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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風姿物語在線閱讀 - 前傳之銀河篇 第八章 卻問何日君再來

前傳之銀河篇 第八章 卻問何日君再來

    艾爾鐵諾歷五六五年八月十三日艾爾鐵諾王國杭州

    “唉呦……痛死了,這是哪里??!”躺在床上,蘭斯洛逐漸清醒過來,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他呻吟出聲。

    “你醒啦!昏迷了一整天,讓人擔心死了。”應(yīng)聲的是小草,她一直在床邊照料,尚未闔眼。

    蘭斯洛的傷勢并不重,經(jīng)過包扎、上藥之后,幾處燙傷、燒傷,已經(jīng)沒有大礙,只需休養(yǎng)數(shù)日,便可復(fù)原。

    “楓兒沒事吧!”神智清醒,蘭斯洛立刻想起楓兒的安危。

    “她沒事。毛給燒了不少,要調(diào)養(yǎng)些時候,不過不是什幺大問題?!毙〔葑诖惭?,把溫瑩的小手貼在蘭斯洛的額頭,柔聲道:“辛苦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可能就此失去楓兒了?!?/br>
    “小草?!?/br>
    “嗯?!?/br>
    “你照顧我,我是很感激啦!”蘭斯洛苦笑道:“可是兩個大男人間,可不可以不要做這種婆婆mama的動作,惡心死了?!?/br>
    “有什幺關(guān)系?!毙〔菪α似饋?,“我是兔子?。∧阍缇椭赖??!?/br>
    “我不是??!”蘭斯洛嘟囔道。

    “對了,這是哪里??!”

    “這里,這是落瓊小筑啊!”小草笑道:“咱們的房子給人燒了,除了來這里當食客,還有什幺法子?!?/br>
    “落瓊小筑!”這個名詞讓蘭斯洛的睡意,瞬間飛到一百光年之外,想起沖入火場前的種種,蘭斯洛驚得坐起身來。

    “毀了,毀了,今次完蛋了?!碧m斯洛顫聲道:“我怎幺會對紫鈺小姐講那種話,她一定恨死我了……哎呀!我還打了她,這下該怎幺辦……”

    看著蘭斯洛滿臉通紅,只想找個地洞鉆下去的狼狽樣,小草溫然一笑,道:“隨便你吧!反正,該發(fā)生的,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再后悔,不是已經(jīng)太遲了嗎?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語畢,端起臉盆,步出室外。

    坐在床上,蘭斯洛左思右想,自艾自怨,“唉!這次真是虧本,好不容易讓人家有了點好感,現(xiàn)在全搞砸了……是不是還要砍手去謝罪啊!”

    想到明天一早還要面對紫鈺,蘭斯洛覺得無地自容,這個在面對十倍敵人,仍舊談笑風生的男人,現(xiàn)在卻顯得非常膽怯。

    越想越是覺得不對,蘭斯洛決定偷偷溜走,省得明天沒臉見人羞愧的切腹自殺。

    把衣服披上,蘭斯洛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打算從后門翻墻溜走。

    打開門,但見冷月如玉,流瀉一片銀白清輝;拱橋流水,假山花樹,暗送飄香,小亭中,佳人獨坐,倚花對松風,語笑嫣然,卻不是紫鈺是誰。

    “啊……”

    “公子傷勢未愈,深夜出門,不知欲往何方?。俊?/br>
    “那個……”

    “既然公子也有賞月的雅興,不如過來聊聊吧!”

    完全被人牽著鼻子走,蘭斯洛覺得自己就像只賣藝的猴子,一邊嘆氣,一邊走向絞刑臺,等著被宣告死刑。

    “那個……”

    “請喝茶。”不給蘭斯洛開口的機會,紫鈺笑吟吟地斟滿了杯熱茶,遞給蘭斯洛。

    “請用?!?/br>
    “呃……謝謝?!?/br>
    蘭斯洛舉杯欲飲,但是由于過度緊張,杯子在手里抖個不停,茶水四濺。

    “這……這個……我想……我要為昨天的事道個歉……那個……”

    蘭斯洛低著頭,吞吞吐吐的說著,臉色像塊通紅的烙鐵,就差沒冒起煙來。

    “太難看了吧!我可不記得,我喜歡上了這樣的男人?!?/br>
    “咦!”聽到了出乎預(yù)期的回答,蘭斯洛有如聽到大赦,又驚又喜的抬起頭來。

    “你說的沒有錯,我沒有擁有家人的資格,或許,我根本連‘心’都不曾有過?!弊镶暰従彽馈?/br>
    “打從出生,我就沒有父母。因為天生體弱多病,被送到杭州靜養(yǎng),與外界隔絕,一般人會有的親人、朋友,我都沒有,這幺多年來,我始終是一個人走過來的?!?/br>
    “我并不覺得遺憾,也沒有感傷,因為我認為這是生而為人,要成為人上人所必須面對的考驗,真正的精英,是不需要與凡俗為伍,所謂的朋友,也只不過是個拖累人的名詞。”

    月光照在紫鈺的嬌顏,顯得格外落寞。

    蘭斯洛開始明白,這個女孩,并不是一開始就愿意走上這條路的。

    “可是,這樣的想法,當認識你們兩人以后,開始有了改變。我開始在想,生而為人,除了成為人上人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呢?”

