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舞臺
人了。兩人經(jīng)常以各種借口在劉項武的酒店親密接觸,或和風細雨地聊天,或天翻地覆地運動,從未有過閃失。今天不知怎么了,怎么會被孫樂那個悍婦抓了一個現(xiàn)行。 "砰!砰!砰!砰?。?/br> 敲門聲越來越重。孫樂的噪門也越來越高:"李萍,你個臭婊子給我開門!王大慶,你個王八蛋快給我開門!?。?/br> 李萍慌忙套上褲子。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套房內(nèi)根本沒有藏身之地。她急得在房內(nèi)團團轉(zhuǎn),恨不得從38層直接跳下去。 王大慶慌亂中竟把褲子穿反了,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提著褲子就往門口沖?,F(xiàn)在,他必須立即把那個潑婦拉進來。他不能忍受那個潑婦大喊他的名字。他還想混個正局啊,那個潑婦如此歇斯底里地,要是傳出去,他的正局之夢很可能從此終結。王大慶越想越害怕,他一把拉開門,把孫樂硬往房里拽。但是,3秒鐘后,王大慶就不拽了。他嚇得直往后退,孫樂的手里正拿著那把他十分熟悉的剪刀。燈光下,剪刀發(fā)著冷光。 孫樂幾乎沒怎么費勁,就把李萍揪到了走廊上痛揍起來。她一邊揍,一邊高聲大罵:"你這個sao精!你這個爛貨!你這個破鞋??!我叫你偷男人!我揍死你!揍死你!揍死你?。。?/br> 第8節(jié):第二章(5) 病泱泱的李萍被粗壯的孫樂騎在身下根本動彈不得。她的頭發(fā)被孫樂揪著,臉上很快掛了彩。 走廊里早已站滿了人??腿撕托〗銈冋玖藘膳拧H藗冎钢更c點,都在一旁看著兩個女人撕打。一個小姐幸災樂禍地喊:"cao!真刺激,比看張藝謀、李安的大片還過癮!" 李萍滿臉是血,她看見周圍站滿了人,真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但孫樂根本不給她找地縫的機會,孫樂揮動著戴著拳擊套的雙手,像一個衛(wèi)冕拳王,不停手地往李萍的臉上、頭上猛抽、猛勾、猛擊。 李萍只撐了一會兒,就招架不住了,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嫂子,饒了我吧,我不敢了。嗚嗚,嫂子,你別打了……嗚,嗚,大慶,快來救我啊。" 王大慶斜對面的房門閃開了一條縫,不一會就閃開了半邊,一個導演模樣的矮小男人探出頭,低聲叫道:"嘉琪快來看,那不是你們團的,龍奶奶,嗎?我靠,血流成河了,快來看啊,嘖嘖。" 挺高、挺白、挺漂亮的嘉琪跟著也探出了頭。她往外看了一眼,臉上很吃驚:"真的是,龍奶奶,哦,天哪,這么多血?。⒓午黧@嘆完,趕忙又回房拿出手機,饒有興致地攝錄起來。 "龍奶奶"是李萍的外號。說是有一年一位國家元首訪問南江,歌舞團負責演出接待。演出結束后,李萍迅速跑到元首的座位上,把元首喝剩的半杯水全部喝了下去,邊喝還邊嘆:"這是龍水啊,龍水??!好喝?。?/br> 當時,歌舞團很多演職員都看到了這一幕,大家都覺得李萍惡心,就給她起了個"龍奶奶"的外號。李萍原以為喝了"龍水"后很快就會官運亨通,扶搖直上,結果多少年過去了,還是個副團,白給大家留下一個笑柄。 劉項武的房門終于打開了。劉項武是王大慶的好朋友,這個時候他若再不出來,那就不太合適了,何況兩個女人的血戰(zhàn)就發(fā)生在他的地盤內(nèi)。 劉項武是穿著睡袍跑出來的,他一邊命令聞訊趕來的保安趕快把孫樂拉開,一邊大喊:"嫂子,快別打了,要出人命了,趕快停手,別打了嫂子,哎喲外……" 孫樂終于被保安和劉項武拉開了。