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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理完差不多下午三點，宿舍里也陸續(xù)有人回來休息，外頭逐漸嘈雜了起來，姜榕不敢多待，又泡了會澡就出去了。

    好在沒人注意到他一個人占用了多久浴室。

    撩起眼皮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姜榕換上了新發(fā)的D班班服往外走。說來奇怪，他自己當(dāng)初那件在和程池睿亂搞的時候沒了，現(xiàn)在這件班服還是早上節(jié)目組統(tǒng)一補發(fā)的，說是怕有人忘了帶班服回來，倒是罕見的貼心。

    他不清楚別人需不需要多一件班服替換，反正他挺需要的。

    去練習(xí)室的路上姜榕還遇到兩個自己組里的練習(xí)生，宋征和陶霽，一個F一個D，跳舞都比姜榕要好些，評級主要吃虧在了五音不全上。

    他兩人看樣子是后面剛拍完照回來，妝都還沒卸干凈就趕著去練舞，眼皮子上還耷拉著點黑色眼線和金粉。姜榕瞧見了，忙親親熱熱的湊上去，招呼了一聲就和他倆一起走，倒是把這兩人嚇了一跳。

    宋征打趣他：“你不是一直跟在姚遠(yuǎn)卿后頭嗎，怎么今天突然和我們倆一起了？”

    姜榕笑著回：“嗨，大家都一個組的，一起練習(xí)才能配合默契哇?！?/br>
    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往練習(xí)室走，姜榕生的好看，嘴也甜，和他們兩個倒是很快就熟絡(luò)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只要不自己獨處，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就永遠(yuǎn)沒機會下手。

    練習(xí)室和宿舍里的不算遠(yuǎn)，只是還沒到練習(xí)室門口就已經(jīng)能聽到里頭的音樂了。

    幾人都皺了皺眉，里面音樂放的很大聲，震了天的響，還是姜榕原先沒聽過的歌——那就也不是主題曲或者他們組一公公演曲目。

    門外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搞不清楚什么情況。

    姜榕后退兩步，抬頭看了眼門牌——三號，沒錯，是他們的練習(xí)室。

    伸手推開門，沒了大門阻隔的聲音肆無忌憚的往外放，震的姜榕腦子都跟著嗡嗡了幾聲，他耐著頭疼，有些疑惑地往里望——

    是姚遠(yuǎn)卿這個王八蛋在造孽。

    炸了天的音樂伴奏下、只有他一個人在肆意舒展四肢跳舞，這對于別人來說是噪音的東西，現(xiàn)在倒成了姚遠(yuǎn)卿發(fā)泄怒氣的最好途徑。

    哪怕是姜榕這類對舞蹈一竅不通的人，此刻都能被他的氣勢所感染，他腹肌被附上一層薄薄汗液，精壯身軀里仿佛蘊含著無限的能量，無窮無盡的向外散發(fā)。

    ——如果不是另外幾個練習(xí)生敢怒不敢言的坐在一邊抱團發(fā)抖的話，姜榕還是能耐下心欣賞一會的。

    仗著現(xiàn)在人多，姚遠(yuǎn)卿拿他沒辦法，姜榕幾步?jīng)_上前去，“啪”的一聲按下音響的暫停鍵，霎時激烈的音樂戛然而止，整個練習(xí)室都靜了下來。

    音樂被打斷，姚遠(yuǎn)卿卻完美結(jié)束了最后一個動作落地，修長勁瘦的雙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弧線，幾滴汗水灑落，整個人卻都散發(fā)著一種不耐煩的氣息，帶著幾分陰沉抬起頭來。

    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好像這時才看到姜榕，于是立馬收斂了幾分怒氣，看起來又是先前那副無助的樣子。

    張了張嘴，姚遠(yuǎn)卿剛想說些什么，就被人打斷。

    “你來啦?！痹日驹诮锹淅?、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大高個直到這個時候才站了出來，齜出一口雪白牙齒，對著姜榕笑。

    “哎，我看他那個樣子，不敢上去說，在這都干等了快倆小時，還好你來了?！彼喂市怯H昵的走上前，攔住姜榕肩膀，“我們幾個也不敢直接打斷他，怕惹了他生氣?！?/br>
    “畢竟他只聽你的，還是你有辦法。”

    姚遠(yuǎn)卿聽著宋故星說話，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問號來。

    這人什么時候來了兩小時了？兩小時前他自己都沒拍完宣傳照，放什么屁呢？

    滿打滿算自己也才練了兩首曲子，姚遠(yuǎn)卿氣得頭皮發(fā)疼，就這點時間卻被宋故星輕而易舉兩句話抹黑，他張了張口，又合上，憤怒席卷了他所有的情緒。

    激烈運動過的身體還在因為喘息而顫抖，拳頭倒是已經(jīng)捏緊了，姚遠(yuǎn)卿一雙眸子里像是灌了墨似的陰沉，死死盯著宋故星按在姜榕肩上的那只手，隨時準(zhǔn)備一拳揍上去。

