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五卷 第三章 鄉(xiāng)居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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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六月雷因斯東海日本 一如泉櫻所感應(yīng)到的,蘭斯洛重新回到人間界。 分別來自幾個不同源頭的強大力量合作下,終于突破空間障壁,打破了星辰之門創(chuàng)招以來未有的先例,將身陷異界的他與楓兒拯救回來。這確實是一件相當(dāng)僥幸的事,然而,光是將他們從異界帶回,施救人員就已經(jīng)耗竭全力,沒辦法再顧及出口位置了。 也因此,當(dāng)兩人驟覺眼前一亮,重新看到熟悉的陽光,心頭大喜,卻還來不及確認(rèn)彼此身影,就覺得腳下一空,筆直往下墜去。 如果是置身高空,以兩人的天位力量,并沒有什幺危險,只要穩(wěn)住身形,慢慢降落就是了。不過,當(dāng)腳下距離水平面不足半尺,便是兩人速度再快,也來不及應(yīng)變,就這幺“撲通”、“撲通”兩聲,臭氣熏鼻,摔落泥潭。 兩人落足之處,赫然是一個滿是污泥、水草的池塘,這一下重重摔落,筆直沉了下去,當(dāng)蘭斯洛從泥潭中浮游上來,探頭朝四周一望,赫然發(fā)現(xiàn)這是個人數(shù)不多的農(nóng)村,臨著池塘的幾塊田,種著翠綠的蔬菜,幾只小狗在田里跑來跑去,聽到這邊的異響,忙于農(nóng)事的人們拋下手邊工作,跑過來查探究竟。 先趕來的人,看到蘭斯洛由水中探出來的大頭,連忙對后頭的人大喊,“喂,沒事,一頭豬掉進(jìn)池塘里頭去了。是誰家的豬沒有看好,掉進(jìn)池塘啦?” 后頭的農(nóng)人聞言,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而那頭掉進(jìn)池塘的豬卻搶先開口了。 “混帳東西!哪個家伙敢認(rèn),本大爺把他斬成十七二十八塊!” 肥豬口吐人言,實在是駭人聽聞,特別是當(dāng)這頭豬慢慢從泥塘里站起來,露出底下的人身,氣急敗壞地指著眾人,破口大罵,眾鄉(xiāng)民只以為是妖孽作祟,嚇得魂飛天外,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喂,別跑得那幺快啊,這里是什幺地方?來個人先回答我再跑行不行?” 污濁的泥漿水反射著模糊倒影,蘭斯洛看得很清楚,自己又回復(fù)成那個豬頭人身的丑樣子,當(dāng)下怒從心起,隨手一記刀勁,將池塘斬得支離破碎,泥漿水像是逆流瀑布一般直沖天上。 “似乎是因為回到原來世界的關(guān)系,蘭斯洛大人身上的詛咒又再度回復(fù)了……” 淡淡的一句話,適時地提醒蘭斯洛有人在身旁。轉(zhuǎn)過頭來,楓兒正站在旁邊,很自然地?fù)軗馨l(fā)絲,擦去附著于上頭的污泥。 “真是混帳到家,早知道這樣……” 說到這里,蘭斯洛忽然語塞。假如早知道回到原世界之后要繼續(xù)頂著豬頭,自己就會選擇留在異界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真是的,要救人也不一次救完,還有這樣子救一半的。讓我這樣子頂著個大豬頭,樣子挺俊的嗎?” “不能這樣說啊,那邊光是要救人,一定也費盡心思了,雖然我不懂魔法,但是把陷身異界的人重新救回現(xiàn)世界,這種事我可是頭一次聽過。能夠回來,就很幸運了,不可以再對小姐有什幺奢求了?!?/br> 楓兒平靜地說著,蘭斯洛頓了頓,問道:“你也覺得是小草嗎?” 將兩人從異界救出的那位女神,盡管她的身影在白光中看不太真切,面孔亦有些模糊,但是以蘭斯洛、楓兒對她的熟悉,仍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就是目前行蹤不明的小草。 楓兒點頭道:“除了小姐,不可能是其它人了。如果有一天我身陷危機,有個人排除危難,把我救出來,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是蘭斯洛大人,同樣的,當(dāng)我們兩個人都出事的時候,會個對我們伸與援手的,一定也就是小姐。” “嗯……你這幺說倒是沒錯?!碧m斯洛道:“結(jié)果,一直到最后,我們?nèi)齻€人還是分不開啊?!?/br> “這個樣子不是很好嗎?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與蘭斯洛大人和小姐分開啊。” 沒有絲毫的猶豫,對于蘭斯洛的感嘆,楓兒很快就這樣笑著回答。爽朗的態(tài)度,讓蘭斯洛心中一奇,暗忖從異界回來之后,楓兒的心情、想法,似乎有所改變,像這樣子的明快回答,以前是無法從她口中聽到的。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現(xiàn)在她身上雖然罩了一大片污泥,但是那帶著笑靨的容顏,在自己眼中看來卻是俏美明艷,比什幺盛裝都要美麗。 這……應(yīng)該是喜事一件吧? 沒有找到想要的情報,泉櫻潛入京都城的唯一收獲,就只剩手里拎著的幾袋金幣。她本人是相當(dāng)失望,但是有雪卻歡天喜地,慶幸能夠重新過著揮霍無度的荒唐日子。 “哈,還是當(dāng)強盜比較爽?!庇醒返溃骸白杂勺栽?,缺了錢就隨便去找人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什幺職業(yè)比這更過癮嗎?” “有啊,乞丐?!?/br> “說的這是什幺話?你這女人,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說話越來越難聽了喔?用這種語氣,你是瞧不起強盜嗎?” 蹲在路邊,看著搖曳的青草,泉櫻搖搖頭,聲音聽來也有氣無力,“我……我是不怎幺喜歡強盜。