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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大觀園記】第八回

    【后宮·大觀園記】第八回

    作者:hmhj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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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首發(fā):是

    第八回 宴夜園謎戲桂枝香,敘親倫詞誡侍妾德

    卻說可卿,鳳姐封妃,湘云封小主;鳳姐也就罷了,園子里的人都知她是當(dāng)

    家人;那可卿、湘云原本在府里都算不得頭層有頭臉之掌事主子,如今卻晉封,

    園子里眾美便更深知「昔日尊卑莫論,今朝寵辱憑主」之理,亦有那風(fēng)流的,更

    生了要主動接近弘晝之心。

    只是一連五日,弘晝懶懶得,亦只去了三處。

    那日便宿在天香樓可卿處,jian玩了可卿兩晚,這可卿風(fēng)流妖嬈,卻不一味風(fēng)

    sao,所謂三分熟練五分饑渴七分羞澀九分溫順,色色樁樁只管用盡溫柔心意,只

    伺候得弘晝心暢意舒,兩日間將可卿的陰戶、rufang、口舌、雙手,都只管一一污

    來,人在天香,竟然都得心思再去開了寶珠、瑞珠兩個近身侍奉的奴兒的苞。

    又去枕霞居又睡了湘云兩晚,也無非是調(diào)笑yin玩,倒是那一日中午,一時興

    起,將湘云之貼身丫鬟奴兒翠鏤按倒來jian了也就罷了。

    又一趟是在那顧恩殿,本是要觀賞一下自己這行宮中的主殿宿處之陳設(shè),也

    想著要將此正殿按自己的想法略加裝點,日后也好在這里常住。卻正好撞見了尚

    無位份的丫鬟秀鸞清秀可愛,在內(nèi)殿里描花樣子,宛如仕女圖般,一時興致起

    了,便在顧恩殿內(nèi)室也只管jian玩了,摟著睡了一夜。早起卻未來得及給秀鸞奴兒

    的封號。月姝便來傳話,只說是朝中有事,宗人府有急事規(guī)請覲見,弘晝雖然無

    奈,亦只得急急出了園子就去了。

    這園子里的眾美見王爺去了亦不知下次何時再來,豈有不守規(guī)矩湊意趣的,

    便只管來道賀可卿、鳳姐封妃,湘云晉位。就連那秀鸞,人們也另眼想看,敬她

    三分。

    這可卿封妃之后頗有得意之色,見王爺出了園子,亦曾喚自家的遠房表

    「嬸」,現(xiàn)在住在凹晶館的尤三姐來「敘談」。

    卻說這尤三姐,本是尤蓉之堂妹,雖然敘著宗譜長著可卿一輩,其實年方十

    六尚在妙齡,只是自幼便父母縱得潑辣,人前人后又是個非禮越矩的肝膽性子,

    雖說是出落得一表水靈靈人才,卻是放蕩不羈、性子火烈,也是個出了名的不安

    禮法的辣丫頭。只是那夜卻未曾出來,留在了天香樓,園子里丫鬟婆子嘴舌快,

    不免便私下傳聞可卿是喚三姐去「女女」伺候了。

    一時想想,連秀鸞這等不起眼的丫鬟,陪了駕失了身也是日漸尊貴,可卿更

    是如此得勢??芍^人人都怕王爺再來園子,輪到自家失身喪貞,人人又都盼著王

    爺再來園子,為自家晉封安身多一重盼念。

    卻又說這可卿封妃,旁人也就罷了,論起羞慚見可卿,最是東府里,如今凸

    碧莊里的尤蓉來。她原本是賈珍續(xù)弦之妻,算起來也是可卿之婆婆。只是如今,

    一則進了園子,原本的丈夫心里雖然掛念,口上卻不敢提起。二則想想可卿侍奉

    弘晝,心中百感交集。尤蓉雖也知可卿風(fēng)流貌美,柔婉嫵媚,若是賈府不遭此等

    巨變奇禍,這可卿卻是自己的兒媳婦,縱有千般美貌,萬眾風(fēng)情,也只能用到自

    己的兒子身上去,說不定還要為自己添一個孫子。卻不想如今風(fēng)云色變,卻是侍

    奉起了王爺。而且論起規(guī)矩來,其實等于和自己同侍一人。真正叫人難以承受之

    尷尬,又難逃得相見。

    更何況,進了園子本是封了三個小主,榮府里自然以王熙鳳為首,這東便寧

    府里本來是自己當(dāng)家,如今可卿頭一個封妃,還有了「情妃」封號,論起來似乎

    還在鳳姐之上,如何再能以婆婆或當(dāng)家人自居。思前想后,終究是知道自己年紀(jì)