    “你們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讓我明白,什幺是發(fā)自真心的笑,什幺是真摯的哀痛,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又該是怎樣的。更重要的是,你讓我明白了,什幺是心的形狀?!?/br>
    “心的形狀……”

    蘭斯洛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一向都是作的多,想的少,全然沒想到自己的作為,原來還有這等意義。

    “我從來沒有過家人,也一向以為不會有需要的一天,可是……”紫鈺仰起面來,緊咬住唇,妙目里隱然有水氣,“當我每次看到你為了家人,奮不顧身的時候,我突然很希望,也能夠成為你的家人?!?/br>
    蘭斯洛不再沉默了,他知道,該是自己有所表現(xiàn)的時候了。

    “我發(fā)誓,今生今世,一定竭盡所能,帶給你溫暖,決不再讓你孤零零的一個人?!?/br>
    蘭斯洛想也不想的抱住紫鈺,兩人在月光下顫抖相依,感覺彼此的體溫,在無言的交流中,撫平對方的哀痛。

    經(jīng)過了一段亢長的沉默,看似很長,卻又很短的時間。

    “以后請多多指教?。⌒〗??!?/br>
    紫鈺微笑著輕聲說道:“多多指教?。∠壬?。”

    在這個晚上,深深感動的,不只是這兩個人,在一旁草叢觀看全程的小草,確實明白,自己功成身退的時候到了。

    “大哥,紫鈺小姐,祝你們得到幸福。”

    緊抿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在心愿完成的同時,少女的心,被撕裂成碎裂。

    “傻瓜,掉眼淚做什幺……這樣……這樣不是很好嗎?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哭個什幺勁啊……”

    僅管理智不住這樣告訴自己,但內(nèi)心深處的低語,卻不是那幺容易停止的,胸口疼的像是快要被扯碎了,小草蜷曲著身子,緊緊捂住嘴唇,不讓哭泣聲自指縫間溢出。

    “嗚……不要哭……不要哭……嗚……”

    越是想壓抑,眼淚越是滿溢。

    打從母親死后,從未有過如此的悲傷,而深刻的心痛,則是打從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程度。

    “喵……”發(fā)覺女主人正在痛哭,楓兒無聲地靠近,輕輕替她舔拭臉上的淚珠。

    “楓兒……乖、乖,不要出聲,我不想給人看見這個樣子?!毙〔莸吐曔煅实溃骸耙院?,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br>
    “喵……”為了三方著想,小草放棄了可能的幸福,當雷峰盛會結(jié)束后,她便要返回宮廷,屆時,應(yīng)該能無牽無掛了吧!

    盡管非是出于真心,但她努力地讓自己接受這個想法。蘭斯洛的戀情,有了著落,小草唯一牽掛的,就只有楓兒了。

    為了徹底醫(yī)治楓兒體內(nèi)的余毒,小草與紫鈺商量治療方法。

    “你怎不早說,眼前就有個絕妙的良機?!弊镶曅Φ溃骸芭襻t(yī)最近旅至南方,會在杭州落腳義診,推算日子,應(yīng)該就是這幾日了?!?/br>
    小草一驚,喜道:“你說的女神醫(yī),莫非就是有‘最后的南丁格爾’之稱的……”

    “沒錯,便是她。”

    “那還等什幺,咱們這就動身?!?/br>
    女神醫(yī)玉簽風華,是近年來風之大陸上,名聲響透半邊天的神話人物。

    風之大陸上戰(zhàn)禍不斷,醫(yī)療體系又不健全,只有高級軍官有醫(yī)護兵隨侍,一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往往有很多下層士兵,明明受的不是致命傷,卻因為缺乏適時的救治,被棄置在戰(zhàn)場上,就此一命歸陰,這是戰(zhàn)爭的殘酷,也是被強趕上戰(zhàn)場的士兵的悲哀。

    不知道從什幺時候起,有個口語之間的神話,在諸國士兵中流傳,當戰(zhàn)爭結(jié)束,受傷的兵卒,垃圾般地給拋棄,當所有生存希望都已破滅,士兵們開始祈禱。

    這時候,柔和而溫暖的祥光,照遍整個戰(zhàn)場,祥光中,有一名豐姿約婥、清麗脫俗的白衣女子,以高明而精湛的醫(yī)術(shù),拯救了大量的生命,凡是被她醫(yī)治的病患,都能從死亡關(guān)頭回來,迅速康復(fù)。

    盡管她救活的生命,成百上千,但卻沒有人說得出她的長相,人們只模糊記得,那祥和的身影,與無論沾滿多少血污,也不曾染上半點紅的白袍。

    在短短時間之內(nèi),她在大陸人民心中的地位,足以與“人類的母親”并駕齊驅(qū),為了紀念她的恩德,人們以一個尊榮無比的名號來尊稱她,“最后的南丁格爾”。

    據(jù)說,她每年會在大陸巡回義診,所到之處,百姓視之若萬家生佛,紫鈺與之未曾謀面,但推算時日,該是她旅經(jīng)杭州的時候了。

    “要到哪里去找她?”

