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大觀園記】第三十二回：識隱語巧姐慰鳳姐，辯節(jié)烈晴奴拒封奴

    作者：hmhjhc

    23/12/13首發(fā)于xiaos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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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回：識隱語巧姐慰母妃，辯節(jié)烈晴奴拒封奴

    卻說那鳳姐自園外學(xué)摸得一箋消息，奈何卻到底不解其中之意。這等機(jī)密之

    事，也萬萬問不得釵、黛、妙、湘等人，思量著姑娘小姐里，自然還有探春、迎

    春等人通些文墨，奈何也怕個(gè)忌諱，謀問不得。思來想去，竟到底沒個(gè)可問之人，

    也只得擱下就罷了。

    至夜間天色沉了，丫鬟掌上紫紗聚耀燈，一盆盆端上晚膳來，鳳姐才自和平

    兒兩人胡亂用了些湯羹，說些閑話；卻聽門外有笑語人聲，平兒忙出去探視，卻

    是丫鬟宮女伺候著巧姐下學(xué)回來，那平兒便將巧姐攜著進(jìn)了內(nèi)室，掛上珍珠簾子，

    讓幾個(gè)丫鬟在二門外伺候，自己可心著意只管扶著巧姐到炕上坐了，一邊笑道：

    "姐兒在那邊學(xué)里用了晚膳不？今日燉得玉米火腿羹，姐兒可要再用些個(gè)……"

    鳳姐瞧著炕桌邊的女兒粉砌玉琢，亦不知怎幺就有些煩意上了心頭，卻自是

    虎著臉問道："且不忙，哪里就餓死鬼投胎了……我卻問問你，今兒怎幺回來晚

    了？是那邊功課不好，讓你紈嬸嬸罰了幺？"

    巧姐忙嘟嘴只用俏麗童音辯道："不是，就是今兒紈嬸嬸做了些個(gè)新鮮面點(diǎn)，

    就留了我和惜春姨、寶琴姨用晚飯呢……說不能只偏了玟jiejie和琦jiejie……"

    原來，那李紈奉了弘晝前日之意"不忍讓幾個(gè)女孩子落了俗流"，在稻香村

    里，將園子里五個(gè)尚且年幼的主子女孩子聚了，教習(xí)些文章詩書，亦講些琴棋書

    畫、女工針線等類，其李玟、李琦十二歲，惜春、巧姐十一歲，只寶琴十四歲略

    年長些；園子里本來各房都有些個(gè)年幼的小丫鬟，本來做這等賈府家奴，卻沒個(gè)

    識文斷字之講究，如今卻一轉(zhuǎn)身，成了王爺?shù)暮髠渑畠?yōu)禁臠，借著"不能落了俗

    流"這等旨意，都烏洋烏洋每日趕著去稻香村，胡亂學(xué)些文章充充風(fēng)雅。那李紈

    自也奇，居然也就一心一意辦這"園中私塾"起來，每日晨起眾女孩子便去稻香

    村，只是有時(shí)午后便回，有時(shí)卻要用了晚膳再回，也沒個(gè)定數(shù)。只是多少還是由

    著巧姐、寶琴等人，惜春、李玟、李琦等人次之，其余丫鬟等人只是充數(shù)罷了。

    只是這園子畢竟不同家塾，或未這等女孩未來謀劃，或是得了鳳姐可卿等咐托，

    有時(shí)除了那一等詩詞文章，就便還有時(shí)找滴翠亭里眾優(yōu)去教習(xí)些輕歌曼舞，學(xué)些

    清音體態(tài)，再有時(shí)，都要忍著恥，略講幾句"姑娘們自小就要學(xué)著性奴之德，修

    習(xí)自身容貌身段，氣質(zhì)性子，以備取悅主子……"等語。一來二去，都成了園中

    見怪不怪之例。

    鳳姐聽了女兒嬌俏童音只是分辨，便啐道："罷了……你只記得少抖些鬼機(jī)

    靈，既然去了，好好跟著紈嬸嬸學(xué)些個(gè)文章，別落了睜眼瞎……"想到這里，心

    下卻有些難忍計(jì)較起來，一時(shí)沖動，便從懷里抽出那張小雪箋紙，遞到巧姐面前

    道："卻考考你……也看看你都學(xué)里學(xué)了些個(gè)什幺究竟，這幾個(gè)字，卻認(rèn)得全不？

    "

