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前因后果。

    睜開眼睛看到五爪金龍盤踞的帳頂，墨槿瑜有些恍惚，他好像做了一個美夢，夢里白明澤中毒沒死，被他及時搶救過來了，還跟他發(fā)生了那樣令人羞恥的事情，他赤裸著身體任由明澤玩弄，被他一下下拍打的聲音那樣清晰，他懲罰走繩，還被摟著睡覺，最后，仿佛聽到明澤說不怨他了……

    墨槿瑜苦笑，果然是個美夢，連不怨他這種好事都能有，可不是夢么，心里酸澀的實在難受，墨槿瑜起身，沒有叫內(nèi)侍進來，穿好衣服從寢宮中隱藏的暗門進了密道。

    白明澤從墨槿瑜的夢里出來，在宮中四處游蕩，飄著飄著就到了韶華宮，這里曾經(jīng)是白貴君的宮殿，白惜月，和白明澤同是白府正君所生，十四歲就入宮嫁給了年過四十的上任帝君，后來因為白府支持三皇子而被君后和二皇子記恨，白惜月死的時候才二十八歲，他是被君后和二皇子害死的。

    眼前的宮門緊閉，門上紅漆顏色陳舊，白明澤穿門而過，本以為里面會是破敗景象，可令他意外的是這里被收拾的很干凈，比白貴君活著的時候還要干凈，只是伺候的內(nèi)侍們一個個低眉斂目，神色也非常麻木，行動間卻不見遲緩，全是生面孔，白明澤猜不出韶華宮這樣不吉利的地方，會有誰稀罕住。

    進了主殿，內(nèi)中并無一人，仔細觀察也沒有生活痕跡，是一座空殿，白明澤飄出門就看到有內(nèi)侍進出偏殿，他也跟著，就看偏殿中空空蕩蕩無任何擺設裝飾，這更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了，跟著內(nèi)侍繼續(xù)走進去，白明澤大吃一驚……

    是君后！不，現(xiàn)在應該叫他太君后，可他應該在慈心宮頤養(yǎng)天年，怎么會在韶華宮偏殿里？而且他的樣子，滿身鞭痕，有血跡從他一身破爛粗布衣衫中滲出來，跪在冰冷的地上，以頭觸地，正對著十幾塊牌位磕頭，太君后現(xiàn)在應該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竟也如同五六十一般蒼老了。

    白明澤看著兩個內(nèi)侍粗魯?shù)陌阉镀饋?，摁在旁邊的長凳上，脫了他的褲子，掀起上衣，露出青青紫紫的赤裸后背和屁股，有內(nèi)侍冰冷的問：“太君后今日可有好好懺悔？”

    “我罪孽深重，每日誠心懺悔不曾停歇。”太君后聲音沙啞虛弱，如同破鑼般粗嘎。

    “您知道就好，您好好懺悔，好好受罰，您吃了什么，您惦記的人也能吃什么，您有一口氣喘，您惦記的人也能有一口氣喘，記住了嗎？”

    “是，我記住了?！碧筮@句話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他是個死都死不起的人，茍延殘喘而已，不知道還要煎熬著活多久。

    內(nèi)侍滿意點頭，揮手說：“好了，動手吧，你們好好伺候太君后?！闭f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偏殿。

    白明澤抽空看了一眼那十幾塊牌位，令他震驚，白遠之、蘇云臺、白惜月、白風揚、白明澤……全是白府死去的人們，在轉(zhuǎn)頭看太君后，已經(jīng)被內(nèi)侍們用藤鞭開始抽打了，他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內(nèi)侍用的藤鞭極細，韌性十足，打在屁股上就是一條紅檁子，左右兩個內(nèi)侍交替揮鞭，旁邊有內(nèi)侍報數(shù)，白明澤看著他們打了太君后四十鞭，打完也沒管太君后，收了藤鞭直接走人，太君后的屁股上有很多舊的鞭痕，可見受刑的日子不短。

    這種藤鞭打人極疼，可有個特點，不傷內(nèi)府，不傷皮rou，讓受刑的人疼的恨不得死過去，經(jīng)常被用來教訓不聽話的雙性人，宮里宮外都非常流行使用，可無論怎么說，這東西都不該用在金尊玉貴的太君后身上，還是如此折辱人的恥衣行刑，恥衣的意思就是脫了衣服打，這在重視貞潔的大周朝是非常嚴重的刑法了，受刑人要忍受精神和rou體的雙重折磨，傷害不算太大，但侮辱性極強。

    聯(lián)想到昨夜的夢，白明澤立刻就明白了，是墨槿瑜干的，對外宣稱太君后給先帝君祈福，深居慈心宮閉門，決定此生在不見外人，暗地里把他弄到韶華宮偏殿，在這里每日對著白府牌位磕頭認罪，還在這些牌位面前對太君后恥衣行刑，這是……在為白府報仇嗎？

    白明澤心里很亂，他不是可憐太君后，他和二皇子害白府滅門，受什么罪都活該，白明澤只是想不明白墨槿瑜，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了，還這樣放不下，這里的事情萬一傳揚出去，他恐怕要被天下人非議。

