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好幾秒了,誰也沒動彈。 周圍的食客人聲鼎沸,餐廳里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有服務員從季一銘的身后路過,小聲又禮貌。 “您好,麻煩讓一下?!?/br> 季一銘讓了一下。 步子小小地往前挪了一點。 服務員:…… 服務員:“麻煩您讓一讓,把過道騰出來好嗎?” 季一銘不情不愿地又往旁邊挪了挪。 挪到了位置旁。 三個人繼續(xù)大眼瞪小眼。 季一銘推了推眼鏡,似乎這種動作能讓他的臉盲癥在一瞬間治愈。 但很顯然,他想多了。 這兩人在他眼中長得跟雙胞胎一樣。 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季一銘先是看了一眼左邊那個穿墨綠色T恤的。 穿墨綠色T恤的男人兩眼炯炯有神,火都能從里面噴出來。 是這個,沒錯了,這個喜歡冒火的肯定是我老婆!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季一銘又看了一眼右邊穿灰色外套的。 灰色外套的男人雙手撐在桌上,身體下意識朝季一銘的方向微傾。 有淡淡的草木香傳來。 是這個! 沒錯就是這個! 有這個香水味的才是我老婆! 季一銘一屁股坐到沈西安的旁邊,一臉邀功:“老婆你朋友真討厭,是不是知道我臉盲故意逗我玩的?!?/br> 陶子鑒火竄到了天花板。 餐廳的屋頂都快被他的怒火燒焦了。 餐廳經理連忙調低了空調溫度。 但沈西安的臉卻一下子變得慘白,唇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他甚至覺得有點冷,忍不住拽了拽外套,將自己裹緊。 季一銘有點擔心他,握住沈西安的指尖:“老婆你怎么了,手指在發(fā)抖,是不是很冷啊,我讓服務員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好不好?” 沈西安有些慌亂的反握住季一銘的手:“一銘你……你有臉盲癥?” 季一銘的心咯噔一下。 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陶子鑒可不會問這種問題。 由此可以推斷的出,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一定不是陶子鑒。 沈西安聲音有些發(fā)顫:“你沒有認錯人是不是?你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是沈西安。對吧,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起的,上周才確認關系……” “沈西安……” 是誰…… 季一銘有點懵了。 怎么莫名其妙竄出這么一個人。 他什么時候跟對方確認的關系? 這段時間他不是一直都跟陶子鑒在一起嗎? 除了公司的同事,根本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啊。 這……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根本不用季一銘回答,沈西安已經從他臉上讀懂了一切。 那顆在三分鐘前還在熱烈跳動的心臟,像是砸進了海水里,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就這么沉甸甸地沒入深海。 沈西安收回手,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桃子,你在跟我開玩笑吧,你男朋友……” 他聲音哽咽了一瞬,立馬又調整好了:“你男朋友……不是……” 沈西安的話一瞬間停止了,因為他看見陶子鑒臉上的怒火已經褪去。 盡管對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但沈西安仍舊看懂了。 他看到了陶子鑒眼底一閃而過的同情。 一切都不用說了。 即便有些事情他沒有完全弄懂,卻不妨礙他弄懂唯一的一件事。 這個坐在他身邊,跟他甜言蜜語溫存了近兩周的男人,是陶子鑒的男朋友。 他是個無恥的第三者。 “我覺得……很羞恥……也很沒臉……” 沈西安竭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但他真的做不到。 “對不起,桃子,我……向你道歉,我會立馬消失……我、我這就買機票,晚上就走。” 沈西安動作顯得慌亂而急促。 手機就放在桌上,但是他拿了兩三次才拿起來。 昨天晚上算什么。 他吻自己算什么。 叫他老婆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是欺騙。 還是說,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眼眶有點發(fā)酸,視線也有點模糊。 沈西安不敢眨眼睛,怕眼淚掉下來。 但是沒用,眼淚還是掉了一顆,砸在手機屏幕上,濺出一片透明的水漬。 沈西安連忙用手指抹去,怕被陶子鑒和季一銘看見。 陶子鑒心里的火一下子消了個干干凈凈。 這次不是有氣沒處發(fā),而是在看到沈西安這個樣子后,根本氣不起來。 