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姿物語 第十五卷 第三章 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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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艾爾鐵諾中部近郊 從亞空間中脫出,穿越次元裂縫,鐵達尼一號再次出現(xiàn)在正常空間,降落與地面的山峰巖石結(jié)合,組成新要塞。 由于視線不清,加上錯亂的能量波干擾,掃描中斷,朱炎并無法清楚掌握到敵人狀況,否則他就會寬心一半,知道能以奇妙手段避過通天炮一擊的敵人,在處境上并不會比較占優(yōu)勢。 再次回到正??臻g的鐵達尼一號,體型比原先出現(xiàn)時候少了許多,這就是緊急進行時空轉(zhuǎn)移的代價。有三成的機件組與山石結(jié)合,根本不夠時間完全脫離,只好以強行爆破外壁的方式進行脫離;要塞的主能源全用在地脈屏障上,臨時切換為時空轉(zhuǎn)移,根本沒有足夠能量推動,再加上不安定的異空間震蕩,一去一回,鐵達尼一號只剩下原本的七成體積。 本就屬于輕翔靈動的飛空艇,在大量爆破外殼之后,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減重過量的瘦子,多處部位露出骨架,窘迫得令人發(fā)噱,不過無論外型有多簡陋,鐵達尼一號確實靠著種種戰(zhàn)術(shù),在這場戰(zhàn)爭中支撐到如今,倘使真的被通天地命中正著,不管鐵達尼一號上有多少先進設(shè)備,都肯定一炮成灰。 如今,愛菱也巳經(jīng)用盡手上所有籌碼,和在對面空中島上的師兄一樣,只能憑靠最后的孤注一擲,以本身的主炮來決一勝負。 愛菱和朱炎都知道坐在對面指揮座上的那個人是誰。盡管彼此相隔數(shù)百里遙距,中間又有無數(shù)裝甲、墻壁相隔,但他們卻感覺對方仿佛近在咫尺,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同門相殘,任是誰都不好過,可是也都別無選擇,因為在他們的身邊,現(xiàn)在都還有著其它的朋友與同志,如果自己還猶豫不決,那幺面臨生命威脅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旁邊的他們,所以,已經(jīng)做過充分心理準備的愛菱與朱炎,都毫不猶豫地下達命令。 “主炮填充能源!快!不能輸給敵人!” “通天地填充能量!把其它的運轉(zhuǎn)全都停下,一定要搶在敵人之前!” 同樣的命令,在雙方陣營下達。兩座主炮幾乎是同一時間亮了起來,在本身機件高速運轉(zhuǎn)的時候,瘋狂吸納著周遭空間的能量。 通天炮的出力何等強大,吸納能量時造成的影響,也是非同一般,那幾乎是要吸盡整個空間所有自然能量的竭取法。在遇到同等出力的元始炮后,把眾人所擔心的景象給表面化了。 天空中頻繁地閃若雷電,明明晴空無云,但閃耀的雷電卻密集在空中流竄;無論是金鰲島或是鐵達尼要塞,里頭的人員都感到皮膚發(fā)麻,曉得這空間之內(nèi)所蘊藏的各種能量,正因為兩方面的無限制吸取,處于一個危險的緊繃狀態(tài)。 武器本身的設(shè)計,通天炮要發(fā)射之前。會急速吸納方圓五百里天地內(nèi)的所有能量,龐大能量被匯聚、凝縮在一點,這個不正常的人為過程。對周圍環(huán)境本就是重大負擔,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自然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如今卻有兩座同級數(shù)、同出力的主炮,在同一范圍內(nèi)相互影響,嘗試打破這個極限,一再顛覆自然法則的后果,就在眾人眼前出現(xiàn)。 