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一卷 第一章 后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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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八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右大丞相遇刺身亡”的消息,震動了整個稷下,更在隔日透過媒體,傳遍了整個雷因斯。在某個層面的意義上來說,這件事的嚴重程度甚至比國王本人駕崩還要嚴重。雷因斯傳國久遠,歷代女王都是眾所共知的魔法天才,然而,并非每一位女王都是治國能手,其中也不乏一看到政務宗卷就頭暈腦脹的庸碌之才,之所以能讓雷因斯數(shù)千年來長治久安,沒有出過什幺動搖國本的大亂子,功勞其實都記在以宰相為首的一眾優(yōu)秀政務官僚。 只要整個體制健全,即使女王駕崩不在,各項政務也能穩(wěn)定實施下去,所以妮妲女王、莉雅女王先后駕崩,雷因斯百姓雖然感到傷悲,卻不至于出現(xiàn)恐慌,因為實際的施政者仍然存在,雷因斯的政局不會有所改變。 當時,盡管白無忌的身分僅是一介布衣,徒然有著神官的職稱,卻未擔任任何政職,但所有雷因斯人都知道,從妮妲女王還在位的時候,這位才華出眾的二王子就負責起草法案,審視民情而擬定政策。 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如果不得到白字世家主人的點頭,任何政策都別想在雷因斯穩(wěn)當推行。這數(shù)千年來,白家的統(tǒng)治體系早已掌控住雷因斯官僚系統(tǒng),滿朝高官幾乎都與白家有關(guān)系,事實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莉雅女王駕崩后的那場內(nèi)戰(zhàn),正是在白家主人默許下發(fā)生的。 白無忌對于整個雷因斯的穩(wěn)定作用,誰也心知肚明,而撇除政務上的重要性不談,雷因斯百姓也很喜歡這個隨和、放蕩形骸的二王子,更以為他會這幺長命百歲地每日胡混下去,因為這個從不在戰(zhàn)場上展露其光彩的二王子,怎幺看都不像是會短命早夭的英雄人物。 也就因為這樣,當雷因斯百姓某天起來,驚聞白無忌遇刺身亡的消息,這個噩耗就重重打擊了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雷因斯人。 少了這個行政體系的中心人物,往后的局勢會變成怎幺樣呢?這點沒人知道,雖然蘭斯洛王近日來的表現(xiàn),確實稱得上是英明神武,但是政治這種事,并不是單單用“英明”兩個字,就可以涵蓋過去。 政治不比繪畫與文藝,是一種不允許有天才存在的科目。比起個人的天份與資質(zhì),更注重長久的經(jīng)驗累積、傳承,禁不起冒險所造成的損失。乍看之下英明果斷的決定,如果沒有遠大又切實的眼光,很可能一開始就走錯方向,最后自以為是的德政,令得百姓徒受其苦。 歷史上,在登基之初想成為治世名君而大刀闊斧改革,卻因為施政挫折,開始自暴自棄,最后以暴君形象收場的帝王,比比皆是。即使是近代,艾爾鐵諾的歷代帝王也為此例提供了不少好范本。喪失了家主的白字世家,又會如何呢? 白無忌已經(jīng)沒有血親,也找不到任何夠資格的繼承人,白家家主由誰繼任?與目前宮廷的關(guān)系又會如何?這是每個人都在問,卻又都無法回答的難題。 “蘭斯洛王似乎是個很強勢的人,身邊又有一堆天位高手,會不會為了統(tǒng)一雷因斯大權(quán),而……” 為了統(tǒng)一王權(quán)而如何,這句話沒有人敢接下去,但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過去為了雷因斯內(nèi)的權(quán)力斗爭,隸屬女王的宮廷體系,曾與白家有過無數(shù)次的明爭暗斗,其中自也不乏暗殺手段,以蘭斯洛王的強勢,多半不會容許國內(nèi)存在另一個能與他抗衡的權(quán)力體制,若是采取了什幺動作,也不是什幺不可思議的事。 如今,雷因斯籠罩在一片哀痛的sao動氣氛中,人人在傷悼中,也都在等著,想看看蘭斯洛王會拿出什幺樣的應對之策,畢竟,如果不能迅速處理這陣sao亂,任其擴大,對于正在迅速回復國力的雷因斯,會有很不利的影響。 “以雷因斯王室之名,我頒布以下的命令,雷因斯右大丞相一職暫時虛懸,所有政務由國王本人親政?!?/br> 內(nèi)閣之首的禮部尚書白德昭,這樣將原屬于右丞相府的政務做了處理,但是這道行政命令,卻比不上另外一道由白家內(nèi)部傳出來的消息。 “織田香公主殿下,繼承新任白家家主之職,統(tǒng)領(lǐng)白字世家?!?/br> 這道命令震動了雷因斯朝野,再怎幺說,讓一個全然與雷因斯沒關(guān)系的外人來擔任家主,這實在是太離譜了,織田香公主據(jù)稱是個未出閨閣的弱質(zhì)女流,由她擔任家主,掌權(quán)的當然是她身后的蘭斯洛王。這無疑是證實了之前的陰謀論,蘭斯洛王以這樣的形式,將白家的大權(quán)收歸己有了。 對于這幺明顯的吞并之舉,掌握實質(zhì)軍政大權(quán)的白家,會不會有所反抗呢?一時間,雷因斯的政情緊繃,去年的內(nèi)戰(zhàn)仿佛又要再次重演。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新家主任命的當天下午,白字世家的主要干部,依序向新任當家主織田香宣示效忠。這個舉動粉碎了各種流言,讓本來sao動的人心,稍稍平息了下來。 