她手里的剪子已被劉項武緊緊攥住,整個人被保安死死抱住了,但嘴里還在不停地喊:"放開我,我要打死這個臭婊子,李萍,你個臭不要臉的,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放開我……" 劉項武趕忙扶起李萍。李萍滿臉都是血,眼睛腫得像個雞蛋。她艱難地站起來,低著頭直往前沖。 孫樂被死死地抱在后面,仍對一瘸一拐的李萍痛罵:"臭婊子!有種你別跑!你他媽的別跑!臭婊子,李萍你這個臭婊子……" 劉項武馬上拍打王大慶的房門,示意他趕快走開。王大慶嘆一口氣后,也立即跑出去了。 孫樂一看王大慶也跑了,又罵開了:"cao你媽的王大慶,我給你沒完!我要剪掉你的sao根……" 人群里立即發(fā)出一陣哄笑。 "叮",凱昕和陳銳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王大慶只顧狼狽往外逃,差點撞倒了迎面走來的凱昕。陳銳立即大罵:"你他媽的找死?。浚。?/br> 凱昕和陳銳拖著行李往前走。走廊里站滿了人,兩人都很納悶。 凱昕很快就看到了身穿睡衣的劉項武。劉項武和一個保安硬把孫樂往房間里抬。孫樂的雙腳在空中亂踢,嘴里還在大叫:"放開我……放開我……" 凱昕根本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平時燦爛的陽光表情,一下子沒有了。她對著劉項武大喊一聲:"爸!你干什么呀??。ⅰ?/br> 第三章 1 南江歌舞團位于南江一個很著名的商圈中心。 因為是商業(yè)旺地,歌舞團大門口和門兩旁天天人聲鼎沸、熙熙攘攘。賣拉面的、賣盒飯的、賣服裝的、修彩電的、打字復印甚至收破爛的,什么都有。有錢的小老板們開個小門店兒,一年四季顧客盈門。沒錢的小本生意人就在地上擺個地攤兒,賣些廉價的鞋呀、襪呀、打火機、收音機呀、拉鏈、電池什么的,也有不少打工仔、打工妹和一些城市低收入者光顧。小地攤從歌舞團大門口一直擺進了大院,叫賣聲和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一些全身骯臟的搬運工從人縫里擠進擠出,不停地往里往外搬扛貨物,人群中不時就會傳出幾句罵娘的聲音。院子最里面是個停車場兼洗車場,除了一臺噴有"南江歌舞團"五個大字的舊大巴之外,其余的全是1.5或0.6的小貨車,車上車下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一個字:亂! 第9節(jié):第三章(1) 下午兩三點,正是人多的時候,陳銳搭乘的的士好不容易才開到歌舞團門口。計程表上顯示7元整,陳銳掏出錢包一看,糟了,早上忘取錢了,包里只有5元現(xiàn)金。陳銳說,師傅您看,我就5塊錢,真是忘記取錢了,真不是故意的。司機不干,說俺也不容易,現(xiàn)在油錢那么貴,俺娃還等俺掙錢交學費呢,你再找找。陳銳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就問這附近有沒有銀行,司機說俺剛從河南來開車,俺也不熟悉。陳銳笑笑說,那俺也就沒辦法了,你要是覺得虧,就往后倒車吧,不行您再倒回2塊錢。司機哭笑不得,一把奪過錢,讓陳銳趕緊下車,然后又小聲用河南話罵了一句廣東粗口:俺丟! 一進歌舞團大院,陳銳就懷疑走錯地方了。我的個娘哎,這是歌舞團嗎?咋像俺老家的集市?陳銳的腦海里一連串的問號在盤旋。 "歐,嘛,咪--,咪,嘛,歐--"一聲宏亮的美聲女高音傳過來,陳銳這才感覺到了一點藝術氣息。