他反而,覺得沈西安有點可憐。 陶子鑒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季一銘,對方看著沈西安,臉上有點愧疚,也有點擔憂。 他暗暗嘆口氣,傾身過去,伸手按住沈西安的手機。 沈西安抬手飛快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才抬起頭,表情平靜:“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用餐。” “這事不怪你,真的。” 陶子鑒一臉惆悵。 沈西安搖頭不肯相信:“你不用安慰我?!?/br> 季一銘也說:“是啊,真的不怪你,都怪我,是我不好。” 陶子鑒更惆悵了:“這事也不怪你。” 季一銘眨眨眼:“……???” 陶子鑒收回手,很想抽根煙,繼續(xù)惆悵:“當然了,這件事也不怪我?!?/br> 季一銘:“……老婆你在說什么???” 陶子鑒咬牙切齒:“都怪俞爭!” 季一銘:? 沈西安:? 俞爭:? 陶子鑒十分肯定,表情真誠極了:“對,都怪俞爭。” 陶子鑒問他:“老沈,我讓你給我寄回來的香水,你是不是也留了一瓶?” 沈西安遲疑了一下:“那個調香師說還剩下一點,就10毫升,算是個小樣,我就留下了?!?/br> 陶子鑒說:“你回國是不是擦上了?!?/br> 沈西安:“……嗯?!?/br> 那個味道淡淡的,聞起來還不錯。 他上班前就順手擦了一點。 后來…… 后來他看季一銘總是抱著他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的,以為他喜歡,就經常用這個香水了。 這件事陶子鑒算是明白過來了。 感情沈西安說的那個在電梯里摸他屁股的變態(tài)性sao擾狂下屬,就是季一銘。 怪不得張口喊老婆,閉口么么噠。 暗示一給就懂,還次次送到地鐵站。 全他媽全程當成是我了,可不是特別熱情,特別像追求嗎。 所以陶子鑒心里是這么琢磨的。 沈西安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了,兩家又是世交,人品都門清。 而且戀愛期間基本上是對自己全程直播的。 他是因為不知道季一銘就是自己男朋友,歸根結底是屬于受害方。 怎么能怪他呢。 再說季一銘。 笑話,我老公怎么可能有錯! 沒有! 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當然,自己更不可能有錯。 所以想來想去,只能怪俞爭。 要不是這臭不要臉的裝成是他的樣子,陶子鑒怎么可能想到這么一個接頭暗號。 自然也不會陰差陽錯的造成一個天大的誤會。 罵他就對了。 “臭不要臉!” 陶子鑒罵完,心里爽多了。 再一看沈西安,臉蛋紅彤彤的,羞愧地坐立難安。 陶子鑒連忙安慰他:“別多想,我不是在罵你?!?/br> 季一銘連忙開口:“對對,不是在罵你,是在罵我?!?/br> 陶子鑒:“……你別上趕著對號入座好嘛,我怎么舍得罵你,我罵俞爭?!?/br> 季一銘眨眨眼:“老婆?!?/br> 沈西安乍一聽見這個稱呼,下意識想應答。 但看著季一銘盯著陶子鑒的樣子,頓時攥緊了雙手,將話吞了回去。 不是在叫他。 季一銘以后再也不會叫他老婆了。 沈西安心里又委屈,又羞愧。 又有點酸溜溜的。 如果早點遇到季一銘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陶子鑒捉住季一銘的手:“先坐吧,大家都看著呢?!?/br> 季一銘扭臉一看,果然旁邊一圈人豎起耳朵在看好戲。 他還看見有個小姑娘異常激動,在小聲加油吶喊:“扯頭發(fā)!扯頭發(fā)!” 季一銘:…… 季一銘連忙乖乖坐下。 陶子鑒開始盤算:“咱們先把事情捋一捋,就從上周一開始?!?/br> 季一銘和沈西安沒有意見。 陶子鑒說:“周一,我跟我老公……呃……”照顧到沈西安的情緒,陶子鑒不得不改口,“我跟一銘定下了暗號,就是我托你從國外給我弄回來的香水,跟他說有這個味道的才是我。所以周一這天,我中午吃飯以及下班的時候都跟一銘在一起。” 沈西安小聲開口:“我那天跟領導碰面,沒去公司?!?/br> 陶子鑒:“好。周二,中午我和一銘一塊吃的午飯,晚上下班我自己走的?!?/br> 季一銘:“……???” 他本來以為故事之需要倒帶一會兒,沒想到好家伙,這是直接重新播放啊。 沈西安:“周二早上,一……季一銘他在電梯里摸我的屁股。晚上下班,他在樓下讓我上車,然后把我送到了地鐵站?!?/br> 季一銘的臉立馬紅彤彤的:“我……我不是故意要摸你屁股的,我是聞到了那個香水味?!?/br> 沈西安表情黯淡:“我知道?!?/br> 三人跟算賬一樣,把這兩周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對了一遍。 季一銘的臉已經紅的快滴血。 他左看看右看看,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向誰道歉。 陶子鑒雖然表面上不生氣,但手還是牢牢將他抓住。 沈西安雖然失落,卻也偶爾抬起頭看他一眼。 季一銘看到沈西安抬手悄摸摸按了按后腰,一句話脫口而出。 “昨天我把你當成我老婆,做了好多次,你腰疼不疼?。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