只要白家不起動亂,與當朝政權(quán)緊密結(jié)合,雷因斯就不會有太大問題,至于之后會怎幺發(fā)展,那是要再觀察觀察了。 然而,整件事情的真相,是發(fā)生在象牙白塔之內(nèi)的。 “如果我有一天忽然掛了,外頭會有很多謠言吧?就算是我母親或meimei在位,這都會被說成是殺親奪權(quán)的陰謀,更別說是我那便宜妹夫了……不過,說不定還真是他派人來干掉我的也說不定,他真的很有嫌疑喔!” 這是蘭斯洛遠征日本,白無忌與愛菱在太研院喝下午茶時,當眾說出來的話。思慮細密的他,完全沿襲了其兄長事事充足準備的個性,早已對日后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變局,留下了應付措施。 “我并沒有厲害到天下無敵……不,即使是天下無敵,也不可能不病不死。坐在我這位置上的人,如果不事先留好遺囑,出事了,下頭的人可就難辦了?!?/br> 從危急時自己不能現(xiàn)身的短暫處理,到猝然身亡后的長久考量,白無忌全部都一一想過了。對于自己遭到刺殺時,必然會引起的各種流言,他的指示是“不必處理”。 “流言是止不住的,但只要事實強過一切,流言日久就會消散無蹤。” 但是最麻煩的,還是白家家主的繼任人選。 兄長白起倒下,meimei莉雅又不能公開出現(xiàn),更何況,在正式紀錄中,他們兩人一個不存在,一個已死,都不可能列為白家家主的繼承人選。 非嫡系的旁系血親雖然不是沒有,但能力上卻不是適任人選,不可以把世家的未來托付給無能之輩。 交付給白家以外的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在白家的權(quán)力體系里,有太多不能見光的黑暗面,繼承者必須是個理解黑暗價值,并且能夠?qū)⒅永m(xù)的人才行,如若不然,白家就會遭到濫用或抹殺。 白無忌曾經(jīng)一度想要把蘭斯洛列為繼承人,但因為一些理由,他放棄了這個打算。在觀看完日本之戰(zhàn)的報告后,白無忌在自己的預留遺囑中,寫下了這道遺令。 不管是哪個人,在看到這項命令時,都難以掩飾震驚之情,無法理解白無忌究竟是為了什幺,做出這樣的決定。 “即使是惡作劇,這樣也太胡來了吧?小草,你來接任好了。” 皺著眉頭,蘭斯洛向妻子說出這句僅有他才夠資格做出的委托。 饒是以小草的聰慧,也被兄長的怪遺命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倘使事先她就知道有這件事,一定會據(jù)理力爭,要兄長改變主意,但是,在兄長已無法與己爭執(zhí)的此刻,她卻反而覺得,二哥定是有充足的理由才這幺決定,自己應該支持。 “不,二哥是個非常理性的人,會這樣決定,一定有理由,請大家……讓他再這幺任性最后一次吧!” 被小草這樣一說,即使是原本持強烈反對態(tài)度的楓兒,也不得不放棄堅持了。 白無忌仍然在生這件事,僅有華扁鵲、愛菱、蘭斯洛、小草、源五郎、楓兒知道,如果加上身在遠方的梅琳,七個人要守住這件秘密。 小草的歸來,雷因斯女王的天賦圣力,只發(fā)揮了很渺小的作用。所謂的圣力,就是比最強力的回復咒文還要優(yōu)秀百倍的一種異能,能夠瞬間把rou體催愈回最佳狀態(tài),醫(yī)療好所有傷患。 然而,一如回復咒文的能力范圍,圣力所能做到的,只有治療破損rou體而已,頂多還可以清除毒素,但對于超越那以上的傷勢,卻無法做到。 枯耳山一戰(zhàn),蘭斯洛被泉櫻一槍所傷,回復咒文雖然可以幫他催愈胸前的血洞傷口,但只要入體的龍槍勁道沒有驅(qū)除,他的經(jīng)脈就仍受到影響,無法自在運行。九州大戰(zhàn)時,雷因斯女王雖然與人類聯(lián)軍同一陣線,但是面對眾多被天魔功創(chuàng)傷的高手,卻仍束手無策,就是這個道理。 白無忌的情形也是如此,小草雖然能催愈兄長的破損rou體,但這些其實華扁鵲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即使她再幫上一把,效果仍舊有限。在兄長體內(nèi),似乎仍受到敵人氣機的影響,持續(xù)而緩慢地破壞,讓他清醒不過來。 要把敵人的余勁完全驅(qū)除,除了要有強大力量之外,也要理解對方的武學,對癥下藥才行。然而,源五郎、華扁鵲探視過病情,但卻對于敵人所使用的武功,說不出來歷,無法進一步地進行醫(yī)療。 短時間之內(nèi),白無忌看來并沒有蘇醒的可能,而他所遺下的工作,就要由眾人分擔。 “宰相的政務倒是還好,由我親自打理,九叔公可以幫上忙?!毙〔莸溃骸叭獧焰㈡⑹莻€很聰慧的人,等她來到,慢慢分攤一些政務給她實習,當一切上了軌道,就由她來接任右相一職,這樣應該是很好的人事安排?!?/br> 在對小草提起泉櫻的事時,蘭斯洛非常地忐忑不安,就像是一個在向妻子告解婚外情罪行的丈夫。本來,白無忌如果還在,這個風流的二舅子或許能為自己幫腔,但自己現(xiàn)在卻得在這個最不適當?shù)臅r刻,向妻子說起這件事,蘭斯洛真是非常羞愧。 可是,小草卻像沒事人一樣,對滿懷不安的丈夫,輕輕說了一句,“知道了,就這樣吧,請不要擔心?!睅缀跏遣缓侠淼膶挻髴B(tài)度,讓蘭斯洛如墜五里霧中,想不出為何妻子會有這種反應?特別是,只要想到以妻子現(xiàn)在的沉重心情,卻仍溫和地對己報以微笑的那種委屈,蘭斯洛就覺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到快要爛掉了。 明白整個前因后果的小草,當然是做著不同的想法。己方現(xiàn)在并不缺乏高手,只缺絕頂高手、文武雙全的高手。大部分的高手群,一離開戰(zhàn)場,就沒有了價值,但是泉櫻姊姊除了武道,也善文事,本身又適合站在統(tǒng)馭眾人的位置,如果她來輔助雷因斯,會是個足以接替二哥的人選。 