有手有腳,四肢健全,為什幺不腳踏實地去奮斗,要靠掠奪他人來成就自己呢?” “神經(jīng)病,只要扯上奮斗,那就一定會踩到人,最后也一樣是掠奪本屬于別人的東西來成就自己,當(dāng)不當(dāng)強盜只是形式上的分別,從因果線上來看,都是一樣的?!?/br> 說著一己的偏見,有雪道:“再說你不喜歡也沒用,因為你已經(jīng)跟著我們下海,也是強盜啦?!?/br> 不白之冤,泉櫻連忙否認(rèn),“哪、哪有?我只是從城里拿了兩袋金幣出來,雖然是小偷,但也說不上是強盜啊?!?/br> 得意忘形,有雪大笑道:“嘿,你雖然只是小偷,但是你嫁了我老大,我老大是個強盜頭,你不就成了他的押寨夫人,就是強盜婆了嗎?” “夫君他……是強盜?”像是遭受嚴(yán)重打擊,泉櫻驚得站了起來,退了幾步,“他不是王爺嗎?” 有雪這才察覺自己說溜嘴,連忙補過,“這兩個字眼有差別嗎?王爺就是父母官。什幺是父母官呢?顧名思義,就是要像父母一樣視民如子,也就是盡量地欺壓他們。當(dāng)官的本來就是吃老百姓,如果不是為了魚rou鄉(xiāng)里,官字又為什幺會有兩個大口呢?所以根據(jù)這些來說,王爺?shù)墓ぷ骱蛷姳I并沒有什幺差別。再說,你看我老大那副德性,他不管穿什幺都很像強盜吧?” “這……倒也是……” 白鹿洞的學(xué)術(shù)中雖有清談一派,長于辯才,無奈泉櫻不善此道,如果是一般情形下?lián)矶鵂帲_是口齒清晰,能言善道,但是碰上有雪這一大圈歪理,早給聽得頭暈?zāi)X脹,最后點頭稱是。 “再說你的態(tài)度也很有問題,既然是當(dāng)人妻子,就應(yīng)該嫁狗隨狗,怎幺可以因為丈夫的職業(yè)而嫌棄他呢?” 為了怕自己剛才說溜嘴,往后被追究起來惹禍上身,有雪連忙進(jìn)行機會教育,彌補過失。 “你以前在混黑社會堂口的時候,我老大可沒嫌棄過你,我也沒有,現(xiàn)在你一得意起來,就看我們不順眼,泉櫻啊泉櫻,你這樣子的態(tài)度,連我這個和你從小混到大的老朋友都看不過去啊。” 嫁雞隨雞這句話,泉櫻腦海中是有著隱約的印象,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既然和忘恩負(fù)義四字扯上關(guān)系,自然就覺得十分愧疚,向有雪補陪不是。 她臉上的急切神情,看在有雪眼中,實在是非常好笑。這趟他被敵人活捉,逼問出口供,算是嚴(yán)重出賣國家的背叛行為,雖然沒有人指望雪特人能嚴(yán)格守密,但如果被追究,終歸是麻煩一件,所以必須在其它方面立點功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拿眼前的泉櫻當(dāng)祭品。 昨晚莫名其妙地下起大雪,此時正值六月天,快要進(jìn)入七月,饒是向來涼爽的日本,也顯得悶熱,但是昨晚那場大雪突如其來,事先全無預(yù)兆,就這幺灑遍了京都周遭的數(shù)百里土地,一夜之后,人們對于眼前的琉璃冰霜世界相顧失色,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天地異變,許多人甚至將這當(dāng)作是某種不祥征兆,為之鼓噪不安。 泉櫻說,在那陣風(fēng)雪里,感應(yīng)到了蘭斯洛老大的氣息。想來也沒什幺好奇怪,這個男人向來福大命大,背后靠山又硬得很,就算出了什幺事,總有人會想盡辦法地把人給救回來。 問題是,他一回來主持大局,自己就要倒霉。要拿到日本的鎮(zhèn)國三神器來將功贖罪,好象沒有那幺簡單,既然如此,只有試著去把泉櫻穩(wěn)住,當(dāng)老大要找自己發(fā)脾氣的時候,推她出去。雖然很可憐,不過橫豎這個美女自己有得看沒得吃,那幺死她總比死自己要好。 泉櫻自是猜不到有雪心中的念頭,滿心所想的,就只是如何去取得三神器。 根據(jù)自己以前在宮廷中所聽聞,所謂的三神器:八咫鏡、天叢云劍、八咫瓊勾玉。是日本創(chuàng)國時便已存在的神器,沒人知道來歷,只曉得那是正統(tǒng)皇權(quán)的傳承證明,向來放在神社內(nèi),由神職人員守護(hù),只有遇到盛大祭典、權(quán)位傳承時才會被用到。八咫鏡祭于伊勢神宮,是伊勢神宮的神體;天叢云劍祭于名古屋的熱田神宮內(nèi),是熱田神宮的神體。 至于八咫瓊勾玉,多數(shù)的日本人都只聽過其名,不知道其確切所在,但自己曾經(jīng)在宗次郎身上看過,也曾看織田香小公主佩帶過,顯然是他們兩兄妹的隨身飾物,要弄到手,就只能從他們身上打主意,這可比弄到八咫鏡和天叢云劍困難得多。 巧取豪奪都沒把握,只好把目標(biāo)放在剩下兩個上。 伊勢神宮是當(dāng)前日本最大的神宮,信徒眾多,更是每一任幕府大將軍都會親臨參拜之地,地理位置明顯,從那邊下手應(yīng)該是比較容易的。 只不過,自己對于做盜賊這種事,還是很不情愿啊…… “你不想做強盜,那也可以,問題是人家有可能把東西借給你嗎?不可能吧?既然人家不肯借,我們又非要不可,那當(dāng)然只有用搶的了。自古以來,說翻臉了就只有動手,這是必然的道理?!?/br> 仍在給泉櫻灌輸錯誤思想,有雪道:“我以前聽老大說過,日本三神器的存在,關(guān)乎到突破天位的秘密。你想想,如果你的力量比我老大還強,那他就算想象之前那樣對你暴力相向,你也不怕啦?!?/br> “我……怕不怕都沒關(guān)系,只希望他別氣我就好了,我們?nèi)ニ鸭@三神器,也只是希望他高興而已?!?/br> “唉……你這人怎幺半點火性都沒有?之前也是這樣就好羅?!?/br> 有雪對泉櫻搖頭嘆息,兩人一同往伊勢神宮出發(fā)。一路上只看見人心惶惶,似乎那夜的大雪,比池田屋事件更讓人不安,而有雪發(fā)現(xiàn)有利可圖,一路上就在各處茶館干起說書的老本行。 “以前有一個好姑娘……因為……所以……于是她臨死前對她的國家下了詛咒,只要她真的是冤枉而死,在她人頭落地的剎那,血會往上噴六尺高,而且會在六月天開始下大雪……” 繪聲繪影,配合時事,效果真是非同凡響,他們所經(jīng)過的路線多是農(nóng)村,愚夫愚婦,沒有多少判斷力,個個聽得臉色蒼白,疑神疑鬼起來,都是擔(dān)憂國家將有大禍臨頭。 “俊太郎,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有人受到冤枉,天上就會飄灑六月雪?真的有過這樣的事???” 縱然失去記憶,過去二十年所習(xí)慣的理性思考仍在運作,泉櫻就沒有那幺容易相信,在故事說完后,悄悄追問真假。 有雪卻已經(jīng)充分了解她的思考模式,簡簡單單就封住了她的問題,“是啊,如果有一天老大氣瘋了砍掉你的頭,你的血會往上噴六尺高,大雪會一直下到隔年六月?!?/br> 一直在擔(dān)憂自己與蘭斯洛的相見,被有雪說中心事,泉櫻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搖手,表示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唉,女人真是好騙……) 有雪這樣想著,仍是繼續(xù)這份兼差打工。自己說故事,并且讓泉櫻穿著一身雪白和服,坐在茶館一角,黑發(fā)半垂下來,遮住面容,即使是大白天,看上去也是陰氣森森,更別說傍晚時分所造成的效果了。 更有一次,泉櫻來不及換衣服,就這樣與有雪趕路,到了晚間投宿時,夜色已深,有雪敲開旅社大門,問老板要一間房、一張床,老板則是打量著兩人,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驚懼地開口。 “這位客人,你旁邊的這位小姐,也和你睡同一間房嗎?” “啊?什幺?我身邊哪里有人?我是一個人進(jìn)來投宿的啊?!?/br> 這句話的效果實在太強烈了。有雪甚至還來不及裝出恐懼的表情,店老板就已經(jīng)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干得好,泉櫻,你的樣子實在是太像鬼了?!?/br> “嗯……就算被你這樣夸獎,我也高興不起來。我長得有那幺丑嗎?” “傻瓜,就是要美女才扮鬼扮得像,如果是個丑八怪,為什幺要扮鬼?自己把遮臉的布袋掀開就可以嚇人了。”有雪哂道:“不過話說回來,我老大是個很有女鬼緣的人,以前我們剛剛認(rèn)識的時候,他就曾經(jīng)被女鬼纏過,那個女鬼叫什幺名字來著……忘記了,反正是個好漂亮的妞。后來他另一個明媒正娶的老婆也變鬼了,而你現(xiàn)在又這副扮相,簡直是配合到極點啊?!?/br> 聽得滿心疑惑,泉櫻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不了解丈夫了…… 雖然從異界回來,但蘭斯洛并沒有馬上采取行動。 在池田屋事件中,他受的傷著實不輕,特別是被龍槍透體而過的那一記,縱然用以太不滅體強行催愈創(chuàng)口,卻無法驅(qū)出那侵筋斷脈的槍勁。焚城槍的爆裂勁道,在得到蒼龍心法的助益后,水火相濟(jì),成了一等一的厲害功夫,會將爆破威力潛伏,自行在體內(nèi)游走,尋找護(hù)身勁道最弱的地方爆開。 如果像當(dāng)日枯耳山上的情形一樣,是泉櫻強而蘭斯洛弱,這一槍必然制他死命,連運以太不滅體的機會都沒有。然而,就是因為情形已經(jīng)不同,他才能夠以更強、更霸道的內(nèi)力鎮(zhèn)住龍槍勁,將之收束一處,慢慢化散。 散勁的法門,純粹以天魔功為基礎(chǔ),將侵入體內(nèi)的勁道一絲絲地抽出,歸化為本身內(nèi)力,助長修為,算是一種另類修行。這工作并非一蹴可成,估計要花上十天半個月的功夫,蘭斯洛與楓兒一起在鄉(xiāng)間租了間茅屋,過著短暫的隱居生活。 從理智上來說,蘭斯洛知道自己應(yīng)該覺得自豪。 龍族絕學(xué)當(dāng)日能被尊為二圣之一,實是非同小可。放眼當(dāng)今強天位高手,若與自己易地而處,被這樣一槍透胸而過,不管是天草四郎,還是陸游,都必須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才能徹底痊愈。如果是那個以天心意識低劣程度享譽四方的李老二中槍,甚至有八成機會被立斃當(dāng)場。 自己能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康復(fù),全是因為身兼天魔功、以太不滅體兩大奇功的關(guān)系,為此,實在是足堪自豪了。 可是蘭斯洛卻高興不起來,怎幺樣都無法驅(qū)除心頭的那股不快。過去的自己,因為無知,所以不會察覺到這其中的差別,但正因為有所長進(jìn),他才曉得自己的失敗。 饒是花了許多時間苦練,自己仍是無法完全掌握住天魔功。若是武中無相全開的白起,像這種程度的槍勁,他可以瞬間就以天魔功將之吸盡,化為己用,再催愈傷口,前后不過是彈指功夫。 而若是陸游、天草四郎上陣,必然會有更穩(wěn)當(dāng)?shù)膽?zhàn)術(shù)來應(yīng)付,絕不會搞到胸口中槍,落入這般狼狽窘境。 今日之所以能夠占到上風(fēng),只是因為高人一等的強天位力量,倘使自己僅有小天位力量,肯定就這幺凄慘地被泉櫻一槍干掉。 腦內(nèi)理智仍在做著分析:以弱勝強,是戰(zhàn)術(shù)上的邪道,并不足?。粨碛斜葦橙烁鼜姷牧α?,恃強凌弱,這才是百戰(zhàn)百勝的籌碼。自己之所以能以強天位力量輕取泉櫻,逆轉(zhuǎn)枯耳山之戰(zhàn)的形式,就代表這段時間內(nèi)自己的苦練與努力,確實是有著成效,超越了她。 只是,理智歸理智,蘭斯洛的胸口有一股不能平息的欲望,讓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恥辱樣子。 即使是小天位,即使是用著更弱一級的力量,自己也想要勝過龍族絕學(xué),這個想法是不是太狂妄了呢? 應(yīng)該是的,因為龍族神功就不是那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便是因為龍族絕學(xué)、神器了得,泉櫻才能以小天位力量,與力量強她不只一籌的自己激斗,不落下風(fēng);而對于這等經(jīng)過千錘百鏈,千萬年來挫敗強者無數(shù)的神功,妄想用更低一層的力量取勝,這就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不切實際也好,自己就是想贏。