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窺視著男人和明星，出奇地控制冷靜。

    男人撩開明星的劉海，大拇指碾磨明星光潔飽滿的額頭，愛意蓄滿了，男人捉住明星嫩滑的唇，反復(fù)品嘗。

    看起來就好像，男人把心掏了出來，買下宇宙所有的蜜融化后積滿餐廳的空氣。

    就好像，男人從來沒認(rèn)識過他，戀愛也好結(jié)婚也好都是他的臆想。

    太不可思議，前一天男人還在停車場深吻了秘書，“考察”之前的睡前也和他交換過體液，他簡直要深入思考親吻這個行為的意義了。

    明星有著一般人沒有的后天敏銳第六感，順著往角落一望，一個表情糾結(jié)看起來呼吸不暢的人盯著他。

    明星不高興了，換誰也不能高興，于是知會了男人一聲。

    男人一眼意識到事情暴露了，看起來他并不打算過來讓男人難堪。

    男人拉開和明星的距離，交代：“結(jié)束了，你回去吧。”

    “他是？”明星說，“總，…”

    就算不言不語，他也有很多種表達(dá)臭傻逼滾開的方式。

    惱怒地推開男人，摔碎一切捧到面前的禮物，摔不爛的也沒能落個全尸。

    本來好好一個人，忽的直挺挺跪下，伏在大理石地板上，拉著西裝褲管哭陶陶的：“我求求你…放過我吧啊…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受這種磋磨了，離婚吧，我凈身出戶，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求求你…”

    還真是一反常態(tài)，素凈一雙手輕輕攜著似的，唯恐惹了男人不快。平日里囂張跋扈再崩不住，鼻涕泡都發(fā)了起來。

    男人抱起他輕哄。

    “乖了，地上涼，你剛剛小產(chǎn)身子不好，別趴著。”

    “這個孩子和我們沒緣分，明年再努努力，家里有個孩子你就不會再鬧了?！?/br>
    “我不怪你，別難過了?！?/br>
    滔天委屈被絕望掩過，話里話外都是他路走窄了，不是這樣的，忍不住想要尖叫，但他疲憊纏身。他真如他話里所說再鬧不起來了，他把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再怎么拉屎吵鬧，不過區(qū)區(qū)一只畜牲小雀兒。

    從真絲大床上幽幽轉(zhuǎn)醒，神思忍不住發(fā)散起來，他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自由？他并不想要自由，普天之大他能去哪，哪里又比這里好多少。

    愛情？這玩意他再也不敢碰了，名為愛情的期待簡直是明晃晃的騙局，他期待男人愛他，同他zuoai，對他好。這些期待落空了，在男人那里自己排在后頭，甚至比不得胯下二兩rou一陣癢意。

    想了許多，他感到自己要發(fā)瘋了。

    他被完全地孤立起來了，他只能接受男人無所謂地對他，無法反抗不就是接受。

    對，他一定要逃走！他有強(qiáng)烈的預(yù)感只要離開了男人這催心蝕骨般的痛苦就會消失。他會忘了他！再也不想起！

    他變得很乖，男人給他吹濕發(fā)，他就一動不動地窩在男人懷里，發(fā)絲打了結(jié)，拉扯間頭皮痛了，他也沒有發(fā)火。

    男人去外面的世界了，牽著他的手走到別墅玄關(guān)，輕吻一下他臉頰，他回以一個眷戀姿態(tài)的小抱。

    男人提著打包好的食物回家，找不見他，叫來阿姨，尋到花園里，他被玉蘭花簇?fù)碇?，慵懶地瀏覽著一本牛皮封面的書。

    蜜汁小乳豬、牛蛙煲和青椒蛇段都是阿姨做不來的菜，男人仔細(xì)舀了一碗腌篤鮮獻(xiàn)給他。

    白瓷碗里升起燎燎霧氣，仿佛要落在他眼睫毛上凝做水珠。

    男人看他臉上僵硬拉扯出一個笑，很難看，眼睛就那么睜著，活像蠟像館里請出來的。

    可是男人不在意，常言道，謊言說一千遍就成了真相，他愿意裝，是好事。他小口小口地喝湯，很少有人吃東西像他一樣賞心悅目，男人就著，飯都好入口了不少。

    “聽人說城西杜克餐廳的T骨牛排好吃，明天吃他們家的怎么樣？”

