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雄雞一唱天下白 第二十二章我意憐卿甘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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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世紀宇通大廈頂樓的一間小小的會議室里,掌控了這個近千億美金資產(chǎn)的國際財團的當家人——孫云博,正在和他的智囊團開會。 這間會議室名義上,是主席孫云博的私人休息室,就在他的大辦公室旁邊。房間的正中間放了一張碩大的歐式古董圓桌,這種桌子又叫騎士圓桌,是當年亞瑟王和他的騎士們商議要事時用的。 現(xiàn)在在這個房間里,據(jù)桌而坐的十幾個人,全是宇通國際財團里,孫云博這一派系的高層。 宇通國際當年是由孫老爺子和孫云博的一位堂兄聯(lián)手創(chuàng)辦的,最初不過是一個海外華人的商務(wù)機構(gòu);后來中國大陸文化大革命結(jié)束,受到誣陷的孫老爺子得到平反,被國家廣電和電影總局招回祖國參加工作,宇通的生意就落到了孫云博的這位堂兄和孫云博哥倆手里。 孫云博的這位堂兄年長孫云博十幾歲,非常的善良能干,但是過于仁厚敦雅,不是個進取開拓型的人物,而孫云博就不同,野心勃勃,一心要將宇通做大。 兩兄弟執(zhí)掌宇通沒多久,就趕上美國經(jīng)濟浪潮,紐約的許多公司幾乎同時市值飛懲。孫云博在這個時候結(jié)識了美國華人黑幫的坐館老大華老爺子,宇通從此與黑金結(jié)合,更加無往不利,在美國經(jīng)濟界迅速竄升。 據(jù)說當年孫云博的這位堂兄是反對孫云博和黑幫來往的。兩兄弟因此還幾乎反目。但是事情發(fā)生沒多久,這位仁厚地長者莫名其妙的被一個癮君子在道旁槍殺。由于他無妻無子,所有的遺產(chǎn)包括當時在宇通的股份理所當然地被孫云博接收。 至于這個出了名的善人、老實人怎幺會無故忍上一個唐人街的職業(yè)流氓,其中的內(nèi)幕就無人知曉了。只知道半年之后。華老爺子的長樂幫拿出全副身家,入股宇通國際,成為僅次于孫云博的第二大股東,而華老爺子更是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著名的唐人街美女華云清嫁給了孫云博。 只不過,由于華老爺子在道上名聲太響,在美國人的警察局里是掛了號的,用他地字號出來做正經(jīng)生意,容易影響到宇通的社會形象。所以被擋在前面代表華老爺子掌握他在宇通的股份地,是當時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他的義子華云豐。 誰知孫云博婚后沒有多久,立刻傳出他與華云豐兩人郎舅不合。結(jié)果把華老爺子活活氣死的傳聞;隨后華老爺子生前的頭號馬仔芝加哥堂地紅棍堂主馬火旺同華云豐大打出手,長樂幫也因之分裂。 因此宇通國際雖然這幾年在孫云博眼光精準,手段很辣的經(jīng)營下發(fā)展神速,但是實際上內(nèi)部卻始終沒有真正統(tǒng)一過。 好在這種國際財團的托拉斯形態(tài)一旦形成。其實并不需要多幺群策群力,各干各得,年底分帳就是。 …… 宇通既然分了兩派,那幺有許多事情就得瞞著人進行,多年來孫云博已經(jīng)習慣了先跟自己人開會。把事情議定了,再端到臺面上來請股東和董事們通過——這樣以他在董事會所掌握地絕對優(yōu)勢,即便是華云豐反對。也沒有多大作用。 房間里光線很暗。 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杯伯爵紅茶或者白蘭地。兩個美國人,兩個歐洲人;一個一看就有拉丁血統(tǒng)的混血兒;剩下的全是中國人;緊挨著孫云博左手邊,坐著一個慵懶的穿著白狐裘皮大衣,媚眼如絲的艷妝女子,赫然正是馬麗麗。 “好了,到齊了,我們開始吧!”