他想循著那個美聲找到排練廳,但很失望,他看到的全是宿舍樓。宿舍樓一幢比一幢破舊,家家戶戶的晾臺上,女人的乳罩、男人的底褲、小孩的尿布等,亂七八糟地迎風招展,陳銳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里是名揚四海的南江歌舞團。陳銳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他拿出手機,馬上給鄭團長撥了個電話。 鄭團長看上去不到五十,個頭適中,腰板筆直,走起路來腳下生風,特像一個軍人。他留著個精神的平頭,一副挺斯文的無框鈦架眼鏡,鏡片是兩道熱情、自信、當然也是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哎呀,是陳銳同志吧,我是鄭岷,可把你盼來了。歡迎啊,歡迎歡迎。"鄭岷滿面笑容,兩手緊握陳銳的手,握得陳銳有點疼。 鄭岷連忙拉過陳銳的箱子,說:"你看我們這亂的,還不如你老家的歌舞團吧?失望了吧小伙子?走走走,快到我辦公室坐坐。哎呀,幾點的車?怎么不告訴我啊,我派人接你啊。哎哎哎,老肖,來來,快幫咱們新來的同志拿一下行李。"鄭岷不停地招呼著,熱情和歡喜寫在臉上,讓陳銳感到很舒服,剛才的腦子里的那些問號,一下飛走了一大半。 "老肖,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團新來的創(chuàng)作員,四川小伙陳銳同志。小陳,這是咱們團的著名歌星、國家一級演員笑死人同志,哦,是肖思仁同志。" 肖思仁女人一樣的打扮,女人一樣的笑容,女人一樣的把手伸給陳銳,女里女氣地說:"喲,好帥好帥哦。你們四川我去過,那個四姑娘山好好看哦。我叫肖思仁,小月肖,思念的思,仁義的仁,他們都叫我笑死人,討厭!你叫我思思好了。" 陳銳差點笑了出聲。他立即想起昨晚凱昕指給他看的那個"同志",沒想到這么快又看到他了。 笑死人提起陳銳的大箱子,連忙叫了一聲:"喲,好重哦,什么jiba玩藝兒?沉死人了?。?/br> 2 團長辦公室在宿舍樓前面一座三層小樓上。樓梯和走廊都很窄,笑死人費了吃奶的力氣,才和舞蹈隊的一個男孩連拖帶拉把陳銳的大箱子弄上去。 辦公室不大。除了一臺舊電腦外,其它設備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墻壁上掛滿了錦旗、獎狀和獎牌,一個舊柜子里擺滿了獎杯和證書,柜子上頭還有一尊毛澤東的陶瓷站像,毛主席他老人家正伸開手臂,目光炯炯指向前方。 室內(nèi)好多人。男男女女一大群正圍著李翼龍和一個挺英俊的男高音,看他倆下象棋。 李翼龍可能已經(jīng)將死了對方。他一臉得意,嘴里不停地嚷嚷:"別看了。死了。沒救了。嘉琪,洗腳。" 嘉琪高興地應了一聲,麻溜地脫了鞋襪,兩只腳很快放進早已準備好的洗腳盆中。 李翼龍高興地敲打著棋子,瞅著眉頭緊鎖的男高音說:"小子哎,投降吧,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嘿嘿,該你喝洗腳水嘍。" 男高音一看確實沒棋可走了,站起來就想跑,說去撒尿。李翼龍一把抓住他,大叫:"你小子想跑?喝完再去撒吧。" 眾人也趕忙按住男高音。舞蹈隊的一個小伙子眼疾手快,抓起鄭岷桌上的茶杯就從嘉琪腳下舀了大半杯洗腳水,然后捏著男高音的鼻子就灌,邊灌邊說:"我的好哥哥,快喝吧,這可是美女嘉琪的洗腳水啊,比咱,龍奶奶,喝過的龍水還香啊,哈哈哈,喝完你就能拿下CCTV青歌大賽的金獎啦!喝完你就能評上一級演員啦,喝完了你就更是,人上人,啦。" 