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冬至節(jié)前一天。

    皚雪飄飄。

    趙殊著人將花侍郎從大牢接出來，回報(bào)花侍郎渾身無力恍若奄奄一息。

    散朝后，無上皇的meimei殿外攔輦，額頭磕出血來痛斥：這種不忠不孝不義之賤男子，如何不處死、反接出深牢？

    “冬至大如年，團(tuán)圓佳節(jié)，朕不與慈父團(tuán)聚，才是不忠不孝不義！”眼神幽冽，直將這個(gè)作戲的老皇姨逼退了幾步。

    禮部、戶部尚書互看一眼，引領(lǐng)百官下跪：皇上萬世英主，孝義楷模！

    “將老皇姨送至壽寧宮陪無上皇過節(jié)。擺駕回宮?！?/br>
    ————

    小半年來，年少女帝，沉穩(wěn)得多。

    疆域比先帝時(shí)擴(kuò)大了一大半，民心齊聚，秋季征兵，一呼百應(yīng)，為來年西征打下根基。

    花侍郎刺傷無上皇，以將花侍郎投入大牢了事，此間，不管皇姨、盛親王如何嘣噠將花侍郎處死、五馬分尸，她皆搪塞：無上皇重傷，療救要緊，陳相尚在邊關(guān)，朕焦急如焚。

    直到無上皇傷愈，各方怨氣、嘣噠已漸竭；世上沒有時(shí)間打不敗的物事，她年紀(jì)不大，“拖”字訣用得頗老到。

    借民心高漲，慶功酒宴后，她接無上皇至漱泉宮泡溫湯，從此禁在那，又將盛親王與主事的皇姨誑至壽寧宮禁足，替她們回了各地黨羽信函：秋高氣爽，至九連山下齊聚……

    九月九，九連山下血流成河，她派出的是跟隨過先帝的血衛(wèi)軍，少年女帝殺戮毫不手軟……

    該審的審，該斬的斬，該放的放，該攏絡(luò)人心賞封地、官職。

    與陳映信函往來，共議商物流通，下一盤大棋。

    時(shí)間，也讓她對花侍郎的氣煙消了，剩下的是思念和求不得的、不甘。

    百事畢，團(tuán)圓佳節(jié)，她終于接出花侍郎。

    花侍郎傷得不淺，是她大意了，想小懲他，給了那些賊人機(jī)會。

    “蔡如，”任寒風(fēng)吹撲面，不肯關(guān)窗，襯著落雪聲，她話音分外落漠，“你可知花侍郎其人?！睘楹嗡@般犟，無一絲男子溫順。

    ——蔡如亦是服侍過三帝的老奴，先帝趙思定其侍候少帝，被無上皇用計(jì)趕走，強(qiáng)行替換成劉意，趙殊尋回來替換劉意。

    “花侍郎啊，”蔡如慨嘆，“侍郎、是個(gè)沒被愛過的男子……”意即，老天、可能也沒愛過他，讓他一再寥落。

    蔡如抹了抹眼角，“他跪求先帝，最后一回抱圣上、喂圣上吃過飯才進(jìn)冷宮去，從前每年冷宮【見親】日，他總早早候在紅漆宮門邊，老劉意說，他、他怎生就凍、餓不死，我說啊，他定是拼著命要活著、他要見圣上……”

    ……

    走近床榻，太醫(yī)手上捧著碗雞茸粥，低聲說侍郎不肯進(jìn)食，應(yīng)是咽苦，心情不佳，無食欲。

    花侍郎向來好吃，這燉得糯爛的雞茸粥，往時(shí)他最喜歡了……

    她在床榻前圓凳坐下來，看他。

    像兜了個(gè)圈，他又如初出冷宮時(shí)那般瘦削、蒼白、虛弱，臉上還多了一道疤，從眼角直達(dá)下巴……

    她接他出來，卻讓他過得比在冷宮時(shí)更慘。

    她機(jī)關(guān)算盡，包括小小懲戒他，卻沒算到他身心皆重傷了。

    父女倆便這般相對、無言，也無眼神交會。

    良久，他抬眼覷她，又放下，眼里怨恨皆有……

    萬世英主，孝義楷模？她闔上眼。

    睜開眼時(shí)，眸眶溢滿。

    女帝應(yīng)剛強(qiáng)，她說不好為甚倏的、如此悲傷，因蔡如那句【侍郎、是個(gè)沒被愛過的男子】？還是說及他入冷宮前抱她、喂她吃飯、每年見親早早在宮門口候著？