    巧姐見母親來考，自然興致勃勃，忽閃著烏黑的眸子，伸過雪白的膀子來接

    了紙條，歪著頭奶聲奶氣得只管念道"盛，稷，赦，走，蒙，香，草，有，閹，

    難。"

    鳳姐見她念得齊全，心下也喜，趕著問上一句："什幺意思曉得不？"

    巧姐到底年幼，如何能知，抬著明眸看著母親半日道："這卻不曉得……"

    見母親有幾分失望之色，不由不甘，忙道："要不……明兒個(gè)我問問紈嬸嬸…

    …"

    鳳姐臉色一變，豎了眉毛道："你個(gè)沒知曉的死丫頭，這等家里的事情，能

    外頭問人幺？……丟臉知道不？自小就曉得些害臊……我可告你，明兒不許去煩

    你紈嬸嬸，要讓我回頭問出一星半點(diǎn)來，仔細(xì)我揭了你皮……"

    巧姐茫然不知母親何意來怒，只是自來順從母親，聽母親如此說來，便點(diǎn)頭

    稱是。鳳姐見她如此，才和顏悅色道："那今日，學(xué)了些個(gè)什幺，說來聽聽…

    …"

    巧姐展顏道："今兒上午學(xué)的是，下午紈嬸嬸卻教我們幾個(gè)女紅裁

    內(nèi)衣來著，說是自己要學(xué)會裁剪自己的合身衣裳，衣裳合身裹體有致……才好伺

    候主子……"

    鳳姐頓時(shí)臉蛋兒緋紅，一時(shí)心中起伏不已，一面她早探知李玟、李琦曾并李

    紈一起陪過弘晝侍寢，雖不好探問紋、琦二女如此幼齡是否已經(jīng)遭jian玩，總之是

    明擺了弘晝想如何便如何百無禁忌，凡外頭百樣人倫規(guī)矩，到了這園子都是空談，

    自己女兒既然留在園子里教養(yǎng)，早晚要被jian污破身，凌辱玩弄，只怕未必能留到

    女兒成年，雖然想到這層，母女二人，早晚難免用身子窮盡人間恥辱，侍奉取悅

    一個(gè)男子，這等羞恥凄苦難以言盡。只是無可奈何這等命數(shù)，讓女兒能早些學(xué)著

    些個(gè)性奴之道，侍奉之意，亦算是李紈一片苦心；這另一層，瞧著女兒較弱身段，

    冰雪肌膚，雙眸童真無邪癡純幼稚，眉心一點(diǎn)琥珀胭脂紅；這畢竟母女連心，自

    己女兒小小年紀(jì)，上午還在背誦貞cao節(jié)烈之之訓(xùn)導(dǎo)，下午居然要被教導(dǎo)

    這等羞恥之意，鳳姐到底天性里官家驕傲，實(shí)在不由得心下泛起陣陣愁云惱意，

    鼻腔里酸楚，幾乎要淌下淚來。只是想著也恨不得李紈，若說要怨恨弘晝，卻連

    想想都不敢，只是替女兒哀愁少女薄命尚不自知，只是再也沒了興致過問女兒學(xué)

    業(yè)。

    那面只是平兒，最是知心，一見鳳姐神色，便知鳳姐有了愁緒，便只得拿話

    支開開解，一面又問些個(gè)旁的，才張羅著巧姐去里屋歇息，片刻過后才回來再進(jìn)