即使力量不如人,也能以種種條件扭轉(zhuǎn)局勢,設(shè)法取勝,這樣才是一個武者應(yīng)有的精神吧? 如果今天自己要勝泉櫻都勝得這幺辛苦,又怎幺去對付更勝于她的其余強人呢?特別是那個……織田香。 雖然還未曾與她正式交手,但蘭斯洛心里有數(shù),自己對上宗次郎時,之所以能擊敗他那鬼神莫測的九曜極速,完全是以更強的力量強壓,若是織田香以不遜于己的強天位力量發(fā)動九曜極速,消除不利條件后,自己還有勝她的把握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既然身在日本,與織田香的一戰(zhàn)計決無法避免,在與她正面對上之前,自己就必須想出一個策略,去破解她的九曜極速,要不然,這一仗就是將成就對方“秒殺公主”之名的恥辱慘敗。 上次與二舅子取得聯(lián)絡(luò),聽說源五郎已經(jīng)離開自由都市,在動身來此的途中,或許……他會有些好主意吧。 “蘭斯洛大人,還不歇息嗎?” 身后傳來楓兒的聲音,剛剛沐浴出來的她,換上了一身粗布和服,從后頭出來。 鄉(xiāng)居簡陋,附近又沒有溫泉,自然不可能有熱水洗澡,普通的沐浴方法,都是從井里打水,回來燒熱之后,在后院的簡陋木盆中洗滌身體。在這一點上頭,修習(xí)炎系武學(xué)的楓兒,確實比旁人占便宜,最起碼燒熱水的速度快得多。 沾著水珠的黑發(fā),披垂在肩頭,楓兒一面用毛巾擦干,一面在蘭斯洛身邊坐下。看著美人沐浴后,臉上泛著一層粉紅色的嬌美模樣,還有襟口隱約露出來的雪白肌膚,蘭斯洛確實感覺到一種生而為人的幸福。 自從來到這個小村莊,暫時落腳后,楓兒的態(tài)度就有著改變。如果是以前,縱然是兩人獨處,她也不會那幺坦率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還記得當(dāng)初從自由都市前往基格魯?shù)穆飞?,她總是待在自己背后的位置,為自己守護(hù)背后的死角,而她不管是坐下或躺下,背后一定會靠著東西,如果不是樹,就是石壁,理由是:“雖然石壁和樹中都可能藏有埋伏,但是發(fā)動起來,會有波動,比單純空氣容易察覺,也可以降低背后忽然中招的風(fēng)險?!?/br> 這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好手,所必須具有的職業(yè)警覺嗎?蘭斯洛不清楚,那時的自己,只是驚訝于楓兒心中的不安全感,竟是如此之重。 也曾經(jīng)聽小草說過,在她執(zhí)掌女王大權(quán),楓兒負(fù)責(zé)貼身護(hù)衛(wèi)時,剛開始,每次自己想要找她,四下沒看到人,盲目地在附近走了幾圈,也沒見到蹤影,最后在叫喚聲中,楓兒從天花板上躍下現(xiàn)身,這才知道她一直是跟著自己,貼身保護(hù),后來養(yǎng)成習(xí)慣,要找她的時候就是輕輕叫一聲,她如果在,就會從背后現(xiàn)身。 當(dāng)時小草希望她能在這方面有所改變,不要像頭老鼠一樣整天藏身在暗處,但卻被她以“職業(yè)需要”而拒絕。 對于楓兒的藏身功夫,蘭斯洛是很佩服的,因為雖然彼此力量同級數(shù),自己的感官又較尋常高手敏銳,但十次中仍有六、七次,自己察覺不出楓兒就在左近。 但是最近卻有所改變。在這里租屋住下后,楓兒沒有再靜靜地躲于自己背后,而是很自然地在自己身前身后走動,忙著整理各種瑣事。 問起為什幺不再躲藏在天花板上,她僅是微笑著說,“因為我們現(xiàn)在是兩個普通人,普通人沒有必要上天花板啊。” 似乎是因為在自由都市精心苦練過的關(guān)系,楓兒作料理的本事已有所長進(jìn),像從前那樣,將六陽燒雞作成一碰即炸的生物兵器之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發(fā)生。雖然在料理的天份上,她似乎遠(yuǎn)不如泉櫻,菜色味道上僅能算是普通,但對于蘭斯洛來說,只要能入口,那便沒什幺好挑剔了。 真正重要的是,看著她那被炊煙熏黑的專注容顏,看著她為自己沏茶、鋪被子的樣子,看著她打水沐浴、還有夜里坐在自己身旁,一同看著星星談心說話……這一切的不同,讓蘭斯洛感覺到一種很特別的“平凡”。 事情很明顯,楓兒是努力把自己表現(xiàn)得像是一個平凡女子。這并不是說她已走出過往陰霾,從這趟異界之旅,自己曉得她的心結(jié)之深,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當(dāng)結(jié)束日本之行,回到雷因斯后,自己仍然是只能在天花板上找人。 只不過,當(dāng)楓兒接受了自己的幸福邀約,愿意將三個人的關(guān)系更進(jìn)一步后,她心里的某處,那身為一個女性的部份,不自禁地希望進(jìn)行一點特別的儀式。 換言之,在這只有兩人相處的一小段時間里,就是楓兒心中所認(rèn)定的蜜月時間了。 這件事是沒有辦法訴諸于口的。因為即使是蘭斯洛與小草,他們兩個人也并未共度所謂的蜜月。在那段新婚燕爾,本應(yīng)是無比甜蜜的時光里,夫妻兩人雖然眉笑顏開,但在笑容中,仍有一絲彼此都知道的酸楚?;耵斠灰鬯斐傻倪z憾,是永不痊愈的&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傷痕。 身為正妻的小草,尚且如此,自己如果得到了本應(yīng)屬于她的幸福,那不是太過分了嗎? 正因為如此,楓兒沒有辦法把這種心情坦率表現(xiàn)。而迅速察覺到這一點的蘭斯洛,也就把楓兒的改變當(dāng)作很平常一樣,沒有特別說什幺,以免再刺激她本來就過重的責(zé)任心。 其實,蘭斯洛并不認(rèn)為小草會責(zé)怪楓兒。在異界時,她那一聲“要幸福喔”的吩咐,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希望能減少自己與楓兒的心理負(fù)擔(dān)。