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餐館桃色糾紛(上)
“哥,你還不走嗎?” “我……再坐一會兒吧……” 謝嵐不由驚奇。以前每次約她哥出來,過不了一小時她哥就急吼吼地說要回去,今天都吃過晚餐了,居然還不想打回? 謝嵐想了想,臉色沉了下來:“你們吵架了?他又做什么了?” “沒、沒有!”謝明被對面妹子可怖的神情嚇了一大跳,忙搖頭,“他——最近表現(xiàn)可好了,家務(wù)活都是他在做,軒兒的這些吃的、還有玩具,也都是他去買的……你別瞎想?!?/br> 他說的全是事實(shí),因為與飛華合作的項目基本上了軌道,軒兒在的這段日子凌郁飛便休了年假,謝明自然也就同樣休假陪著他們。倆大人帶著孩子把諸如動物園、海底世界之類好玩的地方都玩了個遍。 凌軒仗著舅舅的寵愛,把想要的所有東西都提了出來,然后滿意地看著他舅舅把那些東西一條條全都寫在了紙上??吹侥敲苊苈槁榈囊恍行?,凌郁飛炸了:“前兩天不是已經(jīng)買了一堆零食給他么?這么快就吃完了?都胖成這模樣了,還吃這么多?” “也不是,這上面還有一半是玩具。”謝明邊回答邊去換衣服,“沒關(guān)系,我去買就行,你把錢給我?!?/br> 凌郁飛阻住他:“你——這是溺愛!” “我是當(dāng)舅舅的嘛?!敝x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容里隱含著些許苦澀,“而且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我……”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關(guān)你的事。”見對方默然低頭,凌郁飛便知道自己說再多也無用。男人對自己的兒子始終有種愧疚感,總覺得是他分走了軒兒本該享有的父愛。其實(shí)他真是多慮了,他們凌家的男兒,哪有那么嬌氣?自己小時候,兩三個月見不著父親都是常有之事。 何況凌軒這小家伙,雖然被養(yǎng)成了小胖墩,顏值不及他當(dāng)初的十分之一,但其他方面活脫脫就是他小時候的翻版。他看他兒子猶如掌上觀紋,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這小家伙也知道在他這里撈不到多少好處,根本就不親近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 只可惜謝明根本不信他,對他說的話也嚴(yán)重不同意——在他看來,軒兒哪里丑了?這個年紀(jì)的孩子不就該胖嘟嘟的才可愛么?而且什么叫做“那小子一肚子壞水”?軒兒又乖巧又懂事又貼心又暖心,分明就是天使寶寶! 所以到最后,凌郁飛也不得不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去買,我去買!今天天冷又下雨,你別出門了?!?/br> 凌郁飛不情不愿地奔波半天買齊了一堆的玩具和零食,索性又買了些新鮮的魚rou蔬果,回來時將近晚飯時間,他便直奔廚房做飯去了。 之前他一直忙于項目方面的事,男人又向來寵他,主動把平時那些瑣碎家務(wù)全給承包了。何阿姨一回老家,男人又自覺地接手了一日三餐的烹制。當(dāng)時凌郁飛被伺候著尚可心安理得,如今二人休假在家,眼瞅著那個瘦弱纖細(xì)的身影忙東忙西地圍著自己和兒子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心里就過意不去了。 男人只要在床上服侍好自己就行。他這么想著,就把謝明手上的活兒全部接了過來。一連幾天,買菜、做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以他追求完美的性子,做得倒也是有模有樣。 連謝明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積極與體貼震驚了,某日吃著對方精心準(zhǔn)備的熱騰騰的飯菜,恍然大悟:“你是打算在軒兒面前樹立模范好父親的形象了?” 凌郁飛蹙眉。這和軒兒有什么關(guān)系?自己完全是為他做的好不好?虧他之前還笑話弈坤送天價翡翠給岳陽純屬“對牛彈琴”,原來自己也一樣。 于是當(dāng)夜謝明“不明不白”地又被狠狠懲罰了一頓。 “是么。”謝嵐輕哼了聲,倒是沒再多問,伸手摸了摸懷里兒子的小腦瓜。 謝明的目光也投向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凌軒,忍俊不禁道:“軒兒還在生悶氣哪?” 凌軒淚汪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委屈的小表情,令謝明的心都顫了顫,可惜他也無可奈何。 