    暖閣，見鳳姐自有落寞愁容，也沒個(gè)好話可以開解，一面上前安慰幾句，一面自

    己解了衣裳，用身子自辱著慰藉了鳳姐一番，這鳳姐正自哀怨傷感，見平兒識趣

    撫慰，也自傷無可奈何，且自枕席逍遙，主仆二人便相擁恩愛了起來，說不盡這

    香乳擠壓纏綿，玉腿兩兩纏繞，嘴兒亂吮，手兒亂摸，股兒交來往去，平兒卻知

    鳳姐愛逞強(qiáng)，只管抿唇落淚，放縱自己心頭恥辱哀戚只到臉面上，好讓鳳姐得意，

    待到身子讓鳳姐yin玩了幾翻幾覆，自己已經(jīng)是泄得一身黏汗，夜已三更，月已秋

    愁，竟然見鳳姐尚自不足，便知鳳姐今夜是心思重了，正被鳳姐押著身子半跪在

    床頭凌辱玉股，卻尚自忍耐著性情，求問鳳姐要不要再喚人來伺候，鳳姐含糊著

    應(yīng)個(gè)好，平兒便再喚門外，只是今日小紅卻不值夜，在外頭早歇息了，只有另一

    個(gè)沒有位分的小丫鬟喜兒值夜，便喚著喜兒來伺候，喜兒雖羞，卻知道這是規(guī)矩，

    無奈著亦是自己褪了衣衫上床獻(xiàn)身，再供鳳姐凌辱玩弄，三人嬌喘郁郁，云香雨

    稀，直到子時(shí)才一并擁著歇了。

    第二日起來，鳳姐便又覺著身子倦倦的，知道是自己前幾日病了未好透，又

    是被弘晝jian得兇猛，又是勞心勞力處些俗務(wù)心機(jī)，昨日又一時(shí)縱欲，有些傷了身

    子，便干脆起得晚些多歪在炕上歇息了陣，平兒和喜兒卻自起去梳洗。待到午時(shí)，

    平兒才抬了一方花漆小食幾進(jìn)來，上面卻是一色難得的素白純色瓷碗，四個(gè)瓷碟，

    里面一碗碧玉粳米粥，一碟腐乳，一碟醬丁，一碟rou松，一碟伴蘑菇，伺候鳳姐

    在床上用了，又取暖巾來讓鳳姐凈了手。主仆二人才要說些話，外面卻傳話說寶

    釵來拜望，鳳姐覺著精神復(fù)原了，便換了衣裳，喚寶釵進(jìn)來，兩人說些閑話。

    這寶釵款款坐了半日，才紅著臉蛋，只敢瞧著桌子，亦不知是閑話還是正題

    只道："妃子，前日妃子賜的書，我已幫著妃子瞧過了，自然是好的……只是

    也就罷了……恩……這等書……也要各房都有才好

    ……主子……恩……主子必是愛的……我等受主子之寵眷……不能守著舊顏色，

    總要學(xué)習(xí)著些個(gè)花樣兒來侍奉才好……，只是這等&039;開蒙&039;的書，李

    紈jiejie說學(xué)里要用，我卻以為不必了"

    鳳姐低頭思索一陣，也是不由紅了臉，笑道："meimei……主子圣言，要我們

    用&039;心&039;伺候，jiejie哪里敢忘記呢，只是你也知道我……這書本文章上，識得了

    幾個(gè)？便是meimei置辦進(jìn)來，旁人還能看看……我卻識得不多了……只是，

    那夏公公也說過本是……房中開蒙之書，本來是青樓里教習(xí)未及齡女孩子用的

    ……學(xué)里要……也是好意，為什幺meimei卻說不必了呢？"

    寶釵笑著羞言道："妃子說的是……只是我想著，學(xué)里幾個(gè)女孩子，連琴兒

    在內(nèi)，都還年幼……jiejie不必講……主子若要享用，年幼不年幼自然論不到，我

    是說，她們年紀(jì)尚小，我仔細(xì)想來，主子即便要用……用的也是一個(gè)天真無邪，

    也是音齡發(fā)齒，若要讓主子受用，還要天然本色才好，紈jiejie自然是好意，只是

    若是這等年紀(jì)就教習(xí)些……那些個(gè)事……一則她們聽不懂，二則便是聽懂了，主

    子也未必喜歡呢。主子若要用學(xué)里幾個(gè)女孩子的。本就是用個(gè)閨門幼稚，我們教

    習(xí)些青樓事體……主子怕是不受用呢。jiejie卻想，主子若要……一味只是yin色

    ……還……還……還圈我們這等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做什幺？"

    鳳姐聽她解說，心下也自賓服，忙道："果然是寶meimei，冰雪聰明，最知主

    子心意，又想得周到，你既然如此解說，這文字上頭，自然以你為主，趕回頭我

    也和紈jiejie說說，不再教習(xí)這些個(gè)也就是了。"

    寶釵羞說了半日也自臉紅，躊躇片刻又道："鳳jiejie莫取笑了……我也不過

    是這等小見識，還有一層……還要請鳳jiejie替meimei拿個(gè)主意……"

    鳳姐斜眼瞧了寶釵一眼，笑道："meimei怎生如何只管越發(fā)客氣起來，有話便

    直說就是。"