    大了,顏色也不如可卿,這園子不比昔日,豈能以「初時是我當(dāng)家」等字句,此

    乃無論如何也是爭不過的,這一日便忍辱來見可卿,將園中事務(wù)一一請教。

    可卿倒也和氣,恭恭敬敬只管應(yīng)答,只是自然也不稱婆婆,也不稱小主,只

    以「jiejie」呼之。還只道:「我年輕不知事,雖然主子晉我位份,其實又有什幺

    分別,不過是為人奴婢罷了,主子也只是偶爾湊巧過了天香樓一趟。園子里上下

    人事,我年輕又懂個什幺,都還要靠jiejie幫襯打點,這園子里其實我們都無親無

    故,若jiejie和我生分起來,我更沒個葬身地了,求jiejie只管疼我……」說著便要

    抹淚。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尤蓉見她如此話音,雖然也感傷,但是心氣便平了些許。便也只安慰可卿道

    :「可卿……哦……情妃不要這樣……既然進了園子,你又有福氣得主子歡心,

    只該往開闊處想才是……你位份既然高了,更在鳳丫頭之上,園子里的事務(wù)自然

    我是要請你多多示下的。你也放心,我一把年紀(jì),有什幺求的……既然進了園

    子,也只求個平安度日,若有要我?guī)鸵r時,我必然盡力就是了……你年輕,不要

    想不開……往事更不必再提再想了,罷了……罷了……也是我背晦了,來白白惹

    你傷心,晚上鳳丫頭在外面擺賞花月夜酒,本來我是倦怠不想去的,既然你不

    快。倒勸你和我一同去疏散疏散,得樂且樂會子……」

    可卿破涕為笑道:「既然如此,jiejie自然護我的……鳳丫頭既然擺酒,我們

    去且吃喝就是了?!?/br>
    說著,兩人便攜手同伴,帶著丫鬟宮女,去赴鳳姐之宴。

    原來,每年臨夏月圓,這寧榮府上有露天擺賞花月夜酒之雅俗,今年雖然萬

    事皆不同了,王熙鳳因園子西側(cè)藕香榭外桃花和山茶花都開得好,竟也不想耽

    誤,亦擺了幾桌春夜賞花酒,攜藕香榭的姑娘邢蚰煙一起打點了,命丫鬟宮女們

    在樹枝上掌起垂須落英燈,乘著月色,邀園中有興致的女子來同樂。

    情妃可卿,小主尤蓉,小主湘云,小姐寶釵,小姐李紈,姑娘探春,姑娘邢

    蚰煙,姑娘尤二姐,連嘉萌堂的掌事奴兒鴛鴦,怡紅院的掌事奴兒襲人,顧恩殿

    的掌事奴兒金釧兒,玉釧兒,顧恩殿的新寵秀鸞,配房里的掌事奴兒夏金桂,都

    應(yīng)邀而來。只那黛玉身體不適早睡了,妙玉又茹素,迎春、尤三姐又都告了病,

    寶琴,惜春年幼未曾來赴宴。只這也已算進園子后小聚之宴,人頭齊全了。

    丫鬟宮女們早擺下幾十個紅檀木案,花園里鋪上竹簾墊子,擺上椅幾,眾美

    分了座次,推可卿、鳳姐上座,且各自一一坐下,邢蚰煙便吩咐藕香榭里的宮女

    們上了夏日薄荷酒,擺上一桌子鮮果、蜜餞、干果、細點等吃食。

    眾姐妹嬸嫂歡語一番,湘云便道:「這幺坐著喝酒也無趣,我們來玩對對聯(lián)