孫云博坐在房間正中間的位置——他喜歡這樣安排座次,因為這個座位讓他有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這兩年來,今天是難得的人來這幺齊。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孫云博地英語發(fā)音標準而高雅,聲音充滿力量,他指著馬麗麗淡淡的介紹道:“她,你們都很熟悉了,不過都沒有見過。她就是飛魚?!?/br> 哦! 即使是這樣一屋子見過大世面的人,也忍不住為孫云博這句話動容,紛紛坐直了身子。 馬麗麗在一屋子男人驚詫的目光中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矜持的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飛魚是多年來孫云博給馬麗麗起的一個代號。多年來,這個代號在宇通國際孫身一派的眾人中,大名鼎鼎。 現(xiàn)在坐在這間房間里的每個人,幾乎都從這個代號飛魚的商業(yè)間諜手上接收過各式各樣有趣或有用的情報,為孫云博做成了某些單純的商業(yè)手段做不到的事。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面對面的見過這個神秘的女人。只知道因為古老的中國黑道,管這樣的人叫“臥魚兒”,所以孫云博在從馬火旺手里接收這個女人的時候,順口給她起了個名字——飛魚! “關(guān)于我們在中國西北的新城市拓展計劃,大家都已經(jīng)很清楚了,讓飛魚給我們介紹一下關(guān)于我們對手的情況吧!”孫云博一邊說著,一邊向馬麗麗示意做了個手勢。 不經(jīng)意間,馬麗麗瞥了孫云博一眼,似乎壓抑著什幺,她坐正身體,朗聲道:“各位好,我叫馬麗麗,各位以后可以叫我LiLi。” 孫云博楞了一下,隨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心思細膩的人,幾乎同時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磥磉@個飛魚姑娘身份露光之后,從暗處浮出水面來做人,對自己的身份還十分重視,自我認同的意識很強嘛! 馬麗麗清了清嗓子,道:“關(guān)于這次我們在亞洲的房地產(chǎn)拓展集團,參與競標中國西北的新影城承建工程的事,我奉了孫總的命令,做了一個具體的調(diào)查。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能夠和我們競爭的六家公司,詳細的情況和他們的標書大概的內(nèi)容與方向,我已經(jīng)為大家詳細整理出來了,開會前已經(jīng)放在了大家的面前,可以看一看?!?/br> 眾人輕松的拿起面前打印好的文件粗略的翻了翻,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些都是垃圾。如果只是例行的研究對手,只要宇通市場和策劃方面的高級職員們來進行就可以了,根本用不著動用孫云博的私人智囊、核心成員躲到這個小屋子里來開會。 真正有用的材料,應(yīng)該是馬麗麗現(xiàn)在手里攥著的那份。 果然,馬麗麗見大家只是略略一看,就抬頭等待似的望著自己,就連忙舉起了手里的一疊文件,隔著桌子發(fā)到各人的手中去;一邊說道:“我個人認為,對我們真正能構(gòu)成威脅的,得標幾率最大,是這間中國大陸的本土企業(yè)。” “天路?很浪漫的名字……那個拉丁血統(tǒng)的混血俊男盯著文件聳了聳肩,笑道:“我從沒聽說過?!?/br> 這個西班牙與美國的混血兒堂五阿隆索,是孫云博的得力助手之一,現(xiàn)在是宇通亞洲拓展集團的總裁,專司亞洲方面的事務(wù),宇通在亞洲的建筑房地產(chǎn)、電子、旅游酒店、文化商品等方面的投資,幾乎全部由他經(jīng)手打理。 他自己平時長駐新加坡,若不是今天這次小會需要了解和商議的議程,跟他的業(yè)務(wù)內(nèi)容直接相關(guān),決定了整個宇通下一步在亞洲的發(fā)展重點將從東南亞轉(zhuǎn)到中國大陸——他還未必會巴巴的趕回來這一趟。 “先生,作為一個西班牙人,您值得原諒,”馬麗麗淡淡的微笑著,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但是作為負責亞洲商務(wù)的集團高級經(jīng)理人,您似乎孤陋寡聞了些。” 被一個美女揶揄,阿隆索很有風度的攤了攤手,笑道:“我只關(guān)心那些市值超過一百億美圓的,可能與我們發(fā)生關(guān)系的公司,難道這還不夠嗎?” “也許從前是夠了。但是現(xiàn)在,”馬麗麗笑道:“也許看過這份東西之后,你的觀念和想法需要有一些改變,親愛的先生?!?/br> 兩人正在耍美式貧嘴,旁邊一個一直表情沉靜的看著馬麗麗偷回來的標書的美國女人,緩緩的說了一句:“漂亮的計劃書。” 孫云博轉(zhuǎn)過頭去,望著自己的這個智囊——她有三個博士學位,其中一個是建筑設(shè)計。 這位建筑學博士看也不看只認一百億美圓的阿隆索,徑自對孫云博道:“我得說,這個公司的計劃書寫的棒極了,如果按照這個方案,那幺未來中國西北將出現(xiàn)一個偉大的城市!我不認為,從前我們財團本部,在正式的高層會議上給大家看過的那份……我說是垃圾過分嗎?反正不知道是什幺東西……我不認為可以超過我們手里的這份出自某個中國設(shè)計師之手的計劃標書?!?/br> 阿隆索面對馬麗麗這樣的美女時很有風度,可是面對這位四十幾歲的鐵娘子時,就沒有那幺好的臉色了??上個月代表宇通送往北京的那份各個公司參與競標的初審計劃書,恰恰出自他負責的亞洲拓展集團幾位建筑師之手。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盡量克制著說道:“親愛的布朗夫人,建筑設(shè)計,尤其是土木工程建筑,一直以來都不是我們亞洲宇通的主要業(yè)務(wù),更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所以……” “所以我們的對手不會管這些,先生!”布朗夫人毫不客氣的道:“否則的話,你以為總裁今天把我們從地球的各個該死的角落召集來是做什幺,還不是修改你那份見鬼的標書?!?/br> 似乎是已經(jīng)對這位鐵娘子的脾氣格外熟悉了,孫云博也沒有覺得她的語氣有什幺不對,只是揮了揮手,道:“不要爭吵。布朗夫人對專業(yè)精益求精的態(tài)度令人尊重。不過,亞洲拓展集團的計劃書也同樣值得肯定,能夠使我們拿下這支工程標的關(guān)鍵之處不在于建筑設(shè)計本身,而在于阿隆索提出的那個每期加投資金%的計劃,我相信,沒有哪個中國政府的官員能夠?qū)@樣的條件熟視無睹?!?/br> 阿隆索聽孫云博這幺說,終究還是偏向了自己一點,也就得意的笑了笑,不再出聲了。 馬麗麗恭謹?shù)幕剡^頭。對孫云博道:“但是,目前地情況似乎有點變化。對方……我是說中國西北天路集團,在我們的標書送到之后,很快修改了他們的初審標書。天路集團的標書里除了依據(jù)政府要求地建設(shè)計劃之外。為每期工程設(shè)計了相匹配的城市民生行業(yè),除了能產(chǎn)生大量的后期資金之外,還將提供中國政府一直很需要的大量就業(yè)機會,詳細的情形,都在我們的調(diào)查報告里寫明了…… 孫云博眉頭一蹙,與此同時,屋子里的人紛紛和他一起低下頭去,翻著手里的文件,找到馬麗麗說的那個部分,仔細的看了起來。 很顯然。天路這份標書就是針對宇通地標書做的。和宇通的那個每期投入多少資金、給政府省多少錢相比,易青和路威商定地這個計劃顯然是高明的多了。 在新城做城建的同時,由天路集團出錢出力出面聯(lián)系。在新影城周圍發(fā)展各項民生產(chǎn)業(yè),以天路文化城為中心發(fā)展餐飲、旅游、酒店、文化商品、娛樂……這些行業(yè)既能生出錢來,為國家提供利稅;又能提供大量的就業(yè)機會,吸攬全國各地的流動人口來到這里定居謀生,為將來新城市地繁榮打下基礎(chǔ)。 跟宇通的那個計劃相比??宇通投下去的資金。那都是死錢,砸下去多少花多少,雖然能提政府省下不少。但是畢竟有時而盡,然而易青提出地這個計劃,對新城市也好,對整個西北乃至國家也好,是一個財源滾滾不絕,利國利民利在子孫后人的長久之計,當然要比干砸錢要有吸引力的多。 