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wù)障εc父母的冷戰(zhàn)持續(xù)了好幾個月。從他進組拍攝到被提名錦章獎最佳男演員，父母果真狠下心來，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

    錦章獎雖然門欄與含金量較飛鶴獎更低一些，卻也是諸多電視劇演員所角逐的一項重要獎項。單日收視率最高達到雙臺破2，放在整年度的電視劇中都算佼佼者，大家都猜今年它是最大的一匹黑馬，拿幾個獎回去不成問題。但最佳男演員花落誰家卻不好說。今年聶釋臻沒出新作品，男演員們紛紛笑稱自己松了一口氣，最佳男演員的頭銜歸屬終于有了些懸念。

    頒獎典禮那日聞?wù)障€在現(xiàn)場碰到了許若珈，錦章獎她去年就得過，今年再受提名；兩人視線交錯一秒，就雙雙移開，走到這樣尷尬的境地，雙方都不想再和對方扯上什么關(guān)系了。

    拿了最佳編劇，最佳男演員則頒給了其他人。對此他并未感到意外，只是遺憾爸媽不能在電視里看到他站在頒獎臺前說“我想謝謝我的父母，并和他們說一聲抱歉”。

    此次跨年聞?wù)障κ桥c喬聰毅一起度過的。他與劇組請假，回到別墅里跟喬聰毅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喬聰毅讓人在別墅的各個窗上都貼了雪花，花園里上個月才移栽的活杉樹還掛著金色的圣誕彩燈隔窗發(fā)亮。

    喬聰毅是很喜歡雪的，他說十幾年前的春申冬天雪最大的時候能積好幾天，足夠在院子里堆雪人。現(xiàn)在只會飄小雪，落到地上幾個小時就化了，只能手動制造點氣氛。

    聞?wù)障φf：“我老家農(nóng)歷臘月是會下雪的，雖然小城市沒什么看頭，但不遠的地方有個水鎮(zhèn)，里面的建筑都是明代留下來的，冬天的雪景可漂亮了?！?/br>
    喬聰毅立刻說：“好呀，我們今年去看看?！?/br>
    “沒過十二點，是明年?！甭?wù)障ζ鸪跤行┤杠S，聽聞回老家，面孔又鍍上一層愁色，“算了，也快上映了，我在的戲份殺青過后就得開始宣傳電影，沒時間去別地了?！?/br>
    喬聰毅便將這個話題輕輕帶過，和他講自己上學(xué)時度過的圣誕節(jié)和新年。他說起那些鬧哄哄卻香氣四溢的圣誕集市，近到巴黎本市遠到斯堡。他上中學(xué)時放假不愿意回國，寄宿家庭的房東出去玩時會帶上他們，他最愛往那些人多的地方鉆，第二喜歡的是排長隊坐摩天輪俯瞰夜景，后來卻只愿意在家里一坐坐到天黑，等著看街燈亮起，滿目金光燦爛。還有他十六歲時才第一次喝到熱紅酒，嘗過后驚為天人，回家自己煮，浪費了好幾瓶紅酒也只煮出來一鍋巫婆湯……

    喬聰毅今晚話有些多，瑣碎的記憶被他塵封在床底的玩具箱，時隔多年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擺了出來展示給人看。等他說累了，新年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他這才露出一點不情愿的神情，對聞?wù)障φf：“我給家里打個電話?！?/br>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聞?wù)障β犚娝f：“喂，媽……沒什么事，想祝你新年快樂……還有，爸爸在嗎？”

    大概只過了一秒，他哦了一聲，掛了手機，對聞?wù)障φf：“我去睡了?！?/br>
    聞?wù)障ζ鹕砼c他一塊上了樓，狀似無意地說：“這么晚了，你爸爸已經(jīng)睡下了吧。”

    “沒有，他只是不想和我說話，還在為我不去見他朋友家女兒的事生氣?！眴搪斠闫届o地說。

    聞?wù)障Σ坏貌慌宸鹚?，不管與父親鬧得多僵，都能夠輕描淡寫地冷處理。他問：“你就沒有難過的時候嗎？”

    “難過？你是指我和我爸吵架？”喬聰毅想了想，道，“我當(dāng)然不會開心了，只不過我們從小吵到大，早就習(xí)慣了而已?！?/br>
    “啊……”聞?wù)障Ω械接行┗秀保澳阈r候也和他有那么多矛盾嗎？”