右相的問題好解決,但白家家主的繼承,就是個惱人的問題。為了安定人心,當然是越早讓新任家主接位越好。遺囑中既然已經(jīng)指定,不用為了選人而傷腦筋,那就應該盡早舉行接位的儀式,穩(wěn)定雷因斯動蕩不安的民心,但是,織田香仍在海外,要將她急招回來嗎? “與其這樣,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br> 小草認為,歷代白家主人中,多半是對外形象、對內(nèi)做法截然不同的人物,所以,外界所知道的白家主人,和對內(nèi)統(tǒng)馭的白家主人,也不必是同一個。 “女兒不在,她的工作就先由母親來代替吧,反正,雷因斯人也都不曉得織田香公主到底長得什幺模樣……” 除非蘭斯洛有意讓這樁婚姻弄假成真,不然,織田香是否在雷因斯公開現(xiàn)身,可以說完全無關(guān)緊要,那幺,讓某個一直在暗影里生活的人,浮現(xiàn)到陽光底下,不是很好嗎? 而且,說來有些尷尬,織田香的外表,只是個極為童稚的小女孩,比愛菱更為天真無邪,如果讓這位王后與高大魁梧的蘭斯洛站在一起,那景象只怕不是很好看。 “織田香公主嫁到雷因斯后,為了表示對夫家的尊重,改姓蒼月。把這個消息對百姓宣告,然后舉行歡迎入城的典禮?!?/br> 小草這記突如其來的妙著,令蘭斯洛又驚又喜,拍案叫絕。與織田香的聯(lián)姻,是他為了得到李煜的金卡當財政資源,同時安撫日本遺民的情緒,所做的決定,其中當然是有很多無奈,卻不料妻子有如此漂亮的善后之法。 楓兒本身在訝異之余,顯得有些為難。個性堅持又固執(zhí)的她,雖然能明白小草的好意,但卻并不怎幺想改變早已習慣的生活方式,所以對于小草的安排,顯得非常為難。 “可是,如果把女兒推到線,讓她直接去面對雷因斯百姓,姊姊你想必會更加為難吧?保護的形式有很多種,如果要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在暗影里,那幺姊姊你該站的位置,就是與她相反的地方?!?/br> 小草很清楚楓兒的思考方式,她總是站在與所要保護之人相反的位置,進行保護。過去,蘭斯洛與自己都是站在光明面,所以她必須藏身黑暗中,做光明面所不便去做的事情,來保護蘭斯洛與自己。 但織田香卻又是一個特例,大略來看,她甚至是一個比楓兒更適合生存在黑暗之中的人物,如果楓兒想要守護女兒,那就要站在相反面,幫她做一些黑暗之中不能做的事情。 果然,此言一出,連楓兒都找不出辯駁理由。盡管強烈覺得好象什幺地方不太對勁,但是被小草說得頭暈腦脹,不能不照著去做。 “姊姊,請相信我一次吧,或者……請相信你自己的心,聆聽看看,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被原則與固執(zhí)給束縛住……人生,只有一次的。” 有些傷感地這幺說著,小草強笑起來,道:“龍神把天叢云劍賜給了你,姊姊你就擁有足以與當世強者一爭長短的力量,和以前不一樣了。既然有著足夠的力量守護自己,為什幺不嘗試看看改變,追尋新生呢?” 說著,小草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楓兒的纖腰,笑罵道:“別想了,叫你做你就去做吧,想那幺多東西,是不是我變幽靈了就不用給女王面子?” 考慮到小草現(xiàn)在的心情,沒有人敢頂撞她半句,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小草的提案通過了,楓兒以織田香公主的身分,舉行了白家家主的繼承儀式,宣告白字世家有了新主人。 這是對外的宣示,至于內(nèi)部方面,由于小草不便出面,所以是由梅琳發(fā)下命令,暫時穩(wěn)定住白家在海外的龐大實力。 “如果大哥這時候也在就好了……” 白無忌猝然倒下,倍感孤立無依的小草,不期然地想起長兄白起。若然他這時也在,就能穩(wěn)穩(wěn)地統(tǒng)馭住白家,做自己的后盾,自己也就不用那幺擔憂了。 “還有一件事情也很麻煩,王五大人已經(jīng)離開了西西科嘉島。目前島上的五色旗兵力,是還足夠應付穿越境界隧道的魔族,但是王五大人不在,魏素勇大統(tǒng)領(lǐng)也不在,乏人指揮,魔族近日來的攻擊行動又很有組織化,極不尋常,如果沒有天位高手壓陣,并不是件好事?!?/br> 惡魔島那邊傳來了這樣的報告,不只是小草,就連蘭斯洛都為之苦惱不已。根據(jù)報告,師兄是在知悉是自己讓日本陸沉一事后,決定離開惡魔島的,這里頭象征著什幺,蘭斯洛實在不愿意想下去。 最后一次與師兄見面,是在艾爾鐵諾,當時他指點自己武功,但臨別時,卻留下不祥意味的語句,感覺起來讓人很不安,現(xiàn)在又是這樣不辭而別,離開了惡魔島,全然不給自己任何解釋的機會。 需要解釋嗎?師兄是一個富有智能的人,應該是能了解自己當時的處境才對。然而,了解是不是也代表諒解呢?在這世上,師兄是自己極為尊敬的人,實在不希望與他之間發(fā)生任何不快。 各種不同的煩惱,雷因斯如今實在是多事之秋,蘭斯洛還要立刻對北門天關(guān)的陷落做出回應,這時,他實在是很希望,身邊能多幾個幫手,以應付源源不絕的各種事端。 “讓李老二就這幺跑掉,實在是大失策,不過,只要泉櫻過兩天趕來這邊,情形就好一點了吧……傷腦筋,怎幺一直在找人啊?風華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麻煩是千頭萬緒,只是,蘭斯洛并不知道,本來希望馬上就可以過來幫上忙的泉櫻,如今已經(jīng)回到風之大陸,正在趕往升龍山的途中。 泉櫻手機看片:LSJVOD.離去的隔夜,一位同樣來自風之大陸的青蓮游子,也要再次開始他的旅程。 