    吧?!?/br>
    眾人無話,尤蓉卻道:「悶悶得慌還對對子,太學(xué)究氣也不好玩?!?/br>
    湘云也不在意,便道:「那jiejie說玩些個什幺好呢?」

    探春道:「我們來擊鼓傳花吧?!?/br>
    幾個年幼的丫鬟奴兒都拍手叫好,李紈便笑道:「那行個什幺令呢?」

    寶釵便道「需要雅俗共賞才好?!?/br>
    鳳姐便起身嬌笑道:「我就膩味那些勞什子文縐縐的酒令,你們要玩那些

    個,我可就走了……」

    眾人忙拉著,鴛鴦便道:「既然妃子,小主們有興致,咱們就來擊鼓傳花,

    傳到誰,飲一杯門杯,說一個謎語大家猜也就是了。若席間有人能猜中,猜中者

    便可讓出謎者做一件事情?!?/br>
    湘云拍手笑道:「有趣有趣,也算雅俗共賞了,只是做什幺事情呢?」

    那邊廂金釧兒便應(yīng)聲道:「只要不壞了園子里的規(guī)矩,做什幺事情都成就是

    了……」

    眾人都道好。

    一時便讓一向伺候酒宴的司棋蒙了眼,用個小的花腰纏紅鼓來敲。宮女們將

    小凳幾挪動,眾人便雜雜圍坐一圈,傳一枝新鮮折下的山茶花。

    那司棋奉了命,便候著大家坐下。等著鴛鴦分派。

    鴛鴦便道:「我為令官,先飲一杯」說著,用白玉醉斗小杯咋了一口酒,又

    道:「酒令大于軍令,一會傳話,鼓點至則停,不論妃子,小主,小姐,姑娘,

    奴兒……再無尊卑的。都需要出謎,努力猜來巴結(jié)?!?/br>
    眾人都道很是。鴛鴦使個眼色,小丫鬟拍一下司棋,司棋便開始蒙眼敲鼓。

    敲了十來下,鼓聲驟停,卻是香菱得了那花兒,急著要塞給后面的彩霞,眾

    人豈有依的,都調(diào)笑著叫香菱只管出迷,鳳姐亦笑著道:「頭一個且不能放過香

    菱meimei去,出不出謎來咬罰酒呢……」

    香菱沒奈何,想了半日便道:「那就出一謎吧……夫子登泰安,只猜一個

    字。」

    眾人便都低頭沉吟,尤二姐猜是窮字,也有丫鬟猜是困字……香菱都笑著只

    說不是。那探春笑了笑,便在湘云耳邊耳語了幾句,湘云想想使得,便開口道:

    「是個岳字吧?!?/br>
    眾人轟然叫妙,便起哄請湘云小主命香菱奴兒做事。

    湘云想了想道:「我也想不出要香菱jiejie做什幺事,既然如此,就罰香菱姐

    姐為兩位妃子,兩位小主各斟酒一杯吧?!?/br>
    眾人見罰得輕了要不依,香菱已是笑著忙忙給鳳姐,可卿,湘云,尤蓉斟了

    酒。眾人也只得罷了。

    眾人又飲兩杯,便接著擊鼓傳花。一時司棋住手暫歇,竟又傳至鳳姐的手。

    鳳姐也不介意,飲了口酒便笑道:「既然如此,少不得我也出個謎罷了?!?/br>
    眾人凝神細聽,卻聽鳳姐笑道:「……恩……三個字:矮冬瓜……」

    眾人哄笑,鳳姐也咯咯笑道:「又有啥好笑的……也只猜一個字……」

    眾人低頭琢磨一陣,竟是無人答對,鳳姐正自得意,偷眼看見寶釵面色自

    若,不似她人冥思苦惱,便道:「寶釵meimei……你可是猜得了……」

    寶釵起身一微福道:「meimei愚笨……只想了個答案,也不知是否使得,故此

    也不敢說……」

    鳳姐一曬道:「哎……偏偏是寶釵meimei客氣,不比旁人驕橫,姐妹們耍子,

    哪里來那幺多忌諱,你只管說說看就是了?!?/br>
    寶釵道:「是不是個射字」?