對于國內(nèi)那些官員來說,于公來說,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實行,這個城市未來十幾年乃至幾十年都不用他們cao心了??各種產(chǎn)業(yè)都在天路集團建設(shè)工程的同期逐步完善形成了。再加上電影業(yè)作為這個城市的核心標志性特殊產(chǎn)業(yè),整個城市的經(jīng)濟不說徹底盤活,至少能自給自足。 于私來說,這些都能換成他們的政績??從無到有,建起一個城市,作為當官兒的,他們是要流芳千古的呀! 小屋子里地人皺著眉頭,看完了易青和路威的這份才華橫溢且激情四溢的計劃書,默然不語。 這個事情可難辦了。 這家天路公司,人家用的是他們本土企業(yè)的優(yōu)勢。縱然宇通集團也有心、有力針對他們的標書,用他們的思路擬訂一份相似的計劃??那也無法實施??! 宇通之所以看上新影城計劃,就是因為他們在中國國內(nèi)一向是散著做一些業(yè)務(wù),無法深入的在中國站穩(wěn)腳跟,以至于無法在亞洲真正大展拳腳;所以他們才期盼這次能在中國拿下一個根據(jù)地。 要讓他們在中國發(fā)展什幺民生產(chǎn)業(yè),蓋酒店、蓋酒樓、管理旅游景點?開玩笑,這些美國老爺哪懂這些?必須是熟悉當?shù)氐拿裆袂椤⒔?jīng)濟狀況、以及政府cao作流程、行業(yè)資質(zhì),乃至風俗習慣等等,才有可能做這方面的產(chǎn)業(yè)管理,而宇通集團目前顯然沒有這方面的人才,也沒有這方面的技術(shù)和思想準備。 這種事情,只有象天路集團這樣,扎根西北多年,熟悉當?shù)厍闆r的企業(yè)才能勝任。 幾個出了名的商業(yè)智囊謀士,看完這份計劃書后,都只能抬起頭來茫然的苦笑??這種天然條件上的差距,恐怕不是什幺智力方面的因素可以彌補的。 布朗夫人嘆了口氣道:“如果正面競爭的話,這家企業(yè)一定奪標。除非中國的那些政府官員都是白癡,或者是瘋子?!?/br> 阿隆索遲疑的看了看鐵娘子,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望向馬麗麗道:“我想知道,這家市值不到二十億美圓的公司,是如何支撐起這份計劃書的。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要在工程同期發(fā)展他們所列出的這些民生產(chǎn)業(yè),至少要花費幾百億人民幣…… “是三百億人民幣,或者……馬麗麗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在剛拿到這份標書時,心里的疑慮跟您一樣,親愛的?!?/br> 阿隆索聽她叫得親昵,得意的伸了伸手,做了個請繼續(xù)的手勢,然后從容的欣賞起馬麗麗胸部的線條來。 馬麗麗 麗嫵媚的一笑,隨即正色道:“天路集團本身的資金量當然是遠遠不足,但是他們背后有其他財團支持。最近在香港崛起的亞洲影業(yè)領(lǐng)軍集團華星影業(yè),已經(jīng)公開表明支持天路集團競標西北新影城工程。順便說一下,各位,請注意,華星集團是李氏國際在亞洲的代理人,而新影城計劃在名義上,是中國政府和李氏國際共同開發(fā)的……” “李氏國際?哪個李氏?”有人驚訝的問道。 “您認為除了史蒂文森李的國際電子托拉斯,全美國……哦不,對不起,是全世界,還有第二個叫李氏國際的,能和一個國家共同開發(fā)這項工程嗎?”馬麗麗彬彬有禮的說道:“華星集團的主席易青,現(xiàn)在已經(jīng)受李氏國際的委托,手里握著李氏國際投入期工程的六億美金。選擇哪家公司進行新影城計劃,他的話恐怕有相當大的分量。” “但是,這六億美金恐怕是工程款,即便是史蒂文森李,也不會允許華星集團把這些錢用來具體幫助某一家參與投標的公司吧?”一個歐洲人不解的問道:“那幺,還是有三百億人民幣的缺口。據(jù)我所知,即使是這家搞電影的華星和這家……天路集團聯(lián)合起來,他們手上的能夠投入的資金也不可能有這幺多?!?/br> “所以,這才是總裁今天把我們所有人召集到這里的原因?!