    寶釵想了片刻才道："是……母親獲罪，都是jiejie的功德恩情，才能赦免那

    辛者庫的苦處，入園子里安生。只是如今到底沒個(gè)身份地步，更沒個(gè)差事打點(diǎn)，

    怎幺都不妥貼，再一層，如今園子里的身份，自然一切從著主子分封來定，我身

    份上是小主，母親卻是無名分粗使嬤嬤，既然主子名位為先，每見我都要行禮，

    這天倫君恩上……到底讓寶釵日夜不安，想著探春meimei那里，太太也自然是一般

    的道理。這禮數(shù)上是無可奈何的事，只是差事上……我想著，能否在園子里整些

    事務(wù)規(guī)矩，就讓太太和我母親cao持，一則有個(gè)事體就有個(gè)名分，二則她們到底嫡

    親姐妹，遭了難如今能團(tuán)圓幾日，有了差事也有些個(gè)話頭，壓服下人也有了名份，

    豈非也是兩頭齊全的……"

    鳳姐是有玲瓏心肝的人，一聽便知寶釵之意，這一則薛姨媽和王夫人進(jìn)園子，

    其實(shí)里外都是她和寶釵二人密謀籌劃，雖然談不上同聲氣，此時(shí)卻要站個(gè)地步，

    二則如為王氏姐妹在園子里謀個(gè)事務(wù)，自然可以恢復(fù)幾份往日威赫，又可有個(gè)身

    份，一旦弘晝來園子，說不準(zhǔn)就能尋個(gè)由頭接近弘晝，謀得弘晝臨幸；雖然寶釵

    為人女兒，王熙鳳為人侄女，要將自己的親姑媽甚至身生母親，想著法子獻(xiàn)給男

    子jian污玩弄，實(shí)在是羞恥有失人倫，奈何二人早已認(rèn)定，唯有得到弘晝的jian玩寵

    信，才是園子中唯一謀生之道，不能不為母親姑媽做些打算。

    鳳姐思索來，二人此事上實(shí)在是利害相關(guān)，這寶釵也是為母親思量斷無他意，

    一默謀才笑道："還是meimei想得周全，我竟然是個(gè)沒心肝的，一心只想著太太如

    今遭難，能在探春meimei處將養(yǎng)也就罷了，卻不如meimei到底是讀過書的人，知道這

    等人情世故。既如此，回頭……回頭我在情妃meimei商議一下，如今園子里打點(diǎn)姑

    娘小姐妃子小主們的衣著一事，越發(fā)要緊繁瑣起來，這例外衣著，用色用料，裁

    剪織造，事關(guān)主子情趣，自是頭等大事，只是meimei們多是閨閣小姐，年紀(jì)又輕，

    這上頭終究有限，兩位太太是過來人，就何不讓她們一并cao持了，也算報(bào)主子的

    天恩……恩……就在西頭怡紅院里設(shè)個(gè)所在，專管這一事體，meimei瞧如何……"

    寶釵笑道："鳳jiejie果然有見識……如此很是妥帖，兩位太太若是閑了，也

    可只在怡紅院里住了，若是要回來和我并探春meimei同住也隨意即可，既如此，上

    下才周全，我看何不取個(gè)名字，就叫……&039;秀衿館&039;，讓兩位太太一并主持就是

    了。"

    鳳姐聽寶釵一點(diǎn)即透，將怡紅院用作王夫人和薛姨媽住所，姐妹同居，一則

    這誥命姐妹，熟婦雙雙，自然多增了幾分弘晝?nèi)ヅR幸之由頭；再則輕輕一扯，就

    將探春扯出這關(guān)聯(lián)來。自然也就壞了可卿那日一番安排。便連聲道是。

    兩人又說會子話，寶釵抬頭見外頭黑悶悶得似乎要來秋雨，便起身告辭，一

    面辭出來一面道："這秋日深了，這場雨下下來，怕就要入冬，卻是人容易凍著，

    jiejie萬萬小心身子骨……"

    鳳姐便命平兒送寶釵出去。見天色不早，又想起一事來，叫來幾個(gè)丫鬟只管

    吩咐，讓各自帶話給嘉萌堂的奴兒鴛鴦、怡紅院的奴兒晴雯、滴翠亭的奴兒蕊官、

    顧恩殿的奴兒金釧兒都來綴錦樓，說是有事商議。又特特囑咐了："少驚動她們

    房里其他人".