    眾人一思甚是,不由得都喝彩起來,鳳姐臉紅了,便笑道:「果然是寶meimei

    不僅花容月貌,到底是知書達理、冰雪聰明,我等都都是及不上了,既然如此,

    我便認罰,你且說讓我做什幺事情吧?!?/br>
    寶釵又是一福,紅了臉道:「不過是僥幸鬧著玩,猜上了也是運氣……姐妹

    們見笑了……既然這幺著,請就鳳jiejie……」笑道:「……恩……我看,就斗膽

    請鳳jiejie將那日在屋子里看到的幾只琉璃落櫻手環(huán),送與姐妹們賞玩吧?!?/br>
    鳳姐一愣,隨即開懷笑道:「果然寶meimei細心,看到了啊……那是內(nèi)務(wù)府送

    來的七星侍女琉璃環(huán),一共七支,本來就是要送園子里姐妹們,既然你提了……

    我就更不能藏著掖著啦。喜兒……」

    旁邊的小丫鬟忙應(yīng)道:「在?!?/br>
    鳳姐命道:「去我屋子里將那七只環(huán)子取六只來,恩……這物件難得得緊,

    數(shù)量有限,也不能盡數(shù)得了,就贈與情妃,云小主,尤小主,寶meimei,紈jiejie各

    一份吧……林meimei的那份,回頭平兒替她送去。」

    眾人忙都起身,向鳳姐稱賀。

    只那可卿只微微一笑,飲杯酒遮掩過去。

    一時便又擊起鼓來。有那李紈出個迷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眾人胡

    亂猜了一通,探春卻猜出是個「旱」字,也就胡亂罰李紈大口吃個桃子就罷了。

    再來這次那司棋鼓點卻特別長久,花兒在眾人手中頗傳了一陣。待到鼓停聲

    歇。卻是傳到了邢蚰煙的手中。

    那蚰煙本是邢夫人之遠房侄女,自幼天性靦腆內(nèi)秀,拿了花兒就臉紅得不

    行,只是座上有妃子,有小主,有小姐,自家只是個姑娘,怕失禮,也只得羞澀

    澀站起來。

    鳳姐憐她今夜助自己,本來一夜布置酒宴辛苦,便柔聲道:「煙meimei別害

    臊,說個字謎本來就是樂樂,不拘什幺謎語只管說一個便是了?!?/br>
    邢蚰煙細若蚊聲道了個是,低頭弄著衣帶思索了一番,道:「既如此,蚰煙

    便也說個謎就是了,九十九……猜一個字?!?/br>
    眾人中也盡有聰明的猜到了,只是知禮的都候著,果然卻聽可卿在席間笑道

    :「這個字,讓jiejie我來猜一下可好?」

    眾人早見今日全鳳姐風(fēng)頭十足,主持這園子里頭一場聚宴,如今鳳姐未曾侍

    駕,可卿卻已經(jīng)奉寢多日,又是頭一個封的妃子,又有情字封號,想起來應(yīng)

    該要比鳳姐還要尊貴一些,卻一夜只見鳳姐主持,不聞可卿聲響,正有些些別

    扭,卻聽可卿這時開口,便都不吱聲了,靜靜候著可卿。

    可卿笑著道:「邢meimei……可是一個黑白的白字?」

    邢蚰煙忙得一福道:「情妃jiejie聰慧過人,說得甚是?!?/br>
    可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叫meimei做一件事了?」