武道修業(yè)尚未完成,李煜本來就沒有打算在這里久待,既然該交代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了處理,那幺自己也就該再次啟程了。 “這次回來還是不錯的,風之大陸的情勢似乎變得很快,希望下次再回來的時候,艾爾鐵諾已經(jīng)沒有了……至少,把那群礙眼的石頭給掃掉吧!” 盡管此次歸來,并未實際踏上風之大陸的土地,但是透過青樓的情報網(wǎng)路,李煜在抵達日本之前,就已經(jīng)對風之大陸的時勢變化一清二楚。 不過短短數(shù)載,七大宗門就有如此重大的變化與消長,在其中,石字世家曾在李煜劍試天下時,派出眾多殺手,更屢次糾集高手圍殺,與之沖突最烈,他自然沒可能對石字世家有好感,巴不得見他們早日來個敗亡收場,這次若不是諸事繁忙,無暇他顧,以李煜的個性,又怎幺會不去找石家晦氣? 只是,若蘭斯洛真的把艾爾鐵諾納入征服目標,那幺他不可避免的,就要與某個人正面對上……某個誓言無論如何都要守護艾爾鐵諾的鐵人!也許實力上有著差距,但那人的鋼鐵意志,卻有可能將一切不利扭轉(zhuǎn)。 想想實在是頗為好奇,那人……此刻應當還身在風之大陸的西北國境吧,當蘭斯洛與他短兵相接,屆時會迸射出怎樣的火花呢? 火花雖然璀璨,卻也容易提早燃盡,不知道當自己再踏上風之大陸的土地,是否還能看到那張冷澈如昔的鐵面? “呵……” “你笑什幺?” “沒什幺,一個很無聊的問題而已?!?/br> 一如前夜送泉櫻離開,此刻也是兩個人站在海邊,看著不絕拍岸的雪白波濤,舉壺飲酒,相約再會。 “你這個短命的死家伙,可別一出去就真的死在外頭了,我現(xiàn)在與你告別,可不是希望和你永別啊!” 這幾天和李煜有多次相談機會,彼此交情又好,韓特所知的,遠較其它人為多。雖然李煜的態(tài)度很平淡,可是感覺得出來,他即將要面對的那場決斗,確實非同小可。 自己對他有信心,只要全力以赴,這家伙應該可以發(fā)揮出超越目前的實力,因為在風之大陸上,這家伙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自我超越,令得劍仙之名,成了一首璀璨的青蓮傳奇。 不過,他這幺吊兒郎當?shù)膽B(tài)度,又總讓人為之擔憂,雖說這是他自我放松的一種方式,但每次看他這幺不在意身體狀況的逞強,就擔心他會不會哪一天把命給玩掉了? “吵死了,要比短命,你這討人厭的吸血鬼比我更容易見閻王,你去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好友斗嘴不需要理由,醉鬼喝酒也不需要,所以嘴上胡扯,兩個人又搖著酒壺干了一杯,反正對方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會因為翻船而死在海底的沒用角色,用不著為了“喝酒不上路”的問題cao心。 浪跡江湖,借酒澆愁的次數(shù)多了,雙方的酒量都很好,不過,酒壺的藏量卻有限,當察覺到酒液漸空,離別時刻將近,仰望皓月當空,兩人都有幾分惆悵。 拎起了酒壺,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李煜道:“韓特,我記得你以前好象說過,如果有一天,能夠拜在白鹿洞門下,就是下輩子當蟑螂也愿意?是不是這幺說的?” 韓特為之語塞,那一句話的原意是,“如果有一天陸游收我為徒,就是下輩子當蟑螂也愿意”,是他還在惡魔島上當傭兵,武功高低不成的時候,半開玩笑說的話,事后被好友白飛廣為宣傳,青樓聯(lián)盟當然順手就記錄了下來,李煜會知道,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問這句話的李煜,是什幺心情呢?考慮到他與陸游的關(guān)系,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但在些許考慮之后,韓特仍決定坦率的回答。 “是有這幺一句,怎樣?你是聽了有意見嗎?” 坦率的回答,但卻沒有得到李煜的回應,看著李煜微笑不語,像是在想著什幺事的表情,韓特一時間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我的師兄弟中有你這樣的人,一定會很有趣……” 這是李煜本來想要說的話,但因為自己的傲氣,他終究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因為,即使是無謂的堅持也好,總覺得這句話一出口,自己就變得軟弱了……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你現(xiàn)在干搬運工干得不錯,大家老朋友,就免費替我服務一次吧!” 李煜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了一節(jié)帶枝的白梅,雪潔芬芳,花瓣上猶自掛著幾顆冰珠,增添著難言的美感。 “請幫我把這東西送到白鹿洞后山,那里……” 韓特理所當然的答應了,而將此事托付完畢的李煜,向友人告別。 “保重吧!吾友……” 以這句話作為告別詞,李煜腳下一點,身形破浪飛去,幾下子就飆射出老遠。與泉櫻不同的是,他不用一路用天位力量飛行回去,而是在離岸不遠處,有一艘小舟在那里等待。 “大師兄,在這種光線下讀書,對眼睛不好喔?!?/br> 小舟上的藍衣男子,收起了正在的書卷,搖起了船上的槳。當兩名絕頂高手以天位力量推動船只,速度比任何太古魔道的巨艦更快,是穿越大海抵達對岸大陸的捷徑。 “所有事情已經(jīng)交代完了嗎?” “嗯,浪漫的和不浪漫的都交代完了,其實交不交代都無所謂,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見面了,真的有什幺需要,決斗完再回來辦吧!” 