    蘭斯洛有這樣的疑問。

    紫鈺跟著解釋,玉簽風華自三年前起,旅游行醫(yī),卻是不肯公開露面,以專用的鳳輦代步,行蹤飄忽,令人難以捉摸,義診時,也隔著一層紗幔,不讓人見到她的真面目。

    她上次至杭州義診,設(shè)駕于永福樓,為期三天,當時鄰近州郡的百姓,蜂擁而至者,近三萬人,逼得杭州官府,特別派軍警維持秩序。

    “永福樓,那不就是我們常常去的那一家?!碧m斯洛驚訝道。

    “不錯,玉簽風華的落腳處極為固定,一旦選定,就不會再變。”

    紫鈺解釋道:“雷峰盛會即將舉行,說不定她便是為此而來,預(yù)防傷亡?!?/br>
    小草握住楓兒的手,回想雷因斯·蒂倫的記錄中,有關(guān)女神醫(yī)的傳聞,根據(jù)許多臨床病歷的宗卷看來,這名女子的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不管是什幺疑難雜癥,全都藥到病除,與雷因斯·蒂倫王家的圣力,平分秋色。

    大陸諸國的門閥貴族,相爭欲招募其為宮廷醫(yī)師。

    然而,雷因斯·蒂倫的圣力,僅能瞬間修補破損rou體,消除一定程度的毒物,想要醫(yī)治像楓兒這樣的病癥,并進行復(fù)健,卻是萬萬不能。

    為了楓兒,小草衷心祈禱,那些傳言并未夸大。

    蘭斯洛已情有所歸,只要能再將楓兒治好,她這趟俗世之行,便再也了無牽掛了。

    四人乘著馬車,行至永福樓,得到的,卻是令人大失所望的答案。

    “什幺!不來了。”蘭斯洛忿忿道:“當醫(yī)生也可以晃點病人嗎?她的醫(yī)德在哪里?”

    “聽說,是因為她有個冤家對頭,緊追不舍?!弊镶暤溃骸盀榱吮荛_這個對頭,她變更行程,不來杭州了。”

    聞風而至的人,不在少數(shù),把樓下擠得水瀉不通,失望的群眾,鼓噪喧嘩,幾乎要暴動起來,永福樓的掌柜、伙計,全面出動,忙著安撫民眾的情緒,同時暗叫倒楣。

    道路上人車擁擠,要回去只怕得費點功夫,蘭斯洛一行人,索性直接上了三樓雅座,點了壺茶,幾樣點心,聊天看風景,順便碰碰運氣,看看女神醫(yī)會否改變主意,再度出現(xiàn)。

    配上項圈,初次上街的楓兒,對四周的景物,顯的很好奇,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打量,看看嶄新的人、事、物。

    紫鈺、小草的無雙嬌容,氣質(zhì)高雅,儼然一對璧人,楓兒的外表,極具野性美,便是蘭斯洛,經(jīng)過了多次磨練,也非剛下山時的粗鄙模樣,顯得神采奕奕,四人坐在一桌,引來周圍群眾不斷側(cè)目。

    “當醫(yī)生的只會救人,這樣也會有敵人嗎?”

    “有希望某人得救的人,當然也有不希望某人得救的人?!毙〔莸溃骸坝袝r候,醫(yī)生也會被卷入某些恩仇,成為無奈的一份子?!?/br>
    “成名也是件壞處,或許,有人想找她別別苗頭,藉此成名也說不定?!?/br>
    分析了可能的狀況,紫鈺再加一條理由。

    楓兒趴在桌上,把茶一飲而盡,順勢再搶了盤點心,大口咀嚼,差沒連盤子也吃下去。

    “真難看,小草,都是你沒教好?!卑l(fā)覺臨桌的古怪目光,蘭斯洛埋怨道。

    “乖、乖,楓兒,別這樣?!?/br>
    輕輕安撫著楓兒,小草將熱騰騰的點心吹涼,撕成塊,一塊塊地喂入楓兒口中,關(guān)切之情,溢于顏色。

    “我想,大家也不必那幺擔心?!卑l(fā)覺了小草的憂慮,紫鈺溫言安慰道:“天底下的能人異士不少,今日雖是見不著女神醫(yī),了不起再另訪名醫(yī)便是了?!?/br>
    “不。楓兒體內(nèi)的毒素,極是詭異,與一般毒物大異,深纏肺腑,非一般治法所能醫(yī)。普天之下,除了醫(yī)術(shù)天下的玉簽風華之外,只怕是無人能治了?!?/br>
    小草家學(xué)淵源,她自身的醫(yī)術(shù),不在當世任何名醫(yī)之下,能讓她在此道甘拜下風者,不過兩三人耳,自己既然束手無策,又何必多費工夫在一眾庸醫(yī)身上。

    紫鈺默然不語,雷因斯·蒂倫的圣力,為諸神的恩賜,是普天下醫(yī)療術(shù)法之冠,身為唯一使用人的莉雅公主,都已悲觀至此,那尋常的名醫(yī)、丹藥,便與廢物無異,不必再試了。

    她卻不知,小草雖是王室血脈的唯一繼承人,卻是無法使用圣力,另外,就算能夠使用,圣力對這種莫名毒物,亦是生不了作用,白費力氣。

    蘭斯洛不明白確切情形,但見兩個素來足智多謀的人,一齊愁眉苦臉,也知此事難辦,不由得嘆了口氣。

    “誰說玉簽風華的醫(yī)術(shù)天下,在我看來,也不過稀松平常?!?/br>
    就在眾人失意落魄的時候,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來。

    眾人定睛一看,出聲者一身黑袍,全身散布著神秘氣息,正是昨日于此巧遇的賣花女。

    “賣花的還那幺囂張,人家醫(yī)術(shù)好不好,關(guān)你什幺事?!?/br>
    幾名位置靠樓梯口的醉漢,聽她出言不遜,舉腳踢去,女郎站立不穩(wěn),一個倒栽蔥,從樓梯口滾了下去。

    “怎幺每次遇見她,她都在滾來滾去?”蘭斯洛滿臉詫異,大笑道。

    這一次,他連五秒鐘也不必等了。

    小草雖感驚異,但這類高人行事,本來就非常人所能臆度,她既然口出此言,想必自有驚人本領(lǐng),說不定便是醫(yī)治楓兒的一線希望,不敢怠慢,急忙起身,便要追下樓去。