第10節(jié):第三章(2) 人上人痛苦地掙扎著,他緊緊閉著嘴,雖然沒被灌進去,但也夠狼狽的,臉上身上沾了不少洗腳水。 "人上人"是男高音的外號。男高音來自湘西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小時候天天放羊,在大山里練出了一副好嗓子。有一年,南江歌舞團一位著名作曲家去湘西采風,翻山越嶺摸到了他們那個村,發(fā)現(xiàn)了這個男高音,就把他帶到南江歌舞團。慢慢地,他就成了歌舞團的男高音。男高音是他們那個村第一位走出大山且是唯一定居在大城市的知名人物,感覺自己是個"人上人"。后來,人上人又娶了本團的一位漂亮女孩做老婆,更覺得自己是個人上人了,于是在老婆、孩子和丈母娘面前,常把人上人三個字掛在嘴邊,白天黑夜以人上人自居。老婆實在受不了人上人那個自戀勁,就和他離了。走之前,兩人大吵了一架,大家這才知道"人上人"的故事,明里暗里都叫他人上人了。 3 大家正鬧著,鄭岷和陳銳進來了。一看來了生人,眾人忙作鳥獸散。嘉琪端著洗腳盆,笑個不停地往外走。李翼龍更是一臉勝利的笑,正要走,鄭岷連忙把他叫住了。 鄭岷和李翼龍都很興奮。陳銳剛放下行李,鄭岷就忙不迭地說:"小陳快來,這是咱們團樂隊隊長兼創(chuàng)作室主任、全國著名的一級作曲家李翼龍同志。老李,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四川小伙陳銳同志。" "你好,李老師,久聞你的大名,以后還請您多多賜教。"陳銳連忙去握李翼龍的手。 李翼龍馬上收住笑,輕輕握了一下陳銳,冷冰冰地說:"不客氣。坐吧。"然后掏出一個新買的手機,依在窗口前,研究起來了。 陳銳立即感到一股冷氣。他又看了李翼龍一眼,這才看清,李翼龍個頭不高,但體積不小,戴一幅黑邊眼鏡,臉上殘留著一點點笑意,顯得深不可測。 陳銳剛坐下,李萍就進來了。她頭上纏著一圈紗布,一幅夸張的墨鏡遮著半張臉,一只胳膊吊著,另一只手拎著一個特大的編織袋,大家都吃了一驚。 李翼龍馬上又興奮起來了:"喲,李副,剛從伊拉克回來???" 笑死人也咧開了嘴:"喲,我的姐呀,這是怎么啦,疼嗎,讓我看看。"說話間一只手已經(jīng)摸了過去。 "去去去,"李萍一把推開笑死人,對鄭岷說,"團長,我受了點傷,休息幾天。吳滟冰已把那兩間房子讓出來了。不是說那個超女下午到嗎,你把鑰匙交給她吧。"說完,就把幾把鑰匙丟在了桌子上。 "怎么這樣了?傷得重嗎?"鄭岷關切地問。 "沒事,蹭破了一點皮,過幾天就好了。哦,這個袋子里是上面發(fā)的安全套,你分給大家吧。其它單位每人一盒,我們團受關照,每人十盒。" "cao,這也叫關照?李副,"鄭岷向陳銳招招手,說,"這位就是陳銳同志。小陳你過來,這是咱團的李副團長,國家一級編導李……" 李萍連連擺手:"打住,我這個形象就不用介紹了,你們聊,我走了,拜。"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把已經(jīng)伸出一只手的陳銳晾在了一邊。 鄭岷馬上追喊:"哎李副,你別走啊,小陳住哪兒?你還沒安排???還有,這么多套怎么分?。浚?/br> 李萍轉(zhuǎn)過臉:"有什么好安排的?吳滟冰已經(jīng)讓出兩間了,就讓這個陳銳和那個超女一人住一間吧。那些套,你就看著分吧。" "哎,姐們,等等我呀。"笑死人喊。 笑死人剛要出去,鄭岷一把拉住他,說:"老肖你等等,你們歌隊是23個人吧,你先拿走300盒,快去分給大家吧,如果不夠,你再來拿……" 笑死人走后,鄭岷熱情地給陳銳拿了幾盒套。陳銳被弄得哭笑不得,忙把一把套塞給鄭岷。