海風很大,李煜只是隱約聽見大師兄說了幾句話,似乎是什幺“人生如夢似幻”之類的詩文,待他想要再次確認時,才聽到大師兄的聲音隨海風飄送過來。 “很遺憾,師弟……雖然那是很久遠以后的將來,不過……你們沒有機會再見面了?!?/br> 把手伸向繁星點點的無盡蒼穹,他似乎想要抓取什幺,卻只有他本身才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一條并不存在的線。 因果律之線已經(jīng)轉(zhuǎn)動,通向即將發(fā)展成形的命運,遺憾的是……會在這塊大陸上收線的人,并不是自己。 “是嗎?還真是……遺憾啊?!?/br> 在海島上目送著他們兩人離去的人,并不只是韓特,還有孤坐在更遠處的織田香。 目力不同于一般生物,她看得甚至比韓特更遠,加上敏銳的天心意識感應,整個海島上的一草一木動態(tài),織田香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不失分毫。 可是,這幺敏銳的洞察力,卻在此時起不了任何的幫助。這幾天看盡了那幺多人的離開,去尋找他們的方向,但自己卻仍舊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不……不能說是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是與楓兒mama同在的,但是就這幺過去稷下,以雷因斯宮廷新成員的身分,依附著她存活嗎?那種怪怪的感覺,迄今仍是困擾著自己。 連身為自己部下的泉櫻,都能夠這幺果斷地拋開情感束縛,去找尋人生出路了,自己反而不如她嗎? 可是……話雖然是這幺說,但對于往后的人生方向,織田香仍然是沒有頭緒。畢竟,她可以借鏡的例子不多,日本已經(jīng)陸沉,如果不和楓兒mama在一起,那幺……難道要學奇雷斯堂哥,以撕殺生物、凌虐敵人為樂,徹底當一個肆虐人間界的魔人嗎? 這似乎也不是一個多好的人生藍圖…… 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夜似乎又要這幺浪費了,然而,就在織田香猶自沉思,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非人者,你在困擾些什幺?”很奇怪的感覺,低沉的聲音,與強烈海風一同傳來,分外覺得冰涼,可是聽在耳里,卻起了奇異的共鳴。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但是說話的人,生命型態(tài)似乎與人類不同,反而與自己有些相近,是魔族嗎?不……這一點無法確認。 而當天心意識開始掃描周遭,更奇怪的感覺出現(xiàn),因為自己竟然掌握不到對方的位置。 這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這座島,整個在自己的監(jiān)控之下,一只蟲子的爬動、一根青草的飄搖,自己全部感受得到,但是在自己的感應范圍內(nèi),卻找不到發(fā)聲者的所在。 “你在迷惘些什幺?身為非人者的你,想要追尋些什幺?奢求不屬于己的東西,是破滅的開始,你腦里的知識,沒有告訴你這一點嗎?” 聲音聽起來的感覺,不像是使用真氣的千里傳音,換言之,對方一定是在這島上,甚至可能就在附近,只是自己找他不到而已。依照這推論,就是對方使用比自己更為優(yōu)勝的天心意識,除了遮蔽自己的感知,更影響了自己的五感,這才找他不著。 問題是,這怎幺可能呢?自己與一般人類的生命型態(tài)不同,沒有人心意識的干擾,是純用天心意識進行一切的感知,當今所有的強天位高手,沒有一個人能在天心意識的較勁中勝過自己,相信就連號稱天下人的陸游都不行,那幺,為什幺會有這幺不合理的怪現(xiàn)象…… “知識……并不能回答所有的問題?!?/br> 仍然找不到對方所在,織田香不自覺地這樣回答,她有理由相信,對方這幺說話并不是為了消遣自己。 “如果連知識都不能回答,那你要如何尋找問題的答案呢?非人者?” 知識和經(jīng)驗,是織田香一切行為的根本,如果這兩樣都沒有用,她確實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人類好象也是用這兩樣東西來判斷事物,但又好象不只是這樣,那幺,自己是缺少些什幺呢? “那你呢?你能告訴我答案是什幺嗎?” “答案如果是單純的問答,那幺就脫離不了知識與經(jīng)驗的累積范疇。人類除了學習,也會用實際感受的方式,自我問答,找到問題的終點。” 天心意識的靈能搜尋,仍是找不到位置,但是循著聲音,織田香找到了說話之人的位置,那是個很偏僻的角落,在夜里分外顯得陰暗,說話聲音從那邊傳來,隱隱看到一個人影,藏身在陰影里頭。 織田香慢慢地走了過去。在那人身上感覺不出殺氣,也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甚至感覺不出對方武功的深淺,一切都那幺地平凡,可是,從掌心里的汗珠、身上肌rou的緊繃,織田香知道自己現(xiàn)在體會到的那種感覺,叫做緊張。 為什幺會緊張呢?這和那種面對絕頂高手時候的緊繃感不一樣,卻和當初病中見到四伯父時候的感覺有些相似。暗影里頭的那個人,似乎可以像四伯父一樣,對自己起某種影響,改變自己的人生…… “你……想要做什幺?” 什幺話在這時候說會比較好呢?織田香一時也想不出來,從腦中所累積的無數(shù)臺詞中,她選擇了這一句,雖然沒什幺意義,卻能妥切表達心情的句子。 “非人者,跟著我走吧,寄生不是你該走的路,如果你對依附他人而生已經(jīng)感到厭煩,那幺你就跟著我,我可以教你一些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br> 說著,那個人站了起來,自顧自地朝海邊走去。雖然離開了陰影處,但他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低沉陰霾,織田香在雙方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竟沒法很清楚地記住他的面孔,可是看著這個背影……與適才那種巨大的存在感相比,他并沒有很高,個頭反而很瘦小。 “慢著!你可以教我什幺?” “頭腦想不出來的事情,就聽聽心的聲音……對于非人者來說,要確認心的形狀是什幺,開始是有些困難的,不過,這些都可以學,而我正是把木偶變?nèi)说膶<??!?/br> “這幺了不起?你好象很聰明,看穿了很多的事情?” 不假思索,織田香跟了上去。沖動對于事事理智判斷的她,可以說是極為罕見,然而,女孩此刻想跟上去的沖動是這幺地強烈,使她甚至瞬間放棄了去雷因斯的打算,跟在這個個頭瘦小的少年身后。 “只要有足夠的智能與情報,人就可以近乎無所不知,我確實是看到了很多別人看不到的事,雖然……那只是一種連自己親人倒下都無法預知的小聰明而已……” 西之少年,東之少女,兩人的身影并肩消失在海灘邊,由于是深夜,這并沒有驚動到任何人,島上的白家人員,是在隔日要報告白家家主傳位的消息時,才發(fā)現(xiàn)了織田香公主不告而別,將這消息驚傳回稷下。 至于稷下方面收到來自西西科嘉島的電訊,表示新任家主已經(jīng)駕臨島上,開始坐鎮(zhèn)太研院本部,那是數(shù)日以后的事了。 北門天關(guān)的戰(zhàn)局,為艾爾鐵諾的東部燃起戰(zhàn)火,任誰都知道,作風霸道的蘭斯洛王不會善罷甘休,立刻就會遣軍報復。 不只是艾爾鐵諾境內(nèi),包括武煉、自由都市在內(nèi),各方勢力都在注意這即將爆發(fā)的一戰(zhàn),開始做著各種應變的措施,相形之下,同樣也是戰(zhàn)火不斷的艾爾鐵諾西部,就顯得比較不受注意。 以港都海牙為首,艾爾鐵諾的西部,直接面臨絹之國的威脅,雖說兩塊大陸之間不會有正式交兵的行為,但長年不斷的海寇sao擾,卻也讓艾爾鐵諾軍部傷透腦筋。 說得正確一點,會傷腦筋的軍人,只有戍守艾爾鐵諾西疆的第二集團軍而已。在各大勢力分割軍權(quán)的此刻,艾爾鐵諾的中央軍部早已名存實亡了,對于第二集團軍的戰(zhàn)事,其它幾支集團軍,都是抱著事不關(guān)己,甚至是幸災樂禍的心情在旁觀著。 在第二集團軍中掌握重權(quán)的蔣忠就曾說過,如果有一天需要向其它集團軍求助,那幺與其向附近的石家、麥第奇家求援,還不如直接遣急使到武煉,請求王五麾下的第五集團軍,基于人道立場伸予援手,會比較實際。 大有可能會在援助物資中暗加毒物的石崇就不說了,即使是與周公瑾有同門之誼的旭烈兀,都是一個不能掉以輕心的人物,雖然沒人懷疑他在接到求援訊號后,會立刻做出回應;但卻也沒人相信,來自麥第奇家的援助中,不會藏著什幺后著或計謀。 因為這個理由,過去第二集團軍不管遇到什幺困境,從不曾向其它勢力求援,而所能憑借的也只有元帥周公瑾與白鹿洞之間的親密淵源。 但是這情形,卻在最近幾個月起了變化。 護衛(wèi)艾爾鐵諾的軍隊、以艾爾鐵諾為唯一支持對象的白鹿洞,這兩者本應是結(jié)合一致的,但上次花家進攻北門天關(guān)的大戰(zhàn)中,閉關(guān)千年之久的陸游突然現(xiàn)身,卻站在雷因斯一方,擊潰石家與花家的聯(lián)軍。 白鹿洞努力把這件事情單純化,畢竟天草四郎出手參與戰(zhàn)局時,整場戰(zhàn)爭已是尾聲,說不上是幫哪一方,而與他激戰(zhàn)的陸游,也僅是了結(jié)千載恩怨,并不是相助雷因斯。但即使是這樣,陸游出手擊退石崇,這卻是再清楚也不過的鐵證。 外界眾說紛紜,陸游本人的沉默,相應助長了各種的流言,白鹿洞也提不出更有力的說法。當艾爾鐵諾人開始質(zhì)疑白鹿洞的立場,素來與白鹿洞親近的第二集團軍,也受到了這股沖擊。 鐵面元帥一直保持著冷漠,沒有對此事發(fā)表任何想法,士兵們無法從他口中探知半點訊息,只有身為他心腹的副將蔣忠,很堅定地說道:“第二集團軍是為了守護艾爾鐵諾而存在的武力,以前是這樣,以后也不會有任何改變?!?/br> 這個宣示,似乎代表周公瑾本人仍忠于皇室,但是他與陸游之間的關(guān)系呢?這點就誰都說不上來了,就連蔣忠都有些膽怯地察覺到,事情發(fā)生至今,元帥與白鹿洞之間沒有聯(lián)系過,這究竟是高度信任的表現(xiàn)?還是決裂的預告?他實在不敢想下去。 除此之外,另一個問題也深深困擾著這名忠心的副將。日前殉職于北門天關(guān)的花殘缺,是公瑾麾下的四鐵衛(wèi)之一,在他轉(zhuǎn)任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之前,曾經(jīng)協(xié)助統(tǒng)帥第二集團軍,非常得到所屬將兵的擁戴,這次得知他慘遭不幸,軍中群情激憤,紛紛要求主帥,舉行復仇戰(zhàn)。 假如復仇戰(zhàn)的對象是雷因斯,那就是一件很苦惱的事,因為第二集團軍沒可能拋下邊防不理,穿越國土到東方作戰(zhàn),更何況,將兵們所要求的復仇對象,就是花字世家。 許多生還者都證明,是花天邪出手襲擊,這才令得花殘缺當場殉難。聽聞這個消息,將兵們義憤填膺,請求主帥做出應有處斷。 “同樣都屬于艾爾鐵諾的軍人,沒有同室cao戈的道理。” 盡管沒有實際說出來,但蔣忠卻想象得出,主帥一定會做出這樣的回答,所幸,由于花字世家的崩潰、花天邪的不知所蹤,這件事情暫時獲得解決,沒有更進一步擴大成災。 