    才吩咐完，命丫鬟奉上熱茶來喝，卻見巧姐今日卻早早回來了，進(jìn)門卻是風(fēng)

    風(fēng)火火就跳上炕來，鳳姐便愛罵幾句。巧姐卻咯咯笑道："母親，昨日……你問

    我那兩行字，我卻曉得了……"

    鳳姐臉色一變，怒斥道："你個(gè)沒王法的小蹄子，讓你不要亂說，你……難

    道去問你紈嬸嬸了……真是教不夠的沒作養(yǎng)，看我不打死你……"作勢要打，巧

    姐便怯道："不是啊，我沒敢和紈嬸嬸提，是我自個(gè)今日查書查來的……"

    鳳姐卻不信，到底心下也掛念，便冷冷問道："那你說說，都查了些什幺勞

    什子書，那幾個(gè)字……是什幺意思……"

    巧姐道："……香草……上講……香草者，蘭也……閹者……割禮

    也……連一塊兒……我卻不明白甚幺講頭，mama你教訓(xùn)的，我也不敢問嬸嬸。"

    鳳姐心下翻騰起伏，按著這字面解釋，卻不難懂，香草有閹難，說的竟然是

    蘭字，思來想去那必是指賈蘭有難，如是閹割之難，豈非是有內(nèi)務(wù)府充這等幼齡

    罪奴為太監(jiān)之意。這事體本來就一直在心頭聊掛，如今既然傳來信息，豈非是真

    的掩不住了。也不知巧姐所言，是真是假，若真的讓李紈知曉了，必然是要鬧騰

    起來，到時(shí)候哭得死去活來，豈非要兜底揭出自己來，不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深悔和小孩子說這等話來。

    巧姐見母親沉思，卻試探道："母親……"

    鳳姐壓抑一番心潮，知道和巧姐也說辯不清，又追問一句："那頭一句呢？

    "

    巧姐這會卻小大人般沉默了起來，半晌才怯生生道："母親……巧兒也是查

    書，未必便是真切……"

    鳳姐皺眉道："瞎啰嗦啥，你卻說來，這個(gè)什幺盛稷什幺的文縐縐是什幺意

    思？"

    巧姐忽閃著深黑色的大眼睛半日才道："書上說……說……盛稷者……璉也。

    "

    鳳姐臉色一陣蒼白，上前一把捂住巧姐的嘴，正色怒道："罷了……不要亂

    說了……胡亂找來的幾個(gè)生詞……你就一通亂解……"想想這般嚇唬不夠，想想

    又柔聲道："巧兒……媽近日教你的事，你可還記得？"

    巧姐年幼尚不知春情，只是天性聰慧，知道母親所言之事乃是害羞之事，故

    此紅了臉道："記得……母親教導(dǎo)……讓王爺主子高興，是母親也是巧兒，需要

    牢記之事……用自己的心性，容顏，身子，換主子的片刻歡愉，是為性奴之道，

    自小就要好好研習(xí)……巧兒不是甚懂……只記牢便是"

    鳳姐見女兒懂事，卻也知其中羞恥悲哀，饒是她一向肝膽，也不由眼圈紅了，

    將巧姐摟進(jìn)懷中，摩挲一番，才帶些哭音道："卻難為你這丫頭，為娘的在你這

    幺大……哪里要知道這些……乖乖……今日為娘再教你……昨兒給你看得字，卻

    不能再提了，可曉得，否則要惹來大禍的……"

    巧姐卻是乖巧，忙點(diǎn)頭道："母親放心，我不提就是……只是……只是…

    …"她雖然年幼，卻是到底父女連心，這個(gè)"璉"字卻識的，如何不掛心，正自

    猶豫要不要問出口來。

    鳳姐卻似知她心思，搖頭道"別問了……巧兒……有些事，早早忘記，是為

    你好。你莫懸心，一切……自然有為娘的周全。"巧姐聽了，不由眼圈也自紅了。

    這一對少母幼女，勉強(qiáng)哭上一番，鳳姐才讓巧姐去歇息，呆想了半日，平兒

    卻回來了，鳳姐才要和平兒說說適才之事，外頭卻傳話進(jìn)來，金釧兒、蕊官、鴛

    鴦、晴雯四人已是奉命過來。便只能收拾了顏色，在偏房，帶了平兒，喚四人進(jìn)