鄭岷也覺得自己熱情過頭了,就給陳銳倒了一杯水,微笑著說:"你看我,嘿!小陳啊,你能來咱們團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團里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啊!哎老李,你也過來坐嘛?" 李翼龍頭也不抬,鼻子里"嗯"了一聲,但身子動也不動,只顧擺弄他的手機。 鄭岷接著說:"小陳啊,我們招你來,就是想加強一下創(chuàng)作力量。這幾年,咱們團就李主任一個專業(yè)作曲家。李主任作品多,名氣大,社會關系廣,找他寫歌的人排著長隊呢,說句實在話,我都不好意思安排他太多工作。" 第11節(jié):第三章(3) 李翼龍馬上走過來,一臉不高興:"老鄭,你這什么意思?對我不滿你明說嗎,何必這么拐彎抹角的?" 陳銳這才感覺到鄭岷與李翼龍可能不合。難怪李翼龍剛才冷冰冰地。 鄭岷沖李翼龍一笑:"你這個人又多想了是不是?我是實話實說嘛。我是怕耽誤你掙錢啊。快坐下,一起同小陳說說。買個什么手機???這么著迷?" 李翼龍也不理鄭岷,很不樂意地坐在一邊,繼續(xù)研究手機。鄭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馬上就吐了出來,一邊吐一邊叫:"什么味?老李,你們是不是用我的杯子灌洗腳水了?" 李翼龍樂了:"嗯,可能。你喝了?" 鄭岷一陣惡心,忙把杯子扔進垃圾筒里。然后找了個一次性的紙杯使勁漱了漱口,回頭又坐到陳銳面前,笑瞇瞇地:"小陳,咱們團的情況你也看到一點了,日子不好過啊。現(xiàn)在文化單位都改革了,都要走向市場,自謀出路,政府給的錢少得可憐啊。咱們團目前還沒有好節(jié)目上演,只能靠出租點臨街鋪面和院內(nèi)空地暫時維持著,一百多號人要發(fā)工資,我這個當家人壓力很大?。。?/br> 陳銳心里一驚。心說,看來我是走錯地方了,這都賣地為生了,我還寫個屁歌?寫出來還有用嗎? "窮則思變?。。⑧嶀涸掍h一轉(zhuǎn),"我們經(jīng)過反復調(diào)查論證,決定搞一臺貼近市場、既叫好又賣座的主題歌舞晚會,然后全國巡演,力爭多賺些錢,讓大家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 陳銳一聽,好像又受了鼓舞,忙問:"那好啊,是什么主題啊?" 鄭岷脫口而出:"是謳歌打工一族的。" "?。坎粫@么巧吧?"陳銳有點激動,忙說,"不瞞兩位老師,去年我在上海那家唱片公司打工,差點出了一張反映打工生活的歌曲專輯呢。" "哦?是嗎?我說你寄來的小樣里怎么會有兩首打工歌呢。"鄭岷笑呵呵地。 陳銳一下來了興致,不等鄭岷介紹完,自己先說開了:"做這個題材肯定有錢賺。以前只是你們南方的打工仔打工妹多,現(xiàn)在沿海經(jīng)濟都發(fā)達了,到處都是打工大軍。我去年專門做過調(diào)查,從長三角到閩三角,再從閩三角到珠三角,僅沿海這一帶的打工者就有2億多。他們?yōu)檠睾5貐^(qū)乃至全國的經(jīng)濟建設都做出了巨大貢獻,但他們的生活,特別是精神生活,實在是太枯燥了。" "所以,我們想為他們專做一臺晚會啊。"鄭岷忙說。 "太好了。以前雖然也有幾首反映打工生活的歌曲,但畢竟太少了,也太老了。所以去年我一提出制作一張反映打工生活的專輯,我的老板立即贊成,立即讓我寫歌、做歌、找歌手。遺憾的是,我剛把專輯的伴奏帶做好,老板突然吸毒死了,我的專輯也就黃了?,F(xiàn)在咱們團也要做這個題材,真是太好了。團長、主任,這臺晚會只要cao作得好,一定可以賺到大錢啊。"