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們來得早，餐車?yán)锖芸炀腿麧M了人，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是買了沒有座位的站票，希望能在這里占上個位子，好讓自己在旅途中不那么遭罪。我往他們身上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們都穿著灰不拉幾的衣服，掛著一副粘滿了塵土的臉。我猜他們這是要去沿海城市做工，和我的目的一樣，只是有著比我多得多的經(jīng)驗(yàn)。

    也許我應(yīng)該向他們討教討教，想著想著，還幾乎站起身來。但小燕子似乎察覺出我的目的，拉了拉我的胳膊，提醒我所做出的承諾，那就是我在整趟旅程中要與她為伴，不讓她落單。無奈，我只好繼續(xù)將屁股釘在座椅上，看了看小燕子，發(fā)現(xiàn)她沒有說話的興致后便將眼睛落在了窗外。

    這時列車已經(jīng)駛離了車站，掠過城市的中心，往城外開去。在行進(jìn)的列車中看城市有種別樣的味道，就好像城市在慢慢地拋棄你一樣，讓人頓時有了一股傷感。而且火車走得還是那樣的慢，想特意將那種感傷拉長，讓人的心緒不得停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燕拉了拉我的手，說她餓了，也問我要不要點(diǎn)些東西吃。我轉(zhuǎn)過頭，把目光從窗外移到小燕子的臉上，然后用手摸了摸肚子，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了饑餓感。畢竟當(dāng)時已經(jīng)到了晚上八點(diǎn)，而且中午只是吃了碗簡單的米粉。于是我倆各自點(diǎn)了份盒飯，小燕子把她的飯分了一半給我，說她吃不完自己的那份。吃完飯我們又點(diǎn)了份水果，這次是小燕子堅(jiān)持付的錢，說她要好好感謝下我的善意。

    吃完盒飯和水果，小燕子又精神煥發(fā)地活躍起來，話匣子也跟著被打開了。

    “吳海哥哥，你在家的時候有交過女朋友嗎？”她大膽地問道，絲毫都不覺得害羞。

    這個問題顯然讓我有點(diǎn)不知所措，想必我的眼神在當(dāng)時也充滿了驚愕。面對著小燕子毫不退縮的態(tài)勢，我局促地把手放在膝蓋上，搓著自己的褲子，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回答她的問題。

    “??！吳海哥哥害羞了！”她敏銳地觀察到了我的反應(yīng)，并仍然咄咄逼人地追問著，“那你就告訴我嘛！之前有沒有過女朋友？”

    “算是有吧?！蔽耶?dāng)時也有想過如實(shí)地回答，但轉(zhuǎn)眼一想在一個比我年輕的女孩面前袒露自己空白的情感經(jīng)歷將會是一件多么尷尬的事。于是我向她撒了謊，腦海中跳出了小花和那次在空房子里手yin時意yin對象的身影。她們在那一刻是如此的鮮活，仿佛就像真真正正地站在我一邊，陪著我一起面對小燕子的拷問。

    “那她叫什么名字？年紀(jì)多大？長得有多漂亮？是不是和吳海哥哥一樣好看？”她的問題接踵而來。

    這個問題顯然問得我措手不及。那時的我猶豫地在小花和那本時裝雜志上的模特間做著選擇，不知道我那假想中的女朋友到底是該用哪個作為原型。做了一番掙扎之后，我決定將小花介紹給我的新朋友。

    “她叫小花。是和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蔽逸p聲地回答道?！八龖?yīng)該年齡和你差不多，比我小個幾歲?！?/br>
    “那她長得好不好看??？是個美女嗎？”

    “其實(shí)長得并不好看，但也不難看?！蔽矣秩隽藗€謊，沒有將小花的真實(shí)相貌描述給小燕子聽?！拔骞倏雌饋磉€算比較舒服的那種。”

    “那你還喜歡著她嗎？”

    “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她。畢竟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一離開家還是會對她有些舍不得?！边@次我如實(shí)地回答道。

    “那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分手??？”小燕子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妒意，眼睛里的光芒也變得尖銳。

    “我們算是分手了吧。我昨天早上離開村子的時候她有來送我，不過只是作為一名朋友的身份。我們的友情要比愛情來得長久堅(jiān)固，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都很了解彼此。”

    “那你和我說說你們之間的事兒吧？比如你們平常都玩些什么，為彼此做過的浪漫的事有哪些？”小燕子的好奇心顯然不是那么輕易地就被滿足的。

    只是這一次，我不想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因?yàn)槟菢訒屪约猴@得像條對主人百般順從的小狗。于是我決定反問道，“我說小燕子啊，你怎么對我的感情經(jīng)歷那么感興趣？是因?yàn)樽约簾o限渴望愛情嗎？”

    顯而易見的，我的問題令她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臉蛋突然泛起了一股潮紅，嘴唇微微地抽搐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神也變得躲躲閃閃，不敢正視我審視著她的目光。

    “怎么了？我問了什么不該問的嗎？”我故作關(guān)心地問道，但語氣中帶著一股微微的挑釁。

    扭捏不安的小燕子沒有聽出我語調(diào)中的不友善，她還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水杯，刻意回避著我的雙眼。不過過了一陣子，她還是決定抬起頭來，直面著我答道，“是的，吳海哥哥你說的沒錯。我是沒有交過男朋友。從小到大就被爸媽灌輸著要好好念書，這樣長大后才能在社會中立足。可是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越是被爸媽管著，我就越是向往那些浪漫的東西。對，我向你打探你的私事就是因?yàn)槲蚁肼犅犂寺膼矍槭窃趺匆换厥隆ｋm然我也讀過一些言情，看過一些講述男女之愛的電視劇，可是我還是想從實(shí)實(shí)在在、鮮活有形的人那里了解這些故事。吳海哥哥，我已經(jīng)回答完你的問題了，這下你能和我講講你和小花間的浪漫往事了嗎？”