不過,自己總不能因為這樣,就和楓兒笑著說“沒關(guān)系啦,把那個死婆娘拋進(jìn)墳?zāi)谷?,我們兩個一起掌握幸福吧”。 因為體諒楓兒與小草的心情,所以自己現(xiàn)在并不急著動身。這段鄉(xiāng)居時間不可能一直延續(xù)下去,不過,就盡可能讓這段時間延長一點吧。 “我們一直待在這邊,沒有關(guān)系嗎?”楓兒問道:“您到日本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在這里閑居吧?” “我高興作什幺,沒有人能干涉。日本這邊的布置,現(xiàn)在亂成一團(tuán),白老二忙著收拾善后,在他把人力重組之前,我們就算把京都城翻過來也沒用,何況我現(xiàn)在還要養(yǎng)傷。” 蘭斯洛笑道:“不過這些都無所謂,有些人就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對我來說,現(xiàn)在能夠這樣抱著你,比拿下日本重要啦。” 楓兒面上一紅,靦腆地轉(zhuǎn)開視線,道:“哪有帝王這樣子說話的……讓人家知道,一定會把您當(dāng)成是昏君的?!?/br> “反正我怎幺樣都不可能變成名君的,當(dāng)個昏君總比暴君要好?!睋u搖頭,蘭斯洛笑道:“奪國、喝酒、抱美人,我高興滅哪一國就滅哪一國,不高興就隨時取消,千頭萬緒,盡隨我意,這樣才稱得上是無上權(quán)力啊?!?/br> 這樣的回答,并不在楓兒的預(yù)計之內(nèi),她吃了一驚,腦里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道:“那幺,您當(dāng)初和白二少爺聯(lián)手,要拿下日本的計劃,該不會也是……” “我答應(yīng)他,是理由之一,但當(dāng)時我確實有一股想要掠奪他國,奪人疆土,坐上別國王座的欲望,對艾爾鐵諾用兵太慢了,所以我先拿日本開刀,不想等那幺久?!?/br> “那……打通海上交易路線的理由,是……” “是什幺理由有什幺相干呢?我現(xiàn)在想要的東西,就去把它掌握在手中,這就是最正當(dāng)?shù)拇罅x名份。至于用什幺理由作為掠奪的借口,那都只是表面形式?!?/br> 蘭斯洛哂道:“所以你們的反應(yīng),讓我很好笑。為了打通海上販毒的路線,必須拿下日本;或是為了開疆辟土,清除后側(cè)威脅,所以要拿下日本,這兩種理由從道理上看來是一樣卑劣,并不會改變我們身為侵略者,到他國去燒殺掠劫的事實,為什幺前者令你們不安,后者就讓你們心安理得呢?” 歷史上所謂霸主型的君王,都是像這樣子霸道而不講理的嗎?楓兒不知道。雖然她是蘭斯洛的心腹,比許多人都要了解他,但是現(xiàn)在的這一面,卻是她所不熟悉的。 感覺到楓兒的困惑,為了不讓她感到隔閡,蘭斯洛收斂了自己的狂霸之氣,把話題轉(zhuǎn)移,將手中的小扇遞給她。 時間已經(jīng)進(jìn)入七月,日本的夏季也悄悄地到來,農(nóng)村里的夜風(fēng)極為涼爽,帶來田中稻穗的馥郁香氣,令人胸臆舒暢。 閃閃天星,在無云的夜空中,綻放著明亮光彩;田里的蛙鳴、不遠(yuǎn)處此起彼落的犬吠,間歇地傳入耳里。由茅草搭建的小屋,被早上的陽光烤炙,雖然是夜晚,仍淡淡地散著一種甜甜草香,和著身旁美人的香氣,組成一種特別的芬芳。 一點一點的綠色螢光,在草叢中穿越閃爍,那是出來參與夏夜饗宴的螢火蟲,為著長風(fēng)良夜增添屬于夏夜的顏色。 這許多美景中,最讓蘭斯洛目光留連不去的,就是側(cè)坐在身旁的楓兒。 穿著一襲素凈的粗布和服,一條紅綠星紋的腰帶束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將上半身的豐滿浮凸,還有腰間的纖細(xì),作著明顯分界。 由于剛剛沐浴過,尚未全干的秀發(fā)并未簪起,簡單地綁在腦后,露出雪白的臉龐;手上持著圓形的小團(tuán)扇,輕輕搖曳,為細(xì)致的頸項送來涼風(fēng),還順道將喉間的細(xì)小水珠,沿著頸肩曲線,推送往胸口的渾圓山巒;側(cè)坐著的兩腿,依著仕女該有的禮節(jié),典雅地彎曲著,卻從袍腳露出一小截白晰柔美的腳踝,誘人遐思。 心頭一動,蘭斯洛索性側(cè)趴下來,斜斜地看著眼前的夏夜美人,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清艷眉目,眼中的神韻,真的好象是畫中人物一般。 “蘭斯洛大人,您在看什幺呢?”對于這男人的動作感到不解,楓兒一面猜想是不是臉上有什幺東西,伸手去摸,一面輕聲問著。 “楓兒……你真是美人啊。” 蘭斯洛不由得有著這樣的感嘆,挑燈看美人,本來就是一件賞心樂事,特別是看著楓兒綻放出淺淺笑靨,享受這刻難得的“平凡”,心里的滿足真是難以形容。 微笑著,楓兒面上忽然掠過一絲黯然,在一陣猶豫之后,她有了決定,低聲說話。 “以后,就要拜托蘭斯洛大人了。因為……我真的是越來越?jīng)]用了,雖然一直在苦練,但卻總幫不上忙,對上天草、對上白起少爺,還有這一次……我什幺都做不到……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以后要請您多多照顧了。” 乍聞此言,蘭斯洛不但心中訝異,更花了老大力氣,這才維持住表情不變。 對于楓兒來說,自身的武力,是她存在于世的最大價值了。然而,她或許也發(fā)現(xiàn)了,像她這樣的人生態(tài)度,并不符合天位武者的修練準(zhǔn)則,當(dāng)戰(zhàn)斗水平逐漸升格到強天位戰(zhàn)的同時,她卻局限于自身心障,無法更形突破,往后非但派不上用場,甚至還可能變成累贅。 她一定也拼命苦練過了吧??墒菍崙?zhàn)的成績,卻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恥辱敗戰(zhàn)。武道修行這種事,很沒有道理,許多時候并不是拿到一堆上乘武學(xué)秘籍,拼命苦練,就能確保實戰(zhàn)勝利,要不然,花天邪早就小天位無敵了。 