陳銳說得眉飛色舞。 "是啊,大家也都這么看?,F(xiàn)在上上下下,包括文體局和省委、市委宣傳部的領導都覺得這是個好題材,可以大做文章啊。噢,這臺晚會的名字也定了,是咱們李主任起的,就叫。我們準備把他做成一臺完全貼近打工者生活和情感的主題晚會,不搞假大空那一套,相信打工者們肯定喜歡。" "肯定,肯定會的。"陳銳不停地點頭。 鄭岷站了起來,越說越激動:"晚會做好后,我們準備演到沿海地區(qū)的每個經(jīng)濟發(fā)達鎮(zhèn)。我和李主任算過一筆帳,沿海五省一市至少有2000個經(jīng)濟強鎮(zhèn)。哪怕一個鎮(zhèn)我們只演一天,這臺節(jié)目就可以演5年!哪怕一天只演5場,一場只收2萬,全年就有3000多萬的收入!再加上贊助收入、場地廣告收入,保守估計每年也會有3500萬進帳。市場前景很好啊。" "團長,您還沒計算唱片銷售收入吧?"陳銳連忙插話,"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把晚會上的歌曲再壓成一張唱片公開發(fā)行,這樣又可以賺到不少錢啊。" "倒是個好主意。老李你說呢?" 李翼龍很不情愿地放下手機,冷冷地說:"啥?出唱片?我看懸。出唱片是唱片公司的長項,咱們對音像圈不熟,既無發(fā)行渠道又無發(fā)行經(jīng)驗,做起來風險太大。現(xiàn)在盜版那么猖獗,好東西一面市就有人翻錄,唱片公司都怕,何況我們。再說,現(xiàn)在數(shù)字音樂蓬勃發(fā)展,年輕人都愛聽MP3了,還有多少愛聽唱片的,只怕是出了唱片也沒有多人買。我看我們還是集中精力把晚會做好,這才是正事。" 第12節(jié):第三章(4) 李翼龍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道理,陳銳一下不知說什么好了。鄭岷見陳銳受了打擊,忙說:"小陳,不著急,你先安頓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你手里一定有不少打工題材的歌吧,我看可以精選出來先在晚會上用。至于唱片……我看可以這樣,唱片還是出,但是不賣,只隨晚會贈送,我們適當把票價提高幾塊錢即可。這樣做既可促動售票,又能出版唱片,兩不耽誤,還互相促進,豈不更好。是不是,小陳?" "當然當然。這是個完美方案,真的很好。" 鄭岷更高興了:"小陳,你剛來就能為咱們團的創(chuàng)收著想,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啊。只要我們大家能夠齊心協(xié)力把這臺晚會做好,南江歌舞團完全可以徹底翻身,完全可以重現(xiàn)昔日風采啊。" "哼哼。"李翼龍忽然冷笑了兩聲。 鄭岷裝作沒聽到,繼續(xù)說:"不瞞你說小陳,晚會的制作經(jīng)費已經(jīng)有人贊助了,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好歌啊。你有多少好歌,只管拿出來吧。只要是好聽的,你有多少,我用多少。" 陳銳早已被鄭岷鼓動得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說:"那太好了!團長主任你們說吧,需要我做什么,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吩咐,我馬上就可以工作。" 鄭岷看了一眼又在擺弄手機的李翼龍:"不著急,你剛到,住下來再說。