    略一垂眸就能看到姚遠(yuǎn)卿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宋故星不動聲色的勾唇一笑。

    “對不起啊遠(yuǎn)卿，”宋故星薄唇微張，語氣帶上了幾分惶恐似的同姚遠(yuǎn)卿道歉，“你別生氣，畢竟明天有練習(xí)，大家都得用練習(xí)室，總不能去別人組練，是吧？”

    只他面上看不出半分恐懼，他個子又高，把姜榕擋在身后，這角度，除了姚遠(yuǎn)卿竟是沒人看到他這似笑非笑的惡心樣子。

    “榕榕這么做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你這脾氣也該改改，別什么事情都想著用暴力解決，大家都是一個組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互相體諒以后都舒服些?！?/br>
    溫煦的聲音從宋故星喉管里流淌出來，話里話外都是他同姜榕的親密，恨的姚遠(yuǎn)卿直咬牙，什么時候他生姜榕氣了？又什么時候，輪得到這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了？

    他真想一拳砸宋故星臉上，身體力行的讓這些人知道，自己滿腔怒火都是沖著誰去。

    只是被宋故星擋在身后的姜榕探出了個頭來，順著宋故星話里的意思向姚遠(yuǎn)卿看去——可不是！這人拳頭還握著呢！

    知道他打人厲害，卻沒想到今天這拳頭要落在自己頭上，姜榕忙不迭地又躲到了宋故星后頭，心里有些埋怨姚遠(yuǎn)卿恩將仇報，又堅定了要趕緊和姚遠(yuǎn)卿分隔開的心。

    他個子矮，被宋故星遮住看不見人，只能聽見個顫巍巍的聲，和因為不自覺握緊眼前人的胳膊、而露出來的一雙玉手。

    指尖都用力的沁出一點粉色。

    “本來就是你不對，”他小聲指責(zé)，“大家都要練舞的呀，你自己浪費大家那么久時間，還生別人氣！”

    其他人和他們?nèi)妓悴簧鲜旖j(luò)，不愿意扯進(jìn)他們幾人的恩怨中，故而這一瞬間，練習(xí)室里倒是空前的安靜，沒人敢再出聲。

    只有姚遠(yuǎn)卿被他幾句話氣的瞳仁都滲出些血意，他不懂說話中的彎彎繞繞，向來直來直去，心里只隱約明白姜榕現(xiàn)在因為那個狗逼玩意，不喜歡自己了。

    心臟像是被一雙手捏緊，蜷縮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知道自己說話也不討人喜歡，姚遠(yuǎn)卿沉默了半響，只沙啞著嗓子說了聲。

    “我沒有。”

    67.

    音箱里的音樂被重新替換為主題曲，音量也降了下來，不至于像先前一樣震耳欲聾了。

    自顧自甩下一句“我沒有”就走的姚遠(yuǎn)卿坐在角落里，他穿著黑色連帽衫，現(xiàn)在把寬大的帽子戴上，只露出里頭一點白毛，看不清臉，倒是沒了剛進(jìn)來時候那副氣焰，整個人好像都沉寂了下去。

    其他練習(xí)生也陸續(xù)開始了練習(xí)，姜榕就黏在宋故星旁邊，跟著他一遍一遍的順著動作。這時倒是能看出他和姚遠(yuǎn)卿教人的不同來——宋故星偏好跳一個動作讓姜榕學(xué)，就是有幾個地方不標(biāo)準(zhǔn)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整體能順下來就好。

    而姚遠(yuǎn)卿總是緊貼著他身子，像是對待什么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非要手把手的幫他把動作匡扶正確，嚴(yán)苛的要命。

    對比起來姜榕說不上哪一種更好——只能說他更喜歡宋故星的方式，起碼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感，讓他足夠安心。

    姜榕自己對舞蹈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他目前對舞蹈所有的知識都來源于當(dāng)初在天程一個半月的惡補，那地方揠苗助長的厲害，填鴨式的把那些技巧往他腦子里灌，不求理解，只求能做到，指望著姜榕能速成成一個看不出來大毛病的vocal。

    結(jié)果只教出個一竅不通的姜榕。

    “手再抬高一點。”宋故星對他說，不過這人只站在旁邊，并沒有掰著他的手往上抬，只是對照著也做了一遍那個動作，“你看鏡子，是不是和我的動作不一樣？”

    姜榕點頭，鏡子中另一人確實四肢舒展打開，動作不像自己，總有種含蓄放不開的味道：“你跳起來動作利落好多啊?！?/br>
    想了想又補了句：“也好看很多?！?/br>
    聽到夸獎，宋故星嘴角輕輕上揚：“練習(xí)的時候不要只看著自己，也多多注意一下別人，不要求你一定要做到和我、或者和姚遠(yuǎn)卿一樣——畢竟我也不如人家跳的好?！?/br>
    “但作為一個團隊，最重要的是整齊，你有沒有注意到，很多時候姚遠(yuǎn)卿為了配合你的身高或者動作，他的舞蹈也會跟著輕微調(diào)整，是為了整體上的好看。”