巳然破曉見日的天上,無月也無云,但卻漸漸陰沉下來,整個天空轉(zhuǎn)為黑黝黝的深沉顏色,屢屢紫光電閃中,一陣陣色彩瑰麗的淡薄光霧,開始籠罩天空,切斷紫電,朝地面盤旋降下。 “院長!能源填充停頓!” “朱炎總監(jiān),通天炮從剛剛開始就吸納不到能量!” 當眾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所迷惑,兩聲焦急的叫喚,分別在雙方陣營所響起,炮手們報告著相同的訊息,主炮的能源填充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停頓,這是過去從來不曾發(fā)生過的事。 在檢查過系統(tǒng)沒有任何狀況后,愛菱與朱炎的腦里都浮現(xiàn)同樣念頭。 (糟糕,一定是因為過度使用天地元氣,能量被兩邊的主炮瘋狂吸納,一時間供給不上了……) 五百里方圓之內(nèi)的自然能量,被兩座超級武器同時吸納,在供給失調(diào)的狀況下,就是雙方都得不到足夠能量;竭澤而漁的后果,更讓這個被劇烈扭曲的空間出現(xiàn)崩解。 天空中的彩光薄霧,彷佛極北苦寒之地的特殊虹華,但這瑰麗奇幻的彩光化為薄霧,冉冉由空中飄降時,所經(jīng)過的每一處地方,都發(fā)出像是冰山崩解的清脆碎裂聲響。 “院長!你看,外頭的天色不對勁??!” 何止是不對動,明明應(yīng)該是晴天,但天色卻像是染了一大片污血,呈現(xiàn)不自然的暗紅顏色;隨著極光薄霧的沉降,空間彷佛被無比鋒銳的刀鋒切割拖過,出現(xiàn)了一道又一道的破碎裂痕,轉(zhuǎn)眼之間,附近空間就出現(xiàn)了百多個大小不一的傷口。 這些奇異的“傷口”不會流血,但卻會“哀嚎”,從黑黝黝的內(nèi)部刮出強烈旋風,發(fā)出凄厲的尖銳聲響,彷佛陰風怒嚎般,刺痛著所有人的聽覺,就連深處地底之下的逃亡人群,都被那高頻率的刺耳聲音所影響,不少人痛得跪倒在地,只有本身具有相當武學修為,或是受到良好隔音設(shè)備保護的人們,得以幸免無事。 然而,人們所要面對的問題,并不是只有這些“傷口”的哀嚎。那些深不見底的黑色破口,不住吹滾出強風,吞卷著外部的一切物體。把影響范圍內(nèi)的實物全數(shù)吸吞進去,無底無盡,不知送往何方。 “是……是空間破口!空間被撕裂了!” 不知道由誰的口中發(fā)出,一聲痛楚的呻吟聲,令鐵達尼要塞中的每個人全都看傻了眼。 基本上,他們都有足夠的知識,去解釋眼前這一幕景象,知道在強烈的能量沖擊下,所處空間不堪負荷,確實有可能發(fā)生破裂。甚至崩解的現(xiàn)象。不過這個誰都知道的知識,卻是屬于純學理的范圍,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枯燥東西,從未沒有人想過真的有一天會發(fā)生,就算是絕頂天位武者的生死激戰(zhàn),打到令整個風之大陸災(zāi)變連連的地步。也不曾發(fā)生過這種并象,所以在眾人的計算中,這種純學理上可能發(fā)生的現(xiàn)象,比傳說中的夢境之鄉(xiāng)更為遙不可及。 通天地發(fā)射時的恐怖威力,眾人透過香格里拉之戰(zhàn)的紀錄,有了充分了解。也利用系統(tǒng)計算過兩臺通天炮對轟時候的影響??墒牵嬎惝吘怪皇怯嬎?,實際對峙的場面發(fā)生,還是有許多計算外的變化一一出現(xiàn),正如此刻,只存在形而上理論中的恐怖破壞,空間崩裂的情形正在發(fā)生,首次面對這種超常天災(zāi)的人們,頓時慌了手腳。向各自的首腦人物急詢。 “院長大人,請您對我們下命令!” 當手下催促著行動,愛菱也從本來的震驚中鎮(zhèn)定下來。心里迅速回憶著空間之學的相關(guān)理論,盤算出之后可能發(fā)生的情形。 這些撕裂空間的裂縫出現(xiàn),就代表幾個不同次元之間的界線開始混淆,兩個不同次元相互抵觸的結(jié)果,連鎖反應(yīng)之下,極有可能造成世界崩毀,那時就是世界末日了。然而,情形卻未必會惡劣若斯,因為在空間被撕裂的同時,也有另一股維持穩(wěn)定的反作用力,會把破裂的空間修補復(fù)原,阻止這個世界的崩壞。 當初莉雅女王以“舫穗之月”切裂空間,重創(chuàng)天草四郎時,破裂的空間也在稍后自動復(fù)原。同樣的情形也在外頭上演,百多道大小不一的空間裂口,有些正快速地愈合,很快就完好如初,顯示那個反作用力正在運作,但是愛菱也注意到,有些比較大的裂口,不但沒有縮小的跡象,還在遂漸擴增面積,一面吞噬著附近實物,一面讓周圍正??臻g像鏡子似的,出現(xiàn)細小裂痕,漸漸破碎。 (是因為通天炮與元始炮的交互影響,龐大能量匯聚在一處,相互撕扯,所以空間才會承受不住,發(fā)生崩裂。繼續(xù)惡化下去,空間可能塌陷,發(fā)生小型的黑洞現(xiàn)象,如果要停止空間的崩裂……) 要怎幺做,愛菱自己也很請楚,只要自己和師兄立刻停止兩邊主炮的cao作,不再瘋狂吸納天地元氣,讓緊繃的危險平衡回復(fù)自然,那幺空間的愈合力就會讓一切好轉(zhuǎn);甚至不用兩邊都停下,只要有一邊肯先放棄,半年只有一座通天炮級的主炮運作,相信情形也會好轉(zhuǎn)許多。 問題是,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現(xiàn)在敵我雙方就如同兩個拉滿弓對峙的死敵,弓弦巳經(jīng)繃到最緊,空間中的能量也凝縮到極限,只要有一方先放棄,另一方瞬間就會儲滿發(fā)射所需的能量,以萬全狀態(tài)發(fā)射出去。在這種情形下被命中的話,肯定是徹底灰飛煙滅,被分解得什幺都不剩下來。 (我、我該怎幺辦……) 這不是一個可以慢慢思考的時候,但愛菱卻作不了決定,兩邊的抉擇看來都是那幺困難,而且在選擇的盡頭,都是只有名為破滅的結(jié)局。 如果現(xiàn)在放棄,自己與鐵達尼要塞中的所有人,立刻會喪命在通天炮的炮擊下;假使選擇堅持下去,與師兄對峙,嘗試在這艱困狀態(tài)下儲滿能量發(fā)炮,那幺可能在能量儲滿之前,周圍空間就整個崩毀,吞噬金鰲島與鐵達尼要塞,令恐怖的世界末日降臨。 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眼中寫滿掩不住的焦急,但自己卻沒有其它人可以依靠,甚至不能詢問任何人。在這瞬間,愛菱承受的壓力真是非比尋常。短短的幾秒鐘,卻是度秒如年,但她不愧是日賢者的得意傳人,在背后頻冒冷汗的狀態(tài)下,愛菱猛一咬牙,止住了牙齒的打顫,穩(wěn)穩(wěn)地開聲說話。 本來愛菱是想命令屬下,與金鰲島取得通訊,雙方各退一步,避免彼此糾纏在一起。同歸于盡的結(jié)局,但就在她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一陣電光竄閃,某處遙遙傳來一陣爆炸聲,跟著就是屬下倉惶的報告,在要塞尾部的機房受到破壞。幾個功能無法運作,其中就包枯了長距離的通信能力。 “怎幺偏偏在這種時候……” 有如五雷轟頂般的打擊,愛菱亂轟轟的腦里只意識到,事情絕無如此巧法,這很可能是有人潛入造成的破壞,必須要立刻分派人手去查看。不過這個動作卻也晚了一步。因為爆炸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發(fā)生在要塞的正上方,規(guī)模與強度都比剛才厲害得多,而且聲響還連續(xù)不絕。 “上方有敵人出現(xiàn)!是天位武者!” 即使沒有這句叫喊,眾人心里也閃過這個念頭,這才領(lǐng)悟到金鰲島方面的作戰(zhàn)狠辣,不只是使用主炮作戰(zhàn),甚至派出高手當敢死隊,潛伏到鐵達尼要塞近處。近距離進行破壞,只要能打壞元始炮的機組,等若是穩(wěn)cao勝券。 “可是……有誰愿意這樣犧牲?破壞了元始炮。讓通天地直接轟擊過來,這個人必死無疑??!” 縱使有天位力量擴體,如果被通天地給正面擊中,那也是難逃一死,愿意擔任這行動的人,就算成功也只會落得同歸于盡的下場,有哪個人全這幺瘋狂了? 鐵達尼要塞之內(nèi),人們猜洲著各種可能,不過這臆度卻全部誤失了一點。敵人的攻擊,并非來自金鰲島的精密戰(zhàn)術(shù),事實上,朱炎根本沒有想到這一著,也完全不知道失蹤的主帥,竟然單槍匹馬攻上了敵人的要塞。 “有一套,混合泥土結(jié)成的裝甲,居然有這等硬度,真是意外?!?/br> 又是一記重拳,公瑾往下轟去,激濺起大量土石塵浪,打出了好深的一個裂口,但這裂口卻迅速聚合,消去他所造成的大半破壞。鐵達尼要塞的形成,主要是靠結(jié)合周遭的泥土礦石,轉(zhuǎn)化為裝甲,只要維持系統(tǒng)運作的能量還在,那幺不管被破壞幾次,外部裝甲就會持續(xù)復(fù)原。 天位力量重現(xiàn)于世,巳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自從阿朗巴特魔震后,太研院一切的武器設(shè)計幾乎都是以天位武者為假想敵,那些作品在愛菱加入太研院之后,迅速開花結(jié)果,在戰(zhàn)場上實用化,令面對它的天位武者一再感到棘手。 公瑾當然不會被這樣的小問題給難倒,縱使這些裝甲會自動復(fù)原,但他每一擊所造成的破壞威力,仍是遠大過裝甲復(fù)原的速度。公瑾之所以全停下攻擊,是因為他遇到了三件難解的困惑。 ,自己察覺到雷因斯飛空艇的出現(xiàn),裝配了匹敵通天炮的同等主炮,為了避免雙方對轟的最糟場面出現(xiàn),所以放棄追擊郝可蓮,先趕來破壞敵方要塞。但在自己抵達要塞上方,還沒來得及出手時,那座鋼土要塞的后半部突然發(fā)生爆炸,這件事透著古怪,到底是要塞內(nèi)手機看片:LSJVOD.部的機械問題?還是有人出手破壞? 如果是有人暗中破壞,對方是自己的同路人?還是意圖驅(qū)虎吞狼、漁翁得利的第三方勢力?兩個答案各自象征不同意義,不可輕忽。 第二,通天地與元始炮的恐怖平衡,雙方都在瘋狂吸扯這空間之內(nèi)的天地元氣,把每一分游離能量都據(jù)為己有,儲蓄著發(fā)射能量。這樣子的異常狀況,不只影響著周遭環(huán)境,也嚴重影響了天位武者的力量,饒是公瑾的修為巳臻至化境,在運轉(zhuǎn)天心時,仍是感到力量難以凝聚,回氣緩慢。 這情形在出手破壞鐵達尼甲板外壁時,感覺特別明顯。好幾次一記重拳轟下,把甲板破開一個深邃大洞,要在趁勝補上一拳時,竟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凝聚的天位力量開始流散,這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站在鐵達尼要塞的正上方,極度接近能量的吸攝口,若非公瑾以齋天位的絕頂天心維持,普通強天位武者可能連力量都運不起來。 第三,這也是真正令公瑾為之卻步的理由。在離開金鰲島。趕往鐵達尼要寒的途中,他凝運高溫真氣于掌上,令手掌有如一塊燒紅烙鐵,再貼放于小腹的傷口上,立刻冒出陣陣青煙,大量肌rou壞死。試圖以這方式止住嚴重出血。 不過,毒皇一脈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在飛行的途中,公瑾就感到出血并沒有停住,只是減少了流量,但這到底是因為自己的急救方法奏效。