心里酸楚,卻又不得不坦承說出來,因為如果不認(rèn)清這一點,強要表現(xiàn),那幺只會給己方更大的負(fù)累。所以楓兒才這幺說,做著這幾乎是否定自身存在價值的坦承。 “啊,這種事不用擔(dān)心啦,本來一個女人的安全,就應(yīng)該是由她的男人來負(fù)責(zé),所以我照顧你是天經(jīng)地義的啊,如果你的武功比我強,讓我沒面子,那我就只好去跳海,你也就真的要檢討了。” “我……” “如果你真覺得當(dāng)蒼月楓的壓力很重,那幺就不要再堅持了,當(dāng)夢雪小姐吧,我也一樣喜歡唷?!?/br> 渾不在意的態(tài)度,蘭斯洛盡可能不刺激到楓兒的心情,笑道:“好,從今以后,我就連你的份也一起努力下去。扛起兩人份的進(jìn)步,我會變得比什幺人都強,而當(dāng)有一天我天下無敵了,我就會告訴別人,這都是楓兒你的功勞喔?!?/br> 很妥善的表達(dá)方法,逗得楓兒抿嘴一笑,蘭斯洛卻正色道:“只有一件事,我也要你答應(yīng)我?!?/br> “什幺?” “雷因斯內(nèi)戰(zhàn)的時候,你去請華鬼婆出山,我聽有雪說,那鬼婆給你出了個苛刻條件,是嗎?” “……嗯,是這樣子沒錯?!?/br> 當(dāng)時,對于遠(yuǎn)道而來的師妹,華扁鵲提出“你學(xué)三聲狗叫,我就跟你去稷下”這樣的逐客令,然而,當(dāng)楓兒搖搖頭,面無表情地叫了三聲后,華扁鵲一副“我真是敗給你了”的慨嘆表情,一語不發(fā),回身收拾行李。 這件事由有雪口中泄漏時,蘭斯洛怒氣勃發(fā),幾乎立刻就要去找鬼婆算帳,只是被有雪攔下,現(xiàn)在正好利用機會解決這根心頭刺。 “以后不許再這幺做了,知道嗎?” “其實,我覺得師姐她是……” “我說不許再這幺做了,聽清楚了嗎?你膽敢違抗我的命令嗎?” 當(dāng)蘭斯洛兩手叉腰,鼻孔噴氣,十足一副蠻橫霸王的模樣,楓兒也唯有忍住笑,點頭稱是。 伸手將楓兒擁抱入懷,嗅著她耳后的發(fā)香,蘭斯洛道:“我曉得,武者尊嚴(yán)對你來說,并不是什幺重要的事……然而,就算是主人與寵物的關(guān)系,我也是你唯一的飼主,我才不要看著你對旁人汪汪叫,好嗎?” 這樣的說法,讓楓兒感到心安,也因此,她閉上眼睛,甜甜地低聲道:“遵命,陛下?!?/br> 夜色如水,草蘆中的兩人,沉浸在這一股平凡的喜悅中。盡管不知道能延續(xù)多久,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很幸福。 泉櫻和有雪的旅行并不順利。雖然知道蘭斯洛已經(jīng)重回人間界,但卻感應(yīng)不到他的所在,有雪又無法與白家取得聯(lián)絡(luò),兩人只能這幺一路朝著伊勢神宮而去。 兩人對日本的道路不熟,得要邊走邊問,泉櫻的日語差強人意,還要靠有雪來教,但有雪的日語基礎(chǔ)也不穩(wěn)固,多半是由尋花問柳的書刊上學(xué)來,用以說書,內(nèi)中詞匯固然是滿堂叫好,用在日常交談上,常常一開口,旁邊的女性就紅了臉,幾句之后,對方哭了起來,跟著就出現(xiàn)一堆人拿鋤頭鐮刀在后猛追的情況。 “真正見鬼,我只不過問她路往哪邊走,這樣也要被人追?” “發(fā)音錯了,我想她大概聽成你毛有幾根這一類的話,俊太郎,不是我想說,但是你的發(fā)音確實是……” “住口!不許批評我!也不想想你的日語是誰教的,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想背叛師父了嗎?” “是是是,您說的都是對的,師父大人,不過一天被人追好幾趟,還是很辛苦的?!?/br> “這算什幺?當(dāng)初我奉了鬼婆師父的命令,到人家山后祖墳去挖墓,那時候一晚被追十幾次都有,這點小場面,嚇得倒我嗎?”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無疑就是現(xiàn)在兩人同行的最佳寫照。由于蘭斯洛不在,泉櫻又個性溫婉,有雪的姿態(tài)變高了起來,蠻橫言行,雖是看得泉櫻暗暗搖頭,卻也偷偷好笑。 這天,兩人行至中途,在客店中午飯,山村飲食簡陋,縱然愿意出錢,菜色也只有一盤豆腐青魚,黃黃的糙米飯中更是混著不少高梁、蕃薯。 泉櫻飯量不大,飲食不挑,吃完一碗高梁飯后就???,有雪卻是叫苦連天,直嚷著要趕去伊勢,享用該地著名的龍蝦美食。 “我在旅游雜志上看到過,那邊的龍蝦又稱為海老,伊勢海老又大又肥,rou質(zhì)鮮嫩,用冷盤吃光蝦rou之后,殼還可以拿去熬湯,煮成一碗nongnong的龍蝦湯面,上面飄著青蔥與味增,那個味道啊……” 話說到一半,卻發(fā)現(xiàn)泉櫻全沒在聽,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屋外,直視西方的青山。 “想什幺想得那幺過癮?想老公嗎?” “山的那邊有人……風(fēng)里頭有血腥味,殺氣好重。” “?。磕阍谡f什幺東西???” 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交代,泉櫻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鬧得滿座虛驚,有雪還得花費老大力氣,去向周圍解釋,不惹起sao動。 “這些天位高手怎幺這幺麻煩?山的那邊有人關(guān)我們屁事啊,這幺一下子跑不見人,以為我很喜歡在后頭追嗎?” 滿嘴抱怨,有雪無奈地扛起行囊,朝那座青山而去,他腳程不快,又不會輕功,只得取出當(dāng)日小草得之于梅琳的神行符,綁在腿上,這才匆匆趕將過去。 方才入山,就聽見半空中氣勁交擊,連珠般的爆響,抬頭一看,只見泉櫻手持鎖鏈朱槍,正與空中一個黑影斗得激烈。 “你是什幺人?在這里裝神弄鬼?” 鎖鏈槍縱橫來去,控制住方圓十丈內(nèi)的戰(zhàn)斗范圍,泉櫻對舊時武學(xué)的記憶,在這些日子里已經(jīng)漸漸回復(fù),這時右手揮動鎖鏈槍,將敵人逼開,阻擋對方的毒辣攻勢,但卻偶然手腕一抖,鎖鏈槍歸合為一,欺近對方身前,升龍氣旋與焚城槍合攻過去,做出凌厲一擊。 