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盆子醬4
聞照夕特別自覺地拿了錢包和手機,穿著睡衣就開車走了。搬進這個別墅后他也設想過多次自己被掃地出門的場景,但沒想到會是在今天。 他回到自己和夏梓寧合租的小區(qū),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走到這一步,聞照夕不得不佩服起喬聰毅的先見之明。幸虧自己在春申還有這么個去處,不然今晚就得睡公司了。 夏梓寧也睡下沒多久,迷迷糊糊聽到家里有人走動,嚇得沖進廚房抄起菜刀沖了出來,大喊:“誰!私闖民宅我已經報警了!” 聞照夕心驚膽戰(zhàn)地躲過一記滅絕十字刀,打開燈,無語道:“你有病啊,不都跟你發(fā)短信說我今晚回來住了嗎,你這刀再往前揮十厘米我就沒了?!?/br> 夏梓寧當場撂了刀,捶了他一拳:“你才有病啊,誰大半夜起來看短信。你好好的總裁豪宅不住回來狗窩體驗生活?”話音剛落,他看見了聞照夕身上的睡衣,驚道,“你這是……被霸道總裁從床上趕下來了?” 聞照夕點頭:“算是吧。” 夏梓寧發(fā)出幸災樂禍的大笑,等笑夠了,去廚房拿了瓶涼茶,親自把聞照夕請到沙發(fā)上:“請坐,請用茶。介意跟我講講你被趕下來的細節(jié)嗎?” 聞照夕說:“喬聰毅跟我求婚,我拒絕了?!?/br> 夏梓寧臉色驟變,指著大門說:“出去?!?/br> 聞照夕正好也累了,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問:“有充電器嗎?借我一下?!?/br> 夏梓寧一邊狂恰檸檬,一邊抓心撓肝,還是抵不過吃一手瓜的誘惑,在最后一刻喊道:“聞照夕你回來!老子今晚不睡覺也得聽你把事情說清楚?!?/br> 聞照夕打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頭也不回:“我想睡覺了,明天吧?!?/br> 夏梓寧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還有拍攝,大清早在洗手間里對著自己的黑眼圈長吁短嘆:“聞照夕,你看你害的,從今以后我們兩個就是仇人了?!?/br> 聞照夕從臥室里走出來,往沙發(fā)上一坐,說:“不是要聽八卦嗎?我講給你聽?!?/br> 夏梓寧頂著面膜飛奔了過去。 聞照夕悠悠瞥了他一眼:“事情要從你把我的私人號碼給許若珈,還告訴她我和喬聰毅的關系說起?!?/br> 夏梓寧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聞照夕回到這里可不是把他們合租的家當作心靈港灣,而是興師問罪來了。于是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她主動來找的我,老同學的面子我不好意思不賣?!?/br> “我還是你室友呢。我們大學的時候就住一個寢室,滿打滿算也有七年同居之誼了吧?!?/br> 夏梓寧起了一身雞皮,心說你別憑空污人清白,看著一臉反派樣的聞照夕,他如實招供道:“她說她的新劇缺個男主角?!?/br> 聞照夕搖搖頭:“你真的是,賣友求榮。” “對不起?!毕蔫鲗庎洁斓溃霸S若珈說想和你聊聊,她這些年也有心結沒解開,導致連演技上都沒有突破,只能在電視圈固步自封……所以她和你說什么了?讓你連喬少爺?shù)谋戆锥季芰??!?/br> 聞照夕瞪了他一眼:“這話你也信,好多人的瓶頸期能有十多年呢,她才26歲,至于這么心急?” 夏梓寧的語氣頗為嫉妒:“你不也才26歲,半只腳已經踏進電影圈了?!?/br> “不是因為她?!甭務障φf,“喬聰毅才沒把她當回事,是我自己惹他發(fā)火了。” 他自然不可能將實情透露給夏梓寧,就挑挑揀揀說了些不涉隱私的細節(jié)。 “臥槽。”夏梓寧啐了一口,“看不出來你這么鐵骨錚錚。