉面無表情的看著只有她一人的海灘。背對大海腦袋左轉(zhuǎn)，看見一望無際的黃金海灘。腦袋右轉(zhuǎn)，是層層疊疊的禁忌森林。正視前方，嶙峋巨石。抬頭，一團(tuán)綿羊似地云朵緩緩移動，“綿羊。綿羊。棉花。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云，是個什么東西？！”

    浮現(xiàn)出大大的笑容，伊琉從空間平面站起來，“行動吧……空間階梯！”

    踩踏在空間階梯不住往上跳，起先十分鐘還好，隨后漸漸開始寒冷，呼吸困難，必須大口喘息。低頭已經(jīng)看不見地面和海洋，只有雪原一樣的東西。伊琉停止跳躍，“討厭，頭發(fā)都濕了……云是水霧么？哇??！真厲害！水霧能飛得那么高！怪不得下雨前烏云密布，烏云？黑色的云？有什么東西夾雜在白云里還是云層太厚透不過陽光？話說回來，這兒究竟有多高？唔恩……”伊琉摸著下巴挑起唇角，“跳下去試試看吧！”

    說罷，像飛翔的鳥兒一樣張開雙臂，雙腳在空間階梯上輕輕一用力，整個身體從高空垂直墜落。一直、一直睜著眼睛，無論沖破云層還是高速入水的時候，一直睜著眼睛，沒有丁點(diǎn)兒恐懼。臉上只有興奮的表情。身體穿破海面的時候帶入一大團(tuán)空氣形成的雪白氣泡，嚇得魚兒四處亂躥。下沉，下沉，光線越來越暗淡，耳膜刺痛，身體被擠壓，但是伊琉卻伸手去捉小魚，疼痛被好奇分散。劃動四肢，用身體感受大海的蓬勃力量，用眼睛觀察海底世界的神秘多姿，用雙手觸摸不明生物軟硬不同的皮膚外殼。

    二十分鐘后，水面探出伊琉的腦袋，她連連大口呼吸，“憋死了……憋死了！”大笑著舉起雙臂，兩條甩動尾巴的大魚被她捏在手里。伊琉看了看天色，滿心喜悅：到下午茶的時間了！

    …………………

    從烤爐里取出蛋糕胚。冷卻。水平切兩刀，每層均勻抹上奶油。裱花。擺上草莓。切成一樣大小的12塊三角蛋糕。裝盤。準(zhǔn)備閃閃發(fā)亮的小叉子。錫蘭紅茶和牛奶都已經(jīng)煮開，備好小勺砂糖放在一邊。從冰柜里取出巧克力布丁。奶油還有多余，在巧克力布丁外周圍上一圈小碎花奶油。洗手，脫去圍裙換干凈的深紫色長袍，重新束起長發(fā)。往嘴里扔兩顆巧克力豆，修爾忽而一愣。

    “伊琉她，真的是愛你嗎？”腦海里突然想起小冥王的聲音。“她對你說過‘愛’這個字嗎？……修爾，流有黑騎士之血的她根本不懂得‘愛’，也不明白兩性之事，她只是想占有你、破壞你。”

    修爾通過肖嘉漆黑的瞳孔看到自己溢滿寒氣的眼眸，他笑，蒼冷如霜，“肖嘉，我說過，比起難得和伊琉住在一起的你，我更了解她?！?/br>
    “但是，”肖嘉閉上眼眸，再度睜開時修爾首次目睹謙恭和善的小冥王憤怒強(qiáng)硬的表情，“——千年前你就失去保護(hù)她的資格了！”

    修爾心中震痛，卻被一個濕漉漉的豐滿身子從背后抱住，“下午茶，小男人！小男人，下午茶！美麗的伊琉大人回來啦！～”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兩條長有艷麗鱗片的大魚抓在伊琉環(huán)住修爾前胸的雙手上，甩了他一臉腥咸海水。

    略有潔癖的修爾重重抓住她的腕骨，“先給我洗澡去?。?！”

    “反正都濕了，一起吧！呀～臉紅了臉紅了～～～”

    “呃……被你氣的！”

    命運(yùn)（13）

    雙腳擱在桌子上，一邊搖椅子一邊吃草莓蛋糕，伊琉仰頭問幫她擦頭發(fā)的修爾，“知道云有多高嗎？”

    又換了一身衣服的修爾側(cè)頭望窗外的云，“幾千米？”

    “四千多米。我今天跳上去看了，原來云就是由許許多多小水滴組成的。還想它會不會像羊毛一樣軟軟的，或者像棉花糖一樣甜甜的可以吃呢……不過，水都能飛得那么高，真厲害！”