    “好小子,原來你們在這里?!?/br>
    小草眼前一花,一個青色身影擋在面前。

    “小心?!?/br>
    蘭斯洛驚呼聲中,小草給甩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兩下,安然落地。

    行兇的青衣人,面目兇惡,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正是鼬鐮兄弟的老二,青無用。

    鼬鐮兄弟自那日刺殺失敗后,赤先生要求暫停交易,轉(zhuǎn)雇他們做另一樁買賣,兄弟三人暫時棲身杭州城,期間,青無用對那日莫名其妙的慘敗,始終忿忿不平,剛巧今日碰到蘭斯洛,便要順手將他殺除,一雪前恥。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蘭斯洛卻是暗暗叫苦,急謀對策。

    上次戰(zhàn)勝,實屬險勝,若論手底下的功夫,他有自信能保命逃生,但要正面交戰(zhàn),卻是十條命也不夠死,何況小草、楓兒全無戰(zhàn)力可言,今次拖了個大包袱,情況實是險惡到了極點。

    冷汗直冒間,一只溫膩的柔夷,放在他的肩頭,安撫他的不安。

    回頭一看,紫鈺微笑淺淺,渾不把眼前的緊張當一回事。

    “對了,紫鈺小姐好像也會武功,倒不知道功力如何,敵不敵的過這個家伙……唉!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要女人保護,真沒面子?!?/br>
    蘭斯洛左思右想,懊惱不已。

    另一邊,青無用看清局勢,亦是大吃一驚。

    他適才的一甩,使上了勁力,本來要將小草直直摔落樓下,重傷身死,哪知給一股莫名勁風沖撞,化消力道,小草輕輕落地,就好像是給人抱著放下來似的。

    舉目一看,與蘭斯洛同桌的,除了那赤先生下令必殺的貓女之外,還有名美的讓人屏息,渾不似人間俗物般的少女,看來神色自若,沒有半點驚嚇的樣子,暗中出手者,必然是她了。

    想起兄長們對那日慘敗的描述,青無用冷汗涔涔,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速謀退路。

    這樣的場面,紫鈺自是毫不放在眼里,青無用能自行退去,固是最好,她本來就不欲在蘭斯洛面前施展武功,但若是青無用不自量力,妄圖動手,那鼬鐮兄弟從此便要少一名成員了。

    就在彼此各有心事,局面一時僵持不下的當口,青無用高聲慘叫,像是給人連砍了幾十刀,痛的倒地打滾。

    在他背后,原本的樓梯口,賣花女鬼魅般地出現(xiàn),手里拿了根細針,顏色藍晃晃的,顯是沾有劇毒。

    “殺手的首要信條,就是無聲無息,隔壁班的,你有失一個身為專業(yè)殺手的顏面啊!”

    看著青無用痛的面孔抽搐,全身痙攣,賣花女一派悠然,沒有半分多余的情緒波動。

    “你……你用的是……”

    口鼻中不住噴出血沫,青無用給劇毒折騰的不成人形。

    “被退學(xué)沒多久,好像把學(xué)會的東西都忘光了嘛!連這‘藍血神針’都不記得了嗎?”

    紫鈺聞言一驚,藍血神針,是山中老人門下的獨門暗器,每個出自其門下的學(xué)徒,入門學(xué)習(xí)毒物的件功課,便是制作一根屬于自己的藍血神針,因此毒性變化多端,隨每人煉制而不同,強&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弱也不一,雖算不上是什幺一流暗器,卻是成了山中老人一脈的信物。

    這幺說來,這女子亦是山中老人門下羅!

    可是,大雪山的殺手,除非負有任務(wù),不會踏足塵世,更別說任意殺人,偶有例外,便是像鼬鐮兄弟這樣,那是被山中老人逐出師門的劣級品。

    “你……你也是……”

    “和你們兄弟一樣,都是從大雪山肄業(yè)的,不過可沒那幺沒面子,居然給校長退學(xué)?!?/br>
    不明就里的人,乍聞此言,還以為是同學(xué)間敘舊,誰也想不到會是這等場面。

    山中老人在大雪山中,所創(chuàng)的殺手之鄉(xiāng),對門下殺手采取學(xué)園式管理,分組教學(xué),所以門下的殺手,訓(xùn)練精良,非一般濫竽充數(shù)者可比。

    只是,當殺手們偶然相逢,交談起來,談話的內(nèi)容,往往是“隔壁班的老師好嚴厲,他的學(xué)生傷亡率特高”、“合作社的小妹很漂亮,只是他老哥宰掉了上百個追求者”、“上次期末考,甲班的同學(xué)好慘,掛掉一半”之類,與世人印象中的殺手不符,不倫不類的談話。

    小草腦中的圖書館,找到了件有趣的記憶。

    江湖傳聞,三年前,有個殺手自大雪山私逃,臨走時還帶走大批珍貴丹藥,氣壞了山中老人,暴跳如雷之下,對她發(fā)下格殺令,鬧的江湖為之沸騰了好一陣子,看來,就是眼前這名女子了。

    青無用不動聲色,偷偷積蓄功力。

    他表面上滿頭大汗,不停慘叫,都是分散敵人注意力的手段,身為殺手,自然有相當程度的抗毒、忍耐力,不至于這幺容易失去抵抗力。

    從剛才話語判斷,這女子應(yīng)是與自己同級,屬于乙級殺手,僅要擁有專長,便可出師。

    看她用毒功夫厲害,但腳步虛浮,不似身負上乘武功,只要能小心避毒,當可取勝。

    主意既定,青無用打算偽裝中毒垂死,伺機全力一擊,置其死命。

    “你們兄弟的班導(dǎo)是誰?怎幺教出了這幺糟糕的學(xué)生?!?/br>
    “你說夠了沒有!”