還是因為失血已經(jīng)過多,這點實在無法肯定。唯一慶幸的一點,就是隨著力量的下降,rou體自我痊愈的效果變差,讓失血的速度也隨之減慢,但自己動作一大,頭暈?zāi)垦5母杏X仍是伴隨而來,很不舒服。 “呵,這真是報應(yīng)了。滿身血朽的橫死街頭,這形象很適合我們這種手染無數(shù)殺孽劊子手啊……” 公瑾淡淡的自嘲,但劇烈的喘息。卻破壞了他一貫的從容感??墒遣还茉鯓右埠?,只要他仍有氣力,仍能話動,他就會固執(zhí)貫徹自己的做法,把阻擋在前的敵人摧毀殆盡。 破壞掉鐵達尼要塞之后,通天炮會立刻朝這邊射擊的后果,公瑾隱約知道一二。自己如果不在,朱炎能否貫徹自己的意志,炮轟中都,清除掉那些巳經(jīng)身中魔族病毒感染的市民,這點也是未知之數(shù),不過自己巳經(jīng)沒得選擇,因為更大的危機接踵而來,自己如果繼續(xù)待在金鰲島,也只能坐看對轟的局面上演,而唯一能夠阻止末日來臨的方法,就是自己現(xiàn)在所采取的戰(zhàn)術(shù)。 抬頭仰望,滿天模糊的七彩虹霧,像是一條冰綃彩緞,曲折迂回,旋舞如意,光虹折射的瑰麗景致,真是說不出的美麗;但在滿天虹霞中,那些逐漸擴大的黑色破洞,深邃不見底,通往未知的次元時空,高速吞噬著附近物體,同時也吹出冰點以下的極凍寒風,縱使相隔老遠,公瑾仍是清楚感受到那股冰冷。 “美麗的東西總是伴隨著毀滅到來……也好,死在美麗的景致中,總好過在丑陋中死去?!?/br> 公瑾吸了一口氣,蓄動巳久的天位力量運至掌上,預(yù)備以十成力量發(fā)出一擊,直接轟潰這些會自動愈合的土壁裝甲,不給它任何復(fù)原機會。 “同祥都是要死,美與丑有什幺差別?難道長得帥的人,死了就有天堂入場券可拿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只帥半張臉的鐵面大兄,你大概只有地獄可以去了。” 一擊未發(fā),在耳畔呼呼狂響的強風聲中,有某個豪爽的語音傳發(fā)過來,似笑非笑,那種略帶疲憊的揶揄,讓公瑾猛地抬頭,停下了對鐵達尼要塞的攻擊,轉(zhuǎn)頭往聲音來源望去。 棘手的情形,不只在中都的地面上出現(xiàn),在中都城的地底下,也正有一項大撤退計劃在進行。 中都城百姓受到水源污染的事,在地底下的近千萬人中,只有妮兒與源五郎兩人知道,但真正清楚這件事后果的人,卻只有源五郎一個。 好比被人當頭打了一棍,源五郎雖然極力維持鎮(zhèn)定,但腦里卻還沒有一個清楚盤算,他甚至非常懷疑,當初周公瑾知道這件事后,到底花了多久時間,才讓心情平靜、腦筋清楚下來,好好想出應(yīng)變之法。 (那個時間一定很長,不然他不會在拘禁旭烈兀之后,花了這幺多時間在金鰲島內(nèi)閉門思考……) 但光是想到公瑾能夠立刻做出炮擊中都的決定,姑且不論這是對是錯,源五郎還真佩服公瑾的絕情與冷徹。本身屬于優(yōu)柔寡斷的個性。源五郎自問就無法做得那幺斬釘截鐵,事實上,他連該如何對妮兒啟齒此事,都感到非常為難。 (情形真是棘手,也許我也該去弄個鐵面具來戴戴,這樣子遮丑見人,有些話就比較敢說出口了……) 這種名為膽怯的病,就算戴了面具,也不會因而痊愈,源五郎自己很清楚。不過正當他也學著自嘲的時候,激烈的震動轟炸著地道上方,那是金鰲島與鐵達尼要塞的頻繁戰(zhàn)斗,彼此間各施奇謀,相互攻擊的波動,也影響到地底的巖盤。 “別慌!在這種時候。秩序千萬不可以亂。” 隊伍最前頭的妮兒,盡力想維持任行進秩序,像這種大型的撤退行動,如果讓群眾失控竄跑,還沒到出口,人們爭相踐踏。死傷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了,但妮兒的聲音卻被上方隆隆聲響給蓋過,驚覺到地面上發(fā)生重大變化的人們,像是受驚的野牛群,所有人驚惶失措地向前奔逃。 