先不提你答應人家前途就是康莊大道,聽你描述,喬少爺這么個長得好看性格還好的人,你跟他睡了快一年,居然還不動心,我真的佩服你。” 聞照夕反問:“誰說我不喜歡他了?” 夏梓寧一口蜂蜜水噴了出來,瞪大眼睛:“剛夸你呢,你怎么就這么沒出息?!彼磻艘粫?,突然道,“那你作什么作,真以為自己在演電視劇,對霸道總裁欲拒還迎就能把人吃得死死的?” 聞照夕兩條腿蜷了起來,抱住膝蓋,白了他一眼,“沒有。我當時有點上頭,想著真要提出在一起也得等我配得上他的時候,我想先拿點成績出來,再名正言順地追求他?!彼麌@了口氣,“我一開始不是想逗逗他嘛,然后再和他說實話。你看,我跟他說我不喜歡他他不信,說我是演的他也不信。我以為他看得出來我給的那些理由錯漏百出,是開得起這個玩笑的……沒想到最后我那句話,大概是戳到他的傷心事了,居然反應那么大?!?/br> 夏梓寧一臉鄙夷:“你到底說了什么混賬話?。俊?/br> “確實是混賬。但是我不能告訴你?!甭務障μ痤^,臉色有些灰敗。 夏梓寧嘖嘖兩聲,語重心長道:“聞照夕,你連個人氣獎都沒拿過,怎么還敢學聶老師呢。” “聶老師?你說聶釋臻?” “除了他還有誰?!毕蔫鲗幗蚁旅婺?,貼在自己手臂上,“我聽佳瓏姐說的哈,他以前不是跟喬穎涓有過一段嗎,居然是動了真感情,拿了視帝之后就去跟喬穎涓求婚,結果被拒了。算上去年他已經三連冠了,求了三次婚,被拒絕三次,現(xiàn)在不甘心跑去國外進修了,還想拿個電影獎項回來讓喬總刮目相看呢?!?/br> 聞照夕問:“你想說什么?” “喬少爺替你中間省了那么多步驟,你就偷著樂吧,能不能識點好歹?” 聞照夕扔了個沙發(fā)枕過去:“你說得對,我不識好歹?!?/br> 夏梓寧聽著他的語氣,忽地臉色一沉,鄭重地問道:“你不對勁。不是抑郁癥復發(fā)了吧?” “別詛咒我。我好著呢。”聞照夕說。 夏梓寧重重地嘆了口氣,“以前和許若珈在一起的時候受的打擊,其實一直是你的心病吧。你現(xiàn)在看著活蹦亂跳的,一提到讓你吃軟飯就犯軸?!?/br> 聞照夕說:“好,我不軸了。我等喬聰毅生完氣就回去找他?!?/br> 夏梓寧冷笑:“你好大的面子啊,還等他生完氣。你們倆現(xiàn)在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該是你撲上去哭著道歉——唉,現(xiàn)在已經晚了,昨晚他發(fā)完火你就該這么干的,連認錯帶色誘,人沒準就被你哄住了?!?/br> “你怎么這么有經驗?”聞照夕奇怪道。 “你別這么看我,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的?!毕蔫鲗幷f。 “算了,我覺得他現(xiàn)在不想見到我?!甭務障戳搜鬯に槠恋氖謾C,上面是一排被掛斷的通話,“我在這住幾天吧,剛好公司要開會,我得跟他們談談?!?/br> “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毕蔫鲗幣阒艘粫海笾笥X地對自己跟他前女友告密的事感到心虛,主動請纓道,“我給你出個主意?” 聞照夕疑惑地看他。 夏梓寧踩著拖鞋啪嗒啪嗒跑到電視前,從電視柜里摸出來一盒藥,扔到他懷里:“你把這個帶在身上,下次見到喬先生,就裝作不注意掉出來,或者放在他會翻的地方,讓他不小心找出來。” 聞照夕拿起來一看,是他停了好久的艾司西酞普蘭,他嘴角抽了抽,反手將藥盒扔到垃圾桶里:“我拿已經好了的病跟他賣慘?” “讓他知道你的心病事出有因嘛,他一心疼,就原諒得更快啦?!毕蔫鲗庍@狗頭軍師正自鳴得意,就被聞照夕踹了一腳。 “少給我出餿主意了。”聞照夕說,“這種事沒必要讓他知道。” 夏梓寧委屈地揉著腿:“喲,那我真的不管你了。”他進廚房轉了一圈,熱了兩片面包吃,探出頭來,對聞照夕道,“不過啊,你現(xiàn)在終于有點回到大學時候那樣子了,我替你高興。” 聞照夕回公司開了個糟心的會議,正憋屈得要命,突然接到錢愷良的電話,說她在準備的話劇助演臨時有事不來了,問他愿不愿意來頂上。 