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安宇小時候，曾經(jīng)在安笙辦公室里見到過一個小朋友，看來與他年紀(jì)相仿，讓他以為是誰家的小弟弟，拿著小餅干過去送給對方。

    正好被追過來的田真看見，連忙把餅干接過，抱起安宇，“不可以哦。他不能吃這種食物?！?/br>
    安宇問了十萬個為什么之后，終于弄明白，對方雖然看起來像是人類，其實卻是一只小電腦。和自己的桌面寵一樣，是人造出來的生物。

    但是為什么這只電腦要造成人型呢？明明安宇自己也拆過電腦，里面都只是電路板和線路？

    對此田真就回答不出來了。

    這個問題，要到安宇幾年之后，自己會偷著連上安笙的終端才明白。

    原來他一直在用的電腦，也就是個人機，用的是電子器件，算力有限。真正的大型機和商用機，早已進入生物計算的時代，所用的生物芯片，是基于侍子的腦部神經(jīng)元發(fā)展而成，元件密度比人的神經(jīng)密度還要高百萬倍以上。

    那只小電腦，是沿用舊世界的技術(shù)，制造出來的個人機原型機。沈行拿給安笙試用后，反復(fù)修改，卻也還是覺得別扭，最終便放棄了這條技術(shù)路線。

    安宇在最初那次偶遇后，便不記得再見過它了，不知是被送回了原廠，還是超過了使用壽命，自然報廢。

    又過了幾年，安宇去參觀實驗室里的電腦，兩層樓高的巨大透明水箱中，浸著一團無以名狀的腦型物，灰色蛋白質(zhì)的表層，附著各種LED燈，幫助工程師判斷運作情況。

    見過了“缸中之腦”，安宇便明白了個人機為什么沒走這條路，而是最終走了云計算的方向，終端只負責(zé)部分簡單算力，更多的計算交給商業(yè)和大型機。

    這些都是安宇初中之前的事了，早已被埋入記憶的深層。他跟沈行提“電腦”時，想的是一臺自己可以完全控制算力的小型機，萬萬沒想到沈行沿用的竟然是舊的電腦畜技術(shù)。

    此刻看著面無表情的人型電腦，安宇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jian商！退錢！”

    沈行一臉無辜，“哎？這話從何說起。你看你當(dāng)時提的要求，會數(shù)學(xué)，能解題，還能講給你聽。我們產(chǎn)品哪里不能滿足了？”

    安宇一時語塞，頓了一下，狐疑道，“那你發(fā)給我的那個視頻，圓頭圓腦那個機器，看著就很費電的，是啥？”

    沈行“哦”了一聲，笑瞇瞇道，“哎呀，那是培養(yǎng)皿啊。是母船自帶的技術(shù)，和一般工廠的培養(yǎng)艙長得不太一樣而已?！?/br>
    安宇內(nèi)心大叫，貨不對板！他十分懷疑沈行是故意在坑自己，卻又沒想明白為什么，只好轉(zhuǎn)向安笙，坐到沙發(fā)上往他身上一靠，“爸！你看行哥！”

    安笙從杯沿上看了他一眼，“他這么忙，還為你這點小事奔波，還不趕緊說謝謝?！?/br>
    安宇趕緊起身，恭恭敬敬給沈行行了個禮，“謝謝行哥?！?/br>
    說完又往他爸身上賴過去告狀，“他還跟我說宿舍可能不方便，我以為是放不下的意思，才在外頭買了房子。”

    他邊說邊靠在安笙身上晃來晃去，安笙趕緊把杯子放回桌面，拍了他一下，“這可是你大伯送的。”

    安宇看了一眼，平平無奇一只汝窯杯而已。不過安澈送的東西都死貴，關(guān)鍵是打了找不到一樣的賠，他忙把杯子又往桌子里面推了推。

    安笙慢條斯理地說，“我看這一個億很值了。以后你就學(xué)會了，聽人說話不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br>
    安宇聽他這意思，自己這一個億是肯定要不回來了。再一想，其實一個人型電腦畜也有優(yōu)點，否則書房里放個缸中之腦，想起來也亂瘆人的。

    此時只好說，“啊，好吧。那這個電腦怎么開機?。俊?/br>
    銀發(fā)侍子自他進門，一直坐在一邊，不言不語，連眼珠子似乎都沒動過，想來是還沒開過封。

    沈行道，“哦，簡單。他是滴血認主的。只要給他一滴血就可以?！?/br>
    田真拿了根銀針，給安宇指尖消毒之后，輕輕一扎，安宇夸張地叫“唉喲，疼疼疼疼”，田真已經(jīng)笑著擠出來一滴鮮血。

    那電腦微微往前探頭，張開血色極薄的嘴唇，將安宇的指尖含了進去?？康眠@么近，安宇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眸是雙色，一邊水藍，另一邊戴著眼鏡的，細看則是紫羅蘭的顏色。

    他驚訝之下，便忘記收回手，只感覺那電腦舌尖在他指尖上蹭過，溫暖柔軟，舌面上有隱約的小小凸起，讓安宇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貓。

    “主人?！?/br>
    電腦嘴中還含著安宇的指頭，這句稱呼便有點模糊不清，音色卻是清冷的男低音。安宇啞然收回手指。

    “這樣就可以了么？”

    沈行點點頭，扔過來一本磚頭厚的使用手冊。

    “這本你可以拿著備用。不過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問他。他是內(nèi)置有自檢系統(tǒng)的?！?/br>
    安宇隱約覺得哪里還有坑，一時沒有想到，安笙已經(jīng)起身，“鬧了好一會了，咱們也該說正事了。”