    “當(dāng)然?！眴搪斠阈α艘幌拢拔覐某錾?，在他眼里就不是個完美的’兒子’?！?/br>
    聞?wù)障υ谶^年之前離開了劇組，緊接著就投入了電影的宣傳活動中。的金字招牌是導(dǎo)演和女主演，星洲的宣傳也是主打這兩人，他這男配角僅是跟著參加路演。

    路演結(jié)束后就是首映禮，電影定檔在情人節(jié)，當(dāng)天喬穎涓也到了場，見到聞?wù)障ι踔赁揶砹藘删洌骸跋轮芫瓦^年了，你總算能把我弟還給我們幾天了吧？”

    聞?wù)障τ行┠樇t，訕訕道：“當(dāng)然了。”

    接著喬穎涓便與他談起點映和路演的反響，說他的表現(xiàn)令人極為深刻?！邦A(yù)告片故意沒有把你剪進去，是周秀臨的主意。他一向喜歡給觀眾留’驚喜’，這次他也沒看走眼?！?/br>
    聞?wù)障κ軐櫲趔@，低聲道：“看來我誤會周導(dǎo)了。”

    喬穎涓聽出他弦外之音，笑出聲來：“這么小聲做什么，讓他聽見不是正好。他就喜歡錢愷良那種會跟他拍桌子叫板的演員呢?！?/br>
    “我和錢老師怎么能比?！?/br>
    “怎么不能？”喬穎涓好奇道。

    “他們拍桌子是為一條戲較真。我拍桌子那就真的是無能狂怒了?！?/br>
    喬穎涓笑著搖頭，然后望著他，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幸虧我弟弟當(dāng)初把你帶走了，把你放在我這，我恐怕是沒有這個膽子讓你直接搭上周秀臨的?！彼牧伺穆?wù)障Φ募?，“他對你可真不錯，都快被老爺子調(diào)走了還讓我?guī)兔α粢庵?，這個他不讓我說。你的檔期排到什么時候？”

    聞?wù)障ι裆粍C，只抓住了她前半句話的重點：“喬聰毅要被調(diào)走了？”

    “嗯，調(diào)走了，不過人還在春申跑不了。他家可不止星洲這一個產(chǎn)業(yè)，老爺子急著讓他每一個都熟悉一遍。更何況星洲有我十年的心血，我總不能拱手讓給他吧？”

    聞?wù)障δ康煽诖簦玫拿髅魇情_玩笑的語氣，眼中透出的野心卻作不了假。喬穎涓接著笑道：“你怎么這副表情，像是我要篡位似的?！?/br>
    “啊？不是。”聞?wù)障Φ?，“喬總真敢說?！?/br>
    喬穎涓擺了擺手：“你盡管和喬聰毅告密去吧，老爺子要是真那么輕易把星洲給我了，他也會第一個同意的。工作有我來做，他躺著收分紅，不是他最想過的生活么。”

    聞?wù)障σ残α耍骸皼]錯。”

    首映當(dāng)天票房突破兩億，拿下情人節(jié)檔票房冠軍。關(guān)于這部電影的討論中，被提及次數(shù)最多的除了導(dǎo)演、主角和原著之外，就是銀鎖這個角色。

    周秀臨很會講故事也很會拍人。譬如最為人稱道的那一場養(yǎng)母子之間的對手戲，它發(fā)生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一段激烈的情緒爆發(fā)后，斷了腿的銀鎖躺在沙發(fā)上，當(dāng)著養(yǎng)母的面病歪歪地抽煙，好似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在意她的心情了；但女主繞道他身后去拉簾子的時候，他又偷偷回頭看，即便陽光透進來刺得眼睛發(fā)疼，也沒舍得眨一下眼，卻在女主轉(zhuǎn)身的一瞬遮住自己雙眼，嚷嚷道：“快關(guān)上！我要瞎掉啦?！?/br>
    這便是聞?wù)障υ囩R時演出的那一段，在原著中只有三句話，導(dǎo)演刪掉了其他暗示銀鎖對養(yǎng)母禁忌之情的部分，唯獨選了這一處多加打磨，每一個動作都是反復(fù)思考過的，力圖以最含蓄的橋段給人留出最大的想象空間。并且他成功了。微博上一夜之間冒出無數(shù)解讀原著的文章，不約而同用了蒼白秀美的銀鎖的劇照作配圖，稱這部電影選的演員全都是從書里走出來的。

    聞?wù)障Φ纳韮r水漲船高，新的工作邀約也收到不少。孟女士又為他接下了一個戲約，是星洲打算做出來試水的歷史正劇，她早有意向要給聞?wù)障哟祟愵}材，這個劇本正和他們的意。