    邢蚰煙又是一福道:「請jiejie盡管吩咐……」

    可卿思索了一陣,忽然展顏笑道:「恩……我等飲酒……雖然是園子里的樂

    事……卻少了點情致。我見蚰煙meimei膚白肌嫩,比那花兒都好看;那日夏公公來

    園中說起前朝宮里的規(guī)矩,為助興,常有答應(yīng)等職分的宮人,只穿內(nèi)衣為皇上皇

    后等斟酒,名曰侍宴香的,今日我們也有興致,左右猜謎玩耍,何不就請蚰

    煙meimei……脫了外衣……再替我們斟酒,也做一場侍宴香如何?」

    席上頓時一陣鴉雀無聲,眾人驚訝之余,個個都臉上飛紅,萬萬想不到情妃

    會提出這樣的色意nongnong之事。

    李紈心善,開頭道:「情妃……蚰煙meimei年幼臉嫩,這就免了吧……」

    可卿回頭看了李紈一眼,淡笑道:「怎幺?李jiejie以為不妥?」

    李紈雖然大秦可卿幾歲,但是在過去榮府,卻是賈珠之寡妻,德行憫人,論

    起府里地位,這一輩的婦人,其實是頭一位的尊貴,人性子又良善,才替邢蚰煙

    解圍,只是如今此時可卿位份已在尤蓉之上更不談李紈,又稱為「李jiejie」,一

    時竟不知情妃責(zé)問是什幺話意,循著禮數(shù)倒不好回答了。

    李紈一時語塞。

    可卿又笑瞇瞇道:「諸位姐妹以為不妥,以為我是在胡鬧,或者故意為難邢

    meimei?」

    此時眾人已知可卿是要發(fā)作,哪里還有應(yīng)答,只鳳姐想想自己沉默不妥,便

    起身似笑不笑道:「情meimei有什幺說的便請講。」

    想一想又道:「眾姐妹中您和湘云meimei才真正伺候過主子,有什幺指教姐妹

    們的,我們無不認真傾聽便是了。」

    可卿此時已有了三分酒,話就多起來了,便是一點頭道:「那謝鳳jiejie體

    諒。其實我是想提醒各位姐妹幾件事情。這一幺:這園子中已經(jīng)是尊卑的……可

    是?慢說此時行令,便是不行令,我就要邢meimei脫衣服我想看看,不可以幺?他

    日邢meimei承寵做了妃子,主子貶我做姑娘,邢meimei要我脫衣服斟酒演這香行,我

    必然是脫得。而不會問邢meimei想做什幺?」

    「這二幺,其實做meimei的是提醒諸位姐妹,我們的身份時刻不能忘了,高樂

    歸高樂,我說的這個侍宴香是內(nèi)宮里的事,我們都是性奴,既然是性奴,學(xué)

    習(xí)些內(nèi)宮里的事侍奉主子是應(yīng)當(dāng)?shù)梅郑y道還和舊日做姑娘小姐一樣只管當(dāng)這些

    色事艷行是惡行不成?諸位姐妹尚未伺候主子,日后也當(dāng)習(xí)慣才是。豈能還想著

    是以前的身份,只管熙熙融融的?」

    「這三幺,那日月姝姑娘來園子說的豈非很清楚,這園子中即便主子不在,

    也是要有伺候的,伺候幺……就是姐妹們……卑賤著伺候尊貴者,尊貴者享受,

    卑賤者屈辱,我們都需要好好體諒主子的深意,豈能當(dāng)成不知?我也沒要邢meimei

    如何,不過是斟酒伺候我們幾個位份高的,小事一件都不能謹(jǐn)遵,若我還有旁的

    說的,豈非更沒了遵循?!姐妹們以為我說的可有道理?」

    眾人品著情妃的話,個個思索,又聽著她今日是特特要立威找事,語中更已

    經(jīng)帶出自封園子中的格調(diào),此時豈能不答,便稀稀落落起身萬福道:「謝情

    妃教誨。」

    鳳姐此時柳眉豎起,已是心中惱了,只是她一向有心計知遮掩,一運籌一咬

    牙,便對邢蚰煙道:「既然是情妃指點……邢meimei……你……你便脫了外衣斟酒

    便是?!?/br>
    這邢蚰煙此時已經(jīng)是兩行清淚掛滿香腮,她自幼靦腆深閨,守女德、識詩

    書、知廉恥、曉經(jīng)藝,賈府蒙難以親戚的身份被帶入園子,也知難逃性奴命運,

    只是與旁人不同,有時候竟癡癡有點盼著自家躲在人群中,不顯姿色不露風(fēng)流,

    弘晝或許會忘了jian辱自家,躲得一時是一時。為了在園子中生存,不過是韜光養(yǎng)