    他乖巧地回了一聲雀躍的好。

    “今天公司的事都很順利，李秘書越來越有能力了，我都不用說他就辦好了，明年就把他提到經(jīng)理，你在家里怎么樣？”

    “我今天在家里看了樋口一葉的青梅竹馬，馬上換季了，我們?nèi)ツ甑囊路邪⒁棠贸鰜碚砹??！?/br>
    男人聽見他說我們兩個字，眉頭展開，那一些短暫的不愉快在他們牢固的家庭關(guān)系面前不值一提。

    “是該換了，明天我就叫人拿目錄來，你幫我們倆好好挑一挑。”

    洗過澡，他主動爬到男人跨間，吞吐起男人的欲物。

    他的碎發(fā)撩得男人胯下皮膚發(fā)癢，被男人用手?jǐn)n起來抓在頭頂。

    被透盈盈的眼睛看著，男人心情大好，忍不住自發(fā)擺胯，很快結(jié)束了這場koujiao。

    男人包著被子抱他，問：“想要什么？”

    他等到了男人的獎賞，他說：“我想出門走走。”

    “去哪？”

    “逛街?！?/br>
    他從來不喜歡逛街的，戀愛時期男人帶他去古鎮(zhèn)旅游，十天里九天他都在景區(qū)獨棟小樓里呆著，看看書拍拍照，被男人帶出去一天，玩了兩個項目就嚷著累回去了。

    不過他不說，男人也不愛問，反正他也跑不掉。

    男人mama頗有些看不上他，覺得他可太能裝了，自己沒本事，享受著男人辛苦賺來的物質(zhì)生活還老擺一張臭臉，會幾個外國話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讓他這么牛逼。

    她不知道自己兒子有過多少情人，就算知道了也會覺得他不大懂事，到底小了十歲，孩子都生了還拎著以前的事不放，昨天撞了個小腳趾還能痛到今天的？

    叨叨太會笑了，她抱了倆小時都不帶累的，還是月嫂緊催慢崔孩子該睡了她才親自抱著襁褓放到搖籃里。

    坐回起居室她心情又不美好了，這個做mama的，寶寶一眼都不看！都說小孩子得不到關(guān)注得不到愛會變態(tài)的。

    起身上前把他手里的書拿起來，一看，又是她看不懂的偏旁部首字。她的情緒頓時烈火烹油，噼里啪啦。

    “你怎么回事，寶寶抱都不抱一下。有你這種mama嗎？啊？”

    男人回到家里，一見他媽叉著腰，突突突數(shù)落著他，加特林似的。

    他低著頭，眼淚一直流，不做任何回應(yīng)。

    男人可以想到，他越是這樣他媽就越生氣，恐怕他回家之前事態(tài)就升級了幾次。

    把他媽拉到隔壁，男人問，“怎么吵起來了？”

    金女士余怒未消，繼續(xù)數(shù)落：“哎呀，他怎么孩子看都不看一眼的，難道不是他身上掉下來一塊rou？”

    “這樣你都不管一管的？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現(xiàn)在這么小還不知道，他長大了該多么傷心哦?！?/br>
    “媽，你也別刺激他啊，產(chǎn)后抑郁癥你知道嗎，他現(xiàn)在本來心情就不好，凡事都要順著他的?！?/br>
    金女士有些囧然，尚不能完全同意兒子的說法：“但是把兒子當(dāng)陌生人也太過分了吧，醫(yī)生怎么說，就是醫(yī)生也不會說他這樣不過分吧。”

    男人看著他媽的眼睛，道：“我問你，你生我的時候，全心全意愛我嗎？”

    那當(dāng)然沒有，金女士想起來那會兒還真是有些討厭兒子的，她臥在床上，懷里的小東西好像吸干了自己的生命力，想到以后還要吸取更多她的時間精力，她只覺得又愁又苦。

