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論道會終于開始了，隨山派代表玉樹臨風(fēng)關(guān)道長與嶗山派首席老態(tài)龍鐘張道長座而論道，從符咒學(xué)談到丹鼎，從術(shù)數(shù)推到齋醮，恰逢烈日當(dāng)頭，石頭冰涼，一眾弟子聽得昏昏欲睡，再是老到rou體凡胎也耐不住冷熱夾擊腹瀉難當(dāng)，遁去茅廁蔚然成風(fēng)，待到正午歇晌，關(guān)道長一回頭，眾生已然是歪脖倒樹，七橫八撇了。并且不出意料，小豆丁又不見了。

    吩咐弟子趕緊吃飯，關(guān)道長掐指一算，徑自去了佛教院子。捉個正巧，那童謠和尚與小道士一人一只碗，看著恰似午飯結(jié)束，拿零星幾顆米粒逗弄蟻窩做茶余飯后消遣呢。

    和尚是個警覺的，待到道長走進，語氣不疾不徐：＂喲，關(guān)道長。＂

    ＂童謠大師。＂

    小道士趕緊從地上爬起作揖，關(guān)道士叫他先還飯碗，再回屋子，子誠怕挨訓(xùn)，速速將兩只碗放回佛門飯廳，便一溜煙兒地沖回道家駐地。有外人在不便訓(xùn)誡，關(guān)道長瞅著小徒弟沒了影兒便想作禮走人，沒成想一回頭，禿和尚大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幾圈，神色興味盎然。

    關(guān)道長不動聲色道：＂子誠給您添麻煩了。＂

    童和尚客氣：＂是我跟小施主有緣，緣分談何麻煩。＂

    關(guān)道長再次道謝：＂道家論會，是我看管不周。＂

    童和尚撓撓肚皮：＂齋飯給有緣人，不惘。＂

    饒是你擺譜我拆墻，竟相顧無言了。

    ＂道長好耐性，竟然能穩(wěn)坐一上午，連你對面那位道長都停下三番五次休息，你卻不動如山。＂和尚盈盈一笑，張口卻不知是夸是貶。

    ＂心靜第一，打坐，禪修，莫不如此。＂關(guān)道長禮貌回應(yīng)。

    ＂變化于外，怎么心靜，怎能不動呢。＂

    ＂佛家有道是四大皆空，道家也有無為而治，縱使無法置身事外，不插手又有何難。＂

    ＂即便為了自救，也不插手？＂

    目光灼灼，卻在抬杠。

    關(guān)道長一禮，不再搭話。只是自此以后小徒弟得空去找童謠和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說，歸去之日，不剩幾天，隨他去了。

    4.

    ＂嘭——＂

    月黑風(fēng)高夜，小鎮(zhèn)府衙炸，可憐職夜人，清凈再不得。

    關(guān)道長被請去府衙，佛家超度，道家作法，安撫人心，差小吏通報知縣，邊把那一畝三分圈起，不再讓旁人靠近。論道自然論不了了，關(guān)道長也不閑著，背個框上山尋覓藥草，歸來之時繞去現(xiàn)場，斷壁殘垣，血跡猶存，烏鴉咂嘴，頓生凄涼。

    就算有線索，也得炸沒了。

    道長搖頭，剛要走，卻見墻頭翻出來個禿瓢，落在道上。和尚沖他嘿嘿一笑，身手矯健，沒影了。

    不多時沖出來一個蒙面者，鬼鬼祟祟恰要找人。

    詭異著面面相覷的當(dāng)兒，關(guān)道長微微一笑，笑得來人頓覺不妙。只見說時遲那時快，道長手起，瞄著命門而去，竟是直接劈暈了。

    關(guān)道長摘下竹筐，正端詳怎么把一尺多的壯漢塞進筐里，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鉆出那童謠和尚，抄著手，悠哉悠哉，仿佛被趕著要命的不是他一樣。

    ＂道長手法很是熟稔嘛?。?/br>
    語氣頗為欠捶打，關(guān)道長看他兩眼，又把竹筐背上，踏過陌生人的身體，恰似要回院落。

    那聲音疑惑重重，那聲音淡定不來：＂？道長？＂

    ＂該吃飯了。＂

    語畢利利索索溜走，好像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