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鴿很謹(jǐn)慎，反應(yīng)極快，見他轉(zhuǎn)移話題到自己身上，又開始逼問自己家庭信息，當(dāng)即猜到剛剛來的不是什么同學(xué)，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又是她媽爛賭招來的高利貸。

    之前因為他媽賭錢輸了一套房以后，家里也頻繁被sao擾，父親忍受不下去，和他媽離了婚，帶著他搬到另一個城市，雖然后來鮮有打擾，但總能聽到親戚說他mama又如何了，欠了一大筆錢，現(xiàn)在到處都找不到她。

    邱鴿上個月接到了他mama的電話，請求借一點錢，邱鴿沒有錢，只是出于惻隱之心，讓她可以來自己這里躲一陣子。

    “邱鴿？”明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想我媽?！鼻聒澣鐚嵒卮稹?/br>
    明啟嗯了聲，一副懷疑的口氣：“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鼻聒澓艨跉?，“我媽叫方玉，通訊錄沒有，我和她也好久沒見過了，你要找到的話，也算是你有本事。”

    明啟聽見他的話，似乎是笑了一笑，李得有些遠(yuǎn)，又是背著光，邱鴿沒看清，只是感覺到他的語氣里含著笑意。

    “你還真誠實?！?/br>
    邱鴿心生歡喜，當(dāng)即確定了剛剛來的人是和母親有關(guān)的人，所以明啟才回來確認(rèn)自己母親的名字，想來他剛剛已經(jīng)打聽到了什么，所以才會這幅樣子嘲諷自己。

    “到我了?！鼻聒澘吭谡眍^上。

    “你問?！?/br>
    “那個小孩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輟學(xué)了？為什么會跟著你？”

    明啟拿著手機(jī)看東西，隨意的回答：“剛剛我只問了兩個問題，所以我也只會回答你前面兩個問題。”

    邱鴿一聽這話，笑了，“你也太小氣了?！?/br>
    明啟聞言抬眼看著邱鴿，“你說什么？”

    邱鴿止住笑意，“沒什么，你回答吧?！?/br>
    明啟想了會，盯著邱鴿的眼睛說：“他叫許宙，因為父母都死了，家里貸款的房子被銀行收走了，他沒有經(jīng)濟(jì)能力，所以就輟學(xué)打工?！?/br>
    邱鴿聞言，想了一會，說：“那今天就到這里了吧？”

    明啟沒有立即回答他，還是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手機(jī)。

    邱鴿蹙眉，有些搞不懂明啟，但是他知道明啟對自己的戒心已經(jīng)放下了許多，這個時候不能急。

    邱鴿在心里反復(fù)告誡自己，但是明啟換了舒服的姿勢在椅子上坐下的時候，他心沉到了海底。

    明啟不說話，但是也不離開。

    邱鴿坐在那里許久，直到明啟的動了下，椅子發(fā)出了輕微的響動聲，他才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明啟竟然一直默默注視著自己。

    “今晚你好好睡覺吧。”明啟忽然說。

    邱鴿無神的雙眼瞬間瞪大了，雙眼睜圓了，似乎不敢相信明啟的話。

    明啟看著他有些雀躍的眼神，臉色再度怪異起來，他感覺仿佛一切在昨天的事情以后，邱鴿渾身都是破綻，不知道是有意為之還是本性如此，已經(jīng)隱忍到了盡頭。

    “怎么不說話？還生氣嗎？”

    明啟的聲音腔調(diào)很好聽，快慢適宜，還有淡淡的鼻音，溫和的嗓音蒙上了一層溫柔的感覺，邱鴿感覺自己好像所有受到的虐待都被這么一句輕飄飄的話打發(fā)了，以至于心中怒火不能自己。

    “沒生氣?！彼渲樆?。

    明啟的聲音含著歉意，“雖然不是故意對你施暴，但動手的總是我，我希望是能夠治好你的，必須要嘗試。”