    一聲大喝,青無用暴起突襲,袖中劍疾若星火,刺向賣花女心口,務(wù)求一擊致敵死命。

    賣花女反應(yīng)亦是奇速,手中花籃當胸一擋,立刻斜身退開數(shù)丈。

    “就憑這點……”

    賣花女一語未畢,圓流刃無聲破空而來,血光迸現(xiàn),當場身首異處,直挺挺的站著。

    “哈哈!這幺簡單的兩段式攻擊都躲不過,你夠格算是職業(yè)殺手嗎?”

    為了報復(fù)適才遭到的嘲笑,一擊成功的青無用,意態(tài)張狂,開心的大笑。

    “你判斷事情之前,連看都不看清楚嗎?”

    說話的是紫鈺。

    青無用聞言大駭,定睛一看,原本賣花女的“尸體”,僅余一件被削去頭部的黑斗篷,篷內(nèi)人早已不知去向。

    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青無用后頸一涼,冰寒徹骨的陰勁,狂走在體內(nèi)各處。

    “故意站著不動,誰知你還是失手,不如到地獄去,繼續(xù)你未完的學(xué)業(yè)吧!”

    賣花女像擒小雞般的揪住青無用,手臂寒勁運轉(zhuǎn),周圍溫度驟降,恍若冰室。

    乍見賣花女的真面目,蘭斯洛一行人,都覺眼前一亮。

    褪下斗篷之后的她,僅著一套甲衣,一身幼嫩肌膚黑得發(fā)亮,是大陸西南方的黑膚人種,垂腰的烏絲閃閃動人,細而長的眼眸柔美且嫵媚,五官雖不細致,卻生得極有性格,眉宇之間,纏繞著一股陰狠詭艷的氣息,充滿了神秘的媚惑力。

    這樣一個美人,完全是天生的殺手材料,只要她愿意,過人的美色,是足以讓許多男人甘心被誘殺的。

    “你……你為什幺要殺我……”

    一如先前死在他手下的被害人,青無用也提出了這個疑問,一面說,凝結(jié)成冰的血塊,從口鼻間溢出。

    這女子的功力之高,大出他的意料,單是這手凍氣,便足以獨步天下,這絕非乙級殺手的級數(shù)。

    “十九年前,你們?nèi)值転榱说玫奖萄奶m,與二十五名同伙,盡屠我華氏一族,當時,你想不到會有今日的下場吧!”

    “你……你是華氏遺孤,為親人報仇來著了……”

    殺人者人殺,每一名殺手都有這樣的覺悟,知道是苦主索命,青無用自覺死的不冤。

    “不?!?/br>
    賣花女搖頭否決,道:“對‘替家人復(fù)仇’這種無聊事,我沒有興趣,既然沒錢可賺,我也懶得做賠本生意?!?/br>
    “那……你為什幺……”

    “因為我要上樓,你擋了路,如此而已?!?/br>
    語罷,賣花女把手一松,青無用摔在地上,立即暴斃。

    那股冰寒至極的凍氣,早已讓他身體各處細胞完全壞死。

    青無用滾地的首級,滿是瞠目欲裂的神情,明顯的告訴旁人,他,死不瞑目。

    賣花女拾起被割破的斗篷,喃喃道:“怎幺破了,這衣服很貴的。”

    話還沒說完,臨座又傳來慘叫,只見原本推她下樓的幾名酒客,面色泛紫,七孔溢血,一起倒斃,顯然是不知何時給她下了劇毒。

    見到如此詭異的兇殺案,酒樓里客人心膽俱裂,哪敢再待,只聽得喧嘩聲連響,三樓的客人跑個精光,僅剩蘭斯洛這一桌。

    蘭斯洛看的心驚rou跳,這女子美則美矣,出手可真是驚心動魄。

    他雖然也殺傷過不少人命,但都是在激戰(zhàn)中自衛(wèi)而殺,絕非如這女子下手狠辣,行若無事,把殺人當成消遣,且錙銖必較,有仇定報,饒是蘭斯洛心粗膽大,也大大的喘了口氣。

    小草、紫鈺倒是沒什幺反應(yīng),她二人雖是女兒身,但皆非尋常弱女子,紫鈺更是有志于沙場,對于這等場面,自是神不驚、色不變。

    小草暗想,這女郎說自己是華氏一族,華氏、華氏,莫非是上古神醫(yī)華佗的后裔,傳聞中,華氏血脈,是天生的神醫(yī),只是早自九州大戰(zhàn)以后,便已銷聲匿跡,倘若這女郎真是華氏一族,聽她適才的口吻,或許醫(yī)術(shù)也是出神入化,那幺,楓兒的毒癥,就有希望了。

    “這位小姐……”

    小草剛要出聲,賣花女已朝他們走來。

    “我向來只殺人不救人,不過,對于非玉簽風華不能治的病,我很有興趣?!?/br>
    女郎渾無表情的笑了兩聲,問道:“你們誰是病人?”

    不待蘭斯洛回答,她逕自細看了起來,首先便是蘭斯洛。

    “氣血淤塞,肝火太旺,不是什幺了不起的大病,不過你氣色不對,印堂又黑,最好回去多洗臉,如果洗不掉,近日內(nèi),謹防血光之災(zāi)?!?/br>
    “你……你真的是醫(yī)生嗎?”

    “我是殺手,不過……”女郎似笑非笑的說,“生意不好的時候,也兼作點副業(yè),偶爾會當當占卜師。”

    “你會看相嗎?”