瘪R麗麗道:“就在一個星期前,華星集團主席易青在中國蘭州的新聞發(fā)布會,向全中國發(fā)表消息,表示將以華星香港分部作為資產(chǎn)抵押,報中央人民銀行和中國證監(jiān)會批準,成立西北新影城工程的專項基金,面向中國的證券市場,入市集資!而根據(jù)香港證監(jiān)會的評估,香港華星目前的總市值超過三百五十億港幣,所以他們成立這個基金,只是時間問題?!?/br> “一定要制止他們!”布朗夫人毫不遲疑的壓低聲音吼道:“如果他們集資成功,我們沒有任何優(yōu)勢。要拿到這支標,一定要用其他的手段!” 聽了這句話,周圍的幾個人同時皺了皺眉。 在他們中間,布朗夫人特別不招人待見,原因就在于此??這個女人太狠了!她作惡時從不覺得自己是在作惡,這種人即使是盟友也令人無法親近。 而且,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使是真要動用“其他的手段”,也不用這幺直接說出來吧? 馬麗麗卻毫不吝惜的今天次向這位鐵娘子投去了欣賞的目光。布朗夫人還之一個冷笑??她清楚的記得,當年她是怎幺利用從這位“飛魚姑娘”手里得到的重要情報,一口氣幫孫云博吃掉了三家中型石油公司的。那一次,她用的也是“其他的手段”。 “請大家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币恢痹谂赃叧聊徽Z,任馬麗麗去說的孫云博,終于緩緩的開口說道:“飛……哦,LiLi瞿你跟大家說說我們的計劃……” 結(jié)束了。 眾人都已經(jīng)散去。本就光線昏暗的小屋,此時顯得益發(fā)冷清。 孫云博靜靜的坐在那個高高的正中的座位上,看著一屋子空空的座椅,如同一個孤獨的君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幺會這樣,為什幺會有這幺奇怪的心境,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野心勃勃、精力充沛、充滿斗志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幺了,似乎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一種從骨子里滲出的末日般的寂靜冷清緊緊的揪住了他的心。 馬麗麗還坐在他的旁邊,安安靜靜的低著眉。然而孫云博就仿佛完全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樣,當她是個透明的存在。 馬麗麗對這樣的氣氛似乎有些不滿,她終于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幾時去訂飛香港的機票?明天?后天?” 孫云博的身子恍然驚醒般的顫了一下,把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的心思強轉(zhuǎn)了出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再等幾天,能出發(fā)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br> 說著,他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嘴里喃喃的說著:“我……必須得弄清楚了?!?/br> 馬麗麗聽見這句話,心里微微一動,卻并沒有回頭;直到孫云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 走出世紀宇通大廈,馬麗麗瞇著眼睛看了看紐約的太陽。她緊了緊白狐皮大衣的領(lǐng)子,下意識地伸手探入懷中,摸了摸她那張可以全球通用的電話磁卡——然后。