    來，讓了座說話。

    這幾個(gè)，如今都是房里沒有主子的奴兒，除了金釧兒心下隱隱猜得幾分，余

    下幾人亦不知何事，只是有些疑心。鳳姐卻是滿面春風(fēng)，只問了眾人好，才道：

    "今日喚幾位meimei來，卻是一樁天大的喜事……主子和我商議了，以后想來也要

    常來園子里頭，自然主子是各房隨意著臨幸，便是住顧恩殿也就罷了，這若是換

    了住處，卻換了伺候的人，回回都是生手，衣食起居上豈非主子不愜意……故此

    要安排幾個(gè)最是有容色又最是體貼知疼著熱的，從此不應(yīng)各房的事，只是伺候主

    子，輪了班，不論主子宿在哪房，都要伺候起居……主子親自賜了名位，是為&039;

    貼身奴兒&039;……我思來想去，才喚幾位meimei來商議……"

    四女聞言，面面相覷，不想竟然是說這等事，不免有九分羞臊欲找個(gè)地洞鉆

    下去，有一分畢竟難掩激動，鳳姐見眾人顏色，掃了一眼晴雯，又道："自然

    ……meimei們都曉得，這卻是園子里頭等一份的美差事，憑誰也比不了的，連我和

    幾位頭臉小主也比不得，貼身伺候主子，一言一行合了主子心意，雖然身份還是

    個(gè)奴兒，其實(shí)自然是比旁得不要緊的小姐姑娘都有臉面，再一層……我們既然都

    一體為主子性奴，說一千道一萬，什幺妃子小主，小姐姑娘，都要……都要讓主

    子……恩……親近上一番才有活路……做主子的帖身奴兒，只怕讓主子……恩

    ……主子的金口說過……自然多的是享用身子的機(jī)會……這更是萬萬不敢奢望之

    美事……自然，這為主子選貼身奴兒，臉蛋身段自然要選上上份者，最要緊的還

    是知疼著熱，能讓主子適宜。我想著……蕊官meimei是陪過主子的，體段身量主子

    必愛，金釧兒meimei平日就在顧恩殿，也自然是上上份選，晴雯meimei論起身子顏色

    來，園子里少有人及得上，最要緊是鴛鴦meimei往日照顧老祖宗都妥帖，如今來照

    顧主子，豈非齊全。今兒喚幾位來，就是說這等喜事。"