    看著小燕子突然對我敞開心扉，我頓時覺得一陣感動，仿佛心胸被一把鑰匙打開了，將里面陳腐的空氣一掃而空，灌之以充沛的陽光和春天的味道，使里面的一切都煥發(fā)生機(jī)。于是接下來，我就把我和小花經(jīng)常干的事情毫無保留地講給小燕子聽，并在不同地方做了適當(dāng)?shù)男薷?，加入了些男女間的情愛之事，好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更像是一對戀愛中的情人。

    并且，我還將那天在小溪里小花赤裸著上身把弄我陽物的那段故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說得小燕子滿臉通紅，耳根就像著了火一樣，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我還隱約地察覺到她的雙腿緊緊地并在了一起，向我表明，很明顯，她的身體起了反應(yīng)，變得興奮起來。

    “聽起來她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兒?！甭犕炅宋业墓适轮?，小燕子從杯子里喝了口水，紅著臉說道，“可惜她長得不好看。要不我猜你也不會扔下她一個人去上海。”

    “也許吧。”我想了想說道，腦海中滿是關(guān)于小花的不同記憶?！安贿^我猜如果她能長得好看一些，我就會帶上她一起去上海。我們的村子就像是一道扣在我們脖子上的枷鎖，扼殺著我們的靈魂，將我們的生命囚禁在股掌大小的一片土地上。它的每一片磚瓦就像是監(jiān)獄的一部分，限制著我們追求自由的天性。不過，我覺得促使我離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yàn)榇诖謇镔嵅涣舜箦X，我們家種茶，村民們靠采茶、制茶為生，可是我覺得這行業(yè)最大頭的那份油水流進(jìn)了茶商的口袋里。他們不用成天勞作，只需將我們辛勤勞作得來的成果從一個地方搬運(yùn)到另一個地方，并通過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把茶葉以高價轉(zhuǎn)手給那些賣茶的店鋪。感覺他們就像是以村民為生的吸血鬼，只懂得如何剝削我們這些勤勞善良的老實(shí)人，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br>
    “那你有想過自己做一名茶商嗎？”小燕子聽得入了神，對我的看法充滿了興趣，“一是你了解自己的村莊和它的運(yùn)作模式。二是你有對村民的同情心。如果你自己做一名茶商，不但能賺上錢，還能讓其他村民的生活好起來。這不是件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哈哈，你太抬舉我了??！”我想都沒想就回道，顯然被她那充滿稚氣的想法給逗樂了?！皼]準(zhǔn)等真正做起了茶商，我也會變得和那些嗜血鬼一樣，成天只知道怎樣用盡辦法為自己牟利?！?/br>
    “不會的！吳海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小燕子突然來了脾氣。

    “小燕子難道你很會看人嗎？”

    “那倒也不是?！彼制届o了下來，低下頭去害羞地說道，“雖說我還是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學(xué)生，但我能感覺到，通過和你交談，面對著面看著你，你的心地是善良的，你的本質(zhì)是溫柔的。”

    “謝謝你能把我看得這么好。說實(shí)話，很多時候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覺得自身無時無刻不被攝人的欲望和無盡的野心包裹著，使我不能夠平靜地喘上一口氣。我有時也想老老實(shí)實(shí)地做個普通人，能對別人友善、熱情，也能記住他們對我的好意?？墒且坏搅爽F(xiàn)實(shí)生活中，這些想法就會馬上被我的欲望壓縮到心里的邊邊角角，得不到機(jī)會來施展拳腳?！?/br>
    “吳海哥哥，可能是因?yàn)槟氵€年輕吧，心胸還沒有被見識撐開，所以總是會被很自我主義的想法所羈絆。相信我，過幾年你就會不一樣的，會變得更加豁達(dá)，更加成熟，更加有吸引力。也許那時你就可以考慮做個茶商，為自己和其他村民爭取幸福。”她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

    “得了吧，小燕子。我們能先把做茶商這件事擺在一邊嗎？我現(xiàn)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想起和村子有關(guān)的事。再說，做茶商也是要有資本的，不僅要有一定的資金做基礎(chǔ)，也得有豐富的人脈，這樣才能讓生意順風(fēng)順?biāo)剡\(yùn)作起來?，F(xiàn)在的我什么都沒有，包里只揣著打工一年攢下來的幾千塊錢，除了那個帶我出村的茶商和你，村子外的人我一個不認(rèn)。這樣怎么做生意??？”說完，我站起身，走向餐車的柜臺，想去討一杯水喝。說了那么多關(guān)于我和小花之間的事兒，嗓子開始覺得有些干澀發(fā)癢，口渴得要命。

    “吳海哥哥，你可以喝我杯子里的水?！毙⊙嘧涌闯隽宋业囊鈭D，向我建議道。

    我微笑地朝她搖了搖頭，便繼續(xù)朝柜臺走去，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餐桌邊。等我要了杯水坐回位子后，我倆似乎都失去了繼續(xù)聊天的興致。這時天色已晚，一陣倦意襲上了心頭。于是我讓小燕子先睡會，由我看著我倆的行李，然后等她醒來后我再瞇上眼，趴在桌子上躺一會兒。小燕子對我的建議表示贊成，于是我倆就輪流地睡覺，度過了我們在火車上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