    下半年的工作有了著落，聞?wù)障Σ艙?dān)心起眼前的麻煩。年關(guān)在即，他與父母的關(guān)系依舊不改。喬聰毅是要回父母那里過年的，還特地問過他什么時候回老家，他含糊其辭地說過幾天就回，實際心里也沒底，不知道回家會不會吃閉門羹。

    他就這樣拖延到大年二十九，喬聰毅回喬家去了。這不是聞?wù)障Φ谝淮我粋€人過年，卻頭一次感覺到寂寞。他連夏梓寧這塑料朋友都說不上話，對方參加某衛(wèi)視春晚去了。他只好打開電視守著點看直播，等了兩個小時才看到夏梓寧和一堆明星一起出場，合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鏡頭只在他臉上停了三秒，就切到了別處去。

    過了零點，似乎能聽見很遠的地方傳來煙花炸響的聲音。聞?wù)障Φ氖謾C收信箱里塞滿了新年祝福，從關(guān)系近密如夏梓寧，到已經(jīng)很多年不聯(lián)系的大學(xué)同學(xué)，他一個個回復(fù)新年快樂，回到最后一個時手機居然有來電。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喬聰毅，沒看號碼就接起來，火熱地說了一句：“新年好！”

    電話那邊遲疑片刻，卻傳來他父親的聲音：“新年好。”

    聞?wù)障Υ糇?，喊了聲爸?/br>
    “你一個人嗎？”父親問。

    聞?wù)障σЯ艘ё齑剑f：“算是吧……他……回他父母那里去了。”

    “……”父親似乎被那個指向性明顯的“他”字噎得說不出話，過了半晌，電話中換成了母親的嘆息，“你還沒跟那位分手？”

    聞?wù)障σ惑@：“媽？”他覺得鼻子發(fā)酸，上一次聽見她的聲音已是好幾個月前了。

    “聞?wù)障?，你聽著?！蹦赣H說，“你的問題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事，你不可能永遠跟我們斷絕關(guān)系。我和你爸后天到春申去找你，我們當(dāng)面談?wù)劊冒?？?/br>
    這一句話聽得聞?wù)障π捏@膽戰(zhàn)，他說：“媽，我回去就行，不用你們跑一趟……”

    “機票都買好了，我們年前就有這個計劃，不用你cao心?！?/br>
    “哦……”聞?wù)障τ謫?，“你們住哪？?/br>
    “酒店。你租的那個房子不是有你室友在么，我們住過去也不方便?！?/br>
    聞?wù)障σ膊恢窃撍梢豢跉膺€是該緊張，問了父母的航班信息，當(dāng)場就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出租房。他爸媽肯定是要到他“家”里看看的，他們還不知道他早就從夏梓寧那兒搬出來了，他總不可能把爸媽領(lǐng)回這個小別墅。

    他裝了幾件冬裝，還有年后的行程安排和資料，發(fā)現(xiàn)車鑰匙不見了，去門口的置物架上翻找。正當(dāng)此時，門被打開了，他一回頭，對上喬聰毅同樣驚愕的雙眼。

    “你……”喬聰毅率先開口問道，“不是回家了嗎？”

    “沒回……”聞?wù)障︺躲兜?，“你怎么回來了？大年初一就跟老爸吵架？?/br>
    “不是?！眴搪斠阏f，“他明天——不，今天要去別人那里，我干脆提前回來了?！彼岬健皠e人”時的神色有些別扭，聞?wù)障Σ孪肽腔蛟S是喬參的某個情人，難怪他不想在家多呆。

    “不陪陪你mama嗎？”

    “我正想說這件事?！眴搪斠阏f，“我本來以為你回老家去了，打算等天亮把我媽接到另一間房子去陪她住幾天，現(xiàn)在就是回書房拿東西的。既然你在，不如一起見見我mama。”

    聞?wù)障γ摽诙觯骸斑@不太好吧?！?/br>
    喬聰毅笑道：“沒關(guān)系，她不會為難你的?！?/br>
    聞?wù)障Ω械叫呐K抽痛了一下，喬聰毅真的在認(rèn)真地讓自己身邊的人接受他。當(dāng)喬聰毅的戀人或許是天下最好的事，而這個身份的分量實在太重了。

    他猶豫道：“我能過幾天再去見她嗎，這幾天我有事，可能要出去幾天。”

    喬聰毅皺眉：“我記得你把初一到初七的工作都推了。”