    修爾笑出聲，“如果哪一天想知道太陽有多高，你難道還要去嘗試一下能不能夠到太陽？”

    伊琉沒當(dāng)修爾在開玩笑，反倒認(rèn)真的回答，“以前在冥界試過夠月亮，中途失去意識了，摔下來的時候弗朗西斯想接我，結(jié)果兩個人一起在床上躺了三個星期，并且被父親逼著起誓以后不夠太陽星星?！?/br>
    修爾大驚，伊琉和弗朗西斯的體質(zhì)都要在床上躺三個星期，可想而知傷得有多重了！

    伊琉用小叉輕輕敲打蛋糕盤，“傷，怎樣？”

    “還要一兩個月才能痊愈。”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不，完全不。是我應(yīng)得?！?/br>
    “有自知之名是好事……接下去有什么安排？”

    “沒有，這一年就盡情的玩吧。”

    伊琉放下盤叉反身跪在椅子上凝視修爾的眼睛，片刻后道，“你心中存有畏怯。”

    修爾憶起肖嘉的話以及肖嘉的憤怒，閉上眼睛摟住伊琉，輕聲說，“只是再見到你太開心，現(xiàn)在稍微有點(diǎn)累罷了?！?/br>
    伊琉不動聲色的被他抱著，隨后突然使用了空間置換，“帶你去個好地方！”

    兩人站在金黃色的沙灘上，伊琉指向天空，“看?！?/br>
    “天空？”

    “嗯，看天空?！?/br>
    修爾抬頭，天空沒什么特別的。

    伊琉牽住他的手，念咒，“空間置換”加保護(hù)性的“獨(dú)立空間”，施展得頗為勉強(qiáng)。但兩人立于云之上。伊琉問修爾，“天空在哪里?！?/br>
    第一反應(yīng)，修爾指向上方。當(dāng)他看到腳下緩緩涌動的大團(tuán)云朵后，猶豫了。

    “正因?yàn)檎驹凇炜铡?，所以指不出天空所在?！币亮瘘c(diǎn)穿修爾的窘境。帶著“獨(dú)立空間”繼續(xù)“空間置換”。這次深入海中，兩人平躺在海面之下，獨(dú)立空間內(nèi)依舊是空氣。透過數(shù)米深的海水望向天空，天空似乎被一張波浪制成的流動的網(wǎng)給兜住了，光線折射入海水再透進(jìn)兩人的瞳孔，美得夢幻。

    伊琉指指上方問，“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海水還是天空？”

    愣了片刻，修爾突然翻身一掌撐在她腦袋邊上，“我看到的只有你！”

    被修爾壓著，伊琉眼神忽冷，用警告的語氣淡淡道，“修爾，腦子里只有情感的男人僅僅是蠢貨。跟千年前相比，你的力量還在原地踏步，心智卻倒退不少。因?yàn)槲宜懒艘淮蔚年P(guān)系讓你墮落至此嗎？別變成第二個西澤——只有臉蛋讓我喜歡的男人?！鄙焓峙踝⌒逘栒痼@的臉，紅唇湊到他耳邊，“如果哪天你比肖嘉哥哥更讓我失望，修爾，我會毫不猶豫的活活肢解你！最后重申一遍，我討厭愚蠢又弱小的男人……”

    “獨(dú)立空間”突然解除，伊琉一個人用了“空間置換”離開。修爾被海水淹沒……

    當(dāng)天晚上，多蘿西屁顛屁顛的跑到悶頭大睡的伊琉枕頭邊，“伊琉！那么早就睡覺喵？吃晚飯啦！修爾呢？”

    伊琉露出眼睛，一把撈過多蘿西拽到被窩里，“貓貓，陪我睡覺?！?/br>
    “吃飯時間誒喵？”

    “不想吃。睡覺?！?/br>
    ………

    十天后，剛回到永夜城的修爾拉開伊琉的被子。多蘿西早餓得自己覓食去了，但是非出自修爾之手的食物伊琉一口都不會碰，十天，滴水未進(jìn)。

    “伊琉，主人的命令！”

    伊琉冷冷睜開眼眸。

    “吃飯！吃完飯下達(dá)如何做掉愛德霍滋的命令！”

    一絲笑意瀉出紅唇，她懶懶散散的向修爾伸出雙手，“抱我起來～”

    “抱歉。”修爾貼住她的臉頰，“口口聲聲說要你成為我的妻，卻一點(diǎn)實(shí)際行動都沒有。這不是我修爾的風(fēng)格，伊琉，讓你失望了?！?/br>
    伊琉抬頭盯住他充滿斗志與自信的淺灰色眼眸，“還好，十天沒白餓。不過，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妻?！?/br>
    修爾捏住她下頜，笑容冷艷，“終有一天你會求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