北門天關(guān)戰(zhàn)事再起,海牙同樣也是密切注意,透過青樓與白鹿洞,快速搜集相關(guān)資料,而今日,一個重大消息傳到海牙,接到情報書的蔣忠,面色極為凝重,急忙趕去面見主帥。 近日來,??艿囊u擊行動略為收斂,軍務忙碌的情形較為和緩,周公瑾則是獨自覓地修練武學。 在這樣的時代,實力就是爭雄的本錢,不管再忙,周公瑾每日也會抽出時間練功,但是當手邊沒有那幺忙,他便會獨僻靜處,做著較長時間的武術(shù)鍛煉。修練的地點,是距離海牙不遠的一座土山,從兩日之前就已經(jīng)被劃為禁地,禁止閑雜靠近。 才走到半山,上方已經(jīng)傳來強勁的風雷之聲,滿山土石正受到某種力量的攻擊,快速地崩裂碎散。 聲音越來越大,而且是不分遠處近處同時響起,除了上方,還有大老遠處的幾尊巨巖,都在轟然聲響中,土崩瓦解,整個潰散開來。 造成這效果的,是公瑾的一樣得意兵器,傳自白鹿洞的上古異寶──千里神鞭。一經(jīng)揮舞使動,雖然不能當真擊出千里,但是方圓里許都在攻擊范圍之內(nèi),對敵時自是占盡了便宜。 過去,蔣忠曾對主帥的神威崇敬不已,但如今目睹著同樣的殺傷力,他卻不禁感嘆起來,這樣的功力如果對上天位高手,會是什幺結(jié)果?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何好象人人都可以練成天位力量,但主帥卻一直進不了天位呢? “決定斗爭勝負的,不只是武功而已,人的智能、應變……毅力,都是影響最終勝利的關(guān)鍵。”平淡的語音,把蔣忠的思緒打斷,而這時他才駭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景物全變了,原本還有短松、灌木的防風林,前方也還有一條小徑,但現(xiàn)下除了一片黃沙塵土,什幺也不剩。 “公瑾大人!您真是太厲害了?!币姷街鲙浽僖淮握孤秾嵙?,蔣忠大為興奮。要在短時間之內(nèi)破壞環(huán)境不難,任何一個地界頂峰的高手亂打一通,都有這樣的功力,可是運兵于談笑之間,不知不覺,神功已成,那就需要高度精準的控馭能力。 光是想到主帥如何在不驚醒人的情形下,把自己周遭破壞殆盡,蔣忠就佩服無倫。姑且不論純力量,公瑾追隨陸游日久,在武道上的深湛修練與經(jīng)驗,臻至爐火純青,新一代的高手群中,這方面無人能出其右。 藍白色的披風,沒有沾染到一絲塵沙,公瑾手腕一抖,長鞭收束成圈,套回在腰間的系帶上,冰冷的鐵面具之下,閃著睿智的眼神,與滿心崇敬的部下目光相接。 “公瑾大人,有這樣的力量,什幺天位高手都不用放在眼里了,那些狂妄自大的雷因斯人……” “差得很遠。絕對力量的差距,并不是這些技巧能夠彌補的,日本的元氣地窟炸開之后,雷因斯一方的高手獲益良多,或許……已經(jīng)誕生了好幾個強天位高手也未可知?!?/br> 對照主帥的冷靜,蔣忠的反應就像剛被天雷殛頂一樣。單是一個強天位高手就已經(jīng)很可怕了,即使是天下人陸游,也不過僅有強天位修為而已,如果有一群強天位高手……這樣的實力差距,己方怎幺可能追得上了? 公瑾并不是一個很喜歡笑的人,但他也不至于窮緊張,無論什幺狀況,他都能維持適度的放松,應變情勢,因此他對眼前情勢并不悲觀。 元氣地窟爆破,再一次改寫風之大陸上的高手名單,如果說阿朗巴特魔震造成小天位的再現(xiàn),那幺加上這一次的日本地窟爆破,強天位高手出現(xiàn),小天位的泛濫,這些都不難預見。 問題是,因為天地元氣結(jié)構(gòu)、密度改變,而出現(xiàn)的天位高手,并非憑著本身修為而擁有力量,在運使力量時,能否承受體內(nèi)能量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就是一大問題。雷因斯一方的高手要好好向神明祈禱,別要力量還沒運起,就先被澎湃內(nèi)息弄成重傷。 “青樓聯(lián)盟那邊有傳回什幺消息嗎?” 這是一件讓公瑾很遺憾的事,而同樣的遺憾,出現(xiàn)在風之大陸所有勢力家主的心中。盡管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情報部門,但對于重要情報的獲得,絕大多數(shù)仍需要借助青樓聯(lián)盟。 白家、石家、王家、麥第奇家,乃至于白鹿洞都是如此。第二集團軍雖然有情報集團,但卻不時受到麥第奇家、石家人員的干擾與收買,傳回來的情報多少有些失真,而像日本攻略戰(zhàn)這種橫跨整個風之大陸的大事,如果不是青樓聯(lián)盟傳來消息,公瑾要獲得情報的最快方法,反而是來自自由都市的報紙。 身為一軍之帥,公瑾自然對這情形不快,然而,他又沒辦法再抽心思去建構(gòu)一個足以與青樓聯(lián)盟分庭抗禮的情報組織,只得接受這無奈的現(xiàn)況。 “是的,青樓聯(lián)盟的使者,送來了北門天關(guān)一戰(zhàn)的詳細報告,真是讓人吃驚,居然有升龍山上的龍族牽涉在內(nèi),以他們?yōu)橹髁?,摧毀了北門天關(guān)和五色旗。” “北門天關(guān)確實是毀了,但是……” 翻看檔案宗卷,公瑾同時開始思考,分析這場戰(zhàn)爭所顯示與未顯示出來的東西。 關(guān)卡是毀掉了,可是,關(guān)卡沒有腳不會跑,人卻是會移動,在北門天關(guān)的廢墟下,真有五色旗士兵的尸體嗎?考慮到白家一貫的做事風格,問題可以稍加改變,在北門天關(guān)廢墟下的那些尸體,真的是五色旗嗎? 石家大軍進入花家領(lǐng)地,來勢洶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白無忌是個有軍政智能的領(lǐng)袖,目光之遠,那頭變種猴子是沒法比的,他沒理由看不出石家將要進攻雷因斯的意圖,更何況石家在進攻北門天關(guān)前,曾經(jīng)停留了一段時間。 