    “是家事?！甭?wù)障Υ姑紘@息，“我爸媽要來春申了?！?/br>
    喬聰毅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顧慮，臉色凝重道：“你沒和你父母說過我們的關(guān)系？”

    “說過?！甭?wù)障ι钗豢跉?，“但他們不太同意?！?/br>
    喬聰毅脫下外衣，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沙發(fā)上坐下：“過來，把你瞞著我的事全部都告訴我?！?/br>
    每一次他以這種不容分說地語氣講話，聞?wù)障Χ紵o法抗拒，只得將他父母的看法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喬聰毅聽得眉頭深鎖，末了問道：“這就是困擾了你好幾個月的事情？”

    聞?wù)障c頭。

    喬聰毅問：“那你想好怎么應(yīng)對了嗎？”

    “我跟他們說清楚。”

    喬聰毅搖了搖頭：“你和他們明確說過你和我簽了協(xié)議的事情嗎？”

    “沒有?！?/br>
    “那好?！眴搪斠隳闷鹗謾C開始發(fā)短信。

    聞?wù)障ρ燮ぶ碧?，問：“你發(fā)給誰？”

    喬聰毅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我們終止這份協(xié)議，然后和你爸媽好好解釋一下，你和我從一開始就是在以正當(dāng)形式交往，你之前說的都是氣話?！彼椭^，嘴唇抿成又冷又直的一條線，“先把事情在他們眼里的嚴(yán)重性從你被人包養(yǎng)降到你是同性戀。”

    “……好?！甭?wù)障@時不敢嘴硬提什么見鬼的暫不解約，卻忽地又想起一事，“你要出面見他們嗎？”

    “由我來解釋，在他們聽來會可信一點吧?！?/br>
    “先讓我和他們好好談?wù)劙??！甭務(wù)障?zhí)著道，“我不能遇到什么麻煩都讓你來解決?！?/br>
    喬聰毅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就是這么說的。”

    “是……但我前段時間不是有工作?！甭?wù)障π÷曊f。

    “好?！眴搪斠闫沉艘谎凵嘲l(fā)上他裝到一半的背包，說，“沒問題了，接著做你的事吧?！?/br>
    聞?wù)障囪€匙滿身冷汗地進了車庫，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喬聰毅發(fā)來的，寫著“十一點在你家等我”。他心想，誰騙他說喬聰毅以后都不會生氣了的，這不就生氣了么。

    夏梓寧錄完節(jié)目直接回家過年去了，出租屋的桌上還擺著吃剩的外賣盒。聞?wù)障δ笾亲影鸭依锏睦帐案蓛?，又打掃了一番，才累得睡下。早上起身時竟只剩十分鐘就到十一點。聞?wù)障年柵_往外看，果然見喬聰毅的車已停在樓下了。

    他匆忙洗漱換衣，下樓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卻見那里已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優(yōu)雅美麗的女人，卻很明顯看得出上了年紀(jì)。她眉眼既像喬穎涓的嫵媚，也有喬穎梵的倩朗；她抬頭露出一個笑容來，對聞?wù)障ι斐鍪郑骸澳憔褪切÷劙?，我是喬聰毅的mama，你叫我崔阿姨就好?！?/br>
    聞?wù)障┰诹嗽?，如提線木偶一般伸出手與她握了握，道：“阿姨您好?！?/br>
    她身邊的喬聰毅終于出聲：“上車吧，我們?nèi)コ燥?。?/br>
    喬聰毅開車去訂好座位的餐廳，一路上沒怎么說話，喬太太卻頻頻回頭與聞?wù)障徽?，對兒子新承認(rèn)的戀人十分感興趣。

    “你們一起住得還習(xí)慣吧？他回國以后直接就搬出來住了，我總擔(dān)心他一個人孤單，有你陪著他真是太好了。”喬太太道。

    “不不，我才應(yīng)該說這句話?！甭?wù)障ν灯沉艘谎蹎搪斠?，“他是我遇到過最好的人了?！?/br>
    喬太太笑著發(fā)出一聲嘆息。

    三人用過午飯，喬太太已對聞?wù)障@兒媳婦十分喜愛，拉著他的手說要帶他去挑件見面禮。聞?wù)障γ[手拒絕，說：“不用了，阿姨，喬聰毅已經(jīng)送給我很多東西了?！?/br>
    喬太太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笑道：“別騙我了，他我還不知道，只會在追別人的時候給人送禮物，依照你們以前的關(guān)系，他怎么也不可能把這種手段用在你身上。就去恒溪東路吧，我正好要去拿衣服，也順便逛逛旁邊幾個專賣店給你們兩個挑點新年禮物。”