    還是對自己的不滿？她連爹爹都沒護(hù)好，何以護(hù)衛(wèi)天下臣民？

    水流爬過臉頰，癢癢的。

    他從沒被愛過，那么，如今刺向他的最后一把刀是她拿起的？積累了甚久的情緒，總在腦中飛晃的影像，通通從酸重的眼眶決堤而出：母皇從不宣見她、從不考她功課、別人皆有慈父在旁、因她系母皇懷胎所生所有姐妹自小皆忌恨她……

    冷宮紅漆門邊遙望她的男子，總在她春夢中身下抖顫、輕吟……

    既然打開了悲傷的閘口，她與他的悲傷夾雜在一起紛飛。

    ……

    “莫哭，小殊兒，”良久，一弱弱、怯怯、沉啞的聲兒，伴著一抖顫的瘦手撫上她的臉，“沒事……”

    她反握住臉上那只瘦手，急急道：“哪里疼？難受？你沒事，是吧？告訴朕，你會好的?！?/br>
    他看她，點(diǎn)頭，她沒在他眼里再尋著怨恨，倒見著欣急的慈愛和關(guān)慰，他到底年長她，興許、她悲傷里的每一縷，他都明白？

    他在牢里受盡辱打時(shí)，應(yīng)是恨她的，但，任何怨恨都讓位于——她是、他的女兒！他的小殊兒！他是、她的慈父。

    “會好的，沒事，”他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頰，“小殊兒。”

    他的唇抖顫得厲害。

    他等這一幕，等許久了，久得他以為再也不可能出現(xiàn)；他在冷宮時(shí)、他從冷宮出來后，都盼著她能問他：哪里疼？難受？

    他等著她哪怕帶著女帝的威嚴(yán)握他的手說，會好的。

    “嗯！好起來！”她將他兩只手都團(tuán)握在手里，良久，喉底微啞、不自然的擠出一個(gè)陌生的稱喟，“爹爹！”

    他怔了怔，漸漸、像煙花升上天穹、在天幕上綻開耀光一般，他雙眼燦燦煜亮了起來！

    像滿天星辰皆掉落到眸湖中，歲月的蒼桑、折磨陰暗皆不見，亮煜如未曾蒙塵的少年，她記得，早前，見到好吃的他也這般兩眼放亮，那份天真浪漫全不似已年過而立，但此刻的煜亮，又全然不同：

    她仿佛看見蔡如說的那個(gè)乞討挨餓、用了整整倆月才到京城、投靠陸府得知被允可留下備考那一剎的少年郎；

    那個(gè)冷宮見親日早早候著、遠(yuǎn)遠(yuǎn)見到她身影臉上綻笑的年輕慈父；

    ……

    他似不敢確定？怕自己幻聽，“誒？”