    邱鴿拿不準(zhǔn)明啟的意思，哦了一聲，譏諷的勾唇笑他，“非常感謝明醫(yī)生?！?/br>
    明啟嗯了醫(yī)生。

    邱鴿氣的捏禁了拳頭。

    隔著短短的距離，忽而劍拔弩張起來，雙方的呼吸聲漸漸有些不對勁了。

    最后明啟先開口了，“明天再來找你，你休息吧。”

    邱鴿攥著自己的手指，聽著他的話，緩緩呼出一口氣，說：“下次來，帶套。”

    明啟幾乎不可查的怔了片刻，隨即說：“知道了?！?/br>
    他走到門口，覺得好似有趣，扭頭笑問：“草莓味的可以嗎？”

    “隨你?！鼻聒澠惭鄄豢芍梅?。

    明啟走以后，邱鴿立即下床去夠那根鎖鏈，明啟為了讓邱鴿能舒服，把他的鐵鏈放長了一點，可以坐起來左右晃動，但是下床也剛剛勉強(qiáng)，手只能摸到鎖，并不能立即拉出來。

    邱鴿摸索了許久，還是想不出辦法來，要不是明啟的話，他還有把握破壞鎖，但是壞在是明啟這樣謹(jǐn)慎細(xì)心的人，他只要做什么都會被察覺。

    最后，邱鴿不再煩擾鎖的問題，他抬頭看著空調(diào)的燈光，20度，還真科學(xué)。

    邱鴿沒辦法了，只能從許宙身上著手了。

    第二天許宙來的時候，給邱鴿帶了一杯豆?jié){。

    邱鴿喝完了已經(jīng)冷掉的豆?jié){，淡淡思索了會，豆?jié){不是在樓下買的，走了很久才帶來的，依照小孩子的性格，應(yīng)該是謝謝自己昨天的幫助。

    但是邱鴿住的樓下有早餐店，既然只是一杯豆?jié){，沒必要走遠(yuǎn)買。

    那么，這杯豆?jié){是許宙打工店里的。

    邱鴿磨砂著豆?jié){盒子，光滑而又干凈，什么標(biāo)志也沒有，他摸到了豆?jié){被的蓋子，終于在里面找到了一行小字——平陽湖面店。

    “謝謝。”

    許宙拿走了豆?jié){杯子，又遞了一張紙過去，忽然說：“你不要再惹明啟了?！?/br>
    “什么？”邱鴿明顯是愣了一下。

    許宙重復(fù)，只是話里多了一層意思，“明啟很可怕?！?/br>
    邱鴿朝許宙的方向傾斜了身體，問：“你也覺得明啟很可怕嗎？”

    “當(dāng)然可怕。”許宙說。

    邱鴿聞言笑了一聲，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許宙好奇的抬眼看他，“我以為你要問我和他的關(guān)系。”

    “嗯，是好奇?！鼻聒澟?，“但是我只是囚犯，我現(xiàn)在想知道不是你的事情，而是怎么活下去?！?/br>
    許宙沒有說話。

    邱鴿的試探到此結(jié)束，心里輕輕的嘆口氣，說：“我想去衛(wèi)生間?！?/br>
    許宙不在乎邱鴿的目的，想也沒想就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鑰匙給邱鴿解開鎖，拉著他的鏈子，說：“走吧。”

    邱鴿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巡視了好一會，正要動彈，許宙不耐煩的說：“你就算現(xiàn)在打我一頓跑了，你也出不去，大門的鎖換了，而且反鎖了，除非你從這里跳出去，要不然沒用。”

    “謝謝你告知我?！鼻聒澲钢S宙袖子說：“你的袖子上沾上東西了?！?/br>
    許宙發(fā)窘，意識到邱鴿只是在觀察自己袖子上的東西，而不是計劃著打倒自己，立即紅了臉，飛快的拉起袖子遮住了那塊污漬，“快去衛(wèi)生間吧，要不然明啟來了，你就安生不了?！?/br>
    邱鴿點點頭，“我自己去就行了，要呆一會?！?/br>
    “隨你?！痹S宙抬手擦擦臉。