    晦,安分守己。自家不過是個姑娘的位份,于是便常常依傍鳳姐,求得庇護罷

    了。萬不料今日情妃要拿園子頭一位份的款,分明是對著鳳姐叫陣,竟拿自己這

    個和鳳姐交好的小姑娘開刀,竟在大庭廣眾面前要侮辱自己。真是有一頭撞死在

    旁邊假山上的心都有了??汕浔谱约好撘路f什幺侍宴香,豈非明明是暗示

    女女之事,想想前幾日園子中盛傳可卿傳了尤三姐去玩弄,想來也是真的了。只

    是她自幼知禮,知道如果自盡,是大違性奴之德的事,如果自己自盡不僅愧對祖

    宗,難容于禮法,也會害了一眾還在服苦役的家人。

    事已至此,少不得自家委屈,就當(dāng)是為情妃立威。見鳳姐如此說,便咬咬

    牙,紅著臉兒只輕聲道:「是,蚰煙奉命就是了……」

    說著,便伸過玉手,解開自家衣領(lǐng)處的云紋花扣,將一件柳絮蘇繡刺手外罩

    解開懷抱,又一狠心,兩面撩開,從肩膀上褪下,交予身邊的丫鬟,露出一對細

    巧柔和的雙肩,身上便是一件半透明的絲質(zhì)襯衣,襯衣下已經(jīng)清晰可見玉骨冰肌

    和艷紅色的肚兜。她今日又何曾想到要脫衣表演,連肚兜都是半透色的夏裝,竟

    然隱約連胸乳尖兒都隱約可見。再一咬牙,將襯衣掛在腰間的細帶解開,將絲質(zhì)

    襯衣也從兩臂中穿過褪下,亦遞交給丫鬟。頓時,一個身上只穿著肚兜,而且是

    半透明之肚兜的小佳人,便半裸著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邢蚰煙堪堪用一條雪白的臂膀護住胸乳,這一護,更加夾得胸乳鼓起,雖然

    rutou被遮擋住,但是將肚兜更加頂?shù)们€分明起來。然后亦步亦趨走進可卿之

    桌,用一只收持起桌上的琉璃酒壺要替可卿斟酒,只是一只手護著胸,一只手到

    底斟酒不容易,戰(zhàn)戰(zhàn)巍巍似乎要灑了酒,抬頭看可卿托著腮,似笑非笑得看著自

    己,知道今日左右不過是左右,便將護著胸乳的手也拿開,由得可卿近著身子看

    著自己肚兜下的胸乳,兩手把壺,輕輕的絲絲的替可卿斟了一杯酒。然后又一

    福,緩緩回道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一時已是氣苦攻心,竟然死活忍耐著沒有流

    下淚來。

    如此一少女,雖然未曾裸體,但是褪下外衣,顯山露水,香肩潤潤,玉乳顫

    顫,卻仍做常態(tài)坐著,不言不語,低頭羞紅了身子,眾美頓時覺得席間立時從仿

    佛自是家宴一般之舊日溫情,立時便充滿了yin靡氣氛;此時才想起自家的身份,

    才想起這賞花月夜酒,畢竟已經(jīng)不同往年,頓時也不由得心下有幾分服氣,情妃

    今日雖然是不忿鳳姐風(fēng)光,有鬧事之嫌,但是其所言竟然也有幾分道理。

    只是此席也再無歡愉,大家又飲幾杯,便各自急急告辭??汕涞挂膊辉匐y為

    邢蚰煙,反而過來親自給邢蚰煙又穿上衣服,安慰了幾句,只道自己是給園子中

    姐妹講講性奴之德。蚰煙忙連身稱jiejie教誨豈敢有怨恨的。可卿沖鳳姐笑笑,便

    攜著尤蓉等也自去了。

    那廂鳳姐,心下卻是不忿,她自持容貌體格,絕不在可卿之下,只是暫時未

    曾侍駕,受制于人,不能形于顏色罷了。如今也只得上來要安慰邢蚰煙幾句。支

    撐著大度,只管道:「meimei別往心里去……情妃也是為大家好……都是jiejie不

    好,往后必然少叫你cao持這些事,惹人忌諱就是了……」

    邢蚰煙聽得心下委屈,再也難耐眼淚奪眶而出,便自撲到鳳姐懷中哭泣。

    鳳姐但覺一個香噴噴的少女嬌軀撲在懷中,長發(fā)透著清香,衣衫還有些稍稍

    不整,想起剛才的艷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蕩,撫著邢蚰煙的秀發(fā)安慰幾句,竟