    沈行陪著他往書房走，田真跟在后頭，安宇隱約聽他爸爸說了句，“淘氣”，語氣卻也不很認真，隨即是沈行的笑聲。

    他低頭看了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屬于他的電腦。

    電腦認主之后，也并沒有動作，仍坐在那里，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安宇。

    難道還需要熱一下機？安宇想著，清了下嗓子。

    “起來?！?/br>
    電腦聽了，便站起身來，他坐著的時候不顯，站起來身高與安宇仿佛。安宇接著又說，“跟我走。”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發(fā)出指令，不知不覺用了給小孩子說話的方式，電腦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單邊鏡片一閃。

    “您不用分解命令步驟。我能夠理解復(fù)雜人類語言?！?/br>
    他的音響裝置顯然做得甚好，聲音與胸腔共鳴，發(fā)出清冷低沉的聲音，安宇聽著甚是悅耳。他第一次對沈行的產(chǎn)品產(chǎn)生了一點信心。

    “哦那太好了。這樣，咱們先回我住的地方，調(diào)試一下，你給我演示一下怎么做題。然后再回學(xué)校。你這頭發(fā)顏色有點太過招搖，可以染么？”

    他連珠炮地說出一連串的問題，電腦依次回答，“好的。樂意效勞。不可以，染料中的有些成分會和我的外部線路發(fā)生反應(yīng)。”

    安宇聽到最后一句，訝異了一下，伸手摸摸他的頭發(fā)，只覺得發(fā)絲柔軟，和普通人的頭發(fā)沒什么區(qū)別。

    “這是你的外部線路么？通往什么？怎么連通的？你需要占用帶寬么？”

    管家見慣不怪，安排了擺渡車，載著少爺和他新添的侍子回了小樓。安宇一進門，立即點開了自己的手環(huán)，從昨日的課后作業(yè)中隨意選了一題，投影出來。

    “來，試試看，這道你會不會？”

    電腦的目光在題上停駐瞬間，報出答案，“C2?！?/br>
    安宇眼神一亮，他自己算出來的也是這個結(jié)果，“不錯。不過不要光說答案，要演示一下邏輯過程，如何算出來的。”

    兩人面面相覷，電腦沉默了一秒，突然伸手將自己的褲子拽了下來。

    他外邊西裝革履的，西褲底下竟然沒穿內(nèi)褲，露出雪白的身體，下體處該有小雞雞的地方，一片平坦。

    安宇嚇得往后跳了一步。

    “什么情況？”

    電腦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彎腰用雙手扶住膝蓋，將臀部朝向他。

    “步驟用嘴說起來太長了，主人還是自己直接讀取吧?！?/br>
    安宇怔了一下，腦子中“當(dāng)”的一聲，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讓自己插入他的后洞，這一下驚得瞠目結(jié)舌。

    “什么？你，你的用法到底是怎樣？”

    電腦回頭，“主人只要將身體的任意部分，插入我的接口，就可以獲取信息?！?/br>
    安宇略微安下心，安撫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哦，那就是說用手指也可以么？”

    電腦點頭，接著又補充，“接觸的皮膚面積越大，傳輸?shù)乃俣染驮娇??！?/br>
    安宇想起剛剛認主時，是直接滴入一滴血，“除了這個接口，用別的地方是不是也可以？比如口腔？”

    “是。但是主接口比其他輔助接口的速度要快很多，起碼10倍以上?！?/br>
    安宇想象了一下，自己在圖書館或者其他地方，想查個資料還要把手指插入電腦的后洞，感覺有點像是變態(tài)。

    他想起沈行說的，“住宿舍會不太方便”，嘆了一口氣，萬萬沒想到這句在這里等著呢。

    “你先把褲子拉上。嗯，我們先來試試前頭這個接口?！?/br>
    電腦拉上褲子，安宇左右看看，拉著他到沙發(fā)上坐下，抬起手指，又停下，從桌上拽過來盒濕巾，把食指上下擦了一遍，這才讓電腦張嘴，含入了自己的食指。

    他微微合上眼，果然在眼皮后面，看到綠色的字符跳躍。他集中精神，那些字符很快凝聚成有意義的算式，一行一行慢慢從下往上卷，安宇看著與自己的解法大同小異，點了點頭，抽出手指。

    他原以為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看到手環(huán)上的時間顯示，嚇了一跳?？催@么一道題的功夫，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

    “怎么這么慢啊？”

    電腦表情無辜，“我跟您說過了，要用主接口才會快，輔助接口只適合處理日常郵件

    電話這樣的低信息熵的事件?！?/br>
    安宇想了想，只好讓他脫了褲子，把手指插進去，再次閉上眼睛。這次果然信息接收速度大為提升，他隨意又檢測了一道題，只花了一分鐘就看完答案，不由心情大振。

    “太好了，下面來點難的，給我來一題隨機矩陣的。”

    瀑布流般的信息飛快涌入，安宇只覺得指尖像不小心碰到電插座一樣，疼了一下，趕緊拔了出來。

    電腦扭頭，“對不起，過載了。這么大的數(shù)據(jù)量，您最好還是用主電纜插入才好接收?！?/br>
    安宇反應(yīng)了一秒，才明白過來“主電纜”指的是什么，大叫一聲“jian商！”，爬起來就要去找沈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