    她朝他點(diǎn)頭。

    他也跟著點(diǎn)頭。有些兒茫然。

    回過神來，艱難欠身輕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免禮?！彼郎\笑，扶他躺好。

    狂喜隨之爬上眉眼、唇角，他冽開疲憊、虛弱的臉、笑了……

    原以為那道刀痕將他的俊雅秩麗全毀了，此刻暗紅的刀痕竟在俊雅中摻進(jìn)殘酷、殘缺的魅美。

    輕撫那道刀痕，指尖灼燙得似要灼傷她的心，“朕定找到法子，消了它?！?/br>
    “沒事?！彼麚u頭，俊顏于他，已無任何意義。

    她也搖頭。

    “圣上、可否再喊一次，”他小心翼翼、懇求，煜亮的俊眼帶著祈盼、又怯弱的笑意看她；

    相當(dāng)好看、依然俊雅秩麗，她看得心湖漪動，之前他在她面前的任何俊雅姿，都比不上適才兩眼放亮和此刻懇求的一瞬。

    心漪動得厲害，手卻輕抬起，她指向床頭幾上那碗雞茸粥。

    太醫(yī)進(jìn)來喂粥、喂藥。

    她臨窗賞雪，耳不聞漱漱雪聲，只回響著蔡如的話：

    【侍郎少時(shí)寄住親戚家，從小長得好看，親戚待價(jià)而沽；

    村里富賈捐私塾，村試第一給銀子，花侍郎得了銀子回家上交，獲允繼續(xù)求學(xué)，可因此總挨私塾學(xué)童打罵，除了去私塾，他甚少出外?！?/br>
    探子也說他極少出外，他卻跟陸紫、胡應(yīng)楓說，少時(shí)最開心便是在故鄉(xiāng)后山玩耍。腦子壞了？記錯了？

    也許通通不是。他編一個(gè)又一個(gè)夢騙他自己，江南于他、其實(shí)并不暖、不美好，卻是他唯一可念想的，要不然呢？他無去處、亦無歸路。

    她問：“先帝，真的不寵愛他？”那又為甚冊封他為后？那些傳言又為甚？

    “少年花侍郎，靦腆青澀，俊雅無雙，亦文彩斐然，太過年少，殿試上問答間，難免并不滴溜圓，先帝，”蔡如抬了抬頭，“圣上不覺得，先帝寵的，皆是端莊圓滑俊惠的貴卿么？”

    蔡如最后說，“圣上，無上皇被他刺傷，并不無辜。”

    “諾大深仇？”

    蔡如沒答，躬身告退。

    看著窗外那個(gè)覆著積雪的刑具架，她知道，早前她錯了……

    太醫(yī)、宮侍給花煜洗漱、換藥，告退后，她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她，似盼她走過來，盼許久；太醫(yī)說，那碗粥，沒怎么哄勸，花侍郎蹙著眉全吃光了，他的心思啊，哎。

    是夜。

    她擠上他的床榻，他慌怵的往后躲，那股可口的驚怵、失措慌亂又冒了出來，她唇角勾起，待他淡定了些，在他耳邊啞柔柔低語，“爹爹。”

    他受驚一般抬頭，又綻開笑看她，“唔皇萬歲?！惫淖阌職?，伸手將她鬢邊的亂發(fā)，別到耳后。

    她淺笑點(diǎn)頭。

    寒冬夜，父女倆，第一回nongnong溫情對視。

    她確實(shí)通通錯了。之前她對他的任何強(qiáng)制，都在把她推向他所仇怨的那方，蔡如說，他在冷宮拼著命活著，她接他出來卻逼得他臆想無根的江南……

    輕嘆了口氣，她緩緩說，他在牢里時(shí)她做了些甚：九連山下血流成河、無上皇被禁漱泉宮、盛親王皇姨被禁壽寧宮，昨兒，攔輦要處死他的老皇姨也被她禁足了……

    她說，當(dāng)然，禁足是暫時(shí)的，下一步……

    他靜靜聽著，手伸向她鬢邊的發(fā)，眼神如窗外的細(xì)雪一般無邊的細(xì)膩柔溺。他是如此溫順吶……，且，她訓(xùn)罰、折磨、掠奪、投他進(jìn)大牢，他都輕易原諒她。

    她竟一直埋怨他犟、不溫順？

    她確實(shí)錯了，錯得如此……

    原本，無需走這么多彎路，只要在接他出冷宮后，一聲問候，冰冷的心、犟極的警戒防備便全瓦解，父女同心。

    她也伸手將他鬢邊的亂發(fā)，別到耳后。

    他似沒發(fā)現(xiàn)，父女倆側(cè)臥相對，貼近得呼吸皆可聞，都穿著中衣腿腳相抵。

    “辛苦圣上，臣給圣上舔亂了。”