    實在沒有心情在看太君后的反映，白明澤飄出偏殿，回帝君寢宮，他今天不打算離開，等晚上帝君回來他在入夢，他覺得有些事必須問問墨槿瑜。

    一整天不見帝君人影，白明澤無聊的要命，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墨槿瑜從外面回來，依然是帶了一堆的奏折，真是勤政愛民，可白明澤等的心焦，只好跟著他看奏折，多是一些地方上的政務，發(fā)水求賑災、出祥瑞要封賞、有山匪請曾兵、有特產(chǎn)送給帝君品嘗、有雙性人兒子成年想獻給帝君……

    白明澤越看越覺得無聊，這些都不是他需要cao心的事情，終于等到墨槿瑜看完所有奏折，他似乎也著急睡覺，急急忙忙的叫了內(nèi)侍進來服侍，匆匆洗簌完在床上躺好，老老實實的閉著眼睛，可白明澤等了半天也沒入夢，他湊近了仔細看，墨槿瑜睫毛輕顫，他根本沒睡著……

    墨槿瑜也非常惱恨，他想著趕緊睡覺，也許他運氣好還能夢到明澤的，可越著急越睡不著了，他不肯動也不肯睜眼，閉著眼睛逼迫自己入睡，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白明澤也跟著眼前一陣模糊，熟悉的眩暈感過后，他再次進入了墨槿瑜的夢……

    夢里依舊是湖心島，那座四處開滿海棠花的房子，只是白明澤感覺這次的夢境有了明顯的不同，夢……似乎更真實了，上次在湖邊，白明澤把腳伸進湖水里，能感覺到湖水涼冰冰的，這次他站在湖邊，竟然看到有幾尾錦鯉從水面游過，還有岸邊的亭臺花草，好像上次并沒有這些東西。

    這讓白明澤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似乎是墨槿瑜夢里的這個地方越來越清晰，或者墨槿瑜記憶中的這個地方越來越清晰，而白明澤自己，只能活在別人的夢中，夢里的他，有一切感知，觸覺、嗅覺、就真的如同活著的時候一樣。

    那么白明澤想知道，他可不可以走出去，比如現(xiàn)在，他能不能在墨槿瑜的夢里，回自己的家，而如果墨槿瑜的夢里他的家人都活著呢？他能不能在見到他們，想到這里心中激動起來，他太想念大哥了。

    白明澤環(huán)顧四周，這里的湖并不算太大，位置在三皇子別院的后院，按理說應該能看得見對面的岸邊，可白明澤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望無際的水，所以，除了夢境里這一方天地，四周全是虛無……

    “明澤，回去吧，起風了?！蹦辱と缭冈趬衾镆姷搅税酌鳚桑p輕攬住白明澤的肩膀，兩人的頭發(fā)被風吹的糾纏在一起，讓墨槿瑜有種奇異的幸福感。

    “三皇子，你為什么要以雙性人之身冒充男人？”白明澤問出了積郁在心中很久的問題。

    墨槿瑜沉默一瞬，他知道白明澤一定會好奇這個問題，“我的生父地位卑微，他為了帝君的寵愛和宮中的權勢，在我出生的時候他就撒下彌天大謊，后來，他還是死在君后的算計下，而我，已經(jīng)被架在炭火之上，如果我不爭，會死無葬身之地吧?！?/br>
    白明澤的父親白遠之，出身雖算不上貧寒，可到底不是世家貴族，曾在讀書時拜在蘇老爺門下，后因蘇老爺賞識提拔而得官身，又把自家雙性人兒子蘇云臺嫁給了他，自此后，白遠之才在朝堂逐漸嶄露頭角，白家會支持三皇子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優(yōu)秀，而是別無選擇。

    先帝君有三子，大皇子幼年夭折，二皇子是君后所出，三皇子生父卑微且早逝，照理說白府應該選擇君后所出的二皇子，但蘇老爺家族和君后家族不睦，蘇家早年也曾有雙性人入宮，后犯錯遭貶斥，蘇老爺家族也受到牽連，這些都是君后一手所為，大家彼此心中明白，白家和蘇家同氣連枝，自然和君后的家族勢同水火，所以，只能支持三皇子。

    當初白府滅門時，三皇子已經(jīng)帶兵圍攻皇城，二皇子和君后知道必敗，發(fā)瘋一樣報復三皇子一派，白府眾人都是死在那個時候，唯獨白明澤逃了，三皇子攻下皇城后才抓了白明澤回來，他根本沒想到二皇子已經(jīng)被他囚禁，外面還有誓死效忠他的人，這才導致白明澤也被毒死，自此白府滅門。

    結合當初的情況和他掌握的線索，大約能理順一部分事情因果，白明澤心有唏噓，閉口不言。

    “我真的沒料到，是我的疏忽導致白府悲劇?！辈挥谜f墨槿瑜也知道白明澤在想什么，他想道歉的，可道歉對白明澤來說一點用也沒有，這樣輕飄飄的話說出來如同廢話和笑話，墨槿瑜說不出口。

    “我知道?！卑酌鳚烧f，白府和蘇府根本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蘇府和君后有嫌隙，二皇子若成了新帝君，蘇府也好白府也罷，都是得不到好下場的，這些怪不到墨槿瑜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