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指甲如同鬼魅掐入了一截蒼白又脆弱的脖子，狠下死手的力道破開細嫩的皮膚摳出了十個月牙形的血洞滲出血珠。

    凌也張開毫無血色的唇，憋得鐵青的臉就算瀕臨死亡也沒有露出其他表情，直到灰藍色的眼睛開始向上翻白冒出亮晶晶的星星。

    “呃…”意識已經(jīng)開始渙散，仿佛千斤重的胳膊艱難地抬起，抓向了星星。

    “啊啊?。　迸思怃J的聲音像劃碎的玻璃。

    凌也開始大口呼吸，蒼白的臉也恢復(fù)了一點血色。

    女人驚恐無比的從男孩身子上爬下來，跌跌撞撞不小心磕在了一旁的茶幾上也沒有感覺“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人是鬼？？！”似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使他的眼珠瞪得快要生生剜下來一樣。

    凌也無力躺在沙發(fā)上，抬手遮住了眼睛，一切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

    “是凌也啊，mama”他的嗓子沙啞的像摔壞的銅鑼。

    宋茹凹陷的黑洞洞的眼眶留下了渾濁的淚。

    月光銜著悶熱的風(fēng)從半開的窗戶照亮了二人的臉　，宋茹渾身抖得像篩子，捂著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凌也用手支著沙發(fā)緩緩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向了女人。

    女人雙腿不斷后蹬，直到抵上了墻退不可退

    “啊也，我不是故意的阿也。。。。原諒mama好不好，阿也嗚嗚”看著面前魔鬼一樣的男孩，宋茹邊哭邊顫巍巍的在周圍摸索著什么。

    “別過來！！”她抄起一瓶還未打封的啤酒，光滑的瓶身在月光下閃了閃。

    凌也頓了頓　，依舊向女人靠近。

    “啊啊啊”砰————

    男孩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頭　，粘稠的液體沾了一手。

    滴答…滴答…女人看見了猩紅的血滴落到了她的腳邊。

    “別怕，mama，沒關(guān)系的，您知道的，這個世界，只有凌也，是最愛您的..”

    男孩蹲在了女人面前，滿臉的的酒水和血水好像對他絲毫沒有影響。

    他微笑著，向mama伸出了手。

    她最愛的mama已經(jīng)被吞食到看不清模樣了呢。

    女人如鬼魂附體試探般的伸出了指尖。

    ………

    躺在雪白的醫(yī)患病床上，凌也猛然睜開了眼睛。

    “小帥哥，醒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護士拿著體溫計甩了甩。

    凌也聞到了強烈的消毒水味兒，抬手向自己的頭摸了摸。

    “這里是醫(yī)院”護士和藹的說。

    凌也面上露出不解，努力想著卻引來腦子一陣抽動。

    “輕微腦震蕩，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你是你隔壁鄰居送來的，哦，還有一會她就來了，哎，小帥哥，有些事啊是要通過法律解決的，千萬別自己硬忍者，別看你年輕早晚身體會出問題的”護士看出凌也疑慮忍不住說，心想現(xiàn)在的小孩之間打架真狠。

    凌也皺了皺眉“我.呃m(xù)ama呢，咳咳咳”

    “哎哎哎，少說話，你聲帶受損，盡量少說話　，哎”護士無奈的將調(diào)好的體溫計塞進凌也衣領(lǐng)。

    “你mama？我好像聽說你mama去給你辦轉(zhuǎn)學(xué)了，就剛剛，你mama還和王醫(yī)生哭來著，哎真不容易喲，現(xiàn)在的學(xué)生，真是什么都敢下手，啊呸，這以后肯定是社會敗類！”護士義憤填膺，氣的臉上都露出了褶子，手上卻麻利的給吊針通藥水。

    “要打針了，不疼哦，要害怕就捂住眼睛哦”凌也頓了頓，淡淡笑了笑，朝護士點了點頭。

    凌也長得好看，尤其是那雙灰藍色眼睛笑得時候彎的像一瓣桃花，看著護士骨頭都酥了。

    這還是她三十多年，見過最好看的小混血呢，不過也是，人家mama四十還像三十幾一樣又瘦又漂亮，那兒子自然好看。

    護士小心翼翼，生怕弄疼這小帥哥，可誰知，這小帥哥就像感覺不到一樣什么表情也沒有。

    真堅強，護士想。

    “小王　，201號房輸液！”

    這王護士被護士長叫的一陣機靈，“好嘞，馬上！”真可惜，他還想和這小帥哥多待會呢。

    “小帥哥，有事就按鈴哦”