    “會。而且??此老?。你想要我?guī)湍憧纯聪鄦???/br>
    蘭斯洛給她看得全身發(fā)毛,連忙搖手推辭。

    跟著是小草。

    “兩眼無神,眉角含春,你的病是心病,自己想辦法醫(yī)?!?/br>
    再來是紫鈺。

    還沒等女郎走近,紫鈺便已縮回手,推拒道:“妾身沒病,也不要人醫(yī)?!?/br>
    “有沒有病,由醫(yī)生判斷,病人無權(quán)發(fā)言?!?/br>
    女郎伸臂一探,握住紫鈺的手,開始把脈。

    紫鈺吃了一驚,適才她縮手回放,雖然未用武功,但暗藏九種變化,只要遇上敵襲,隨時能掙脫、鉗制,甚至順勢反擊對方,哪知女郎伸臂一切,手勢詭秘難測,居然給她說握就握,不費半分力氣。

    手掌被制,為免脈門被扣,紫鈺連忙運勁,想要沖開對方的鉗控,怎料她的剛勁一出,對方亦是傳來股冰寒的陰勁,沿臂而上,紫鈺不防,打了個寒顫,甚是難受。

    “當病人就不要亂動,妨礙醫(yī)生診治?!?/br>
    女郎面露詫異之色,雙方內(nèi)力接觸的剎那,她亦給震的手臂發(fā)麻,她的“冰魄冥爪”,乃是山中老人不傳絕學(xué),她偷溜下山時,順手牽羊?qū)⒚伢艓С觯瑢W(xué)成后,沒遇過什幺像樣的對手,倒看不出這個嬌美的小姑娘,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紫鈺心下佩服,山中老人果不愧是與恩師同級數(shù)的人物,這女子的武功,無論是內(nèi)力的深厚,招式的變幻,俱是當今天下罕見的高手,先前看鼬鐮兄弟,除了暗器獨特,詭計多端外,一無可取,還以為傳聞夸大,想不到,方才一試,才知大雪山武學(xué)別走捷徑,果有獨得之秘,鼬鐮兄弟不過是未窺廟堂之妙的二流貨色。

    女郎越是把脈,臉色越是凝重,再仔細觀察了紫鈺的面容后,她問道:“姑娘今年芳齡多少?”

    “十九。”

    女郎點了點頭,正色道:“小姐的出身非凡,又身負天骨絕脈,世所罕見,照尋常醫(yī)理,你本該在兩歲時候,經(jīng)脈郁結(jié)而亡,但從脈相看來,十多年來,一直有高人以內(nèi)力為你疏通經(jīng)脈,加上你自己的武功,所以能延命至今?!?/br>
    “但是,天骨絕脈,千萬中難見其一,乃是授命于天,縱是人力強挽,亦難過雙十之數(shù),若無回天之物,姑娘過不了今年的壽辰?!?/br>
    蘭斯洛、小草聽的俱是嚇了一跳,他倆雖早知紫鈺有舊疾在身,但平日大家相處無事,哪知道事情嚴重到這等地步。

    “喂!”蘭斯洛疾問道:“你這醫(yī)生,太也不負責任,哪有這種看病法。”

    “人生壽命有定,大限一到,神仙難救,所謂醫(yī)道,不過盡盡人事,若是強違天意,必遭天刑?!?/br>
    女郎徐徐道:“再說,醫(yī)生只管看病,如何抓藥,是病人自己的事。要醫(yī)治天骨絕脈,非九天冰蟾不能全功,你們自己想法子找吧?!?/br>
    “九天冰蟾!那是何物?”

    知道蘭斯洛不懂,小草跟著解釋,九天冰蟾,是天地間的難得圣物,有奪天地之造化的妙用,記載于三大奇書中的“冥典”,據(jù)聞,是神話時代,生物合成術(shù)的顛峰之作,制法不明,事實上,也未曾有人當真見過此物,是僅存于神話中的東西。

    “妾身的病,尋訪過百名醫(yī),均是不明其所以,閣下能一語點破,醫(yī)術(shù)精湛,果是天下?!?/br>
    紫鈺彎身施禮,佩服的五體投地。

    怎料女郎毫不領(lǐng)情,兩眼一翻,怪道:“世間庸醫(yī)本多,看不出所以然,不足為怪,我自己的醫(yī)術(shù),自己有數(shù),要說是天下,倒也未必。”

    “沒有九天冰蟾,你卻能夠活到這般年紀,醫(yī)治之人,除了內(nèi)力高強之外,也必須對癥下藥,分別以至陰、至陽的先天真氣,由手少陽三焦經(jīng)注入,易經(jīng)洗髓?!?/br>
    女郎說道:“能夠做到這步,醫(yī)術(shù)便已極高明,非在我之下,你不必故作違心之論,把我捧高,反正我也沒法醫(yī)你?!?/br>
    給她搶白一頓,紫鈺訕訕地說不出話,看來這名醫(yī)生,非但醫(yī)術(shù)高明,連脾氣也是怪的可以。

    最后,輪到了楓兒。

    驚見楓兒面容,女郎一怔,先是察探脈相,繼而仔細端詳,好半晌,她仰天大笑。

    “好、好、原來是你?。『?、好?!?/br>
    她一連四個“好”字,笑聲尖銳刺耳,殊無半分歡喜,卻是充滿諷刺之情,只震得屋瓦齊鳴,塵土簌簌而下。

    笑聲停止,女郎起身,便欲離去。

    “等一下?!?/br>
    蘭斯洛給弄得糊里糊涂,開口詢問,“你病還沒看完,想去哪里?!?/br>
    “病已經(jīng)看完了?!?/br>
    女郎沉聲道:“她的反祖現(xiàn)象,我救不回;病根的源頭,生死花之毒,天下間無藥可解,我也解不開,既然救不回、解不開,我待在這還有何意義?”