臨出門時凌郁飛忽然把一個冰綠色的東西遞給他,他不明所以地接過來,一看之下大吃一驚:“你怎么把軒兒的掛墜給搶了?” “是岳陽的。讓?shí)惯€給他。”凌郁飛臉色不太好看,“順便讓他好好看看這個玉佩?!?/br> 謝明當(dāng)時愈加困惑,對著手里的玉佩認(rèn)真端詳一會,突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又很有些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地問:“怎么岳董沒發(fā)現(xiàn)嗎?弈董送他的東西,他都不仔細(xì)看的嗎?” 他送凌郁飛的那個領(lǐng)帶夾,論價值肯定比不上這塊翡翠,凌郁飛還天天戴在身上呢,丟失那陣子還悶悶不樂了好幾天。謝明覺得,這才是正確對待重要之人所送禮物的方式。 凌郁飛想到這幾天活靈活現(xiàn)地雕刻著某人面容的玉佩被他兒子掛在脖子上,心里就說不出的別扭——尤其小家伙還攥在手心里邊看邊流口水,那癡迷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這塊玉石,還是喜歡這上面雕刻的……他想想都有點(diǎn)兒毛骨悚然。 “所以說他們倆能在一起,還真是奇跡。”凌郁飛嗤之以鼻。 他是真這么覺得,二人相處最重要的是坦誠相對,然而岳陽這個人心思藏得太深,要知道他的真實(shí)想法任何人只能靠猜,和這種人談情說愛?還不把人給累死?當(dāng)然弈坤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段日子他和飛華打交道多了,發(fā)現(xiàn)這個人有些方面過人的聰明,有些方面簡直腦子跟抽了一樣。 像他,哪怕做了一分,他都要渲染成十分,不然還怎么讓對方死心塌地?弈坤則和他剛好相反,明明做了十成十卻偏要各種遮掩,擺出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樣。若他面對的是情感豐富的性情中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情商從未在線過的猶如人工智能的岳陽。而且同為男性,男人有錢就變壞的道理都不懂?居然把整個飛華都拱手送給對方,以至于現(xiàn)在成天都只能跟在岳陽屁股后面跑。 何況在他看來,有那樣的天姿絕色,但凡稍微裝下可憐,有幾個男人能不拜倒在他腳下?尤其是岳陽這種偏好萌娃軟妹子的庸俗口味,即便抹不下臉面裝可憐,撒撒嬌、賣個萌,都足以讓對方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了。偏要走什么酷帥狂霸拽路線,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也不見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嘛?!敝x明卻不以為然,邊小心地收拾起那塊玉佩邊感慨道,“真沒想到,弈董這樣的大美人,還這么有情調(diào),岳董真是艷?!?、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凌郁飛露出了一個令人心底發(fā)怵的淺笑。 謝明想著都只覺遍體生寒,他這幾天已經(jīng)被責(zé)罰得夠嗆,高潮的權(quán)利被剝奪后凌郁飛更是放開了玩他,連他躲進(jìn)軒兒房間,這人也巴巴地跟了進(jìn)來,說什么“反正你也發(fā)泄不了,怕什么,別叫出聲就行”,叫他忍著,忍不了就自己用布料堵住嘴巴。他實(shí)在受不了在孩子面前如此不堪入目,只好求著凌郁飛抱他回臥室,在臥室里被獸性大發(fā)的某人折騰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熬到今天終于是最后一晚了,但令他后悔莫及的是,居然一時嘴快又說了讓對方不爽的話……雖然該來的還是會來,但他還是能拖一會兒就拖一會兒吧。 一陣輕微的震動聲,謝嵐從包里掏出手機(jī)看了眼,說:“那哥你坐著吧,我?guī)к巸合茸吡??!?/br> 謝明頓時了然:“是弈董的那個朋友?” “嗯……” 謝明低頭笑了。謝嵐把她哥哥的表情看在眼里,臉上微微一紅,卻道:“我和他只是商業(yè)互動?!?/br> “哦,好吧?!敝x明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沒有多說,只是微笑。 謝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無奈,她想說不是這樣的,但不知為何又覺得有點(diǎn)兒欲蓋彌彰的味道。 