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很快就讓凡陳等到了跟陳年說大事的時機。

    這天是凡陳遇到陳年三百天的日子，同時也是他的生日，他沒跟陳年提日子這回事，做賊一樣隱瞞了一天的行蹤，到陳年下班的點才聯(lián)系她。

    神秘兮兮的要她回她家。

    打電話的時候陳年那邊安靜得異常，她在行政崗工作，平時不忙的話同事會嘮嘮嗑，就算沒有人說話也應(yīng)該有點辦公的小噪音，可是一點都沒有，她說話也刻意的偽裝成正常的語氣，有點急著要掛電話的感覺。

    “回我那兒，怎么了？”

    凡陳就當(dāng)是自己多想了，他興致昂揚，保持神秘：“你先別問，你快點過回來，要不我去接你吧?！?/br>
    陳年急忙道：“不用不用，我……高峰期路上車多，再等我一會好吧，可能會晚點回去。”

    凡陳剛要說話，那邊陳年小聲的驚呼了一聲，隨后聲音被捂進(jìn)嘴里，緊接著一個男人也刻意壓低了聲音說……換個姿勢。

    凡陳已經(jīng)呆掉了，腦子里嗡嗡的全是想象出的不堪入耳的后續(xù)，她恢復(fù)正常的聲音也絲毫壓不下去那些幻想。

    陳年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對身邊的男人說得快點了。

    度秒如年的熬了兩個小時才等到姍姍來遲的陳年，凡陳靠坐在玄關(guān)處的鞋柜上，無數(shù)次在走與留的選擇中掙扎，陳年進(jìn)來后他想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卻聞到了她身上不同往日的濃香，太甜了，她沒有這樣的香水。

    于是凡陳連個笑都揚不起來了。

    陳年說了句我回來了，然后忽略了暗光下凡陳的表情，視線直接被眼前順著走廊一路向內(nèi)的蠟燭和花瓣吸引。

    陳年驚訝，愣了一下，反問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她想了想，今天不過節(jié)也不是她的生日啊，怎么給她準(zhǔn)備了這么一出。

    凡陳聽了她說話，xiele氣，他始終無法與自己對抗，她一開口就注定他心硬不起來。

    陳年不用再往里走，視線無遮攔，可以將房子里的驚喜盡收眼底，餐桌上鋪了桌布，點了蠟燭，倒了紅酒。

    客廳里擺了一大捧向日葵，還有一個淡藍(lán)色的立體紙盒子。

    “今天是遇到你第三百天?！彼氐?。

    “這么巧？”陳年驚嘆一聲，迅速收了后面的話，笑著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里面的花，問道：“是給我的嗎？”

    凡陳點頭。

    陳年把包和手機都放到鞋柜上，迫不及待的往里走，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說著什么。

    凡陳平靜如水，自然聽到了那句話，她說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他心里動容，覺得電話里的聲音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jiejie?！?/br>
    陳年沒有回頭，“嗯？”

    凡陳手邊陳年的手機震動了一聲，他本能的看過去，屏幕上蹦出來一條消息。

    「明天中午十二點，西嵐酒店709?！?/br>
    凡陳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又蹦出來一條。

    「洗干凈?！?/br>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還是來了。

    凡陳痛苦的垂下頭，緊皺著眉頭，詢問變成了質(zhì)問：“你到底有多少男人？”

    她說夢話叫過一個司修齊，還有一個明顯關(guān)系不尋常的老師，現(xiàn)在又有一個明目張膽的闖入了他自以為平靜溫馨的二人世界的人。

    陳年背影一僵，離那束向日葵只一步之遙。

    她回來的路上同樣被用這樣的語氣質(zhì)問了一番，那個男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隱晦的心事，她擠在超員的公交里，手機里的話好像將她扒光了扔給全車人看。

    可想而知凡陳的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對她的刺激有多大。

    她收了柔和，冷臉沉聲道：“我有多少男人你不知道嗎?！?/br>
    凡陳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仰起頭，無奈的問道：“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么你還要和其他男人……”

    “那你要我怎樣，等你兩年嗎？”

    她不僅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還知道他已經(jīng)簽了娛樂公司的合同，生日是前幾天知道的，合同是剛才去他家看到的，兩年的封閉訓(xùn)練，要他斷絕和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

    “你知道了，所以，”凡陳停頓，看向陳年的背影，點點頭，自言自語：“是我高估自己了。”