    凌也點點頭，護士美滋滋的轉(zhuǎn)頭走了。

    凌也摸了摸脖頸上纏了好幾圈的紗布，望向了窗外的景色。

    和他的心一樣，荒涼。

    “小也！”

    凌也一驚轉(zhuǎn)頭便看到了提著大飯盒滿臉擔(dān)憂的張嬸。

    “哎你這孩子，真的嚇?biāo)缷鹆税。趺礃?，這傷，還疼嗎？”

    凌也搖了搖頭。

    自從凌也八歲起就做了張嬸的了鄰居，張嬸是個寡婦，四十幾歲也沒有孩子，知道凌也身世可憐沒有爸爸，又才被mama從孤兒院接回來，而母親又忙于工作沒法照看，她就自愿開始照顧這孩子，之后這一照顧就是八九年也算看著凌也長這么大的，早就把這孩子當(dāng)做自己孩子了。

    “還好你mama發(fā)現(xiàn)的早，要不然這這這，這可不得了啊，哎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到底是學(xué)生還是流氓啊”張嬸氣的嘴唇哆嗦，和剛剛那個護士簡直異曲同工。

    “別擔(dān)心，那幾個欺負你的小畜生你mama已經(jīng)去查了，哎，要我說就應(yīng)該報警，誰知道你mama怎么想的，非要私下解決哎，夫人心腸啊，還是太好了，凈讓自己兒子吃虧”張嬸一邊說一邊徑自打開飯盒，“聽醫(yī)生說你聲帶受損，這不燉了一晚上的牛骨雪梨湯，可香了，來嘗嘗，油都叫嬸子給濾過了！”張嬸拿著勺子往瓷碗里舀了一勺。

    十幾年了，張嬸還是老樣子。凌也端起碗一口一口喝著，模樣乖巧，好不令人心疼，張嬸瞬間覺得活這么大歲數(shù)，值了啊。

    凌也剛要張嘴說話就被制止了

    “好喝吧，好喝就多喝點，你少說話，嗓子還沒好呢，而且你，你一說話，嬸子，嬸子就忍不住了?！睆垕鹈嗣燮ぃ伦约哼@么大歲數(shù)一不小心哭出了鬧了笑話。

    凌也垂下來眼神。

    他知道，如果轉(zhuǎn)學(xué)，那么就會搬家，張嬸房子是軍人丈夫死后是國家分配的，每月領(lǐng)著政府錢生活的張嬸是不可能隨著凌也搬家的，八九年的相處，冷不丁一分開，張嬸肯定不舍得，但又沒有辦法，而他這個家也是必須要搬得，不搬家，不轉(zhuǎn)學(xué)，拿什么洗清白身為名媛的mama？

    “我..會咳咳，回來看您的”凌也沙啞的說又止不住咳嗽，因為喝著湯凌也毫無防備被嗆到了。

    張嬸一驚，真是又感動又心疼，連忙接過湯，拿紙給凌也擦臉，又愧疚的給他順氣。

    “你這傻孩子，說了別說話了，”張嬸嗚咽一下道“想張嬸了就回來看看，別耽誤自己事”

    凌也點了點頭。

    在醫(yī)院呆了半個月　，在張嬸事無巨細的陪同下，凌也出了院。

    “孩子，你也別怨你mama，你mama也不容易，她不來看你，或許是，有什么事對不對”張嬸說著，心里又埋怨起了宋茹。

    “不會的，張嬸?！绷枰残α诵Γ廾孟窈粯虞p輕呼扇了一下。

    張嬸一愣，就覺得自己真是多嘴，人孩子多懂事，用得著她說、

    “哎行，那嬸子就放心了?！?/br>
    ……

    等凌也回家的時候，毫無懸念，屋子已經(jīng)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凌也進了自己的房間，背上了自己的書包。

    凌也關(guān)上門，卻見張嬸和宋茹站在一起交談，兩個人笑得很開心。

    “小也出來啦”張嬸說

    “張嬸，mama”凌也微笑著，看起來很有精神頭。

    凌也頭上貼著醫(yī)用OK貼，而脖子，依舊纏著紗布。

    仿佛刺痛了女人的眼睛，女人便不再看他。

    “走了阿也?！?/br>
    凌也笑著，眼中的陰沉一閃而過，轉(zhuǎn)頭朝張嬸點了點頭。

    張嬸不舍，但依舊笑著和凌也再見，叮囑他好好生活好好吃飯。

    母女倆走遠了，張嬸才放下?lián)u擺的手。這么多年，張嬸一直明白，凌也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涼薄了些，可張嬸又想起醫(yī)院里凌也說的話，笑了笑。

    就算化不開冰，也是會暖的了石頭的吧。