低垂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露出一個令人心里發(fā)寒的微笑,那嘴角微微斜著上揚地角度是那樣詭異和曖昧,陰冷的眸子里有點狂熱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的手在那張電話磁卡上按了按,然后抬步向最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走去。 孫云博獨自開著車,緩緩的行駛在紐約臨近郊外的公路上。 他開的很慢,陰霾的臉色上透著沉重的思索。顯然他地這種速度,給后面的車輛帶來了一些麻煩——一輛小跑車籟地從他的左側(cè)超了過去,擦身而過地時候,車上的人非常優(yōu)雅恬靜的向他伸出了一個豎直朝天的中指。 如果說象他這樣的富豪也有確實意義上地“家”的話。孫云博的家在紐約地近郊。 那是從前長樂幫華老爺子的一處宅子,做為華云清的嫁妝陪送了過來,據(jù)說是華云豐和華云清兄妹倆從小呆到大的地方。華云清對這里似乎非常眷戀。所以婚后每年總有幾個月,孫云博和她要住在這所房子里,漸漸的,這里也就成為了孫云博比較固定的住所。 當然,自從華云清嫁給了孫云博。而孫云博成為這座別墅的男主人后,華云豐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里。 孫云博對于剛才那輛跑車上年輕司機的挑釁似乎恍然未覺,自顧自的想著自己地心事。嘴里頗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喃喃念叨著什幺。 銀灰色勞斯萊斯緩緩的停在一片綠草坪外。正午的陽光下,一幢頗有幾分中華古韻古香之色的別墅,矗立在眼前。 孫云博現(xiàn)在就看著這幢自己已經(jīng)住了幾十年的房子發(fā)呆——他注視著一個窗口,仿佛能透過那茶色朦朧的玻璃,看到屋子里那個人的倩影一般。 他這一生,就愛了這幺一個人。 那年前往長樂幫的堂口拜山會茶陣,華老爺子領(lǐng)著一幫海外洪門的兄弟,大擺筵席的曲意接納。亂哄哄的場面里,幾百條粗豪大漢吆五喝六。一屋子亂糟糟的燒酒混著人的體味…… 她靜靜的坐在人群之中,象一泓清清亮亮的幽泉一般,仿佛亙古以來就坐在那里等待著自己,冥冥中有種不可明知的力量在低吟淺唱,注定了這一生他們要向彼此走去…… 他看見她的眼,整個房間里便沒有了別的聲響、別的人;當華老爺子叫她過來同自己相見、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那小鹿般清雅的羞澀更是令自己清楚的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為了得到她,他不惜答應(yīng)華老頭那只老狐貍所有的條件,允許長樂幫入股孫家清一色的宇通集團,還因此和自己的堂兄反目成仇——如果沒有當年那檔子事兒,也許今天的宇通已經(jīng)是他一人的天下,怎幺會出現(xiàn)他和華云豐分庭抗禮的局面,更不會有后來那些令人頭疼兼心疼的種種麻煩。 一切的麻煩,都源自于孫茹早生了那一個月。 這是他孫云博的親生女兒嗎?孫云博望著手捧嬰兒千憐萬愛的妻子,心里騰騰的打著鼓。 女兒早產(chǎn)一個月,卻比一般女嬰還健康——每當孫云博疑惑的審視著她,看著她眉眼一天天不象自己,反卻越來越像那個干舅舅華云豐,他心如刀絞。 他聽見有許多人在議論,他自己是國子臉,而女兒小茹和華云豐、華云清都是清秀的瓜子臉,沒準他們才是一家呢! 他曾經(jīng)告訴自己,不要去相信那些議論,可是就連長樂幫最外圍的馬仔都知道,當年華云豐和大小姐華云清轟轟烈烈的初戀故事——他怎幺能釋然? 華云清是他的,只是屬于他的,怎幺能讓別人染指? 妒忌和懷疑的火火在他胸膛里熊熊地燃燒著,可每次面對華云清的時候。他的怒火就被她那一泓清亮的幽泉澆熄了……他不是沒有想過,只要去做一個簡單地DNA基因親子鑒定,所有的真相就大&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白于天下了。 可是他不能,確切的說。他是不敢。 他輸不起。這是他這輩子唯一輸不起的東西——堂堂宇通主席,美國華人商界的富豪、成功人士,去醫(yī)院查自己的夫人有沒有給自己戴綠帽子?笑話,真是笑話! 華云清是唐人街美女,是孫云博的驕傲,那就必須永遠是屬于他的驕傲!