    “無礙。”她答，老實(shí)在在，她完全知道如何“抓住”、“訓(xùn)服”他——她的慈父了，從身到心，連一縷發(fā)絲也不跑不掉。

    雪似大了些，漱漱飄打在枝木、屋頂、假山、冰湖，他似在側(cè)耳聽，沒有刀痕的一邊側(cè)臉正好迎著昏黃的油燈光，柔和了一應(yīng)線條，泛著不真實(shí)的俊美昳麗；

    一灼暖的手伸進(jìn)他褻褲里、輕握，他一驚，又驚慌起來，急急按住那只作亂的手，“不、不可，臣……”

    不好意思就這般說出來，他垂眸，壓低聲音，“臣是爹爹?！?/br>
    這話，極不通順，還文彩斐然？她腹誹暗嗤。

    “那、之前如何可？爹爹這里、”她用力環(huán)握那根反應(yīng)極迅速的飛雁名器，“還插過花，朕往爹爹的深醬紫色yinjing插著淺紫色繡球花兒（見32章），嘖嘖，真美。”

    ??！

    他羞得滿臉通紅，她這話說的，連說了兩次【爹爹】，讓他既開心，又恨不得她沒說。

    她看著他，知道他羞些什么，也知道那個(gè)稱喟此時(shí)不應(yīng)當(dāng)用，但卻覺也萬分刺激，心頭既酸澀又狂亂，莫名的過癮。

    一手將他羞得不知要藏哪好的腦袋攬進(jìn)頸窩，一手依然揉捏、擼弄他的名器yinjing，“告訴朕，爹爹在牢里可有自己擼弄？”語氣強(qiáng)制中卻也暗蘊(yùn)不容忽略的溫柔。

    朕、爹爹，這詭亂人心的稱喟啊，他更羞得不敢抬頭，大腦袋偎在她頸窩中，最脆弱、也最堅(jiān)硬處被九五之尊的女兒握在手中擼弄，大guitou被搓圓捏扁，虎口在雁頸般弧長的柱身上下滑動……

    突如其來的驚喜、遠(yuǎn)遠(yuǎn)超乎意料的溫柔對待、身心的脆弱、以往繚亂的經(jīng)歷，都在突破背德禁忌，讓他無法堅(jiān)定推開、堅(jiān)守，他輕顫嚶嚶細(xì)吟，聽不出是討?zhàn)?、還是受用，大手無力搭在她擼弄的手上，更不知是拒、還是助興？

    他此時(shí)虛弱的身子其實(shí)不該歡欲、泄精，可他實(shí)在可口、又從沒有過的真誠溫順，志在必須先下一城的年少女帝已不顧及這些，指頭頻頻撫過冠溝、擼弄越來越疾……

    窩在她頸側(cè)、貼著她的父親，徒然劇顫，泄她一手灼燙的濁液，他緩了幾息，咕囔囔，“臣、臣……”

    “朕給爹爹的冬至小禮還舒爽吧？”她轉(zhuǎn)身拿過紗絹，給他抹凈，大腿根和吐著余液的大guitou敏感顫跳了幾跳。

    花煜：……

    “睡吧。花侍郎。”她看他，眼神與他頗相似，煜亮煜亮，手依然握著他的yinjing。

    “圣上……”他也看她，是油燈光的緣故？總威凜凜的艷眸出奇的溫柔，映著他迷茫、可愛的樣子。

    “睡?！?/br>
    到底是太累了，貼著她的頸窩，沉沉入睡，呼吸打在她頸側(cè)，癢癢的，很催眠。

    她攬著他，也沉沉睡去。

    明早，父女倆將會以相擁、女兒握著父親的雞兒的姿態(tài)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