    后來她老公想要個女兒，她鬧到離婚也不愿意生。

    金女士嘆口氣，扭頭：“那…是我魯莽了，我去跟他道歉?！?/br>
    “倒不是魯莽，媽你最不該做的，就是干涉我們這個小家庭的事情，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但這樣橫插一杠子對我不好。”

    “我知道了，我錯了行吧。”

    金女士一旦認(rèn)錯，事情就解決了，因為她不覺得自己錯了是死也不會認(rèn)的。

    不尷不尬地解決了這事，男人找來濕毛巾把他的臉仔細(xì)揩干凈，看他哭出汗了，又叫他去洗澡。

    “你故意的?！彼崎_男人，責(zé)問。

    他不怪金女士，放脾氣火爆的她來看他，端水還特地叫他聽到，就連他出了汗，都是因為室內(nèi)溫度過高，這一切都在男人的算計之中。

    “是，問題是你怎么想？懲罰我懲罰得夠了嗎？”男人脫掉商務(wù)外套坐好，“為什么要哭，不是不把他當(dāng)自己生的嗎？”

    他簡直要笑出來，什么時候他怎么想對事情有影響了？

    “我想要一個人生活?！彼徚艘粫?，“我不想再看到你?！?/br>
    “還真就賴上你哥了，你以為靠他可以靠多久？”

    “你覺得你有什么用，任性怕羞又沒能力，沒有你哥，蘭懷友能看上你？”

    “是，我錯了，傷害了你，清醒點想一想，誰又能做的比我好?！?/br>
    “蘭懷友嗎？他看到你都走不動道，看不出是什么正人君子?！?/br>
    “你不傻的，想清楚，從一而終不是什么不劃算的買賣?！?/br>
    “你想要什么？我急也急了，痛苦也痛苦了，你到底想要什么臺階下？”

    他要一個臺階，非常需要，那就是離開這灘沼澤似的感情！那樣他人生里這章錯誤的選擇才算翻頁。

    “你又為什么非要拘著我，我離開你不會死，你沒了我也不會沒人可cao，像你說的，我高攀了你，你又為什么不放手呢？”他眉毛一端挑起，刻薄相配尖利語調(diào)，“你公司里隨便哪一個秘書都比我來得知情識趣啊?！?/br>
    男人真是后悔同他聊開，他們每一次對峙總是可以把彼此拉進(jìn)更焦灼的境地。也許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和他結(jié)婚，他就算一輩子不工作也不會窘迫，看起來柔順骨子里嬌著呢，對他的好在別人那里是十五分在他那里也就三四分，但對他壞一點，就跟喇了他一條腿一般不可原諒。

    如何不娶他，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或者隨便拔拉個人過日子嗎，男人決計難放手，再者，別人看上一眼都是罪過。

    “是我配不上你，我臟，我傻逼，我不僅老還自以為是，你了解我我是個卑鄙小人，卑鄙小人松不開好東西?！蹦腥怂闶菑氐撞灰樍?，談古他身邊男男女女來來去去他始終是一個絕對的上位者，論今他無疑落進(jìn)老夫少妻的標(biāo)準(zhǔn)模式里，卑微，漸漸習(xí)得奴性。

    沒法子了，他太傲了，男人再傲上一頭，這事沒完沒了了。

    他沒話說了，男人又開始逃避他們的矛盾了，拖著不解決反正也沒人能帶他離開。

    那就拖唄。

    他拾起那本被金女士拍到小幾上的短篇集，沉迷其中。

    “小人請您休息一下再看?！蹦腥擞脴?biāo)準(zhǔn)奴才式語氣來了一句，被瞪了一眼，“小人告退?！?/br>
    叨叨今天被鬧了，難得睡得不好，皸著嘴，大眼睛蓄了兩池水。