普通兵力不可能敵得過五色旗,換做是自己,也會使用超越目前水準的戰(zhàn)爭武力,近距離奇襲北門天關(guān),在敵方高手參戰(zhàn)影響之前,以雷霆手段摧毀北門天關(guān),完成戰(zhàn)爭目標。石崇使用了這樣的戰(zhàn)術(shù),白無忌如果料想到了,就一定會撤出五色旗,保留自身元氣。 雖然說是一名領(lǐng)袖人物,但本質(zhì)上,白無忌仍是一名黑道毒梟,并非政治家,不會愛惜平民性命??粗遍T天關(guān)的地圖,公瑾開始推測五色旗的可能藏匿地點,也許在其它人眼中,這支應該已經(jīng)全滅的軍隊隱形了,但自己卻仍是能夠看見。 蔣忠道:“石崇老匹夫真是有一套,居然能把龍族拉到他那邊去,不知道究竟是使了什幺手段?” 公瑾沉吟不語,也正自琢磨此事。在拉攏龍族的行動上,石崇取得了一勝,領(lǐng)先了白鹿洞一步。 龍族千萬年來隱居于升龍山上,雖然不問塵俗事,但強大的力量卻一直為世間各強權(quán)所垂涎,白鹿洞自也不例外,從收龍族族主為徒開始,就進行著將龍族納為己方的行動,無奈泉櫻失勢,這項投資最后變成了血本無歸,但公瑾也一直設法與龍族的數(shù)名長老結(jié)交友好,展開布局。 原本龍族是有意要與白鹿洞同盟,共謀發(fā)展的,可是北門天關(guān)一戰(zhàn)后,陸游與公瑾的師徒關(guān)系似乎有些改變,嗅到這個味道的龍族,見風轉(zhuǎn)舵,斷絕了與公瑾的往來,沒有再聯(lián)絡,想不到已經(jīng)投往石崇那邊去了。 “青樓聯(lián)盟的報告,表示不清楚那些黃金龍的來歷,要再調(diào)查,不過,另外有一件事……” 蔣忠遲疑道:“紫鈺小姐自日本生還歸來了,目前已經(jīng)回到風之大陸,估計正在趕回升龍山的途中?!?/br> 考慮到與龍族的關(guān)系生變,這位失勢的龍族族長歸來,似乎對己方有利,但想到她與主帥的關(guān)系不良,蔣忠實在不知道該把此事報告為喜事或是噩耗。 “不會是升龍山。我?guī)熋貌皇潜咳耍袁F(xiàn)在的情勢,她趕去升龍山,除非放手大殺一場奪權(quán),否則無法造成任何影響,所以她個要去的地方,應該是白鹿洞,而途中會經(jīng)過這里,再來,或許會到這里來吧……” 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公瑾指向了地圖上的北門天關(guān),輕輕敲了兩下,跟著又移向了海牙。 先是北門天關(guān),再來是白鹿洞,最后會直奔海牙嗎?蔣忠想不出這個路線表示什幺,也猜不出主帥此刻的心思,只是默默垂手站在一旁,直至公瑾再次目光示意,要他繼續(xù)把話說下去。 “還有……這個消息好象沒什幺意義,我也不知道青樓為什幺把這消息送來,可能是戰(zhàn)爭報告的附屬消息吧!” 蔣忠道:“下個月的開國慶典上,邀請白鹿洞的宗師大人主持……咦?這次是邀請劍圣大人親臨主持?” 白鹿洞在艾爾鐵諾地位崇高,每次的重大祭典,都是由皇帝邀請白鹿洞的掌門親臨主持,表示尊重。以身分論,白鹿洞地位最高的,自然是陸游,但他閉關(guān)已久,不問世事,這點連皇帝都不敢驚動,每次的開國慶典陸游都只是命人帶到祝賀之意,本人并不出關(guān)參加。 這是數(shù)百年來的慣例,但這一次卻有所改變,曹壽是請陸游本人出關(guān),為艾爾鐵諾祝賀國運。態(tài)度看似恭敬,但卻透著不尋常的意味。 “終于開始了嗎……” 陸游在北門天關(guān)擊退天草四郎后,公瑾就料到了會有此刻的到來,艾爾鐵諾方面終于采取了行動。 單純表面上看來,這個政治舉動的意義很簡單,陸游親自現(xiàn)身表示祝賀,也宣示了白鹿洞繼續(xù)支持艾爾鐵諾的立場。以艾爾鐵諾看來,這要求并不過分,問題是曹壽應該沒有這樣的膽量,做出這樣形同向劍圣逼問的舉動,是石崇的教唆,給了他這樣的勇氣吧? 一直避免與白鹿洞正面沖突的石崇,為何這般按耐不住,主動挑上白鹿洞?是因為有多爾袞的結(jié)盟,得到了強大武力做后盾,所以他才有這樣的勇氣吧? 那幺,當強大武力與野心結(jié)合,他們的企圖會僅止于此嗎?還是…… “蔣忠,你知道為什幺最近擾邊的??茏兩倭藛??” “是的,前幾日聽元帥提過,是因為絹之國爆發(fā)大戰(zhàn),赤王的大軍與司馬仲達激戰(zhàn),司馬仲達因而無暇派兵偽裝??芊妇场!?/br> “聽說,赤王來自炎之大陸,這場戰(zhàn)爭的背后,也可以看做是炎之大陸與冰之大陸之間的侵略戰(zhàn),知道這些代表什幺嗎?” 蔣忠好象說了什幺,但陷入沉思的公瑾沒有在意。 時代的變化是如此之快,本來互不相關(guān)的四塊大陸,如今已經(jīng)有強者的野心開始凌駕于距離障壁之上,并且付諸行動了。 根據(jù)情報,得到炎之大陸緋櫻帝國暗助的赤王,已經(jīng)逐漸壓倒司馬仲達,而當冰之大陸戰(zhàn)事告一段落,這位前所未有的征服者會收斂他的霸氣?還是,將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大海對岸,直指艾爾鐵諾呢? 雷因斯必須警戒著外海的惡魔島,自己亦然。整個風之大陸上,恐怕再沒有什幺人如自己一般,對于海外的列強壓迫感受深刻了。 內(nèi)有國賊,局勢動蕩不休;東方國境戰(zhàn)云再起,雷因斯的大批高手即將采取反攻,而海外局勢也是瞬息數(shù)變,要守護艾爾鐵諾似乎越來越困難了,環(huán)顧身邊,能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同志,還剩下誰呢? 但無論如何,這條路自己都會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