    這四女都是妙齡，聽得這等差事不免面紅耳熱。鴛鴦，金釧兒，蕊官三人卻

    各自不同。蕊官是被弘晝已經(jīng)jian過的少女，那日憑身段舞姿，一曲"蝶舞"獲得

    弘晝之心，在顧恩殿里已讓弘晝破了身子，封了奴兒，雖被弘晝jian得也是羞恥，

    但是她戲子出身，到底是多得是攀龍附鳳之心，只是自那日龍鳳顛倒之后，弘晝

    再三進(jìn)園子，也未曾傳喚自己，每每想著園中尚有那幺多國色，又多的是處女未

    曾被弘晝破身，每日也只怕從此難獲弘晝之寵，不想著弘晝居然記得自己，而且

    亦不能辨是鳳姐推崇還是弘晝親點(diǎn)，居然能有做著伺候起居之"貼身奴兒"之份，

    一時(shí)已經(jīng)是喜上眉梢，眼眶里都快流出淚來，就等鳳姐說完，要跪下行些真切大

    禮，拜謝鳳姐舉薦之恩德。

    那金釧兒本在顧恩殿伺候，又早在那日蕊官失身時(shí)，伺候弘晝，聽過弘晝這

    層意思。她是閨閣處女，尚未破身，只是一要自謀前程，二要護(hù)持幼妹，原本伺

    候王夫人本事府里頭等有臉面的丫鬟，如今房中沒了主子，日夜都怕自己孤芳無

    依，雖說自己掌管著顧恩殿是正殿，弘晝原定就寢所在，自己侍奉是早晚的，只

    是到底弘晝也不常去，總是各處流連，若是自此有了名份能日夜伴隨，自然能多

    獲寵愛。只是她到底是處子未嘗春意，一時(shí)羞臊得臉紅撲撲的，只敢瞧著地磚不

    敢言語。

    獨(dú)有這鴛鴦，更是別有一番心境難以與人言說。

    論根源起來，她本是賈府里頭，伺候史氏太君跟前頭一份得力之人。依著賈

    府之風(fēng)俗，凡是伺候過老一輩主子之近身理事的奴才，卻比年輕一輩主子尚更有

    幾分臉面。若依著昔日，饒鴛鴦年紀(jì)小小，憑是那襲人平兒、司棋入畫、金玉二

    釧，即便是賈府三春，薛、林二姝，見了鴛鴦，也是左一句鴛鴦jiejie長，右一聲

    鴛鴦meimei短，分外敬重。若論起丫鬟里頭之姿色來，其眉眼體態(tài)之間，上下皆言

    更竟有幾分昔年元春國色天香之姿容可比，與平兒之端、晴雯之俏、紫鵑之靈、

    襲人之惠相差仿佛。若論起權(quán)柄來，凡人眷、財(cái)帛、紅白兩事、金器銀皿、珠寶

    釵玉，只要賈母問得，便是這鴛鴦亦過問得。若論起體面來，便是邢、王二夫人；

    鳳、紈、尤三當(dāng)家；連同著那璉、蓉、玉、瑞等小一輩的外頭峨眉冠帶，至少明

    面上都分外敬重禮遇。若論起下場來，雖然畢竟是奴婢出生，終究不敢奢望甚幺

    結(jié)果，待等年歲初成，身子體格出落得水靈，亦難免憑著機(jī)緣偶運(yùn)，給哪房哪支

    的爺們勾搭一番，甚或強(qiáng)逞猥褻jian污得了身子，做個(gè)通房的姑娘也自是有的。只

    是這等臉面的掌事丫鬟，若憑借賈府之威儀，善討當(dāng)家人之歡心，便是說個(gè)運(yùn)數(shù)

    不偶，也竟能配個(gè)有體面的管家子侄，放出去就是平頭正臉的夫妻；若是一并運(yùn)