    男人哄了老婆，看到兒子這樣，不由生出一陣人生艱難的惆悵。

    情場失意，公司順利，他生了孩子之后男人的公司股價一直往上躦。不能套現(xiàn)，而想想也叫人舒心順意。

    王秘書拿走今日最后一沓文件，男人一瞅鐘，才下午兩點。

    汝總經(jīng)理被一個內(nèi)線電話叫去大老板辦公室，叫停一群四眼編劇，尤一道閃電劈入總公司16層。

    汝南一向上道，男人慣性驅(qū)動向他使了個眼色。

    汝南懵了3秒，反應(yīng)過來，頭腦風(fēng)暴超速變通，要來投影儀一張張放手底下女藝人的自拍。

    男人看中了一個軟嫩清爽的，短發(fā)，鼻子造型俏麗，腰細(xì)屁股圓。汝南小送一口氣，還好大佬看上個干凈的，視頻驗證過后功成身退。

    叨叨在家睡的香甜，他靜靜地看著這個幼崽。

    他也很奇怪，他對這孩子擠不出一些些母愛，他看著很可愛，但也只是可愛。除此外他還很棘手，很難帶著走，留在這里又放心不下，他無法相信男人，男人實在易于背叛。

    背叛他，也會背叛這個小rou團(tuán)。

    在男人那里都不算背叛，他一開始沒做承諾，有點眼色的，就別期待什么。

    男人很早就到家，正好把他堵在嬰兒床前。

    男人咧嘴笑得燦爛，眼睛里有揶揄的光反射出來。

    而他聞到男人身上有一股薄荷味香水氣，也笑了下，不屑又冷淡。

    香水并不濃烈，若非長時間呆在一個空間里，他不一定能感受到。如果是以前的他，更是會被男人幾句話搪塞過去。

    出差。加班。團(tuán)建聚餐。

    他不再生氣，他只是覺得荒唐，明明有那么多彩旗替換紅旗，非要裝得紅旗多么寶貴珍惜。

    “誒，我沒有，我不是?！蹦腥艘膊煊X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忙否認(rèn)，“你信我，真沒發(fā)生什么?！?/br>
    事到臨頭，男人慫了，感覺對不起家庭，小兄弟愧疚地低下了頭。

    雪白的rou臀一晃一晃，男人也不敢造次。

    不過男人很快認(rèn)清了，再說上一千句，一萬句，他對男人的既定印象不可改變。

    男人只好誠懇地賭了個陽痿的咒，換來尖刺似的諷笑，也只好算了。

    男人試過放手了，好聚好散，一回頭他下家都已經(jīng)找好。

    男人覺得他始終不同于其他紅粉骷髏，他們舉辦了婚禮，承諾對彼此一心一意，他不應(yīng)該變心，他不可以變心。

    即使要在這牢籠里關(guān)一輩子，遠(yuǎn)遠(yuǎn)好過野在外面，只要他還是純潔的。

    男人的手上全是玻璃渣子，永遠(yuǎn)整齊分明的頭發(fā)焉焉巴巴貼在顳部，無異于在他面前磕碎了膝蓋。

    他極其溫柔攙扶起男人，臉上惱怒又輕快，憂愁終于被驅(qū)散。

    傻眼了，蘭懷友早該知道的，他要的是報復(fù)，所有傷害他的人都需要被報復(fù)，好讓他痛飲快意。

    他不死心去拉他的手，當(dāng)然被拒絕。

    蘭懷友終于清楚了，他從頭到尾的的確確是個備胎，只有男人徹底放棄，才有他的機(jī)會。

    如若不然，他哪里比得上這位年輕巨賈，是他幻想過度。也是他掩飾太好，他又太過年輕，相信了他只想離開男人。

    叨叨的爸爸mama復(fù)婚了，他很開心，整天上竄下跳，幼兒園的小朋友們被煽動，成了小小事故。

    不只是之前糟了秧的情人，所有和男人存在關(guān)系的枕邊人全都被摧毀了一遍。

    他確實是殘忍，即使他相信自己是被男人逼成這樣，也改變不了什么。

    男人深夜回家，撞上他坐客廳里等著。

    兩個人什么話都沒有說，好像他們之間有一道寬闊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