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畫家和她的情欲七卷書(2)【賭徒的垂死掙扎】
(2) 季拉拉是本地頗有盛名的畫家,畫克雷泰伊的小酒館和自然景色最為出色。 在當(dāng)時巴黎主流追捧的以蘊(yùn)含激烈情感的畫作為主的大環(huán)境里,季拉拉的作品顯得恬淡冷靜而突兀,幾近毫無感情色彩,幾乎從未以人為主角,她只是按她獨(dú)有的方式,復(fù)刻出她心目中的景該有的樣子罷了。 在有些部分,她擅長肆意揮灑,另一類則是色塊的堆疊,某些外人眼里不重要的部分偏要仔細(xì)勾摩,另一些地方則是以無數(shù)瑣碎的色點(diǎn)湊出事物的輪廓,模模糊糊一氣,偏偏就是說不出哪里生動,任性至極,但是整體確是毫無感情至極。 她極少露面,好像名聲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但是偏偏這樣,她越是勾人,外界對她更是又愛又恨,一面是對她為人冷漠無情的猜測,另一面則是對她作品背后的私生活的狂熱追逐。一部分人自稱她美貌過人,另一部分則聲稱她只是個善于吊人胃口罷了。 而季拉拉本身則是不在意的。 此刻她正在把橘色的色點(diǎn)往畫布上甩,姿態(tài)極盡隨意,甩過去之后開始往下淌,最后淅淅瀝瀝的大小布滿了整幅畫… 她抬頭看了看外邊的花圃被日出的光線簇?fù)?,那斑駁的光影挑逗著她的神經(jīng),趕緊低頭開始勾畫柵欄的輪廓。 一枚銀色的發(fā)卡根本阻擋不了額頭的碎發(fā),她的紅色長卷艷麗奪人,她的絲綢長裙也泛著光,如果你從正門進(jìn)入往往只能看見側(cè)臉,那足夠了,足夠告訴你她的美貌不是杜撰和過譽(yù)。 也足夠讓她成為賭桌上的話題,她每次畫作會被炒到何種程度,會被哪個擦脂抹粉的花花公子高價買走,只為了一睹芳容,更是有無數(shù)賭徒爭搶著下注,比如說,誰能征服她。 該死的,鬼知道。 該死的,是誰告訴他要把所有賭注壓在這女人身上,醉醺醺的男人一邊大口灌酒,該死的,這酒真好喝,嗝。 他晃著玻璃瓶里所剩不多的琴酒,很快,那種混著杜松子和黑刺李的香氣從瓶口跑了出來,帶著甜美果味的烈性,昂貴的,果味的… 他不禁想起了季拉拉那副被買走的畫,可笑,他對這些沒興趣,但卻偏偏記住了那幅,叫…橘色的,果味,甜美,哈哈哈哈,會是覆盆子或者橙皮的味道嗎? 他笑得咳嗽起來,隨后單膝跪倒在地上嘔吐不止。 吐了大約很久,久到他快被自己的嘔吐物熏死,起身的時候,阿斯蘭腦子里飄飄悠悠的還是那幅畫,放大了,無限大,晃動著,投射在腦海中,全是橘色的,甜美的,果味。 啊,只能這樣了,大畫家,希望我cao到你的時候,你也是果味的。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次日的午后了,他就像垂死掙扎的囚徒,急于把身上所有的家當(dāng)賣掉,一個字子兒也不留的那種。 在接連幾天買醉后,阿斯蘭終于意識到,手頭的錢已經(jīng)告急了,就連那先前買下豪宅都已經(jīng)被抵押在了賭場,或許他還能挽救這可憐的資產(chǎn),如果在這最后一個月里邊搞定季拉拉的話。 他毫無思緒,唯獨(dú)腦子里飄蕩的,那橘色的夜和月亮。 就像剩下的半瓶子橘色的琴酒。 “要是有人能設(shè)想出一個傾瀉光明與幸福的黑色天體,那我就把她比擬成一個黑色的太陽。但是,她更使人樂于想到月亮,因?yàn)樗砩洗蟾乓呀?jīng)帶有了月亮的可怕影響—并非是那田園牧歌中如一位冷冰冰的新娘的白色月亮,而是那懸在暴雨狂虐、亂云飛渡之夜深處的昏暗而醉意蒙朧的亮;也并非是那伴隨純潔的人們酣睡的安詳?shù)脑铝?,而是那被從天上奪下的、雖戰(zhàn)敗但又反抗的月亮—因?yàn)樯_利的女妖魔們正強(qiáng)迫它在驚恐的草地上跳舞呢!————波德萊爾” 次日,季拉拉就收到了這封信,在她修剪柵欄附近的小花叢時,被壓在一個只剩下一口的琴酒瓶下邊,就像被某個醉漢隨意丟棄著一樣。 “莫名其妙。”她給出了評語,隨后把信紙丟掉,扔進(jìn)被裁下的碎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