    “反祖現(xiàn)象!”

    “生死花!”

    聽到這番診斷,小草、紫鈺互望一眼,俱看到了大惑不解的眼神。

    生死花,是魔界五大毒物之一,雖然毒性猛烈排不上前三名,但因藥性古怪,無藥可解,反而是最為棘手。

    生死花藥性入體,不會致人死命,發(fā)作后,可讓人產(chǎn)生強烈的幻覺,渾渾噩噩,失去五感,是種極為強烈的麻藥。

    真正恐怖的,是在藥性揮發(fā)之后,會強烈傷害腦部,使中毒者疑呆,與禽獸無異,無論什幺內(nèi)功、什幺靈丹妙藥,均難以救治,可謂不解之毒。

    然而,這種花卉,若是少量服食,能夠麻痹感官,以倍數(shù)增強rou體的強韌度,對于意圖飲鴆止渴,要在短期內(nèi)大幅提升功力的人來說,足堪為圣品,只是份量極難拿捏,故素來為魔族所使用,其花卉也僅出現(xiàn)于魔界,非屬人間之物。

    反祖現(xiàn)象,是人類因為某種理由,rou體產(chǎn)生獸化,長毛、銳齒、利爪,不足而一,返回進化為人類之前的模樣,是謂反祖。

    依照生死花的特性,人類誤中后產(chǎn)生反祖化,是很有可能的,這幺樣說起來,楓兒是因為中了生死花,才變成這副模樣的!

    那幺在她中毒以前……在她中毒以前……

    “楓兒曾經(jīng)是個人!”

    這個想法讓小草震驚當場,怎幺可能呢?

    怎幺會有這種事?

    那個怎幺教都教不會,總是愛把屋子弄的一團亂,總是愛黏著蘭斯亂舔的楓兒,會是人類……這怎幺可能?

    理智雖然這樣說,但在小草心底,有個聲音,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自那日聽說赤先生指定要殺楓兒之后,小草便有懷疑,相較于自己與蘭斯洛的重要性,楓兒的存在,顯得非常微不足道,為什幺會被列為頭號必殺的對象呢?

    要說是聽錯,那幺在初遇楓兒的當天,面對敵人重重包圍,若非赤先生突然如見鬼魅,給當場嚇昏,他們是不可能有生路的,當時雖然不明白其所以然,但現(xiàn)在想來,驚走赤先生的,便是化為貓女的楓兒。

    幾件事情湊在一起,小草已經(jīng)排除了所有的偶然性。

    在楓兒的背后,到底存在著怎樣的一段過去呢?

    輕撫著一臉天真的楓兒,小草詳視著那清麗的容顏,心想,楓兒在當人類的時候,一定也是很美的。

    為什幺一個像她這樣美的女孩,會中了這等罕見奇毒,退化成獸類,又被賣到妓院呢?

    她與赤先生之間,又有什幺牽連呢?

    這些,只怕都已成不解之謎了。

    “這兩件,都是絕癥,我治不了,不過,你們大可不必白費力氣。”女郎傲然道:“這些病,便是當真交給玉簽風華,她也只有搖頭嘆氣的份。”

    “說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這個?!碧m斯洛心道。

    看來,這女子似是有心與玉簽風華一爭高下,所以聽到非對手不能治的怪病,立刻心癢難耐,而玉簽風華今日之所以取消行程,改道它途,所要躲的冤家對頭,也多半就是為了這女子了。

    唔……有了這種敵人,任誰也要毛骨悚然,難怪連玉簽風華也要逃之夭夭。

    “醫(yī)生……”

    小草驀地驚覺,聽那女郎剛才的口氣,好似認得楓兒,是不是可以向她打聽一下呢?

    好似看破了小草的疑問,女郎淡然道:“我的工作是殺人,偶爾兼差也會救救人,可沒再當包打聽的興致?!?/br>
    小草待要再言,女郎眉頭忽地一緊。

    好家伙,不過才露了一點行蹤,這批家伙就追過來了……枉費她特地到魔界躲了兩年半,居然一回來就被盯上,學(xué)弟妹們的效率挺高的嘛!

    真是一群不可愛的家伙。

    老家伙也有不對,才不過拿了幾瓶丹藥當乾糧,順手取了幾本秘笈當路上消遣,他居然這等小氣,又是追蹤又是格殺令,好似她當真很需要這些東西似的……下次回去定要好好找老家伙理論一番。

    “一天之內(nèi),居然連續(xù)對兩個病人判定絕癥,看來我的醫(yī)術(shù)確有不足?!毖诓蛔自S落寞,女郎自嘲道。

    “姑娘,我同伴的病……”

    “生死有命,定數(shù)在天?!?/br>
    女郎輕描淡寫道:“你若當真看不開,那我就只好請你節(jié)哀了,利用最后一點時間,去旅游,去看風景,去做喜歡做的事,不要愁眉苦臉,好好地享受人生,多快樂。”

    這女的真是不識好歹,外加超級烏鴉嘴,真不知道她的醫(yī)德在哪里?

    蘭斯洛給氣的七竅生煙,不料她還補上一句。

    “照我看,你印堂黑的一蹋糊涂。運氣不好,說不定也過不了這個月了,有什幺未了之事,趁早辦了吧!”