    他等了陳年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后他開門，離開。

    他以為他能借此沖動一把，能把推脫多次的啟程計劃付諸行動，他以為這場打擊能讓他走得干干脆脆毫不留戀。

    可所有的堅定都在看到家中的生日蛋糕時被擊垮。

    02

    蛋糕裝在透明的盒子里，像個未完工的殘次品，裱花參差不齊，配色也十分隨意，中間用不同顏色的果醬寫著兩個人名字的第二個字。

    陳，年。

    右下角一顆小小的紅心不知道什么原因缺了一塊。

    蛋糕旁邊是新一季的限量賽車模型，他舍不得買也搶不到的那款。

    蛋糕的香氣慢慢散了出來，凡陳猛然意識到了陳年身上的甜香。

    所以她只是去了蛋糕房，去親自做了生日蛋糕，聲音支支吾吾也只是想瞞著他給他驚喜，中途做壞了被人指導(dǎo)……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多幼稚，怎么能因為自己的猜測就中傷她，不敢停留，拔腿跑了出去。

    他在路上說了無數(shù)聲對不起，心里一點底氣都沒了。

    一直以來，不管兩人相處得多么親密無間，那件事都是兩人共同的禁區(qū)，他們彼此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那種話題，凡陳覺得只要能一直一如既往的對她好，總有一天會讓她忘了那些男人只想著自己的，可今天他卻一句話把兩人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陳年過了很久才開門，她沒讓他進(jìn)去，而是自己出來。

    頭發(fā)散開垂在胸前，遮住了小半張臉。

    凡陳有些局促，千言萬語出口卻成了謝謝你的蛋糕和禮物。

    陳年吸了吸鼻子，側(cè)過臉去，調(diào)整呼吸，還沒說話就被他一把扯進(jìn)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說的……”他激動的抱緊她，連聲道歉，一直重復(fù)。

    陳年推了推他，沒推開，“凡陳?！?/br>
    他立刻安靜下來聽她說。

    “發(fā)消息的人是我的上司，要我明天把他弄臟了的衣服送去酒店，僅此……”

    “jiejie，你別說了，是我誤會你了?！狈碴惔驍嚓惸昀潇o的解釋，她的話只會讓他心往下沉，會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混蛋。

    陳年沒有理會，繼續(xù)說道：“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從來都只是你一個人的，我沒做過違背承諾的事，我沒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只有你……”強撐的鏗鏘中還是帶上了哽咽?！胺碴悺?/br>
    凡陳耳邊的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她的下一句話是最終的審判，他連氣都不敢喘。

    陳年回抱他，閉上眼的瞬間，眼淚倏地滑下來。

    “理想……更重要?！彼齑筋澚祟?，壓在他肩膀上，緊緊抱住他，“我們分開吧?！?/br>
    凡陳哽了一下，拼命搖頭，“不，不要分開！”

    陳年也搖頭，對比之下，她無聲的堅決勢不可擋。

    凡陳嗓子瞬間沙啞了，他推開陳年，握著她的肩膀和她對視，“jiejie，你沒有心嗎？”

    陳年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凡陳渾身力氣都被她抽干凈了，他沒有力氣再去抱她挽留她，三百天的緣分被他親手葬送了。

    到底理想和她哪個更重要，在最后一根手指被掰開前他都沒想明白，他固執(zhí)的不肯放手，那根手指牢牢的攀著她，一字一句的對她說出令他錐心刺骨的話。

    “你永遠(yuǎn)不會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br>
    他給她尊重，無論哪一次都是，她說讓他走他就轉(zhuǎn)身。

    也曾爭取過，這些偷來的日子都是他用心爭取來的，可以知足了。

    冰冷絕情的陳年回到家中，情緒失控前聽到了一聲細(xì)小的貓叫，然后向日葵旁邊的盒子被頂開，里面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貓，小腦袋四處扭了扭，看著陳年的乖巧的跳了出來。

    它脖子上掛了一張卡片，陳年蹲下身子摘下來。

    是曲譜上熟悉的字跡，口吻卻是貓的。

    ?「mama你好

    我是一只半歲的小貓

    是不久前被爸爸從流浪站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

    爸爸把我交給了奶奶照顧

    奶奶把我的傷養(yǎng)好了，還把我喂得漂漂亮亮的

    爸爸和奶奶都在等這一天，我也在等

    因為這一天我就可以見到mama了

    以后我們?nèi)齻€要一直在一起

    mama，我還沒有名字，你可以給我取一個嗎？」

    在看到卡片下面兩人一貓的鉛筆畫時陳年再也繃不住，泣不成聲。

    03

    航站樓外漆黑一片。

    心灰意冷的凡陳終于下定決心啟程了。

    他像只提線木偶一樣根據(jù)安檢員的提示張開雙臂，轉(zhuǎn)身。

    “滴滴滴——”金屬探測儀響了。

    “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一下。”安檢員程式化的說。

    這是下午去陳年家之前新?lián)Q的褲子，什么都沒裝。

    凡陳還是配合的掏口袋。

    一枚冰涼的金屬出現(xiàn)在口袋里，凡陳掏出來一看——

    吉他耳墜……

    04

    等待安檢的長隊徐徐向前，一個接一個走向登機口，無人回頭。

    ——jiejie，你沒有心嗎？

    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