哎老李,別玩你的手機了,小陳以后歸你管,還是你說說主題歌的事吧。" "哎喲,團長招的人,我哪里管得了。"李翼龍半笑不笑地看了看陳銳,"那我就說幾句吧。小陳,這臺晚會上級領導都很重視,制作時間已相當緊迫。鄭團長已與贊助商簽了協(xié)議,按照約定,晚會必須在6月18日首演,主題歌必須在本周完成。眼下當務之急是,必須抓緊確定晚會的主題歌。贊助商要求我們提前三個月造勢,先在媒體大力宣傳主題歌,為晚會預熱。噢,主題歌我寫了一首,團長不太滿意,團長的意思是,你也寫一首,最后由贊助單位和我們一起確定,看哪首能用。至于晚會的其它音樂,鄭團長會給你細說的。情況就這樣,你住下以后,就先構思一下主題歌吧。" 陳銳有點按捺不?。海⑦@個不難,這方面的作品,我有一大把,正好我都帶來了,伴奏帶基本上都有。其中有一首叫,是我去年為那個打工專輯寫的主打歌,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要不我先拿給兩位老師看看吧。"陳銳說完"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把坐在沙發(fā)上的李翼龍嚇了一大跳。 4 "舅舅?。⒁粋€甜美的女聲突然飄了進來。 李翼龍朝外一看,外甥女嘉琪一襲紅裝,挽著她的男朋友、電視臺導演錢璟走了進來。一米六幾的嘉琪挽著一米六幾的錢璟顯得極不般配,但他倆好像都挺快樂的。 嘉琪是個美人胚子。到底是舞蹈演員,身材特別勻稱、苗條。皮膚也很白,紅潤且有光澤。一雙美目又大又亮,鼻梁挺直,唇紅齒白,乍一看,很像幾年前的那個美女明星范冰冰。嘉琪一看李翼龍換了新手機,趕忙貼上去,親昵地問:"嗬,什么時候買的?好漂亮哦,我看看。" 錢璟個頭不高,長得精瘦,但很精干,他穿著導演們常穿的那種攝影衫,背著一個印有南江電視臺字樣的牛皮包,整個人顯得特別神氣。錢璟進門先給鄭岷道了聲好,又朝陳銳點了點頭,然后徑直向李翼龍伸出手掌:"李叔叔,貨。" "什么貨?"李翼龍也不抬頭。嘉琪正在給他播放李萍昨晚挨揍的錄像,他正看得一臉吃驚和興奮,根本顧不上理錢璟。 "扶貧晚會的歌單和伴奏帶啊,說好了今天給我的。" 李翼龍恍然大悟,忙從手機上抬起頭來:"糟了,我給忘了。"說完又去看嘉琪的手機錄像。 "忘了?!哎呀,大后天就要錄音,這下可糟了?。㈠X璟著急了。 李翼龍看到錢璟皺起眉頭,忙說:"噢,這次肯定來不及了。等會兒我還要去深圳,后天才能回來,肯定是寫不出來了,就是寫出來也做不出來了,我看你還是趕快找別人吧。" 鄭岷給錢璟遞了一杯水,笑著說:"小錢,先不要著急,李主任沒有時間寫,不如讓我們這位新來的作曲家陳銳同志幫你寫、幫你做,你看怎么樣?" 第13節(jié):第三章(5) 錢璟看了看很陌生的陳銳,一下不好表態(tài)。 李翼龍?zhí)ь^看了陳銳半天,忽然似笑非笑地說:"哎?我看可以。聽說小陳祖祖輩輩都是大山溝里的,農(nóng)民的兒子嘛,苦大仇深,對農(nóng)村生活應該十分熟悉,這首扶貧的歌讓小陳來寫,我看非常合適。" 李翼龍話中有話,陳銳聽起來很不舒服,他一時弄不清楚李翼龍到底是幫他還是在損他,不好表示不滿,只能干忍著。如果是換一個場合有誰這樣給他說話,他可能早已罵誰祖宗了。 鄭岷知道李翼龍在損陳銳,也不好明說,只好給陳銳打氣:"小陳,李主任太忙,我看你就寫吧,寫好了,咱們那臺晚會也可以用啊。一舉兩得嘛。其實很多打工仔打工妹都是從貧困山區(qū)出來的,只要寫得好、唱得好,他們肯定都會喜歡的。怎么樣,沒問題吧?"鄭岷故意抵了陳銳一下。 陳銳本來還有點猶豫,但一看到李翼龍鄙夷的臉,有點撮火。