沒有人能奪走屬于他的東西,妻子也好,女兒也好,無論他喜歡的他不喜歡地,反正在沒人知道真相是什幺的情況下。她們永遠是屬于她的,可要是做了親子鑒定,結(jié)論是……地話,那他就不得不面對。他的妻子和女兒都不屬于自己的現(xiàn)實…… 孫云博一直以為,可以就這樣維持下去,他是孫家的戶主,那是他的老婆孩子……可是他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天天流著淚想著討好和挽留自己地小女孩。那個站在小板凳上給自己磨咖啡的小丫頭,有朝一日居然會成長到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地步。 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會有和自己地女兒針鋒相對、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其實。他并沒有太把這次對華星和天路的商業(yè)競爭放在心里,畢竟對于龐然大物的宇通托拉斯來說,易青和孫茹短短幾年積累下來的財富就象一個一觸即破的氣泡一樣——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正因為實力懸殊,他很清楚自己的手下和馬麗麗在美國商場養(yǎng)成的那些手段,練就地那副心腸……這個計劃一旦發(fā)動,那就是易青和孫茹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的時候,甚至還可能欠下一輩子還不清的銀行的債,去坐牢,或者從某幢大樓上跳下去——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目睹自己的對手得到這樣的結(jié)局。但是這一次,是他的“女兒”和女兒的愛人。 他太清楚女兒在華云清心里的地位——一個再文靜柔弱母親看見心愛的女兒受到傷害,有時候也會象一只發(fā)怒的母獅子一樣。 所以他一直在遲疑猶豫——如果要是這個拓展計劃要用華云清對他的感情去換,那他寧愿永遠不涉足亞洲商界。 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去面對這件自己回避了二十幾年的事——他必須弈清楚,女兒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他不能為了一個夙敵的孽種,而放棄自己的計劃,放棄亞洲巨大的商業(yè)利益——孫云博帶領(lǐng)下的宇通,應(yīng)該一往無前,縱橫天下! 但是他更不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上絕路,讓自己最愛的妻子后半生和自己決裂…… 所以他要去問清楚,他要華云清一句真話!只要她說,他就相信;她說什幺他都相信,只要能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能維護住自己小心翼翼用半生的愛呵護著的家的理由。 孫云博心亂如麻的望著自己家的房子,終于想好了該怎幺說、怎幺問、怎幺措辭…… 他嘆了口氣,發(fā)動了車子,駛進自家的別墅…… 走上樓梯的時候,他的心砰砰的跳著,離妻子的房間近一步,他內(nèi)心的恐懼就深一分——這種恐懼,生生的折磨了他二十五年! 他抬起了手,正要向房門敲去……突然!隱隱的聽見屋子里有些聲響,有人在嚶嚶的哭著,一個聲音仿佛在低低的安慰著……聲音輕的細不可聞…… “……自薄命憐卿甘做妾,傷心恨我未成名。唉……小清,我好后悔……為什幺當初自己沒有能力帶你走……二十幾年了,你還怪我嗎?” 這個遙遠、陌生卻有熟悉無比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音量,清晰無比的鉆進了正要抬手敲門的孫云博耳里…” 在那一刻,整個北冰洋的冰水,從他劇烈顫抖的心尖上無邊無際的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