夏天春申有長達一個月的戲劇節(jié),各個劇院好戲扎堆,甚至不乏國外的劇團來此巡演。像錢愷良這種盛譽加身的老戲骨,在等待好的本子期間,就會來排一些只演出幾場的話劇過過戲癮。 聞照夕正愁情緒無處宣泄,直接去找了她。 錢愷良像是見到了救星,說:“還有三天就是首場了,我知道你劇本背得快,不然也不會請你來救場?!?/br> 聞照夕苦笑:“我該謝謝前輩提攜我?!?/br> 他剛被啟明娛樂的老板噴了一臉口水,對方罵他:“你不過是喬聰毅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以為他真能給你砸一輩子資源?”然后讓他回家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配合公司做出些妥協(xié),在此之前都不會為他接新的劇本。其實說白了還是怕他明年經紀合約期滿就不再續(xù)約,聞熙凌可是勢頭大好的一支潛力股,喬聰毅有玩膩他的時候,但到那時他的剩余價值已經夠公司壓榨幾年了。 他現(xiàn)在還不能直接跟公司拍案提解約,否則恐怕得打一場官司,又是橫生枝節(jié)??礃幼拥迷诶鋵m呆一段時間。 有錢愷良擔綱的劇,票一般是極難買的,觀眾要么是資深戲迷,要么是與這個行業(yè)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人。她遞來的橄欖枝,可是積累經驗和潛在人脈的大好機會,他又沒要助演片酬,就不算背著公司在外接私活,何樂而不為。 演了近二十年戲的女演員都是人精,錢愷良只看了他一眼,就問:“跟小少爺吵架了?” 聞照夕說:“是他生我的氣?!?/br> 錢愷良問:“你是被他甩了?” 聞照夕道:“那倒沒有……吧。他要是真打算甩我,是會跟我直說的?!?/br> 錢愷良道:“那你就不會找他道歉?” 聞照夕整個人的儀態(tài)都垮了下來:“我倒是找了,沒找到人?!?/br> 前幾天他回了別墅,沒見到喬聰毅。然后又去甜品店和星洲總公司找人,這兩個地方互相踢皮球,都說喬聰毅不在他們那里。他也沒了辦法,打聽不到喬聰毅別的住址,只好放棄找人,每天給對方打一個電話,雖然也都沒人接聽。 錢愷良笑道:“喬穎涓她弟弟我見過一面,看著溫文爾雅,原來發(fā)起脾氣來這么難哄?!?/br> “不是他的問題,他性格好極了。”聞照夕嘆了口氣,他這幾天嘆氣的次數(shù)加起來比這輩子嘆的氣還要多,“我們對戲吧,錢老師?!?/br> 其實整個劇已經排得差不多,只剩聞照夕一個臨時救場的人需要磨合,緊鑼密鼓排練了三天后,他便上臺演出去了。 有錢愷良挑大梁,話劇的反響自是十分不錯。聞照夕上來謝幕鞠躬時,也收獲了不少掌聲。錢愷良和他說:“簽名會的時候還有個姑娘問你是誰,演得挺好怎么不來參加簽名會。我跟她說你以后就知道了?!?/br> 只不過在最后一場演出結束時出了一點問題。 因為是末場,演員導演返場后會在臺上多留一段時間,和觀眾聊聊天。聞照夕因為是背著公司跑來,便打算謝了幕就溜。 導演介紹到他:“這邊是我們的助演聞照夕,在劇中飾演呂貝克?!?/br> 聞照夕在鞠躬的前一秒,看見觀眾席里有人站了起來。 那人像是有意往臺上沖,但被身邊的觀眾喝止住,不甘不愿地坐了下來。 聞照夕直起身體,瞇著眼睛一看,那位雙眼噴火,拳頭捏緊的不講劇場禮儀的觀眾,不是簡平晟么! 聞照夕換掉一身沉重的戲服,背著包來到劇場出口,在那等著。入夏后天氣變得悶熱,他剛擦干的汗轉眼又濕透了衣服。好在沒等多久,眼前就停了一輛車。 車窗降了下來,露出簡平晟不爽至極的面孔,他的副駕上還坐著個著裝考究,儀態(tài)優(yōu)雅的年輕女士,正跟他抱怨:“來這里干嘛?我想去后臺找影后合影啊?!?/br> 簡平晟說:“你等會兒寶貝?!比缓筠D頭看向聞照夕,垮起一張臉道,“嫂子,不管你跟喬聰毅發(fā)生了什么事,求你趕緊回去找他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