混亂是可以預(yù)期的事,當個犧牲者在人群中出現(xiàn),被沾染上血腥氣味的人們,更是紅著眼往前沖奔,為自己與家人爭取著生存的機會。 身在隊伍中央部分的源五郎。無意去阻止這失控的混亂場面,情形演變至今,巳經(jīng)脫出任何人的掌控。自己掌握不到,相信周公瑾也是一樣。相較之下,自己還比較擔心地面上的戰(zhàn)局,因為能夠把震波傳到這幺深的地底,造成土石散落,那看來已經(jīng)不是天位戰(zhàn),而是太古魔道要塞級的對戰(zhàn)。 (雷因斯的軍事人才,幾乎都在惡魔島上,不然就是隨軍在戰(zhàn)場上,太研院那些四眼田雞剛愎自用,該不會一群人簇擁著愛菱小丫頭,就這幺沖上陣來了吧?這些人cao作儀器沒問題,但他們真的會打仗嗎?) 身為國際知名的百敗軍師,源五郎自如沒資格過問這一點,但就在他為此而擔心的時候,某種警兆讓他察覺到不對,地道中的空氣好像有什幺變化,一時間自己還無法分析成分,但確實有某種異變,在空氣中緩慢傳遞開。 “這個氣味……是血腥味?!?/br> 血腥味并不是什幺不可思議的東西,在這種萬人奔騰的混亂場面,只是剛才那一下,粗略估計也有千人喪生,地底下通風又不好,沒有血腥味散布才是怪事,但濃烈的血腥氣味,似乎遮蔽了某種氣味不強的東西。 “是什幺?不是沼氣……但有些類似……” 源五郎轉(zhuǎn)著頭,朝四周尋找著氣息的源頭,想看看這股氣味從哪里冒出來的。他置身于嘩亂逃散的人群中,周圍所有人都在瘋狂奔跑,可是被他的護身氣罩阻隔,沒有人能夠接近他周身兩尺范圍,硬生生開了一個安全空間出來。 “小五!我這邊……我這邊出現(xiàn)怪事了!” 尋找的答案尚未浮規(guī),妮兒那邊卻叫了起來,源五郎收到了她的心語傳訊,只聽到妮兒語無倫次地表示,隧道前頭的人們都發(fā)了狂,一個個全變成了野獸。 “哦,那很正常啊,當所有人都想要逃命,路又只有一條的時候,圣人都會變成野獸的?!?/br> “不是?。∥也皇钦f他們都變成了野獸,是說他們真的都變成了野獸了!” 這些話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源五郎還想要繼續(xù)追問,然而,當他周遭的狂奔人群突然都停下動作,握掐住自己的喉嚨,發(fā)出“荷荷”的忙聲,一一滾倒在地時,他終于明白妮兒的意思是什幺了。 在地表上,龐大能量過度集中的情形下,部分地區(qū)的空氣開始電漿化,大氣像是被籠罩在一層高溫的油煙中,所有景物扭曲搖晃,看不真切。 公瑾循聲望去,只見來人身在十數(shù)尺外,但不知道是受大氣的異變影響,抑或是自己的汗水流到了眼睛,竟然看不清楚他的樣子,整個身影朦朦朧朧,彷佛隔個老遠。 樣子看不請楚,但是那個穩(wěn)健的步伐,還有寬闊的肩膀,偉岸的身型與色勢,讓公瑾心中泛起了一股熟悉的恐懼。 是的,正是恐懼,一種不該出現(xiàn)、也不應(yīng)出現(xiàn)的情緒,但在耶路撒冷戰(zhàn)后,這種情緒卻像種子生根,不由自主地深植于心,在每次心防最弱的時候出現(xiàn),化作了一個沉默的夢魔。 那個男子漢的掌刀,比世上所有的兵器更厲害,曾經(jīng)把自己的身體打得骨rou粉碎,成了一灘濫泥似的,盡管后來自己靠著決心與毅力取勝,但是那股恐懼卻抹滅不去的根植心中,不住地擴大。曾經(jīng)以為自己突破天位之壁,擁有齋天位的無比力量后,就能夠消除這種懼怕,但直到此刻,看到那個寬肩虎背的身影,自己才明白恐懼并沒有消失,甚至彷佛看到那個男人就站在眼前,威猛無雙的一記刀掌迎面斬來,克制不住地脫口喊出。 “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