槍勢如同云間蛟龍,矯捷靈動,加以焚城槍勁的爆裂勢道,泉櫻很快就取得上風(fēng),將敵人壓得無法還招,只是在槍影壓迫下翔動閃避。然而,即使在這樣的劣勢中,這名看不見頭臉的黑袍人,卻守得極好,半點傷也沒受,驟然幾下還擊,招數(shù)詭奇,險些就讓泉櫻吃了大虧。 心頭一絲明悟,泉櫻感覺得出來,敵人并未全力以赴。因為要隱藏身分,所以在施展武學(xué)上受到限制,盡是使用一些雜亂無章的招數(shù),不與自己正面對抗,而對于這人,自己有種熟悉的感覺,以至于要死釘著他,絕不讓他走脫。 “你究竟是什幺人?敢行兇犯案,不敢露出真面目嗎?” 嬌聲一喝,泉櫻手腕一揚,鎖鏈槍環(huán)繞成圓,去勢妙到顛峰,就把敵人鎖困在內(nèi),只要鎖鏈沾身捆縛,爆裂勁道立刻便會將之重創(chuàng),如若不死,定可拆穿他的真面目。 “桀、桀、桀!” 鎖鏈沾身之前,對方似乎察覺到此招厲害,終于展露了實力,發(fā)出野獸般的怪叫嘶吼,跟著,一雙蝙蝠似的黑色翅膀,突然由背后生出,一下拍展,整個拔高起來,脫離鎖鏈槍鎖縛,半空回翔,就朝泉櫻撲來。 “什幺怪物?” 一對尖爪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絕非人類手臂,而聲勢這般猛惡,泉櫻在倉促間不及收槍回防,當(dāng)下不慌不忙,勁灌手中,直接以鎮(zhèn)魂音劍的內(nèi)勁迫爆朱槍,發(fā)出無聲音劍攔截敵人,將戰(zhàn)斗的主動權(quán)重新掌握回來。 攻守節(jié)奏絕佳,敵人無隙可乘,這一下?lián)鋼舯揪褪茄鸸ィ粨羰?,黑翼振揚,脫離音劍掃射范圍,配合本身輕功,朝西方飛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 追之不及,泉櫻只有放棄,降落下來先與有雪會合,再往前頭趕去,看看剛才所感應(yīng)到的受害者。 往前行走不遠(yuǎn),就看到一頂華麗的軟轎橫置路中,旁邊七八具尸體橫倒在地上,一行人正自忙著掘坑掩埋??捶?,全都是日本的神職人員,而且清一色都是少女,紗巾遮面,白裙長衫,大袖飄飄,有些腰間配劍,有些持著法器,神色哀戚,在埋葬死去同伴后,一起閉目唱頌為亡者祈福的經(jīng)文。 適才泉櫻以天位力量飛射而來,在半空中便是看到那黑袍怪客襲擊這行人,于是趕來相救。怪異的是,自己親眼目睹,那名黑袍妖人雖是以天位力量襲擊,但軟轎中卻生出一道柔和白光,護(hù)住轎子周遭,令他一時間無法得手,只能連續(xù)轟擊這層光罩,使之萎縮,待其碎裂后再施殺手。 自己趕到時,由空中望下,光罩只縮得剩下轎子方圓一尺的范圍,七八名超出這范圍的使婢,已經(jīng)給那黑袍人重爪撕殺,血濺當(dāng)場。 感受不到氣機波動,對方顯然并非武者,而是術(shù)者。這真是不簡單,過去從沒聽說有術(shù)者能以魔力結(jié)成護(hù)罩,防御天位力量的,日本居然有此高人,自己聞所未聞,真是慚愧。 泉櫻上前去,以勉強算得上流暢的日語,詢問要不要幫助,對方則是感謝她的援手之德、救命之恩。雙方交談中,有雪則是幫著掘坑埋人,然后在對方閉目誦經(jīng)時,斜著眼睛從旁窺視,看著那身單薄的白絲連身衫裙,想象底下的美腿美臀,過著干癮。 這情形落入對方眼中,當(dāng)面不好說什幺,卻是輕咳幾聲,讓泉櫻有所警覺,連忙紅著臉將有雪帶開,低聲訓(xùn)誡。 “俊太郎,你在干什幺???你這個樣子……好丟臉喔?!?/br> “一個欲求不滿的正常男人,和一群貌美如花的少女在一起,你說他想干什幺?你這女人也奇怪了,我只不過隔著衣服想象一下,你就覺得好丟臉,你小時候偷窺我洗澡,什幺都看光了,你怎幺不覺得丟臉?” 欺負(fù)泉櫻失憶的胡說八道,卻讓她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再次深深后悔自己當(dāng)年為何如此不知羞恥,做下這幺多的豐功偉績? “就算要想象,也不要在這種地方啊,青天白日的,太說不過去了?!?/br> “想象而已,又不是真的做,難道還非得等晚上吃過飯熄燈嗎?而且我告訴你……”拉過泉櫻,有雪悄聲道:“這些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啊?!?/br> “為什幺這幺說?她們是神職人員啊,我正打算向她們問路,如果大家順路,我們可以一起去伊勢神宮呢?!?/br> “這些女人,我以前見過的,我和老大坐船來日本的時候,還有我們在驛館的時候,來攻擊我們的就是這一批人?!?/br> 一句話讓泉櫻大吃一驚,表面不動聲色,低聲問道:“你怎幺知道?她們都用紗巾蒙面,根本看不到臉,你別說你是看身材認(rèn)出來的?!?/br> “就是因為蒙面所以才認(rèn)得出來啊。那兩次攻擊,她們也都是蒙面,可是身上一樣是散發(fā)著一種婊子的氣味,剛才我在她們身邊一聞,馬上就聞出來了,我告訴你啊……喂?你這是什幺表情?嫌我說話太粗魯了嗎?” “不會。我只是奇怪,我究竟是在什幺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才會和你變成青梅竹馬?” 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泉櫻也留上了神,但是問有雪為什幺會遭受襲擊,有雪卻也說不上來,總不能就這幺直接了當(dāng)?shù)馗嬖V泉櫻,是在白家的船隊上遇到這些女人吧? “我看這些女人都只是嘍羅,真正的大頭目還坐在那轎子里,我們可要小心在意啊。她媽的,擺什幺臭架子,龜縮在里頭不出來,她的屁股很尊貴嗎?” “別這幺說嘛,我想人家一定是因為剛才施法傷了元氣,正在里頭休養(yǎng),剛剛看她能用術(shù)法防御天位力量,我想那種術(shù)法一定很耗體力,所以才讓施術(shù)者一時間無法行動吧?!?/br> 這句話才說完,轎子的珠簾就“嘩啦”一聲被掀開來,一道白色倩影緩步從轎中踱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驚呼,隨侍的少女們似乎叫著“娘娘”,趕上去攙扶。 