    聞?wù)障Ρ凰f得臉頰發(fā)熱，她明知道他與喬聰毅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還那么坦然地接受了他，反讓他覺得有些羞恥。這時喬聰毅開口道：“媽，他畢竟算個公眾人物，讓他在車?yán)锏戎?，我陪你去?！?/br>
    “唉，我忘了，小聞還有電影正在映呢?！眴烫粺o失望地說，“你也別去了，讓你進女裝店就像上斷頭臺似的。陪小聞多待一會兒吧，你們今天都沒說上幾句話。”

    “好?！眴搪斠阏f，“我下午去公司幫大姐辦點事情，你買完東西我叫司機送你回家。”

    “好的呀?！眴烫嗣哪?，“我晚上做飯給你們?！?/br>
    喬聰毅將母親送到成衣專賣店，然后回頭對聞?wù)障Φ溃骸澳闳绻惺?，我可以先送你回去?！?/br>
    “我陪你去公司?！甭?wù)障πα诵Γ斑^年加班多沒意思啊?！?/br>
    喬聰毅眸光閃動：“你是能幫我分?jǐn)偣ぷ鳎€是能讓加班變得有意思一點？”

    “我都能?！甭?wù)障Υ笾懽?，從后座探出頭去親他的臉頰，見喬聰毅沒有拒絕，他多親了幾下。

    喬聰毅垂眸，勾起唇角，“我可不能把頂頭上司指派的工作交給你?！?/br>
    喬聰毅進了辦公室，就將聞?wù)障α涝谝贿?，處理起自己的事。直到太陽落山，喬聰毅才關(guān)掉電腦，站了起來，對聞?wù)障φf：“幫我把書架頂上的收納箱拿下來?！?/br>
    聞?wù)障φ兆觯缓笠妴搪斠惆炎约旱奈锛佳b進箱子里，他想起喬聰毅似乎是要離開星洲的消息，忍不住問道：“你要走了嗎？”

    喬聰毅抬眸：“是啊，工作已經(jīng)交接完成了，我的職位會有人替上來，我先把自己的東西拿走。”

    “這種事可以交給助理做嘛?！甭?wù)障π÷曊f。喬聰毅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說：“我?guī)湍恪！?/br>
    喬聰毅在辦公室里沒留太多私人物品，倒是有一個抽屜里塞了成打的草稿紙，上面是圓珠筆涂鴉，有一些用熒光筆填了色，還認(rèn)真簽了日期，時間足足從兩年前跨越到上個月，可見上班時沒少摸魚。聞?wù)障溥暌宦曅α?，喬聰毅從他手中抽走那疊紙，放到箱子里，說：“這個也要帶走?！?/br>
    兩人有一瞬手指相碰，聞?wù)障ρ奂彩挚斓啬笞×怂闹讣?，問：“你是不是惱火我沒有及時告訴你我爸媽的事？”

    喬聰毅靜靜望著他：“我沒有惱火，只是比較失望?！?/br>
    “為什么？”

    “我認(rèn)為這應(yīng)該是需要我們共同面對的事情，但你選擇不告訴我，自己扛下來。在你這么做之后卻并沒有及時解決，把這件事越拖越晚，一個人悶悶不樂了好幾個月，讓我為你擔(dān)心，又沒有辦法幫你。”喬聰毅說，“這是我失望的原因。”

    聞?wù)障σё∽齑?，說：“本來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為你添麻煩的，沒想到反而讓你擔(dān)心了?！?/br>
    “什么叫添麻煩？”喬聰毅皺起眉，“我看得出，你不會為了他們離開我，也不會為了我和你父母斷絕關(guān)系，既然這樣，我和他們遲早是要遇到的?！?/br>
    “你說得對?！甭?wù)障@了口氣，心想，我是個貪心卻無能的人。

    “不說這個了?！睂⑿睦镌捳f出來，喬聰毅顯得放松了一些，“我送你回家，過幾天見?！?/br>
    聞?wù)障Φ纱罅搜郏骸盎丶遥俊?/br>
    喬聰毅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搬回去住嗎？”

    “但你mama說她晚上……”

    “我會跟她說的。”

    聞?wù)障σа狼旋X地掛到他身上，用臉頰去蹭他的側(cè)臉：“你還在鬧別扭，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一下?！?/br>
    喬聰毅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彼笸肆藥撞?，坐在辦公桌邊沿，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又伸手解馬甲的紐扣，“今天沒開監(jiān)控，你上一次是怎么彌補我的，這一次就怎么彌補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