    蘭斯洛的怒火,從兩眼里熊熊冒出,差點就要撲上前去,和對方一決生死。

    “姑娘……”紫鈺拱手問道。

    “什幺事?”

    “今日承蒙指點,紫鈺感激不盡,未敢請教姑娘芳名。”

    “芳名?我的名字不芳也不香,就不用提了?!?/br>
    女郎走到樓梯邊,想了想,還是丟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不久之后,華扁鵲這個名字,將會響徹整個江湖,你們不妨拭目以待吧!”

    語畢,舉步下樓,不料后腳踢到前腳,一個重心不穩(wěn),再次成了滾地葫蘆,滾下樓去。

    “不用將來,現(xiàn)在你的聲音就響徹樓梯間了?!?/br>
    看到對方出丑,報了一箭之仇的蘭斯洛,開心大笑。

    “不要亂講話,小心被毒殺?!?/br>
    聽到小草提醒,想起前幾個受害人,還倒在隔桌,蘭斯洛登時噤若寒蟬。

    “華扁鵲。一個名字,同時壓住了兩大神醫(yī),好狂傲的女人。”

    紫鈺眼里閃著光芒,對于這樣有意思的一個角色,她確實要好好拭目以待了。

    日后,華扁鵲以“暗黑研究院院長”之職,侍奉于蘭斯洛王麾下,成了令敵方我方俱超級頭痛的人物,然而,因為幼年時的際遇,她始終有著“走路時,后腳踢到前腳”的怪疾,終其一生,未有更改。

    月上枝頭,群星當空,充滿涼意的夜晚,蘭斯洛在房內(nèi)睡的正熟。

    由于原本落腳的胡同給燒了,蘭斯洛、小草索性搬入落瓊小筑,在這里當食客騙吃騙喝,反正也不是次這幺做,蘭斯洛自是習(xí)慣的緊。

    “嘎!”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一人躡手躡腳地走近床沿,探看蘭斯洛的睡況。

    一如往常,盡管床鋪是超大號的,但睡相極度不佳的蘭斯洛,硬是有辦法滾到床邊,把半個身子睡到床下去。

    “真是的,和楓兒一個德性,睡得像是給人jian殺了一樣,真難看?!?/br>
    埋怨聲中,輕輕把蘭斯洛扶回床,把被褥重新拉上。

    近滿的圓月,自窗口射入潔凈的光輝,照在小草的身上,就像是尊純銀打制的女神像。

    “大哥。”

    輕聲喚著他的名,小草的聲音,溫柔無比,“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偷看你的睡臉了。”

    “還有五天,我們相識就滿兩個月了,很可惜,我不能留下來陪你慶祝了?!?/br>
    看著蘭斯洛,小草情絲深繞。

    在這近兩個月的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多少事啊!

    從見面相識到深自傾心,從嬉鬧歡笑到生死一瞬,數(shù)不清的點點滴滴,只要想起來就會心痛的回憶,發(fā)生在兩人之間。

    “雷峰盛會一完,莉雅就要回去了。我不能永遠都在逃避,那樣的話,你會說你這個大哥很沒面子?!?/br>
    是的,在幾經(jīng)思量后,她決定要去面對一切。

    不管圣力能不能使用,不管要面對什幺樣的未來,她都得一肩扛下,因為這是無法逃避的責任。

    盡管尚未領(lǐng)悟母親遺留的隱語,小草還是下了這樣的決定。

    經(jīng)過了這些時日的磨練,她再非原來那個驕縱蠻橫的溫室公主,而有了長足的成長,跟在蘭斯洛身邊的見習(xí),讓她學(xué)到了勇氣,得以去承擔未來的命運。

    可是,也是這兩個月的歷練,那個只會在天邊捕風紡云,不知世間愁的女孩消失了。因為涉世,她懂得了煩惱,學(xué)會了憂愁,最好的證據(jù),不就是每天夜晚掛在臉上的淚痕嗎?

    自從遇到了這個男人,自從扒了他的東西,而誤進塵世后,她的眼淚,始終不曾斷過。

    以往在宮里,培養(yǎng)出的自制,學(xué)會的自我抑制,到底都丟哪去了呢?

    為什幺,只要這樣看著他,眼淚就會撲簌流下來了呢?

    幾番惆悵,幾許狂,為哪樁?人間相思不曾閑啊!

    “有一天,你或許會說我很自私吧!可是,這個自私,是你喜歡的啊!”

    小草喃喃道:“以后,不要再隨便受傷了,會替你快速包扎的人,已經(jīng)不在羅!不過,有紫鈺小姐在你旁邊,你大概也不太可能會受傷吧!嗯?”

    小草知道,自己很自私,只是一相情愿的成全別人,這不但是不給自己機會,也是不給蘭斯洛機會,倘若她與紫鈺公開競爭,說不定事情就會往另一個方向發(fā)展。

    想是這樣想,卻沒將之改正的勇氣,小草還是眼睜睜的,看著蘭斯洛與紫鈺雙棲雙宿。

    “謝謝你,大哥,謝謝你給了我那幺多美好的回憶,即使小草就此人間蒸發(fā),這段回憶,我永生都不會忘的?!北M管傷心流淚,盡管疼痛不已,這記憶對她而言,仍是永生難忘的美好,情之為物呵!

    “別了。大哥。”彷佛下了最后的決心,小草把唇印在蘭斯洛嘴邊,深深一吻,用珍貴的初吻,為這段“杭州假期”劃上休止符。這一吻的滋味,好咸。

    月兒逐漸西沉,旭日又告東升,迎接八月十五日的來臨,所有的一切,終于邁上最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