    邱鴿感激的笑了下，但是注意到許宙捋起袖子的手腕上有一道很長很深的傷疤，看樣子有好些時候了，都已經(jīng)變了色。

    許宙看見他的眼神，迅速把手藏到了身后，解釋說：“我以前打架弄得，你別看了?！?/br>
    “所以因為打架被輟學(xué)了嗎？”邱鴿問。

    “也不是，反正學(xué)我自己不想上了，沒意思，也沒必要?！?/br>
    邱鴿說：“嗯?！?/br>
    沒必要···

    邱鴿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事，但是也沒有多說，這個時候越想要探尋，許宙越是不會說，他只能讓許宙自己說。

    在衛(wèi)生間待了十多分鐘出來以后，邱鴿想起來兔子，便打開門叮囑許宙說：“許宙，你要喂兔子喝水??！”

    沒想到外面?zhèn)鱽砹嗣鲉⒌穆曇?，“知道了。?/br>
    邱鴿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來，平常他們只會有一個在這里，除了晚上。

    雖然有些驚訝，但邱鴿還是很快冷靜下來，擦了擦手，拖著鏈條自覺地走到了床上。

    明啟勾唇笑了笑，鎖上了鐵鏈，“兔子我喂過了。”

    邱鴿看見邊上放了一杯水，杯子是紙做的。

    看，明啟就有多小心翼翼。

    邱鴿伸手拿了水正要喝，明啟忽然摁住他的手腕，說：“我的?！?/br>
    “······”邱鴿來氣了，故意仰頭喝完了。

    明啟也沒說話，放了手后就冷漠的看了一會邱鴿，他細(xì)長的手指上海殘留著邱鴿身體的溫度，沒有隔著塑膠手套就碰到的人的皮rou和鮮血的觸感，他下意識摩沙著指尖，有些興奮。

    “許宙呢？”

    “他很忙，先走了?！?/br>
    邱鴿反問，“你不忙？”

    “不忙?！泵鲉⒚娌桓纳娜鲋e，不想說自己趕走了許宙，請了半天假過來。

    邱鴿點點頭，“再倒點水給兔子，它挺能喝的?！?/br>
    明啟回答：“好?！?/br>
    邱鴿對明啟態(tài)度的變化感到措手不及，這應(yīng)該是明啟不愿意繼續(xù)偽裝后的冷漠，那種冷到鉆心的感覺，即使他遞給自己水的下一刻就拿刀捅自己，邱鴿也不會覺得驚訝。

    明啟很快拿著水回來，放在籠子里面。

    邱鴿已經(jīng)沒有了昨天那種緊張和憤怒的心情，甚至還能笑出來，“來吧，你繼續(xù)問。”

    明啟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沒想好問什么，他坐在凳子上，拿著手機(jī)看了半天。

    對于明啟這樣喜怒無常，他已經(jīng)無所謂了，轉(zhuǎn)頭開始逗弄兔子。

    明啟忽然問：“你那天晚上，為什么要跟著我？”

    邱鴿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那天杯子里烈酒的味道他還記得，“當(dāng)時···挺喜歡你的?！?/br>
    明啟下意識的捏住了自己的手指，指尖回憶起來那些鮮血的觸感，語氣稍顯嫌惡的說道：“你們這些人總是那么輕易的喜歡別人?！?/br>
    邱鴿聞言，身體一激靈，眼皮顫了一下，問：“你們？你殺了多少個人？”

    明啟的眼神里出現(xiàn)了一種奇怪的光芒，轉(zhuǎn)瞬即逝，他沒什么興趣繼續(xù)問話了，有些后悔自己今天過來，可是來都來了，明啟的目光看向了那只兔子。

    “你想知道嗎？”

    邱鴿皺眉，“這不是你規(guī)定的嗎？我們互相問話。”

    “規(guī)矩是我定的，我知道?！泵鲉⒏杏X腦海里那些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涌來，剛剛摸過邱鴿手腕的肌膚上開始發(fā)燙。

    邱鴿沉默了。

    “想知道的話，就殺了那只兔子?！泵鲉目诖贸鲆粋€小刀，大約就是超市里隨手買的，粗糙但是鋒利。

    明啟拍了拍邱鴿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到，畢竟規(guī)矩是我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