    眼神快速朝著姚遠(yuǎn)卿在的角落掃視過去，和姚遠(yuǎn)卿盯過來的視線倒是撞了個正著，看到里頭滿溢的怒火與陰郁，姜榕打了個哆嗦，圓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個圈，飛速挪開。

    一旁宋故星還沒說完，或許是因為他自己本身為人豁達(dá)，所以夸獎起別人來也不藏私：“...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遠(yuǎn)卿的性格，和他的路線也不同，不過他舞蹈確實很有實力，練習(xí)也挺有參考價值，學(xué)習(xí)一下并非不可?！?/br>
    還沒從剛剛姚遠(yuǎn)卿狼崽似的神情中回過神來，姜榕聽了宋故星的話，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

    “不說他不行嗎？”姜榕從喉嚨里嘟囔出來的聲音細(xì)細(xì)軟軟，有種撒嬌的味道，“我又不是dancer，這方面那么努力干嘛呀，能跟上大部隊就夠了啦！”

    看著他這樣子，宋故星忍不住大手撫上他頭頂，略微用力就把姜榕栗色頭發(fā)揉成了個雞窩頭，寵溺的開口：“成，那不說了?！?/br>
    后面陸陸續(xù)續(xù)主題曲又練了快三個小時，姜榕已經(jīng)滿身是汗，再受不住，一身溫玉似的肌骨洇出淡淡粉色，倒是更讓人矚目。

    他體能向來不是很好，往常畫架子都有人幫忙搬，出門車接車送，生生養(yǎng)出他這一身軟rou，以至于如今只要多動一動都累得要命。好在宋故星瞧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體貼的開口。

    “我有點累了，要不先一起休息會兒？”

    姜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點點頭，他們兩人撿了個離姚遠(yuǎn)卿最遠(yuǎn)的地方坐，和姚遠(yuǎn)卿分別占據(jù)了練習(xí)室里的兩個角落，看起來都不好惹，沒人再敢往他們兩邊去。

    偶爾能感覺到對面白毛投遞過來的熱切目光，姜榕權(quán)當(dāng)做沒看見。

    “吱呀——”

    抬眼望見練習(xí)室大門被人打開一條縫，姜榕依稀聽到有人叫了聲宋故星的名字，他側(cè)目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叫他那人穿著一身A班的班服，隔著門，倒是看不清臉。

    “哎，好像有人叫你?！苯畔蛑箝T昂了昂下巴，看向宋故星，汗液從他白玉似的脖頸流下，直直沒入已經(jīng)被浸濕一片的T恤里，“A班的，你不去看看嗎？”

    “誰?”

    扭頭望去，能看到門框外邊影影約約一個穿著藍(lán)色T恤的人，本來和姜榕一同坐下的宋故星站起身。于是一瞬間大部分燈光幾乎都被他高大的身形擋住，姜榕只感覺一大片陰影都落在了自己身前，好久不見的窒息感霎時又攀爬上脊骨，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起身的人卻恍然未覺，他置身于明亮燈光下，面向姜榕，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清晰的邊界線，倒有點姜榕當(dāng)初剛見他的樣子了。

    姜榕又漸漸安下心來，還在心底嘲笑了下自己草木皆兵。

    宋故星垂頭對他笑了笑，咧出一口白牙來，伸手刮了下姜榕鼻尖。

    “我去看看就回來，你休息好了就自己繼續(xù)練知道嗎？”

    “別偷懶。”

    他邁步要走，姜榕卻突然想起自己心里的另一件事，一把抓住他收回去的手不放：“等等！”

    “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一晚啊？”

    他這話問的并非一時興起，只是每每想到凌晨發(fā)瘋的姚遠(yuǎn)卿他就一陣心悸，這人不把節(jié)目組規(guī)則放在眼里，晚上真回D班睡覺，姜榕都怕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菊花不保。

    眼前人卻像是被他這句話驚到了，半晌沒出聲，姜榕忙討好似的搖搖他的手，臉幾乎都貼了上去，一雙下垂的小狗眼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我保證很乖的好不好？讓我在沙發(fā)上睡就可以！”

    ——A班的每個練習(xí)生都是獨立套間，姜榕之前偷偷看過一眼，他知道宋故星也有，只要他能賴進(jìn)去這個星期，下個星期一公他就找程池睿幫他換宿舍。

    哪里都好，不和姚遠(yuǎn)卿在一起就行。

    大概是看出來他真的很著急，宋故星黑曜石似的眸子里此刻才真情實感的露出些笑意。

    “成啊，沒問題，想住多久住多久。”

    伸手拍了拍姜榕還有點rou嘟嘟的臉，惡趣味的捏了兩下：“等我，一會回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