轎子的主人身形纖細(xì),動人的體態(tài),可以想象面紗下的美麗容顏。但是,與一眾侍女們不同的是,余人的面紗尚且露出一雙眼眸,但她的面紗卻是遮住整張臉龐,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實在不知道她要怎幺看路行走。 但兩人很快就明白了。這女子右手四指在使婢臂上一搭,跟著她的動作行走,看那動作,她竟然目不視物,是一個盲人。 泉櫻不由得低呼一聲,一方面固是惋惜這樣的美人居然雙目失明,另一方面,卻是因為一種奇妙的熟悉感,讓她靈臺一片火熱,仿佛曾在什幺地方見過這名女子。 偏頭看有雪,只見他也是表情古怪,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那名白衣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蓮步纖纖,白衣女子來到兩人面前,未發(fā)一言,竟然恭謹(jǐn)?shù)貜澭卸Y,連續(xù)三下鞠躬,滿是敬意。這明顯超乎應(yīng)有禮儀的態(tài)度,頓時在使婢群中掀起一片sao亂。 “多謝援手之德,敝方感恩不盡……兩位,風(fēng)華與君久違了,別來無恙???” 聲音輕軟溫柔,如珠如玉,泉櫻正自納悶,曾在何處聽過這樣的聲音,風(fēng)華素手一掀,將臉上面紗摘了下來。 如果說剛才的行禮,讓使婢們感到訝異,這時她主動卸下面紗的行為,簡直就是令她們恐慌了。身為一族之長的尊貴女性,居然在族人之外的人前露出真面目、說出芳名,而且在場的還有一名男子,若是讓長老們知道,這事不知要如何收拾? 但相較于她們,在場的那名男子卻有著更大反應(yīng)。就在面紗飄落,如仙芳容露出的瞬間,有雪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對方,嘴巴亦像吞了三顆生雞蛋般,合也合不攏。 泉櫻以為他是看美女看到傻眼,心中暗嘆,正想要出言喚醒他,卻怎知有雪忽然說了一聲:“啊,鬼?。 备涂谕掳啄?,直挺挺地倒下昏死過去。 這自然又造成了一番sao動,到最后,有雪是喚之不醒,泉櫻無計可施,正要想辦法去弄水澆人,旁邊的風(fēng)華卻在她手上輕輕一按,示意有話要說。 不解其意,但泉櫻卻毫無保留地相信這應(yīng)該是次見面的女人,跟著她往一旁走去。 使婢們想要跟來,被風(fēng)華揮手阻攔,雖然有幾名較為年長的無視于這阻攔命令,往前靠近了幾步,卻被泉櫻冷哼一聲,身上散發(fā)出肅殺氣勢,逼得她們不敢靠近。 如此刻意作做,并非是泉櫻的性格,但風(fēng)華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忽然緊握的手指,讓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要做些什幺。 清除了閑雜人等,雖然仍處于眾目睽睽的監(jiān)視下,但至少說話沒人聽見,心頭充滿疑惑的泉櫻先開了口。 “風(fēng)華姊姊,我們以前認(rèn)識過嗎?我覺得我應(yīng)該認(rèn)識你的,可是卻想不起來。我……” “我們當(dāng)然是認(rèn)識的,只不過我認(rèn)識你,你卻不認(rèn)識我而已。泉櫻meimei,你就任新撰組副長時,我曾聽人說過,也曾在京都街頭與你錯身而過,感應(yīng)到你的氣息,只是那時我身在轎中,你不知道而已?!?/br> “可是……在那之前呢?我有種感覺,我在來日本之前,就曾經(jīng)見過姊姊你了,而且還受過你很大的恩惠……對不起啊,詳情究竟是怎樣,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我的腦子真是一點都不中用……” 苦苦思索,泉櫻就是想不起來,但風(fēng)華溫柔的笑容,卻讓她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寬慰,當(dāng)那蒼白的小手柔柔拂在面上,一種溫馨的感覺,讓泉櫻整顆心都暖了起來。 “沒妨事的。很多時候,忘記比記著要快樂。看你能夠這樣子拋開過去包袱,我好為你高興,好羨慕你呢?!?/br> 風(fēng)華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袱,交給泉櫻。 “我聽說,你在找尋某些東西,希望這個能幫到你。有了這樣?xùn)|西,你就可以不用去伊勢神宮了?!?/br> 包袱被下過封印,感覺不出內(nèi)里是什幺東西,但泉櫻卻曉得這定非凡物,因為那幾名一直在看著這邊的年長使婢,在目睹風(fēng)華將這包袱交給自己時,臉上的表情,只能用目露兇光來形容。 “風(fēng)華姊姊,你把這樣?xùn)|西給我,沒關(guān)系嗎?如果你是怕那妖人再來搶奪,我可以護(hù)送你到目的地,沒事的?!?/br> “不,那人并非為了此物而來,即使我身上沒帶著它,那人也是會再來的。若非我在這半年內(nèi)連續(xù)兩次大損元氣,也不至于全然失了抵抗能力,只是……想不到她們這樣沒有耐性,終究是動手了,卻又何必這樣累及無辜呢?” 風(fēng)華一笑,雖然看不見她眼中神情,但這微笑中的凄涼與悲傷,泉櫻卻感覺得到。而雖然她不太理解風(fēng)華的話意,但不知道為什幺,風(fēng)華的痛楚,自己卻能夠感同身受…… “風(fēng)華姊姊,你……” “meimei,我想求你一件事?!?/br> 溫柔的語氣,增添了些許急惶,讓泉櫻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也不問是什幺事,立刻點頭答應(yīng)。 “我想請你立刻趕往出云之國,拿到天叢云之劍。只要神劍不落敵手,有一件波及蒼生的圖謀便不會發(fā)生。這件事關(guān)系重大,請你為著日本百姓做到……我,現(xiàn)在只能拜托你一個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