    勢起了，配個(gè)遠(yuǎn)處的只為巴結(jié)賈府的芝麻官吏都是未免有的，若是那時(shí)，便是翻

    身鴻運(yùn)了。

    卻不想賈母早逝，失了靈山依靠；寧榮巨變，難再豪族依仗，一朝黃粱秋夢，

    竟然淪為王府下三等之性奴禁臠，憑錦衣玉食依舊，卻已經(jīng)只是供人yin樂之玩物

    一般存在。這亦便罷了，這鴛鴦也頗知命，深知既然早年為父母所賣，女孩子既

    一日為人奴婢，這等下場也是尋常事，不過是配不得佳緣，覓不成歸宿，只能憑

    女子之身子容貌，顏色貞cao，供那一等有體面之男子玩弄泄欲罷了，自己既早為

    賤籍，與其被賈赦賈璉賈珍賈蓉等不成器的爺們jian玩，能為這天字頭一號的皇家

    嫡子之性奴，見那弘晝龍?bào)J虎步，相貌堂堂，又自是天家威儀，尊卑所在，亦就

    罷了，雖然亦是悲戚羞恥，咬咬牙挺過去哪里又能顧得那許多。

    只是待到真得入了園子，才覺著個(gè)中滋味與往日不同。原來這園子憑你是世

    外仙姝、名門閨秀、妖嬈少婦、清純少女、便是那上堂誥命、幼齒及齡，原來都

    只是唯一一個(gè)男子之性奴玩物。饒弘晝荒yin好色，變著法子往大觀園園里鉆，鳳

    姐、可卿，個(gè)個(gè)都是人間尤物；湘云、寶釵，哪個(gè)不是冰雪妍就；蚰煙，迎春，

    誰人不是花樣顏色；更有那一等黛玉、妙玉、探春尚是閨中處子、待罪候著破身

    獻(xiàn)貞；若說到丫鬟奴兒一層，若比之薛林三春這等人，便是容貌身段可比，自己

    也知主人jian玩這等明珠小姐時(shí)快感不可與方，畢竟遜著顏色。

    而這丫鬟奴兒一層人物里，主人弘晝眼見不過是隨性褻玩而來，自己跟前又

    不比平兒、鶯兒、紫鵑等人，伺候著個(gè)天仙般的房里主子，被主子"順帶著jian來

    "之機(jī)會便大減。只看那怡紅諸婢便知，論起來，襲人、晴雯、麝月、碧痕本都

    是園子里丫鬟里頭論顏色頭一等的，如今主子卻一個(gè)沒碰過。自己這個(gè)服侍著老

    太君的昔日紅人，如今冷落在嘉萌堂里，竟然越發(fā)無人問津了，雖然處子完璧之

    身倒是護(hù)得周全，只是在這園子里，亦已說不清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了。

    今日卻不想，弘晝要選"貼身奴兒"，這雖然不過是虛銜，左不過是弘晝變

    著花樣凌辱玩弄眾美的玩意兒，卻實(shí)在給了這鴛鴦這等心高自詡之人一個(gè)難望之

    喜。她心下陣陣翻涌，本以為自己只是感恩戴德：這必是鳳姐舉薦，看著往日情

    分也罷，預(yù)留個(gè)情由臉面也罷，拉攏個(gè)人心布局也罷，自己總不至于冷落在嘉萌

    堂里，憑著這園子里的勢利規(guī)矩，將來若無弘晝垂青，便是不想也知個(gè)什幺下場，

    若非只看春夏秋冬，日升月落，必是淪落為哪房小姐姑娘的女女玩物，日夜遭辱

    逼yin，被凄涼人凌辱更見凄涼，由風(fēng)月女褻玩分外風(fēng)月，只怕到時(shí)，便是同為奴

    兒身份的，卻有弘晝臨幸玩弄過的，也要來凌辱作踐自己。如今既然鳳姐有這番

    演說，自然是提攜自己之意。

    卻不想，這感激之心慶幸之意尚未涌出謝恩感戴之言語來，另一番滋味卻泛

    上心頭，又思及，自己若一朝為這勞什子"貼身奴兒"，只怕再不能護(hù)得貞cao，

    既然貼身，照料弘晝起居衣食，本就有著性奴的身份地步，自然再也難免遭弘晝

    jian玩yin弄，也不知怎得，由此及彼，魂游天外，竟然就思及弘晝撲得上來，摟自

    己入懷，撕碎自己的衣衫裙褲，將自己的身子女體看得精光透徹，憑自己的肩頸

    臂胸，柔腰美腿，翹臀玉足，便是一對少女乳兒，也再難免這揉捏逗弄之體感，

    若是將自己下身頂開，怕不得是要yin摸自己的見不得人的私處，自己那私處的粉

    粉rou瓣、幽幽花徑、稀疏毛兒，竟然要讓男子撫摸探玩，再到后來……

    一路胡思，這鴛鴦卻臉蛋兒已經(jīng)飛了潮紅，竟然氣喘吁吁起來，周圍之鳳姐、

    平兒、金釧兒、晴雯、蕊官都先是奇著瞧她，見她的蒼白秀麗的臉孔忽然紅了，

    也不知怎幺得，眾人都心有靈犀一般意識到鴛鴦所思何事，這園中本是閨閣禁地，

    女孩子家講究的都是人品清白，如今但凡有個(gè)風(fēng)吹草動、人事變更，居然難以不

    涉yin穢，憑你凡一百樣，都難逃以色事主，風(fēng)云情濃之事。眾人本都有恥心羞意，

    此時(shí)一時(shí)竟然僵住了，連鳳姐在內(nèi)，都一個(gè)個(gè)潮紅了臉龐，有得遐思，有得癡怨，

    有得悲辱，偌大個(gè)廂房里，竟然忽得一片寂靜起來。

    才片刻，眾人才要奉命跪了謝恩，見鴛鴦似為領(lǐng)頭得，等她舉動，卻見那列

    位最右一團(tuán)翠綠紗裙，一個(gè)窈窕身影就身兒卻搶先跪了下來，卻是晴雯，卻聽她

    以目平視前方，亦不看鳳姐神色，只脆生生嬌音言道：

    "回鳳妃的話……我卻是個(gè)暴烈性子，凡事不妥帖，也少個(gè)耐性，如何能當(dāng)

    得起這等要緊差事，若是一個(gè)伺候不到，說一句不妥當(dāng)，我獲罪也就罷了……讓

    主子委屈了還了得？！若說顏色身子，園子里奴兒輩多的是美人坯子，我并不敢

    居前。若是真要迫我從命，再也不能夠的，了不得……我就一頭撞在這里也罷，

    左不過是個(gè)死字，我看來也都尋常。若說性奴身份憑主子消受，便是我認(rèn)了，左

    不過是主子來辱便辱，我忍得了便忍，忍不了左不過也是個(gè)死字。如今要我上桿

    子湊上去做這等沒羞臊得事，旁人瞧著便是美差，在我卻難了……只求鳳妃收回

    成命……另選園子里可意的伺候，豈非兩全？！"說著，叩了個(gè)頭，又抬頭正色

    道："還請鳳妃成全……"

    自圈入園，誰人聽過這等節(jié)烈言辭，一時(shí)，不由廳房里大眼瞪小眼，眾人都

    訝異無語。

    若知后事如何，請聽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月自舒雯云雨催

    節(jié)如冰皎風(fēng)霜凌

    莫道萬物皆造化

    貞烈矜傲是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