年輕人都愛面子,陳銳不想讓李翼龍一開始就把他看扁了,于是沖錢璟笑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說:"沒問題。" 錢璟雖然對陳銳有些不放心,但鄭岷力薦,他也不好拒絕。錢璟馬上握住陳銳的手,說:"那就拜托哥們了。要求不高,與農(nóng)村有關就行。時間很緊,我后天下午來取歌單和伴奏帶,可以嗎?" 陳銳非常干脆:"沒問題。不用到后天下午,后天一大早你就可以來取。請導演放心,我陳銳不會讓您和鄭團長、還有李隊長、李主任失望的。"陳銳故意把李隊長、李主任六個字說得意味深長,說話時還很不懂事地看了李翼龍兩眼。 錢璟剛說要回去,鄭岷不知怎么想的,忙從編織帶里拿出一把套塞給錢璟,說:"小錢,我們團窮,沒什么好送你的,這些東西你用得著,快拿著,千萬別跟我客氣……" 第四章 1 吳滟冰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天晚上,她被劉項武從酒店的大床上趕下來后又氣又惱,一夜都沒睡好。長了這么大,睡過男人無數(shù),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從床上趕下來,而且還是個老男人。 吳滟冰這一次真的感到自己老了。連老男人都不要她了,她很沮喪,很傷心。想到這些年床上床下身經(jīng)百戰(zhàn),至今還沒有什么輝煌戰(zhàn)果,就更傷心了。很多年沒流的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淅淅瀝瀝地,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淚盈盈地進入夢鄉(xiāng)…… 吳滟冰26歲。長得雖然不如舞蹈隊的那些女孩水靈,但也不難看。一雙奶子又圓又大,像兩個足球鼓在胸前,不知被多少男人抓過。 吳滟冰生在安徽一個偏遠農(nóng)村。她怕別人瞧不起,常說自己是南京人。小時候,吳滟冰就喜歡唱歌,中學還沒畢業(yè)就被一個遠房親戚帶到部隊業(yè)余宣傳隊當了文藝兵。那時候,吳滟冰水嫩嫩的,長得不錯,軍裝一穿,挺招人喜歡。 在部隊,吳滟冰的名氣很大,但名聲不怎么好。服役4年多,下到團長營長,上到軍長師長,據(jù)說她都零距離接觸過。坊間傳說,吳滟冰還在一家地方賓館包過房,專門利用雙休日或節(jié)假日,接待那些平時對她垂涎三尺的男人們,不過不是無私奉獻,是有償服務,收費是市價的兩倍。 忽然有一天,一個老兵多喝了兩杯,就把這事抖了出來。首長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實在無恥,說她太影響我軍形象,簡直就是毀我長城,就讓她提前退伍了。也是的,咱們的人民軍隊,鋼鐵長城,哪能容留這種破鞋。 退伍后,吳滟冰在姑媽吳潼的介紹下,到了南江歌舞團。吳潼那時是南江電視臺的導演,以前也是歌舞團的演員,老公李翼龍又是樂隊隊長,所以大家都給他們面子,就安排吳滟冰在歌隊唱通俗了。 幾年下來,南江歌壇的很多人都紅了,可吳滟冰還是沒什么名氣。本以為南江是一座流行音樂城,憑借"歌壇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勇氣,再加上吳潼和李翼龍的人脈資源,她來南江一定能炸出一片新天地。哪知道,這些年南江歌壇夕陽西下,歌舞團也是不死不活的,吳滟冰不知睡了多少導演、娛記、音樂人和大小老板,也沒睡出個名堂。姑媽吳潼也是替她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