    然忽然有點忍耐不住,緊緊抱住了邢蚰煙,在她小小額頭親了一口。

    邢蚰煙又驚又懼又羞,但是也不知怎幺的,竟然也覺得一絲溫暖。要掙開也

    沒敢。鳳姐卻也不強逞。拍了拍邢蚰煙的后背,讓丫環(huán)帶她回藕香榭去好好休

    息,自己對貼身小丫鬟喜兒使個眼色,喜兒臉一紅,卻不敢怠慢,忙隨著鳳姐回

    綴錦樓去了。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眾人還在回味昨日藕香榭外夜宴之事,可卿也覺得昨

    日有些過分,怕落了個刻薄的名,正思量要和尤蓉商議著,要不要去見見邢蚰煙

    撫慰一下,或是見鳳姐分說分說。卻聽掌事太監(jiān)來回話,說是月姝姑娘卻又進園

    子來了。鳳姐,可卿等忙迎接出來。月姝卻是一般的春風(fēng)滿面,問候了鳳姐、可

    卿,又叫上了尤蓉和湘云,卻進了嘉萌堂議事。鴛鴦,珍珠,琥珀等忙看了茶。

    月姝攜了幾美坐下,讓幾個奴兒退下。先是笑著且和可卿等言道:「情妃,

    云小主,你們伺候主子甚好,主子有提起的?!?/br>
    湘云憨憨一笑,可卿也是含羞一低頭。想想不答話也不好,可卿便道:「一

    切都仰仗月姝meimei指點……」

    月姝謙道:「我只是一個侍女,能有什幺指點的……主子頗喜這園子中諸位

    姐妹美色……今后臨幸必是常事。姐妹們多多自憐自愛,伺候好也就是了?!?/br>
    鳳姐揣度月姝來意,問道:「月姝姊姊這次來……是來看看姐妹們……還是

    有什幺旨意?」

    月姝笑道:「自然是來看看姐妹們,王爺此次回府,說起幾位姐妹伺候得

    宜,做meimei的自然也歡喜,要來賀賀jiejie們。內(nèi)務(wù)府前日打掃御花園,掃得幾筐

    新鮮花瓣,宮里用不了,就送了王爺,meimei也給姐妹們帶來了,回頭就讓宮女給

    鳳jiejie情jiejie送去?!?/br>
    眾人見是這等小事,也就賠笑說個是。卻聽那月姝又笑道:「哦……不過…

    …論起來也算是有事要傳話……恩……是王府的馮管家有些消息,想著還是著奴

    婢來傳個信,……恩……幾位親家大人的下落……」

    鳳姐可卿不由得面面相覷,賈府獲罪,依著皇帝的旨意「族中家人,以及賈

    府親族之薛、王、史、趙、周、尤、秦、李等族之近親男丁,管家,小廝,隨從

    等余黨凡一百零六人,有從惡行者三十七人,杖殺;其余人等發(fā)配西山采石場為

    苦役」,其實凡是史,薛,王,邢,李,秦,尤族中人丁均有涉及,只是這旨意

    也含糊,竟然難知發(fā)落下場。只是按照園中的規(guī)矩,一入了園子,便是王爺性奴

    禁臠,再不可有絲毫留戀園子外的俗世,不要說還有舊日丈夫,便是父母兄弟也

    要拋下,故此不敢打探。只是真正關(guān)心掛念之人,似鳳姐之念及其父王子騰,可

    卿念及其夫秦守業(yè),尤蓉之父尤闕,湘云其父雖已病故,但是其母何氏,都牽連

    在賈府大案之中,雖然也是富貴的,其實在皇權(quán)眼中,都不算什幺,若是以「仗

    殺」處置也是常見,卻實實在難以不掛念的。

    畢竟月姝身份特殊,早已明示便是王爺?shù)拇?,可卿等開口欲問,卻是終究

    不敢,甚至都不知何故提起,只那鳳姐,心下早就疑心湘云畢竟是閨閣處子,再

    怎幺守禮,卻不至于拼這臉面不要,嬌憨癡醉頭一個用處女身子侍奉了弘晝,怕

    不是不顧一切獻身只為要打聽母親下落。弘晝出了園子,月姝進來,才有此一

    言,莫非是王爺憐惜湘云獻身,破例傳來消息?

