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皮胡鬧過后，幾人總算聊到了正題。柳幀聽完秦修筠對于五天前的敘述，有些遲疑地問meimei：“你真想學(xué)武？”

    生怕他下面來一句“那我教便好”，瓊連忙站到秦修筠身后，攥著人家的腰帶說：“想學(xué)，秦哥哥教得可好了?！?/br>
    柳幀一陣頭疼：“你怎的還叫他秦哥哥！”

    這年頭過嘴癮總歸是不要錢的。瓊嘴巴一撇，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

    “一對一教學(xué)”很快開始了，柳幀抱臂退到圈外。

    過程大致和五天前一樣，秦修筠教瓊招數(shù)，她再偷偷鉆進停滯空間苦練，等掌握了再出來過招。只是這次有了經(jīng)驗，以及前幾日拉抻扎馬步做基礎(chǔ)，她比上回要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許多，即使是帶有難度的連環(huán)招也都完成得利落又漂亮。

    一個時辰過去，人還好好站著，只有臉色蒼白了些。

    柳幀看得頗為動容：“小妹，你這悟性絲毫不輸軍中男兒?。⌒〈蛐◆[實為可惜，不行，我得跟父親提提去！”

    瓊攔不住他，等到又一天練手的時候，已然有個教頭被請了過來，就連柳司行都特意坐在旁邊圍觀。

    手拿長槍僵站在原地，瓊板著一張臉，不太樂意表演。她習(xí)武是為美色，又不是為了證明實力的。

    柳司行卻沒什么耐心，粗著嗓子呵斥她：“扭扭捏捏像什么樣子！讓你打你就打！”

    腦門上跳起一根青筋，瓊?cè)塘巳?，沒讓自己在美色面前失態(tài)。

    那請來的教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他抽出腰間長劍走進場中，上下打量了一番瓊，敷衍說道：“快出招吧。本教頭招式剛勁，可沒那么多花架子給小姐開眼?！?/br>
    “你禮貌嗎？”本就在氣頭上的少女眸光轉(zhuǎn)厲，徹底蚌埠住了。瞧不起她可就是瞧不起秦修筠的教學(xué)質(zhì)量，結(jié)梁子是吧，這梁子她掛頭上了！

    但聽“嗪”地一聲！立在地板上的長槍被她腳尖踢踹，漂亮地旋轉(zhuǎn)半圈橫在了掌間。教頭后仰著躲開槍頭劃過的弧度，接著跨部側(cè)轉(zhuǎn)，大邁一步朝少女劈去！他這一招力如千鈞，速度也快得嚇人。尚未開刃的長劍眼見著就要劈到少女脖頸，不難想象中招后那片嫩白細rou會青紫成什么模樣。

    見對手連預(yù)判的勢頭都沒有，教頭眼露輕蔑，卻在即將得手之時，被她詭異一躲，堪堪擦著劍刃錯開，而后靈巧地反握長槍，朝前一遞，令槍尾“咚”一聲撞在了他的腰桿上。

    女娃子力道不足，一擊之下沒讓他受痛，可面子卻掛不住。教頭不禁肅正了態(tài)度，扣緊劍柄以刁鉆角度刺向她握槍的手臂?？蓪Ψ接忠淮卧谖C時刻成功避開，還騰腳給了他一記飛踢。

    教頭后跳一步躲開，臉上卻納罕：“你這丫頭怎生做到的臨時躲閃，連個蓄力都沒有！出招也是老油，活像早知我路數(shù)一般！”

    瓊擦了擦頭上憋出的汗，全神貫注等待后招。她哪會什么臨時躲閃？才練幾天，肌rou都還沒形成記憶。不過是在教頭每次攻擊時“按下時間的暫停鍵”，重整防御和反擊的思路，再作“播放”，這才不至于露了怯。

    幸運的是，以這種形式使用時間魔法，比之先前要省勁許多。但饒是如此，對于身強體壯的教頭，她也攻克不下來。全力一擊下去，光聽響聲就知道對方連皮都沒紅，花拳繡腿不過如是了。

    二十招下來，教頭收劍終止了比試，拂須頷首道：“確是良才，然基礎(chǔ)尚不扎實，以致下盤不穩(wěn)，勁道微薄?！?/br>
    轉(zhuǎn)頭又對柳司行道：“太守，可愿將小女交予我做弟子？”

    聞言，瓊心頭一急，下意識看向場外的秦修筠，卻見他無聲點了點頭，明顯是支持她應(yīng)下此事。

    柳司行也緊跟著發(fā)下話來：“有章教頭做師父，是我兒的榮幸。還望教頭好生教導(dǎo)。”

    他雖還穩(wěn)穩(wěn)坐在座位上，話中的激動之情卻溢于言表。瓊覺得這事兒邪乎，忍不住開口問他：“父親，您先前不是反對我效仿孟都尉的嗎？”

    柳司行大手一揮，看上去驕傲極了：“先前只當(dāng)你是頑石，妄想通過打磨變成琥珀。但經(jīng)此一觀，才知我兒本為璞玉，遠不是孟巖清之輩所能比的！”

    瓊：呵呵，你又知道咯？

    當(dāng)天下午，她主動找上了秦修筠的門，心情卻沒有太多悸動忐忑，概因滿心滿腦都被疑惑占滿了。秦修筠將她迎進屋，臉上笑容誘人犯罪，卻還知道敞著大門避避嫌。

    瓊問他：“秦哥哥不愿教我了嗎？那教頭初見我時面露輕蔑，我實在有些不想跟著他學(xué)?！?/br>
    斟茶的手一停，秦修筠放下茶盞，故作憂愁地嘆了口氣：“哎，我也想和meimei一直情意綿綿呀，可惜接到調(diào)令，過兩日就得趕往西邊，去鎮(zhèn)壓起義軍了。”

    瓊剛被前半句曖昧的調(diào)侃勾得心花怒放，轉(zhuǎn)瞬就被后半句怔在了原地。

    “你要走？”

    “是呢?！彼康阶郎希箖扇擞掷藥追?，卻又依舊維持著合乎禮儀的距離，“meimei若是不想學(xué)，我讓你哥辭退了他?！?/br>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yīng)，他抬眸去瞧，卻見小姑娘埋下了頭，嘴唇咬得泛白。

    “……meimei？”

    她搖了搖頭，抬手整理頭發(fā)的動作有點大，指節(jié)順著眼皮刮倒鬢角，又將碎綹別到耳后，聲音也是澀的：“那我們，還能相見嗎？”

    “如果我還活著的話?！鼻匦摅拊频L(fēng)輕地聳了聳肩，“就抽時間過一趟荊州，怎么樣？”

    “……那你可一定要來，我會一直等你?！?/br>
    說完，瓊像是耗盡了一生的勇氣，再不敢久待，紅著眼睛奔出了門外。

    ......

    秦修筠很快離開了，真如過客般，沒在柳府掀起一絲波瀾，卻又通過幾句似是而非的言語，就悄悄帶走了某人的心。

    同時，章教頭開始定期來府中授藝。

    盡管柳夫人一直持反對態(tài)度，教頭與大小姐的師徒關(guān)系也從沒和諧過，但任由時光荏苒、春去秋來，大小姐對武學(xué)的熱情依舊從來沒有被澆滅過。

    眾人看在眼里，猜她宏圖偉志，猜她大有兵家靈性，甚至猜她武神附體……

    卻沒人知道，她只是期望著練就一身好本事，以在未來的某天能夠站到那個人的身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