其實(shí)她自己也說不清對這個男人是什么感覺,畢竟,她之前從未和如此強(qiáng)勢又無賴的男人打過交道。她哥哥、凌郁飛、岳陽……哪個不是和風(fēng)細(xì)雨的性子?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在這個男人出現(xiàn)之前,她從未碰上過哪個男人敢如此蔑視她,更令她憋屈的是,他對她的蔑視似乎還很有道理——因為,她一次也沒贏過他。 其實(shí)在弈坤介紹他們認(rèn)識之前,她就見過這個男人了,當(dāng)時也是在某一商業(yè)酒會上,她聽到他在那兒高談闊論:“女人經(jīng)什么商?會洗衣做飯、相夫教子就足夠了。” 她當(dāng)時只覺說不出的可笑,洗衣做飯?看來這位是從家政公司找保姆當(dāng)夫人的吧。正想著,那男人像是感覺到什么似的,回過頭來,與她滿懷嘲諷的目光碰個正著。 后來她才知道,這人叫湯子觴,是與飛華集團(tuán)不相上下的睿領(lǐng)的CEO。再后來,這男人不知是出于什么詭譎心思,居然放著位于一線城市的集團(tuán)不管,在本市新注冊了一家公司,與她的公司恰在同一領(lǐng)域。之后的三次招投標(biāo)項目,她的公司在競標(biāo)時居然都莫名其妙地輸給了這個男人剛成立沒幾天的小公司。 她謝嵐向來自詡不輸任何男人,但這個男人卻讓她一再嘗到了敗北的滋味。更可氣的是,這男人一面各種打壓她,一面又含情脈脈地邀約她——她明明已經(jīng)一再拒絕,他卻還是我行我素,天天在她公司樓下堵她,閑著沒事兒干似的。 “弈董介紹的,肯定不會差?!敝x明忽然放心地說。 謝嵐不屑地哼了聲:“他只是怕我纏著他的‘寶貝’?!?/br> 謝明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感嘆道:“是啊,岳董確實(shí)是極好的,只可惜……” “別可惜了,你想看你meimei被人大卸八塊么?!?/br> 說到這里,兄妹倆相視而笑。 不過謝嵐知道她哥說得沒有錯,岳陽的確幫了她很多——她新成立的小公司,若非岳陽給她機(jī)會,本是絕無參與城市大發(fā)展項目的可能的。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只要這一點(diǎn)點(diǎn)參與,就足夠她在Y市商業(yè)圈站穩(wěn)腳跟了。 說起來,岳陽才是真正的憐香惜玉,而凌郁飛……根本就是沾花惹草,惹的還是那種毒草。 謝嵐想起那天秦冶說的那些話,有心想問一下她哥哥,話到嘴邊卻還是又收了回去。既然那天她冷眼旁觀,那現(xiàn)在她依然決定不插手——該做的她之前已經(jīng)都做了,如果凌郁飛管不住他自己,如果她哥哥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凌郁飛身邊的人或事……或許他們倆本就不該在一起。 當(dāng)初凌郁飛背叛了她,只因為出軌對象是她哥,她不得不忍了。但要是凌郁飛敢對不起她哥哥……謝嵐微微冷笑了下,卻沒再說什么,和她哥哥道別后便抱著軒兒匆匆出了餐館。 謝明獨(dú)自一人坐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把盤子里還剩下一半的牛排切成了一個個整整齊齊的小方塊。他手里拿著的是一把尖頭長刀,很是鋒利——本來切牛排配的是普通的西餐刀,可他實(shí)在用不慣,總覺得太鈍了,便讓服務(wù)員給他換一把。然而這里的餐具都是統(tǒng)一規(guī)格的,哪還有什么別的刀?最后服務(wù)員從廚房里找來了這把給他,還一再提醒他要小心使用。謝明只覺好笑,他一個常年做飯做菜的,還會用不了廚房刀具?用這刀才真是順手。 不過刀再好也沒什么用,因為其實(shí)他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吃西餐,完全是陪他meimei和軒兒罷了。這頓西式晚餐他根本沒吃飽,可看著已經(jīng)涼了的牛排卻胃口全無——他現(xiàn)在只想吃凌郁飛做的飯菜……連凌郁飛做的豆腐羹都比這好吃多了! 謝明轉(zhuǎn)頭看了眼外頭黑漆漆的天色,內(nèi)心十分矛盾,可謂愁腸百結(jié)。他想回去,卻又懼怕凌郁飛的手段。最近幾個夜晚的經(jīng)歷,令他回想起來就渾身不寒而栗……但是,凌郁飛不發(fā)情時對他那么好……這幾天一直都是凌郁飛做飯的,或許,今天也還有些剩飯剩菜可以留給他吃?當(dāng)然更大的可能是凌郁飛自己也沒吃東西,畢竟之前每次他一出門,那人就啥也不干,餓著等他一天……糟糕,那他更應(yīng)該趕緊回去了! 謝明剛準(zhǔn)備起身走人,眼前卻驀地壓下一片陰影——兩個人突然坐到了他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