    想了想,還是鳳姐合適開頭,便道:「月姝姊姊……我等知禮,即入了園

    子,家人獲罪,是不可再問的……若是主子秉國法處置,我等必不敢有絲毫怨懟

    的……」這即表明了心跡,其實還是在問下落了。

    月姝一笑道:「月姝明白諸位姐妹知禮,月姝也是替馮管家傳話,管家的意

    思月姝不敢就胡亂揣度,王子騰大人部里議了絞……」

    鳳姐臉色頓時雪白。

    月姝忙安慰道:「鳳jiejie莫急……只是工部上表,言王大人涉案不深,當(dāng)以

    從犯議處,皇上也準(zhǔn)了,批了發(fā)配西山采石場為苦役,理藩院又上表言王大人任

    九省檢點時功勞,年歲大了,服苦役恐沒了下場,皇上已經(jīng)開恩,去采石場也是

    做個文筆差事了?!?/br>
    鳳姐淚兒頓時奪眶而出,再也坐不得,起了身,就跪在月姝面前,深深磕

    頭,月姝忙得要攙扶起來,鳳姐卻飲泣不肯起來,只哭道:「請月姝姊姊得便一

    定回主子……熙鳳豈有不知的情理,父親免死又不吃甚苦,皆是王爺其中安排…

    …熙鳳連侍奉主子都未曾侍奉,自慚色相鄙陋,也未必能讓主子歡娛,主子就有

    如此天高地厚之恩,熙鳳……熙鳳不敢說什幺來世報答之類的空話,今生今世,

    一定用盡竭力,思慮周全,化皮消骨,也只愿能換得主子歡心片刻,以報主子的

    恩德萬中之一?!?/br>
    月姝忙攙起鳳姐:「鳳jiejie不必如此……只是……鳳jiejie,今后也不可言及

    于此……園子中諸姐妹其實都是罪余……主子庇護是天恩,不庇護也是常理……

    若說報效主子是因為主子庇護,就失了分寸了?!?/br>
    鳳姐忙答是。

    月姝又道:「秦守業(yè)、尤闕均是從犯,是判了采石場苦役,既然去了,王大

    人又寬恩得了文職,想來在采石場,也能照應(yīng)一二的,幾位jiejie不用擔(dān)心?!?/br>
    可卿,尤蓉忙都答是,不敢再問。

    湘云卻再也忍耐不住,急急問道:「我叔叔……我母親他們呢?」

    月姝沉了臉色到:「小主……」

    湘云臉一紅,低頭玩弄衣帶不敢再言。

    月姝又柔聲道:「云小主……我今日特地來這里,其實就是和幾位姐妹說說

    此事,主子的家奴朝中眾多,你們既然伺候了主子,能照料處自然有人照料,只

    是王府家法,你們不可再打聽往日之事。我今日來一說,也是望你們安心就是

    了。你家叔叔伯伯往日待你情分就一般,他們涉案那幺深,你又何必掛念他們…

    …由得皇上處置便是了,你母親自然是在辛者庫為奴。不過辛者庫那些奴才是看

    眼色行事的,你伺候主子,得主子歡心,聽說不僅不吃苦不再做些忒苦累的活

    計,還說得便要發(fā)去后宮廚房做些雜差……這便是逃出生天了?!?/br>
    湘云忙也謝了。鳳姐、可卿聽月姝話里鄭重,忙都低頭稱是。

    月姝又笑笑道:「既然來開口說了,還有一人也有了下落,想一想還是要知

    曉一下四位jiejie才是?!?/br>
    四人見月姝說得鄭重,忙斂容細聽。

    欲知月姝所言何事何人,且看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得之莫幸失莫恨

    不過空做斷腸人

    深宮鳴怨籠中鳥

    卻思墻外慈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